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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我和他的书 ...

  •   (上)

      以前每每想到我和他相距三百余年的光阴,我就不由得悲从中来,难以自已。这种时空上的交错是永远存在的,我再如何苦苦追寻,终究还是要被这三百多年的风烟所阻挡,什么办法也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不可忍受。

      我要怎样穿越这三百多年去触碰到他呢?这就是我最早开始关注有关他的书籍的原因了——书籍是了解他的一个重要途径,能够让我多了解一些,也就让我感觉离他更近一些。

      最开始找书是盲目的,因为不知道哪里有。我曾经疯狂的在北京各大书店和每一次的书市里转悠,每次带着希望而去,却换得失望而归。那时我手中跟他有关的书只有两本,北京出版社的《纳兰词笺注》和广东人民出版社的《纳兰性德和他的词》——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只有这两本书,而这段时间真的好长好长,长到我根本想不起来我的第三本书是哪一本、是什么时候得的。

      如今回顾起来,日记里有关找书的段落中年轻而莽撞的我实在很可笑又很可怜,字里行间,失落的、激动的、怨恨的、开心的……在纸上鲜活地跳跃着一颗挚爱他的心。

      第一次知道他的文集《通志堂集》,已经是我上了大学之后的事了,听说哪儿曾经卖过,我就赶紧奔过去,甚至顶着八月的骄阳在天津的古文化街和旧书店辗转了一下午,结果都是无功而返。当我从胡马口中得知隆福寺中国书店有卖的时候便再一次杀了过去,终于见到了上海古籍出版社平装本《通志堂集》——经历了无数次寻找、失望、再寻找、再失望、再寻找……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它!当时把我乐的啊,一下就抱住身边的同学狂笑,据说笑声从“哈哈哈哈”最后演变成为“吱吱吱吱”……

      一次带同道中的朋友小于去三联书店买《纳兰性德和他的词》,因为我是早有了的,所以带她到诗词类的架子前就没再管她,转而去看别的门类,结果她不但买到了这本,还意外的找到了社会科学出版社《清初学人第一——纳兰性德研究》这本书,而这本书,我没有……把我恨的啊!三联只有这一本,这本却归了小于,我只能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羡慕嫉妒恨——“我当然清楚她什么错也没有,所以我除了在心里把她剁成了肉酱之外什么也没有做”,2000年12月10日是个阳光明媚但是刮着大风的日子,我后来回到家之后就蒙头大睡,一闭眼全了了。

      “昨天,我去王府井书店,买到了《饮水词笺校》,很高兴。尽管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而朱慧一眼就盯上了,多少觉得自己与容若的默契太差,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买到了,所以还是开心了老半天。”(2001年10月3日)

      02年夏天,我去海淀魏公村的席殊书屋取预定的《纳兰性德词选》,“早上天没亮我就盘了个光鲜的小髻别上一枚风韵十足的紫红色垂珠簪出门了。我没想到我脑子里的‘魏公村’会有那么大,西路南路的足有好几站地,找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找到,打电话给家住理工大的同学求助,最后才爬到了席殊书屋的大门口。那时太阳已经老高了,晒得人烦躁不安,我脑后漂亮的小髻也打了蔫儿,发簪有气无力的耷拉在脖子上。取到书,我才觉得自己的辛苦虽然费了很多但终于没白费,这是在以前张草纫先生的《纳兰词笺注》基础上精选一部分结集出版的,出版社还是上海古籍,让我觉得新鲜而亲切。取到书,我刚才苦寻不得的那一肚子气也散尽了,于是,我又重新修整乌黑的小髻、调正俏丽的发簪,高高兴兴地奔了上庄……”(摘自旧帖子《我和那几本书》)

      就这样,在与岁月同步的累积中,我手边有关他的书,逐渐多了起来。

      (下)

      大概从2002年开始,我接触到了有关他的旧书,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一气了,借助网络,我认识了许多书友,通过他们,我拓展了自己的眼界,如同推开了一扇窗,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一片新天地。

      “书为媒”,我原先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奥妙,而今才发现,我与他的情缘之深,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那些书体现出来的。真的,有关他的旧书,内容已经越来越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各种版本琳琅满目,其作用更多的是一种寄托。那已然发黄变脆的书页,默默的把我领向旧时代当中,我闭上眼睛,仿佛就置身在一片浓郁而真切的氛围之中,让我与之同呼吸、共命运,让我的灵魂以之为载体,向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而在这过程中,我惊讶的发现,以之为载体的不仅仅是向他走过去的我的灵魂,也有向我走过来的他的灵魂,除了不能以“人”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一切。

      前面说过的,我因为痴迷他而在旧书圈儿里表现“生猛”,所以势必就能有不少收获,然而真正因为一往情深而频频发生“意外”,则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感慨不已。

      2003年6月,因非典“闲”在家里的我,在孔夫子旧书网的论坛里聊纳兰书籍正聊得欢,书友小凤跟帖助兴贴出了她家传的光绪六年榆园本《纳兰词》,我当时就口水漫溢了,厚着脸皮跟人家磨,说如果她肯割爱的话我排头一个!没想到几天之后,我收到了这样一条短消息——“豌豆黄儿:纳兰词虽是我至爱,但你是纳兰专家,令我钦佩。纳兰词可能在你处更能体现价值。我决心割爱……”当时把我激动的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而让我更为感动一场的,是其后作英兄的万有文库本《纳兰词》。当刚刚听冰冰告诉我作英兄有民国二十六年的纳兰词准备拿出来卖的消息,我就开始坐立不安了,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卖,后来又听说人家可能要上拍卖,我又慌了,生怕在拍卖的最后一秒钟被人抢了去,于是在网上找到了作英兄,想跟他“商量商量”。他对我非常客气,却一直不松嘴,我非常市侩的跟他说,如果不参加拍卖直接卖给我,他可以出价高一些,这样一来也不会断了他的财路。结果他回了一句“钱不是问题”——这句话打回来让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龌龊过!可到了那份儿上,小人也就情愿小人了吧!

      我的心就那么一直悬着,每天都没着没落的。直到几天之后冰冰说作英兄到北京来淘书,他们约好了见面,她尽量能把书拦在我们这边儿的时候,我依旧相当的忐忑,时刻盯着电话等她信儿。第二天中午,冰冰给我发了一条短消息,说:书,人家送给我了。

      我“哇”的就大哭起来了。这根弦儿实在绷得太紧了,这么一松,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垮了。上了网,在我的短消息收信栏里,赫然出现了作英兄留给我的“豌豆纳兰不离不弃百年以还知音得觅”十六个大字。

      像小凤、作英兄这样的好人,我遇到了太多太多。寿光的独孤雁,湖州的艾殊仁;香港的家荣兄,台湾的老淘兄,德国的八百老;川源旧书的川源兄、空101,缘为书来的花脚猫、种瓜得瓜,布衣书局的胡同、注注兄、布朗兄……真的太多太多了。可以这么说,无论我走到哪儿,都能碰上贵人相助,书缘自是不差,人缘更是大好——冥冥之中,他用了我看不见的力量来安排着一切,让我能如愿以偿的找到有关他的书,那是我和他的书,那是我和他一世情缘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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