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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夕如环·南梁慧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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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姐姐…”站在我面前那小小的人儿怯生生地开了口,“别再这样了,青衿哥哥他,他应该暂时不会回来了。我们先回家吃饭去,好吗?”
我听到有人说话就回过了神,但看到的却是,“小玉?你是那个小伙计吗?”
“我是叫小玉,也是个小伙计。”小玉傻傻的回答着很无聊的问题。
“那,你这衣服…”我见小玉一袭古人的装束,不觉有些奇怪。
“衣服怎么了?昨天我穿的也是这个啊。”
“昨天?你刚刚还不是…”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咂舌。站起身,看向小玉身后,原本的二层小茶楼,摇身一变成了一层的小木屋,好像也是个茶摊铺子。
感觉越来越不正常,刚要迈出步子,只觉有些硌脚。我低头一瞧,吓了一跳。身上那一身运动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件云烟色罗裙,配着花布鞋穿。
“不会吧…”我笑得很凄惨,“玩笑开大了。连子还等我一起回家吃饭呢,我得走了。”我一边说,一边逃,可放眼望去,顾山四周人烟稀少,早没了刚才人挤人的疯狂。
“人呢?都躲哪去了?”我心里开始犯虚,开始害怕。
“申时的秋季,人当然少了。”
“申时?…”这种感觉真得很不好,“小玉啊,今年是几几年?”
“普通五年啊。”
“什么普通特殊的,我想问公元。”我此时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我不知道,什么是公元?”小玉一脸好奇宝宝的神情。
“天啊,地啊,这不符合常理啊。”我心想,不符合小说里穿越的常理,“那现下皇帝是谁?”
“姐姐…”小玉的声音里含着怕怕的感觉,但她的神情却显露出一丝的不屑,“是梁武帝。”
“谁?”我不知,“那朝代呢?”
“什么叫朝代?”
“就是我说一串,你挑一个,听着啊。”“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魏蜀吴…”
“哪有这么多,是梁王朝。”小玉在我开始背北朝时就打断了。
南朝的梁,没什么印象,清穿看得比较多。
原来不符合常理,才会出现异象。我攥了攥拳,豁然发现两颗红豆还在手心里,“就是你们俩倒的鬼吧,快把我变回去。”
我说完还真感觉头脑发晕,飘飘乎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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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朗朗星月,月光剪下的树影,映在清溪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入秋了,晚风的肃杀暗凉使慧如从沉思中清醒,不住的打颤。我抄起放在床头的斗篷,出去溜达溜达。
那场昏迷后,原以为醒来会发现这一切只是场梦。谁知,昏迷——不过是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忧思过度,不胜被风拍晕的… 不过无巧不成书,穿越已是够巧的了,而我又恰恰穿到了一具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身体里,就连名字都一样。她也叫慧如,至于姓氏,无人得知,而慧娘与李氏的叫法很像,“娘”只是个后缀罢了。
这个慧娘呢,是几个月前到顾山的,同行的还有一个叫青衿的琴师。二人自称是夫妻,暂住在小茶馆。起初过得很安静祥和,青衿喜好在清溪边练琴,而慧娘则喜欢坐在瀑布下的一块大石上,陪着他,望着他。一过就是数月。
日子原本就这样过下去,挺好的,谁知两天前青衿与慧娘突然吵起来,而小玉就待在门外不敢乱动,不敢出音,直到看见青衿跑出去,看见慧娘在地上痛哭,她仍不知该做些什么。
吵后,慧娘就来到清溪旁,来到青衿练琴的地方,来到我穿越的红豆树旁——只是现在还没有那颗红豆树,取而代之的是一棵老白杨,而慧娘则一天24小时的守在这里。
她这一守,倒是很像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只是可惜,她刚守了一天就被我取代了。那么,至于慧娘的故事,是不是,也该结束了呢?
当然不了…
幽静中,我踱着步子,来到了慧娘石旁——就是慧娘经常坐的那块大石头。水溅到身上,带着秋的寒意和慧娘的泪迹,一并袭来。晚风吹,吹醒了头脑,又吹来了几分思乡之情,惦念父母亲,想念连子… 心神凝乱之际,恰有人拨弄琴弦,是正曲开始前的试调。伴着瑟瑟的晚风起。正曲来了。那声音有如高山流水般倾泻而来,有如瀑布周边的雾气,盈盈在我的身旁。那醉生梦死的琴音潺潺而来,扰乱了我的思绪,但越是这样混沌的感觉就越能证明,这琴声就是我穿越前听到的,也就是说,自己的故事与他有必然的联系。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月影清风处。袭一身青丝鹤氅,如仙鹊般婷婷于月下而立,风欲带着他的衣袂而逝,却终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徒劳。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的看着我,眼中仿佛有跃动的光亮,仅一瞬就消失了。他的眼睛洞悉了一切,他没能从我的眼中看到激动与喜悦,他的眼神穿过阴霾,好似一泓清泉,却又深不见其底。
“刚刚你在弹琴?很好嘛。”我望着他时,竟然心生一丝胆怯,不由自主的先开了口。
但很显然,对方对这么没水平的话都不屑回答了。只是他的眼神很怪,很犀利。
“那,不打扰你了,继续弹你的,再见了。”我一边说废话,一边开溜。
“慧娘。”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不亚于刚刚的琴声,只是配合着秋的寒意,竟真能将人冻住,无法迈开步子。我回过头,示意他有什么事。
“慧娘?”这一声更像是呼唤,声音里多了一份希翼,少了一份寒意,但听进耳朵里怎么会感到隐隐心痛呢?我皱皱眉,答道:“我是。”
男子的眼睛瞪大了瞧我,此时离近了,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竟有些润湿,不觉自己的脸上也泛起了同情的目光。仅瞬间,哀怨从他眼中迅速消失,他脸上洋溢的是微笑。那微笑很温暖、很迷人,可我却更加心痛,觉得他笑得妖娆,笑得可悲。
“不要笑了,不必做给我看。”我说这话时,他有一怔,但之后却更妖娆的笑着。
“你怎知我不想笑,我开心,为什么不笑!”
“何必要勉强?于我而言,你不过是个陌生人,明天就不会再见面了,你笑或哭,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不必这样。”我不知为何,说出这样一番话竟是如此的费劲,好像若是忍不住就要泪流成河。
“不认识!?你若不认识我,又何必要管我,又怎知我是在勉强!不认识,呵?”他那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惨淡的笑容。
“随便你,只要别后悔就行,爱笑就笑呗,我又不会缺几两肉。”
“你后悔过吗?”他不再笑了,而是很严肃的说。
当然,是个人就有后悔的时候,只是哪些都是前生的事了;今生穿到这里,才刚活了不到一两天,没什么后悔的。
“没有吧。”我是这样回答的。
“没有吗?”他讽刺的笑了,“那介意后悔一次吗?”
…听到这话,我呆若木鸡,谁不介意后悔?!
“我叫青衿,如果你不介意后悔,就再一次记住我。”他说完,抱起身前的曲柳古琴,潇洒的离开了。
“你都告诉我了,就算介意我也都记下了。”
等等,他说他叫青衿,他居然…居然就是那个慧娘的心上人。我望着青衣飘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刚刚的话…不就是发现了现在这个慧娘不对劲吗?我这才发觉冷汗直流,再加上风一吹,抖啊~即使多穿了件斗篷还是很冷。反正也没心情再溜了,索性回小茶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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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行远的青色身影停了下来,“没后悔过吗?即使知道后悔也要再做一次不是吗?”妖娆的笑映着月辉在蔓延,肆无忌惮的蔓延,“这哪里是勉强,是自己的决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