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如环》君谙

4、一夕如环·月白少年

　　月明星稀，青丝鹤氅，衣袂飞扬，多么唯美的画面！琴弦“铮铮”的交替着，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突然，琴止，男子背转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带着研判的味道，直直的盯过来…
　　“啊！”噩梦一场，我呆呆的坐在床上，六神无主。
　　昨晚的经历仍历历在目，他有些可怕，眼神是那么的犀利，熟悉而又陌生，还带着一股背叛的味道。谁背叛了他？难不成是自己？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真是越想越害怕，飞速穿好衣服，直奔外面。
　　~·~·~·~
　　连日里，我帮小玉她们经营茶水铺子，倒也没能闲暇，头脑里胡思乱想的少多了。而且这几日也再没见青衿，心里的包袱也还不算太重。但每天都是送茶，送茶，送茶，日子单调的很。
　　就今天，我请了小假，准备来个顾山一日游。
　　斟酌了许久，最终选定的还是“香山寺”,原因无他，就想来个古今大对比。
　　跨过门槛，第二次来到这“香山寺”，左右仔细打量，庙宇祠堂，竟比如今的还要崭新些，香客倒是少了许多，人人都规规矩矩的，虔诚的上香，拜拜菩萨，没有游客观光的雅兴，进去然后出来，井然有致。寺中没有我想象的繁华，我认为：香客是不排队的，一片信徒聚集在属于他们的热土上，上过香后可以求签，大香炉旁该有个解褂解签的铺子，人们簇拥在那里，急切的等待聆听自己的命运。还有些人，暂时来庙里逛逛的，该扶屏倚栏，鉴赏建筑。而不是现在这样…机械…
　　我望向右侧的拐角处，还留有一条过道，只是有几人笔直的站在拐角处，与香客们格格不入。
　　我壮着胆子向拐角处走去，只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还未到时，已被人拿下了。
　　“什么人！偷偷摸摸的干嘛去！”一声呵责吓得我腿一软。明明没什么，怎么到了古代自己也规矩起来。
　　“没干什么，散步而已…散步…”面上带点狗腿的微笑，小心陪着不是，虽然不知自己哪错了。
　　“要散步到外面去，上完香就赶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听到没。”
　　“知道了。”我答着，听到附近有点闹，侧过身子向右拐角望去，只见三三两两的人正在向里走，而刚刚那帮凶神恶煞的守卫们则恭敬的弯腰。来者何人？
　　看面容的时间早在被大叔训斥的时候错过了，只剩下华丽丽的背影。大多穿的都是袍衫，深色居多；只有当中的那位，从背影看就很气宇轩昂的，他穿的是月白色袍衫。
　　月白色的…？
　　“看什么呢！你不上香就快出去。”大叔见我盯着他家的主人看，向两边招招手，倏的蹦出两三个人，“赶出去。”
　　“我自己会走。”见这架势，怯懦了三分，但没人听我的了，最终仍是被人架了出去。
　　听到争执，穿月白色袍衫的公子转过头来，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正气，见到几人驾着个小姑娘走，微微蹙眉，“粗鲁了些，司鸿。”
　　“是，属下明白。”站在公子身右侧的少年半低头答道。
　　已被赶出来的我无缘得知这些，那顾山一日游，开篇不利，玩乐的心早就没了，下山的时候，路遇“禅潺”瀑布，找到了慧娘石，便坐了下来。
　　“不就看两眼嘛，至于吗。”我甩甩胳膊，“还真使劲啊。”
　　接下来干嘛呢？我双手撑着石头，踢着腿。
　　咦？那是？瞧见石头旁一株株小小野菊花，心里一时心血来潮，便沿着瀑布把所有的花几乎都采了回来，打算研制花茶。
　　~·~·~·~
　　“婶子，有糖吗？”我管小玉的娘叫婶子。
　　“有，你要多少？”
　　“一茶杯。”
　　~·~·~·~
　　经过一晚上的泡制，野菊花加几颗枸杞再加一小撮碧螺春泡出的水已经可以喝了，味道还不错。一开始是齁甜，后来是苦的，泡了好几轮，终于洗掉了大部分的糖，味道才可以接受，是苦中带甜。
　　后来我端着宝贝茶请了小玉和婶子尝，大家反响还不错，可以增添新茶品了。于是，被我美其名曰“花茶”的茶，就这样上市了，而且客流还很多，大家都抱着尝鲜的心态，只有那些嗜苦的人望着杯中的花茶，摇了摇头。
　　“花茶”刚出的第一天，就有个叫杜墨的年轻人来品茶，提出了好多中肯的意见，而且他是个生意人，能搜罗好多种花花草草。我当然欢喜极了。正值秋季，杜墨再回来时，送了一小包用纸包好的风干桂花。第二日，小茶馆的招牌上就新添了个“桂花茶”，只是无价，唯有长期来茶馆喝茶的人才能免费品尝。
　　~·~·~·~
　　就在那日，香山寺内。
　　“司鸿，你记住，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你要忘记身份。”
　　“可是，…公子，我的任务是…”
　　“任务是听我的话。”公子打断了司鸿的话，“听说山下的小茶馆出了新茶，我们去尝尝。”
　　“是，公子。”
　　~·~·~·~
　　“慧姐姐，”小玉最近有点忙不过来，因为喝花茶的许多都是慕名前来，幸好有杜墨相助，提供了许多风干花朵，要不然，顾山的花就要遭殃了，“临树一桌的茶。”
　　“好的。”我手捧菊花茶，盈盈地走过去。
　　“姑娘，来壶上好花茶。”我刚刚上完茶，起身要走，临溪一桌已坐好了人，并要点茶。
　　“请看这个。”我因花茶样式开始增加，便央着邻家木匠做了个竹册，恰巧木匠还会雕刻，便刻出了这份茶单。
　　“这桂花茶，我们不能喝喽？。”说话的是坐在中间的少年，面相和善，文静清秀，身着青莲色蝉衣，外套深色大氅。
　　“您要是想尝个鲜，今儿看您第一回来，送您一杯又何妨，以后若是想喝，多多光顾我们小茶楼，成了我们老主顾，到那时，桂花茶是免费送的。”我已凭着这段词，揽了不少客人。
　　“所有花茶都来一壶。”说这话的，是同少年一起来的，坐在他右手侧位上的身穿一身劲装的男子。
　　“稍等。”我连续搬运了几个来回，端着最后的托盘来到临溪一桌。
　　“这是送二位的桂花茶，尝尝看。”
　　“你这看出是送的了，别的茶论壶，唯有这桂花茶论盏。”劲衣男子面带讥讽。
　　“那我不送了。”我端起摆在他面前的茶盏，仰头喝下。
　　“你…”从没见过这样蛮横小气的女子。
　　“你你你，你什么呀。”我重复着他因气憋而挤出的一个字，“你呢，也不要了。”很无意的望向中间坐的少年，心居然漏跳了一拍。
　　“我喝的，谢谢店家款待。”少年悠闲的端起天青色的茶盏，微侧茶盖，一股淡淡甘香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啄了一口茶，清冽的茶水饱含着桂花的清幽，茶叶的醇厚以及一种…丝丝的甜？入口是柔的，是甜中带苦。
　　我见到他沉思着，好心提醒：“你可以尝尝其他的茶，就知道桂花茶的不同。”
　　公子点头表示了解，依次拈起茶盏，细细品尝，在喝过最后一款荷花茶后，公子已是了然，“多谢。”
　　“没什么好谢的，反正是你消费。”听到别人说谢，多少有些尴尬，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做，“我先去忙了。”
　　公子又是一点头，继续品着茶。
　　劲装男子也斟了杯花茶，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同于茶的苦，但还有什么不同？不禁间，他望向公子那杯未喝完的桂花茶上。
　　“你尝吧。”公子将自己的桂花茶推给他。
　　刚喝时，只觉得这杯茶比其他的要甜，但不多时口中微涩发苦，虽苦犹甜。原来… “先苦后甜，有几分享受的味道，没有过多的余味；而先甜后苦，嘴中虽瑟，却还残留着丝丝清甜，犹苦犹甜。”公子放下盛有菊花茶的茶盏，“司鸿，你只有忘记身份才能融入其中，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不想你坏了我的计划。”
　　司鸿凝神望向杯中，只见桂花泛着点点微光轻轻飘荡在水中。
　　秋风瑟瑟，公子腰间的玉佩不时与微风相摩擦。那玉雕花撰字，用的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做工精良。玉佩中央，一个大大的“萧”字，龙飞凤舞的在玉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