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亲戚 ...
-
金昼见纳福丢了本书来,正好生气,又见那图上三两笔勾了山水人物,看着那身上服饰大为不同,方才提了兴趣,半靠在纳福身上,不时拍了纳福的腿大笑打滚。
好容易熬过几个月,金昼回去,又到了暑日,黄爷向来怕热却将一干亲属都带了过来近郊的院子,离着纳福的山寺近着,却是黄爷往来频繁起来。
黄爷严苛正经规矩,而纳福清冷嘴厉,又都信佛,两人因着相似,坐在一起说话让旁人有种父子亲人的错觉。黄爷虽然嘴上不说,同纳福熟悉后也当自己子侄疼爱,只是面见是比旧日里严厉更甚。故而夏日暑热,黄爷常来往时候,纳福总是服侍身旁等待黄爷的教导或教训。
黄爷知道纳福近日来杂学渐渐放下,专心于科考的四书五经后,每次来总要考察一番。见程度拉下些,便是一番教训,之后又细细讲解过才算。便是结果满意,也要挑拣些字句,或是演练武艺,纳福又被教导几句字形身体。
旁人看来,黄爷于纳福一十岁孩童实在是严厉,然而黄爷和觉顿两人本来便是在更加苛刻的环境中出来的,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纳福本身于己也多有苛求,黄爷教训一番纳福反而安心起来,盯着黄爷所言不及之处用功几月。等下次黄爷来时好表现一番。后来慢慢猜出众人身份,纳福沉闷几日,也坦然接受众人的教导爱护,只是对于贾府更加冷淡,对于自身更加严厉。
因而虽然黄爷来时总是暑日,众人皆昏昏沉沉,却是纳福每年最用功的时日,因为日头长,纳福用功时也较往日多上许多。黄爷和觉顿渐渐也觉得心疼,只在日头最毒时候叫纳福进来或念念佛经,或者沏茶,或者听众人座谈当作休息。
等到黄爷离开,秋冬已至,纳福靠着觉顿的床前,说起今年来在山寺的遭遇,很是烦闷,希望来年能够清静些。
觉顿见纳福难得的小儿模样,心里暗笑,摸着纳福埋在被子里的脸,宽慰几句,却是暗下决心明年还要叫金昼小子来。小孩子果然还是和小孩子一起比较好,纳福也有孩子样子。
见纳福稍微缓和,说起:“前些日子,我见你同黄爷忙着便没有多说。你家那个薛家已经上京,听闻他家女儿要参加小选?据说已经有人说了他家的人命官司免了他家的资格。不过多日你便要回去,也要注意些这个。”
纳福抬头细想了,嘲笑道:“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罢了,黄爷素来厌恶这个的。怕是不知他们家……”
觉顿拍了拍纳福的身子,正色道:“我只当你是我家子弟,他家的事情已经不可为,知道?”
纳福点点头:“我当日里同师父离开时候便有所觉,只是不明白而已。”又言:“我素来恨家里那些三四辈的老人儿,仗着服侍过先祖,每每对着年幼主子摆架子,只恨不得全都发卖了。如今不过是没有好借口。”
觉顿心中一宽,“你知晓便好。我自护你的。”想来想又宽慰纳福:“不过是些偷奸耍滑而已,不是打过,顶多放出去罢了。只闹腾的厉害的那几个打杀而已。”
十月不到,纳福便坐车回去京城。拜见了贾母王夫人等,见了旁边还有不认识的妇人。拜见了父亲长辈。
换了衣服出来,贾母拉过来说着:“家里来了亲戚,纳福还不见过。”纳福见王夫人身边有一微胖女子笑容可掬,纳福拜了了忙拉了起来,又说了几句可怜见得。又见旁边一白净女子,不过十一二岁,却已经能看出女性柔美模样,同黛玉探春那些小女孩又有不同,知道便是宝钗,忙是拜见。
晚间听盘金叽叽喳喳将这段时间府里大小事情说了。纳福听完,问起:“这宝姑娘林姑娘的称呼是怎么来的?”
盘金解释:“也不知哪里来的,只是大家都这么叫着。”
纳福听了点点头,让影金将他屋里的人都叫来,不过十多个,纳福在上面坐了。“我这些日子不在,你们虽然清闲,也受了些许委屈。我自然知道。然而我最厌仗了主子的势在外面耍威风的,你们那些小心思尽数给我收拾起来,若是觉得不如意,也可以禀了老太太太太别处高去。”见下面的人也没有反应,纳福也知道这些人不是这几句话就能吓唬住的,也不心急,“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回来不过半日,倒是听闻了许多林家妹妹和薛家姐姐的事情,他们虽然如今是客,但是也是主子,今后都给我把嘴闭上。尤其是林家妹妹好歹是贾府的血亲,若有个什么,不提老太太如何,便是两位老爷也不能饶了。”
次日入了家学,贾蔷趴在纳福桌上说了好一串话,半晌纳福抬头,看贾蔷还趴在自己桌子前,便问:“可还有事?”
“听说我那婶婶要赏花,邀荣府的一干女眷去。三叔叔去不?”
纳福低头想想,可能这便是那次宝玉的艳遇之旅了吧,只是摇头。那种污浊之处……
“我往日里什么花没有看过,小如桔梗,大如莲菊,何必特特去哪里看去。不如多看几个字罢了。”
“可惜了,我原还想叫叔叔同去乐乐。”贾蔷一脸也不怎么遗憾的表情,让纳福见了,只说:“谢过蔷儿,我年岁尚小,便不去了。免得以后腰不好。”
此句一出,贾蔷俊朗的脸上不带一丝尴尬,笑道:“我原还道叔叔是个生嫩的,怕是一概不知。今日听来却是和往日所闻大相径庭。叔叔果然非常人。”
纳福看过一眼,便垂头只看自己书本“彼此彼此,快去干你自己的事去吧。”
下了学堂,纳福往贾母那处请安去了,见屋里不见几位姑娘因而闻起来。贾母笑着说:“她们一群姑娘们也怪吵闹的,如今我精神不济,受不得少闹,我让人送到你母亲哪里去了。”
纳福听了张了张嘴,却是不语。
贾母笑着说了:“都说是一胎生的最是相像,却不想我们福儿和你那兄弟一点也不似。往日里也不常来我这里玩,只躲了看书做功课。”
纳福笑了说道:“纳福却是有事要说与老祖宗,只是不知道怎么张口。”
鸳鸯拿了点心匣子,装了让屋里的小丫头们给姑娘们送了去,自己坐了门口拉着旁的说起话了。
纳福垂眼见了对贾母说:“果然还是老祖宗最是会调教人的,旁的不说,林妹妹那样模样的就能想到当年姑母如何风采,说起这个来,怎么我听说宝姐姐怎么和薛姨妈上京来是为了宫选的?”
贾母闻言目光闪了闪,笑着对纳福说:“这个也能知道?你这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心眼子,怎么的什么都清楚?”
纳福端茶喝了:“如今我半年不在,院子里的丫头们早积了一肚子的故事,也不待我听个分明,便一股脑的说了来。我这也不清楚个究竟,只好拉问老祖宗了。”
见贾母也不接话,纳福又往下说:“不过我在外面也听到些,却不知道怎么的,如何薛表哥金陵的事情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了,也没说究竟如何,只说是有了人命关系了?”
贾母闻言叹息:“可不是这些缺了心肠的,什么话都敢说出来,福儿你若是在外面听见了,只管使小子们啐了上去就好。”
纳福应了,又说:“不过……就算这事情不是真的了,如今他们家的声誉也……如此这些我却是不好与太太和薛姨妈知道,只得同老太太说了去,老太太也好知道,老太太说不得如今就可以给宝姐姐准备簪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