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溺水》断鸢

4、首战告捷

　　“主公，我不明白。你何苦去招惹萧苍暖？真是没事找事做。直接到白虎不是简单明了？”在东西交界的一个暗林中，西元终于忍不住问。
　　“如果你明白了，那我这个主公不就太失败了？”他将烤鱼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继续拿到火堆上去烤。“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没事找事做，太简单做到的事我会觉得乏味，没兴趣的，所以要加点佐料才会更有味道些。”
　　“那这些残兵老将又算什么意思？他们只会拖延我们的进程，主公不是一直想见她吗？为何迟迟不肯快些到白虎呢？”急败坏地问，显然对他的想法西元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他低着头，轻轻笑着，低垂的眼眸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等她好像真的好久了，所以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兵很有特色吗？怎么样我去见她事也不能太寒酸，这些人我是用来撑场面的。”
　　“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西元叹了口气。
　　“假的，你最好别信。”他昂起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嘎然而止，他长身而起，环视着四周那些突然出现手持利器，虎视眈眈的人，不禁又笑了起来：“看来，今晚不必风餐露宿了，有人要请我们去做客了。”
　　说罢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极从容地随着那群士兵朝白虎的军营走去。

　　被囚三日后，终于有人肯理他了。
　　盘问他的是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轻将官，将官用指甲轻轻瞧着桌面良久，才将打量的目光收回，问道：“看来你就是那些老兵的头儿，请问你在军队做什么官？”
　　他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军士？”
　　摇头。
　　“尉官？”
　　再摇头。
　　“校官？”
　　又摇头。
　　“将官？”将官忍不住又用目光打量着他，将信将疑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将官猛然站起：“不会是元帅把？”
　　他心中一阵好笑，道：“就算是萧苍暖本人，身陷缧绁，此刻的身份还不就是个俘虏？这个问题太没水准。”
　　将官轻咳了一声继续问：“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更白痴了。跑到前线来还能干什么，不就是跟你们一样？只不过我们处于对立的立场。”他不耐烦地瞥了那位将官一眼，“看来你不太会审犯人，新来的吧？”
　　“是。”胛骨能够脸上一阵潮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前两天刚来。”
　　“难怪。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他盯着将官看，俨然此刻审问犯人的人是他，而非那个将官。
　　“俘虏有一个特定做苦力的矿场，我们会就你们送到那边去。”将官老实答道。
　　“做苦力？”他不禁皱了皱眉，“有没有别的选择？”
　　“被处予绞刑。”
　　“还有吗？”
　　“就这两条路，必选其一。”
　　“那我选为白虎效忠，如何？你们这里急需人才，相信漆勍秀不会拒绝的。”
　　“你怎会知道的？”将官脱口而出，想想好象有所不妥，急忙捂住可嘴，低声嘀咕道，“自古不都该是‘士可杀，不可辱’吗？”
　　“哈哈！”他大笑起来，“自古也有‘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我能掐会算，可以探入人心。比如，我知道你喜欢拜火教的圣女娑罗。”
　　将官的脸被他如此一说红到了耳根：“我以为只有我知道这件事。”
　　“的确如此。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他调皮地对将官身后的西元眨了眨眼。西远已经将将官心中的信息传递不少给他了。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凌云霄将官。”
　　云霄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名字？“
　　“将官是白虎十大家族的人，父亲凌庞更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所谓子承父业，你自出世那日起就注定是大将军第二把交椅的人选，所以你的童年与玩乐无缘。练剑、射击、研读兵书是你一直生活的全部。不过，你生性纯良，不喜杀戮，还常常为死去的事物黯自伤怀。很多人都视这些为没出息，你经常成为那些人无聊闲谈时的笑柄。”他静静地看着云霄，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冷淡口气叙述着，“相反，与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漆勍秀却优秀得惊人，他做事果断，有谋略，残酷却不失仁义，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物。白虎事务的决定权几乎都掌控在他的手上。可惜了，他不是十大家族的人，否则以你父亲为首的十大家族会比较支持他。”
　　“我不懂他们二人为何就不能和平相处？几乎是见面就明争暗斗，弄得我都不知该帮谁才好。”云霄垂头丧气道，“所以我索性就跑到前线来，眼不见为净。有时我想这算不算逃避呢？真是没用。”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权利、利益的诱惑，是人对欲望无休止的追求，谁也没有能力阻止。其实，你来前线也不失为你父亲的压力吧？”
　　云霄无奈道：“他不想我输给秀，所以要我在战场上立功。”
　　“父母总喜欢将他们的意愿强加给我们，还美其名曰为了我们。却不管我们心里愿不愿意，需不需要。说起来还真弄不清楚是他们的悲哀还是我们的悲哀。”
　　云霄转过头，看向他，笑道：“你好象深有感触，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
　　“可惜这是军营，否则真想与你痛饮三千。”
　　“我也有同感。”云霄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微笑地看着他，伸出一支手。
　　他亦伸手与云霄紧紧一握：“水若川，我的名字。”

　　“主公今日看起来很高兴，是否又离目标近了一些？”云霄将他安排到一个军帐中休息，见四下无人，西元问。
　　他微微点了点头：“收获意外的好，没想到竟与漆勍秀是要好的朋友，接近他会变得很容易。”
　　西元望着他脸上那与所说的话极不协调的干净无邪的笑容，心中一阵疑惑。即使追随主公多年，西元亦无法真正了解他，有时他带着孩子气的任性妄为，有时却有着极深的城府，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西元只是不动声色地问：“主公，准备下一步如何做？”
　　他用捉摸不透的笑容看了看西元：“我要让凌云霄在最短的时间内创造奇迹。”
　　西元不由倒吸了口气：“奇迹？”
　　不知怎的总觉得他的话中有种忽略不了的危险气息。
　　“是个奇迹，我保证。”他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得好似一名孩童。

　　忽明忽灭的战火照在他脸上，带着莫测。
　　红色或许注定是残忍的色彩，它是夕阳被黑暗侵蚀的最后一抹色彩；是血液冲出血管，流过肌肤的颜色。而当血流成河时是否陷入其中的只剩一种绝望和恐惧？
　　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放在某处，战马嘶鸣他充耳不闻，人流混乱、狼烟四起他亦视而不见，仅是迎风而立，站在山顶上望着那弯狼牙月。
　　“主公。”西元站在他的身旁，轻轻唤道，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又大声叫了他一次。
　　他方慢悠悠地回过神，问道：“有事吗？”
　　“主公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想知道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西远一脸担忧地问。
　　“什么？”他有些恍惚。
　　“让相同的兵力相互对抗，却不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只是将他们困入在峡谷当中厮杀。”
　　他竟笑了：“有何不妥？我保证绝对无人能够逃出来。”
　　“如果这就是主公所谓的奇迹，请恕我无法苟同，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我知道以您的实力决不必用损兵折将来换取胜利，您完全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西元显出少许的愤怒与不满。
　　“你这个恶灵很不合格，竟对人命产生怜悯之情。身为武士的你，难道不懂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光荣吗？”他微微撅了撅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懂。但是我的怜悯之心是由主公所传染的，我真的不懂，我所认识的那个主公怎会变了？”西元流露出失望是神情。
　　“我鄙视怜悯，亦不吝惜人命。”随即他流露出一抹暖意的笑容，“但千叶却不同。她对任何人都抱着最大的怜悯，所以如果让她知道的话，一定也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主公所言极是。”
　　“所以我偏偏要如此做。况且，战争是残酷的。为了一方的生存就不得不将另一方击溃，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容许我手下留情。”
　　此刻，他脸上只剩下无奈。
　　突然，峡谷传来了丝竹声，尖刻的哀怨随丝竹萦绕于峡谷上空，久久不去，竟另人有种刻骨的悲痛。
　　青龙的士兵们闻之，竟如发疯一般，不顾一切地涌入谷内，带着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将那个阻拦他们的军士踩于足下，踏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当场断了气。
　　终于，敌军的人马都进入了峡谷中，只见狼烟腾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敌军后路被截断了……

　　他一个转身，将所有的混乱和惊恐抛掷在身后，远离了喧嚣，踏入一个暂得清净的地方。
　　“主公，怎么回事？”西元对方才的事依旧未能反应过来。
　　“那首曲子是青龙古老而广传的思乡之曲。那些久驻边塞的人听了不顾一切掉入我的陷阱是意料之中的。”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残忍，“那些残兵老将很有演奏的天分，不是吗？所以我仅用了一万的兵力便打败了敌方十倍的兵力，这都是他们的功劳，也算是个奇迹，不是吗？”
　　“原来主公一切早都算计好了的。”西元深深吸了口气，淡漠吐出。
　　他笑，伸了个懒腰：“可是很费力，这种事我可不想做第二次了。不过，相信很快我们就可以进入白虎城内，因为战争已告一段落，青龙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休养生息。”
　　西元盯了他好一会，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主公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他摸了摸额头，呵呵地傻笑起来：“是吗？”
　　西元狠狠地点着头。
　　“我也这样认为。”他用力拍了一下西元的肩。不想用力过猛，一头栽向地面。
　　“主公！”西元连忙伸手去拉他。他却率性地坐在地上，也不顾脸上的尘灰，像个孩子般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