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故事之三—水坞子的后代》李嘉奇

6、冬生在水坞子长大

　　第6章：冬生在水坞子长大
　　杨冬生给张文凯讲完了他爸场万全，在水坞子送水的故事，他对张说：现在该我说说，我和水坞子的故事了：
　　杨冬生随他妈到北京时，四岁多，整个一怯小子，光着头，穿一身土布衣裳，满口是山东怯话，不敢出门去玩，看见北京小孩，怵怵瘫瘫，不敢吭声，愣愣瞌瞌地，好在那时是秋季，不久就入冬了，他爸不让他出去玩，就在屋里、院里，跟妹妹玩，转过年来开春，他爸跟他妈，同时也告诉他，在北京要注意三件事，不然的话，北京小孩瞧不起你，合起伙来欺负你，一是，要理北京小孩的头发，不能图省事，剃个光头了事；二是，要上街上铺子里，买小孩穿的衣服，不要图省钱，自己做，太土；三是，你要多和北京小孩一块玩，学说北京话，别学我和你妈说的山东话，他爸再三问他，听明白了吗？他颇颇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到了夏天，冬生去水坞子玩，结交了几个北京小朋友，后来他说的，一口地到的北京话，长大后，人家知道他是山东人，不敢相信，都说：你说你是北京人，谁都相信！
　　他们为什么愿意去水坞子玩哪？因为水坞子凉快，旁边还有一棵大树，阴凉特大，这儿喝井倍凉水，特过瘾，倍儿凉还不说，水特别甜，因为这儿的井深，所以水甜，北京的水井浅的，就是苦水，在水坞子玩，还有的小孩拿一个大口玻璃瓶，里边装好了酸梅和糖精片，来灌满了刚从井里出来的井倍凉水，泡酸梅汤，给小朋友喝，又酸、又甜、又凉，好喝极了，小朋友喝起来没够，玩的特来劲儿！
　　他回去跟他妈一说，他妈说：明天你带我去，我也尝尝酸梅汤是啥味？第二天，他妈跟他来，尝到了酸梅汤的味道！
　　他妈回来一琢磨，心想：冬天我挺忙和，用碎皮子块作皮帽子、作皮手套赚钱，夏天干什么？还没想好，干脆！就卖酸梅汤吧！
　　经过几天准备，他妈推着一个小车，带着两个小板凳，去卖酸梅汤了，他和妹妹，跟着跑前跑后，一块去玩！开始顾客喝了酸梅汤很满意，到最后有顾客告诉她，光靠井倍凉水还不行，时间一长，水就热了，不好喝了，要弄块冰，冻着才行！她一打听，人家说，卖冰块的，那儿都有，每天沿街推车送，你跟他订好了，每天都给你送，她找到送冰块的人，每天上午九点左右，给她送一大块冰，可解冻一天才化完，酸梅汤买卖很好，后来又有顾客建议她，光卖酸梅汤还不行，再加上卖冰棍，才来劲！几经周折，她又加上了卖冰棍，一下子推两个小车去作买卖，离开孩子不行了，他推一个车，让冬生推一个车，您还甭说，刚七岁的冬生，就能推着小车，跟他妈一起作买卖赚钱了，他妈特高兴，净给他俩买好吃的，他爸也很高兴，净夸他，全家人乐盈盈地，在北京安居乐业了！
　　过了三年，他妹妹也能推冰棍车了，两人轮流帮妈妈推小车。
　　一天，冬生爸晚上回来说，特别累，推着的独轮水车，足有七八百斤重，上坡的地方上不去，差点翻了车，他妈灵机一动说，明天让冬生帮你拉车去吧！丫头能帮我推小车了，从第二天起，冬生用绳子帮他爸拉水车，妹妹帮妈妈推小车，去卖冰棍。
　　冬生帮他爸拉水车，每天都到水坞子去，水坞夏天的凉爽舒适，和冬天的寒冷受罪，他都尝够了。
　　又过了两年，冬生爸跟他说，你都这么大了，老不念书，也不行，将来不认字！你上洋学堂不行了，就上私孰，读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就可以了，再学学打算盘，跟我一样，能写个信，算算帐，就行了。
　　冬生说：我不帮您拉车，您要遭罪的，他爸说：没啥！我水车少灌点水，就行了。
　　冬生念书刚两个月，出事了，他爸挑水入户去送水，出来一看，有人把他水车一边水箱的塞子拔掉了，水流一地，全放光了，水车一头轻一头重，倒向一边，车的一支腿砸断了，他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