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残念

8、第八章

　　　 军医老实地陈述了玉琼目前的身体状况，但对他突然复明一事也无从解释，只能猜想他的头部因剧烈撞击而导致某种变化，才会又见光明，但确定不了这种状况有没有后遗症，又会持续多久。

　　退下所有部属，苍炎静静守在玉琼床前，竟激动地双手颤抖。

　　这是上天的旨意吗？他终于看到这个可怜的人了吧？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寂静的夜，竟因他纷乱剧烈的心跳而骚动起来，仿佛连沉稳的空气也微微动荡着，摇晃出无所不在的希望和喜悦。

　　窗外，月华如练。

　　第二天，玉琼在晨光中缓缓睁开眼睛，紧张又欣喜地发现自己依然可以看的到东西的同时，紧接着便看到了伏在床边浅眠的男人。

　　他……是苍炎吧？

　　微侧了身子，玉琼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他的睡脸：坚硬的脸部线条，粗重的眉，紧抿的唇，高大结实的身体，宽厚的胸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英俊些。

　　自己一直猜想，彪悍粗鲁的匈奴人一定都是长相奇特又野蛮的怪人呢！

　　又看了好一会，像是已经把这张脸死死记在了心里，他才感到自己嗓子疼地像火烧一样。

　　水，好想喝水……瞄向不远处桌上的茶杯，不想吵醒睡得正香的男人，玉琼轻柔又费力地坐起身子，慢慢将腿挪下地，然后试着往起一站。

　　很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昏睡了数天不曾进食，又刚刚退烧，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残存，于是直直地坐到了地上，身子一软又倒在了苍炎身上。

　　苍炎身子一震，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抓住身边的人，睁开眼睛仔细一看，却是不好意思正冲自己苦笑的玉琼！

　　“你醒了？”口中问着，轻松地将对方纤细的身体凌空抱在怀中，然后小心地放到了床上，并细细盖上被，动作熟练地让玉琼心惊。

　　“刚才怎么摔下地了？想吃东西吗？”果然是莽汉，想到的就是吃。

　　玉琼摇摇头，眼睛看向桌上的杯子。

　　苍炎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然后了然地马上大步走过去，倒了一杯热茶又返回床边，小心地将被子递到玉琼因缺水而略微发白的唇边，柔声道：“喝吧。”

　　就这么喝？玉琼不自在地垂了眼帘，耳朵悄悄地红了红，双手微扶上那双大手，凑近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温热的茶水由口中缓缓滑下喉咙，滋润了干渴的嗓子，也抚慰了有些凉意的身体。

　　一口气喝完一大杯，苍炎又倒了一杯给他，又喝光，玉琼这才满意地靠在褥子上休息喘息。

　　苍炎放了杯子回来，专注地望向他，有些紧张地问：“好些了没有？还有哪里痛？”温柔的语气足以惊呆他的任何一个士兵。

　　玉琼眯起眼睛细细地笑着，竟有些腼腆的味道：“苍炎……是吧？”肯定的语气。

　　听到他叫自己名字，苍炎心里一跳，嘴角微微上扬：“对。”

　　四目相对，两人竟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往日的斗嘴也多话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都别扭地转开头四处乱看，偶尔对上目光又急速分开——苍炎一见到玉琼波光粼粼的水眸就莫名心慌，玉琼则是不适应他火热专注的目光而羞涩不已。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这时窗外有了些骚动，好象有很多人在外面嚷似的，吵得厉害。

　　苍炎忙起身出去看，玉琼也悄悄松了口气，伸手抚着心口——苍炎的目光太过于火热和犀利，深沉得他吃不消。

　　过了一会，门开了，十几个小身子扑了上来，通通通地砸到了玉琼身上，“琼哥哥、琼哥哥”地叫个不停，一些大人也随后走进来，声音都是他最为熟悉的。

　　玉琼抱住孩子们，一个个确认，一张张记下他们的脸，激动地红了眼睛。

　　“啊！琼哥哥能看见我了！”一声孩童的惊呼之后，所有的大人也都紧紧地凑了过去，毕竟玉琼也算是他们从小照顾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关心？

　　一时间，惊呼声、嬉笑声、低泣声、安慰声响成一片，屋子里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和温暖。

　　看着这一幕，苍炎和士兵们微红了眼，悄悄退了出去，多少故乡之思、凄楚之情，也一瞬间涌上了心头。

　　不忍回首，也不能回首，苍炎拍拍眼睛已经红了的在门口守卫的年轻士兵，叹气。

　　等村民们都离开，苍炎这才大步迈入，一进门就看到玉琼靠在被子上，脸上露出喜悦又感伤的笑容。

　　玉琼正愣愣出神，一碗热粥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着实吓了一大跳。

　　苍炎段着粥坐在他床边，两人离得很近，彼此都慌了一下。

　　苍炎首先镇定下来，舀了一勺热粥，递到他唇边作势要喂他，被玉琼红着脸拒绝了。自己一口口慢慢吃完，玉琼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苍炎……我想……出去看看。”

　　“不行。”

　　“就看一眼，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不行。”

　　“……”

　　“……”

　　最后，苍炎还是败在了玉琼幽幽的眼神里，只得答应。

　　塞下秋来风景异，纷纷坠叶飘香砌。

　　初秋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射下来，竟使一切都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边，耀目而光明。

　　玉琼慢慢走着，细细看着，哪怕一只小小的鸟儿也能让他惊喜万分。

　　苍炎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沐浴在金光中的纤细人儿，眼中闪动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与怜惜。

　　走走停停到了江边，玉琼不由得惊呆了：视线随着浩瀚的江水向远处看去，天幕低垂，水势浮空，天水相连，浑然一色，怎么也看不到尽头；绿水逶迤，芳草长堤，微动涟漪；俯观湖水，只见白云朵朵，映在水中，仿佛江中另有一个天宇一般。

　　玉琼微倾了身子，一会举头望天，一会俯首看水，被这空阔奇妙的景色所陶醉，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这时一只大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苍炎有些不满地责备道：“小心些。”站的那么危险，看得他都胆颤心惊了，生怕玉琼掉下去。

　　被半强迫地拉走，玉琼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仿佛一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一样委屈。

　　看他一眼又一眼不满地偷偷瞪过来，苍炎苦笑，内心却微微泛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