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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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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琼变了。
如果说他从前像莲,宠辱不惊,高洁悠远,那么现在就像荷,总是悄然闪动着美丽耀目的莹润光芒,让人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了——轻灵的水眸总是不经意的眯起,里面黑白分明的闪动着狡黠与笑意,却又温和儒雅,惹人沉醉。
自从他复命之后,总像孩童一般睁着大大的眼睛,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好奇,每天不甚老实的东跑西颠,直把苍炎配给陪守他的匈奴士兵累得叫苦连天。
玉琼虽每日到处乱跑,却因运动和心情的缘故,比以前却更结实了些,苍炎也就放心随他去了。
清早,苍炎一迈入玉琼院中,便见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院子正中间抬头看天,还满脸的笑意,不禁微笑起来:他又对什么感兴趣了?立即扬声道:“玉琼,我来了。”
玉琼马上转过头来,灵巧地一笑:“苍炎,你看,今天天空多漂亮!”眼中流光闪耀,美丽异常。
苍炎愈加感到好笑,转念一想,却又泛起怜惜:他自小失明,沉默有隐忍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如今这般幼稚快活,算是把他的童年和该有的好奇心性都补回来吧。
这么想着,嘴上应道:“没错,是很漂亮。”大步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下,故作神秘的冲他眨眼:“想不想出去?”
“出去?”玉琼微侧了头,疑惑地看着他,有些迟疑。
“咱们上山,打猎,野炊,如何?”
玉琼凤目大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霞光中竟光芒四射,不能逼视,幽艳动人:“真的吗?野炊?就是打些山鸡、兔子,然后在山上架火烤来吃的那种?就是可以在草地上打滚的那种?”激动的几乎连话都说不清了,还险些咬到舌头,脸上的表情生动又兴奋,带的苍炎也低笑起来:“没错,就是那种。打野物,打滚,钓鱼的那种。”不由随着玉琼的语音调侃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正经的很。
玉琼知他调笑自己,盈盈抛过去一个白眼,最终却又笑起来。
苍炎被那似恼似嗔的水眸电得久久不能回神,许久,咳了一声,说去准备野营的东西转身溜号了。
也亏他皮厚长得又黑,否则脸红的样子被人看到,他也不用在军队混了,直接回去告老还乡便罢。
准备好马匹、干粮、清水、弓箭、刀具等,苍炎吩咐副将管起军队,这才来到玉琼家门口。
玉琼早已左顾右盼地等在门口了,见他牵马缓缓走来,眼睛一亮,正待要跑过来,却又不知为何踌躇了,硬是定在那里不动了,眼睛却仍殷切地紧紧盯着他,好象生怕他突然变卦跑掉一样。
苍炎大奇,疑惑地走近,还未开口,便见玉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却立即又缩回去一些,然后有礼却优雅地轻轻一笑:“我们走吧。”倒是恢复了些先前的样子。
苍炎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这家伙,难道认为自己如此活泼是破坏形象了吗?
这回他可猜对了。
玉琼一直是冷淡又悠然的,这些天的活跃被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便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决定收敛一些,不料却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苍炎眯起眼笑,心中却在寻思着:今天我绝对不让你再披上那层皮!
明亮的眼睛委屈又略带些恼怒的瞅着他,眉头轻皱,细白的牙齿轻咬下唇,玉琼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低声道:“我不会骑马。”
苍炎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淡淡“哦”了一声就又没动静了。
玉琼心中一气,扭头便走:大不了你骑马我走路!反正也不远。
苍炎本来打算让他求自己的,这么一来就失算了,无奈,他身体还未全好,受不了累的。只得认命的叹气,大步追过去将那仍旧在闹别扭的人儿一把抱起,在他的惊叫声中翻身上马,两人疾驰而去。
第一回合,玉琼胜。
上了山,玉琼便目光闪闪的坐在马上东看西看,对什么都新鲜的不得了。
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走了近二十年的路啊。
行至一清澈见底的小溪边,苍炎翻身下马,小心扶玉琼下来,然后开始着手卸下工具。
玉琼几步走到小溪边,惊喜地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忍不住伸手试了试:“啊,好凉!”赶紧又缩回来,却是高兴地笑了。
苍炎一边搭起火堆,一边偷眼看他,见他笑,心中也是一宽。
都准备好了,苍炎点了火,拉玉琼坐下,叮嘱道:“秋末风寒,小心你的身子,坐的离火近些,暖着点。我去打猎,马上回来。”待要走,却是袖子被人拉住,一回头,玉琼眼神闪烁的盯着自己:“别走……”声音软软的带着乞求。
心莫名一软,苍炎直想弯下腰抱住他,忍了一忍,轻声道:“我就在这附近,不用怕的。”
玉琼手松了松,看了看他,轻轻放开,样子可怜的低下了头。
苍炎无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对上他疑惑的眸子,叹道:“坐在这里也可以打的,你看着点。”
玉琼一喜,眼睛笑得眯起来,亮得像掉进了星星。
苍炎心中又叹:我算是彻底输给你了。
两人安静的等待,玉琼坐在地上左右看,苍炎站起来在他身边凝神听着。
右边森林里一阵骚动,只后有鸟群拍翅惊飞起来,略过他们上空。
机不可失!苍炎拉弓射箭,飕飕飕连着三箭过去,三只鸟儿哀鸣着掉落下来,在他们前方数米处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苍炎眼角瞟到灌木丛中灰影一闪,搭弓又是一箭,射中后才发现竟是只肥胖的獐子。
玉琼大惊,围着那个小尸体看了半天,终于抬头,却是不好意思地笑:“这是什么?”
苍炎失笑,边给他讲边把猎物都捡回来,拔毛、剥皮、开膛破肚、清洗,收拾干净之后架在了火上。
喘了口气,斜眼看到小溪中的鱼,突然问:“玉琼,吃过烤鱼吗?”
玉琼正蹲在火边紧盯着火上的食物,闻言,看向他的眼睛一亮,急急摇头:“没有没有。”咚咚咚几步跑过来,仰头期待的看着他,嘴上却问:“可是……不会很麻烦吗?”
苍炎在肚子里坏笑,脸上却故意露出犹豫神色:“啊~是啊,是有些麻烦……”
玉琼眼睛迅速一黯,仿佛里面蒙上了一层灰色,苍炎见状马上投降:“其实一点也不麻烦,还很有趣呢!你看着!”边鄙视自己边利落脱下上衣,挽起裤腿,露出精壮的身体。
玉琼瞄到他肌肉纠结的宽厚胸膛,不自在地转开眼睛,眼珠子却又忍不住滴溜溜又转过去,再看一眼,再转开,又看,晃得苍炎头都晕了。
自豪地笑了下,苍炎步进冰凉的小溪,缓缓迈步到鱼多的地方,然后弯下腰,静止。
清凉的山风轻轻吹过,树叶婆娑,阳光斑斑点点从树梢间倾泻而下,林间一片静谧。
玉琼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苍炎的动作,目光也在触到他结实的背脊时狠狠一颤。
宽阔的背后,一道道伤疤和刀口狰狞的横陈其上,似乎在展示着他的身经百战和勇猛无畏。
可那有多痛?受了这么多伤,他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在意?
怔愣着,苍炎已经手疾眼快地连抓了三四条鱼扔上了岸,然后得意地大笑着上了岸,来到自己面前。
苍炎正想跟他炫耀一番,却看见玉琼一脸哀伤的盯着自己,眼中闪动着些许他不知道的情绪。
那是温柔?心疼?担忧?矛盾?恼恨?气愤?……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了?”
玉琼用微泛着水光的眸子柔柔地看向他,突然竟抬手抚上了自己精赤的上身,口中低低道:“这么多伤……你很痛吧?为什么不珍惜自己呢?小心些啊!你这个人……”
苍炎脑子嗡的一声,猛地一把狠很抱住玉琼,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体内一般,哑着嗓子沉声道:“你在担心我?”语调竟有些颤抖。
玉琼出奇的没有挣扎,有些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难受的紧……很不舒服……”苍炎更紧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