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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识 ...

  •   岳灵珊托着腮正在发呆,见他来了,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在此处举目无亲,每回要出门,便叫门边的人拿话挡回去。这两三日,竟是比几个月还要漫长,日日只盼望着华山派快些来人。
      杨过此时见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满面天真无邪,心中也有些怜悯,柔声道:“岳姑娘,眼下镖局自身难保,你还是跟着我们先去洛阳,再作打算吧。”
      岳灵珊吃了一惊,这样开口,窗外却忽地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哈哈,小师妹,你是跟他走呢,还是跟我回去?”

      杨过一剑破窗,凛然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趁势翻进窗来,朗声道:“华山派令狐冲,见过这位小兄弟!”
      岳灵珊又惊又喜,眼中泪花滚来滚去,颤声叫道:“大师哥!”杨过心道:“令狐冲!林平之所说的第一可信之人,果然也是个华山派弟子。”

      他这十九年来,无时无刻不将林平之所说的“我林家有大难…令狐冲是可信之人…”挂在心上。可自打出生一直过了整整十九年,杨过已由一个幼童,到即将长成一个青年,镖局却太平得什么事情也不曾出过。林家何时将有大难?令狐冲又在何方?
      杨过几乎已经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古墓里度过日子,也不愿相信林家将有什么大难。可他不愿忘记小龙女,也不想因自己一时大意重蹈林家大难。可这种话,他不能对别人说,只能埋在心里,如此翻来覆去,常是彻夜难眠。一晚胡思乱想之时,杨过钻进床底下,握着自己的剑,在青石地砖上,刻下“令狐冲”三个大字。
      令!狐!冲!
      一笔一画,倾注着他对于原本的世界里小龙女的刻骨思念。也倾泻着他对于这个世界中命运的焦虑不安。
      这“令狐冲”三字,竟成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此后每当心中焦虑,杨过便钻进床底,一笔一画摸过那个名字。他不经意之间想过很多次,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家伙是不是狡猾得像狐狸,又冲动得像豺狼?
      杨过已经认识令狐冲十九年,令狐冲却从来不知道杨过!

      此时细看一番,只见令狐冲约莫二十来岁,长方脸蛋,剑眉朗目,嘴角带了三分笑,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杨过心中便觉此人颇可亲近,倒好像在哪里见过。再看对方并不是那等装腔作势爱摆架子之人,就大觉意气相投。
      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当下自包裹中掏出几壶酒来,朗声道:“令狐兄远来是客,小弟以美酒相赠!”
      令狐冲哈哈大笑,接过便饮:“看来我令狐冲这酒鬼之名,阁下已有所耳闻。咕嘟…咕嘟…好一壶梨花白,清润绵长,回味无穷,比我自衡阳沽来的雁来红亦毫不逊色。只是兄弟你未免太不够意思,一个人喝酒叫闷头酒,两个人一块儿喝才能领略酒的真正滋味!”
      话音未落,便解下腰间酒葫芦抛来。杨过随手抄住葫芦,将头一仰,便倒了半葫芦进肚,几滴残酒滚下颈间,姿态极尽狂傲。酒似血,人如剑,满目寒光,偏偏挑得人热血沸腾。便是素来不喜他人饮酒的岳灵珊,也不由暗自想到:“这人喝酒的样子,当真好看!”
      令狐冲只觉这少年虽生得太俊了些,举手投足之间却利落斩截,全是响当当的男儿气派,看起来便顺眼的很。之前听说小师妹被带到此处,心里还颇为担忧。此刻见小师妹无恙,这少年又杯酒相待,言谈之间甚合自己脾胃,实在是个可以倾心相交的朋友。想到此处,忙道:“小兄弟且慢,方才我见有黑衣人挟持一对中年夫妇,越墙而去。此事……”

      杨过恨声道:“好贼子!多半又是那群川西王八。我且去爹妈房间看看。两位自便。”
      令狐冲虽有意助他,但两人本是初识,对方既未开口,怎可擅自介入他人家事。为今之计,还是应先将小师妹送回师傅身边。思虑既定,便抱拳道:“小兄弟,此刻既不便叨扰,我们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杨过也不开口,一抱拳,转身就走。岳灵珊道:“大师哥,这小子好没礼貌。”令狐冲心道:“人家父母有难,礼节略简,正是至情至性,难不成明知父母有难,还要和你橱在这里继续说个几百句场面话不成?小师妹到底年幼,心地虽然好,却不知体谅别人的心事。”

      杨过飞奔至林家夫妇房中,只见包裹散了一地,王夫人的金刀与那破烂的镖局旗帜搅在一起,桌上用林震南的长剑插着一封信笺,打开来看,却是几个血字:“灭镖屠局”!
      杨过心焦,将镖局前前后后搜寻一遍,日间还活着的人,也已成了尸体,他心中难过,不知不觉寻到马厩。却发现自己那匹大宛良驹,也已给人杀了。
      整个镖局除了自己,竟再无半个活人!
      杨过悲愤难抑,实不知自己随手杀了两个坏人,竟会致使镖局遭此毒手。他忧心林家夫妇已糟毒手,又想起灭镖屠局四字,心内一惊,福威镖局各地均有分舵,青城派莫非是要挟林家夫妇去各地分舵屠局了?左思右想,总觉得此事太过怪异,怎么也不得其解。如今也唯有去其他分舵看看情况了。

      他买了匹黄骠马,连夜赶路,第三日天明之时,已到了福建与江西交界处,怀中烧鸡牛肉之类已是吃得精光。腹中饥饿,见面前一个小村,便走向一家人家寻些热食。
      那农家的农妇刚和丈夫怄气,给汉子打了一顿,满肚子正没好气,听得有人在外求食,开口便骂了他个狗血淋头,提起扫帚冲将出来。
      出得门来,却见是一个少年侧在一匹大马上,嘴角三分疲赖笑意,指尖转着半两白花花的碎银。那农妇哪里还骂得出,满脸堆起笑来,连声道:“这位哥儿,要什么尽管说!”
      杨过笑道:“些许吃食便可。”
      那妇人忙奔回去,不多时捧来几个热气腾腾的包谷棒子,伸手便去接杨过手里那锭银子。
      杨过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心中虽然不忿,但也不屑于计较。眼见这农妇竟想拿几个只值个铜钱的包谷换锭银子,心中不由大怒:“,老子赚钱不易,可不是为着这般乱花的!你当我是散财鬼么?”故意拿拿锭银子在妇人面前晃了几晃,趁她目眩神迷之际,偏偏掏出两个铜钱抛在她怀里。
      那农妇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成了铜钱,咧着嘴险些儿没哭出来。杨过心里好笑,也不去管,纵马便去了。

      杨过到得南昌城内,只见镖局早烧成了一片白地,整条街都是焦木赤砖,遍地瓦砾。更不耽搁,即日西行。不一日来到湖南省会长沙,他来到镖局门口,只见门首那块“福威镖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是倒转悬挂了,几个川音汉子进进出出。他心知有变,勒马便下。心道:“林家夫妇莫非便被囚在此处?此处人来人往,一旦动手,只怕要打草惊蛇。不若三更再来夜探。”

      等到二更时分,他取出长剑,插在腰间,绕到镖局后门,轻轻跃下。过了两个院子,见东边厢房窗中透出灯光,走近几步,便听到有人说话。他运起捉雀功,一闪一挪,便卧在屋顶。刚揭了瓦片,便听得一人说道:“咱们明天一早,便将这龟儿镖局一把火烧了,免得留在这儿现眼。”另一人道:“不行!不能烧。皮师哥他们在南昌一把火烧了龟儿镖局,听说连得邻居的房子也烧了几十间,于咱们青城派侠义道的名头可不大好听。这一件事,多半要受师父责罚。”
      杨过心内冷笑:“青城派!好一个名门正派!”
      他在桃花岛被自命侠义的柯镇恶百般错怪,进了全真教又受尽欺凌,若非孙婆婆相救,只怕连命都送掉。待到和小龙女行走江湖,更是受了不少冷眼。对于名门正派这四个字,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那姓吉的又道:“攻打福威镖局总局,是师父亲自押阵的,方师哥、于师弟他们不过做先行官。余师弟丧命,师父多半也不会怎么责怪方师哥他们照料不周。咱们这次大举出动,大伙儿在总局和各省分局一起动手,想不到林家的玩意儿徒有虚名,单凭方师哥他们三个先锋,就将林震南夫妻捉了来。这一次,可连师父也走了眼啦。哈哈!”
      杨过寻思:“果然青城派早有预谋,我便不杀那姓余的,他们一样下手。余沧海究竟为何出手?哼!不管什么理由,我总要他偿命!”

      那姓吉的笑道:“师父为了这辟邪剑法,当真费尽心机。申师哥,师父传下号令,命本门弟子回到衡山取齐,那么方师哥他们要押着林震南夫妇到衡山了。不知那辟邪剑法的传人是怎样一副德性。”
      杨过听到林家夫妇健在,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既知此事为辟邪剑谱所起,他心中反而有几分好笑。以他所见,辟邪剑谱实在不是什么惊人武功,这青城派对辟邪剑谱如此热衷,只怕还是为林家先祖威名所摄。

      他心中松快,回客栈一顿好睡,又吃了一碗排骨大面,便到街上闲荡,心想最好能撞到林家夫妇,否则只须探听到青城派的一些讯息,也是大有裨益。
      走了半日,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杨过在街边买了个洪油斗笠,戴在头上,眼见天边黑沉沉地,殊无停雨之象,转过一条街,见一间茶馆中坐满了人,便进去找了个座头。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杨过喝了杯茶,咬着瓜子解闷,只听众人所说,句句不离个什么刘三爷金盆洗手之事。
      忽然间门口伊伊呀呀的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门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苍凉。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披着一件旧青衫的落拓老者。
      杨过听得“杨家”二字,心中一痛。他生父究竟何等人物,从未有人肯告诉他。别人家的孩儿多半双亲俱在,他却从小流落市井,休说父亲模样,就连母亲也不过是昏黄记忆中半个温柔笑影。后来虽然得到郭靖收留,又认了欧阳峰做义父,可那些人都不姓杨!

      忽然有人惊呼,原来那拉胡琴的老头儿便是莫大先生,一曲《潇湘夜雨》,听得人眼泪也会掉下来。‘琴中藏剑,剑发琴音’这八字,是他老先生武功的写照。听人胡说八道,他便一剑削断七只茶杯,径自去了。众人害怕惹祸上身,各人纷纷会了茶钱离去,顷刻之间,一座闹哄哄的茶馆登时冷冷清清。
      杨过心道,这人好生有趣,倒和东邪有些相仿。忽听得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说道:“二师哥,这雨老是不停,溅得我衣裳快湿透了,在这里喝杯茶去。”
      杨过认得是岳灵珊的声音,暗自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可惜来的不是令狐冲,不然在这苦雨之中对酌几杯,倒也有趣。现下是岳灵珊这小妞儿跟那个只会是是是的二师兄,定然无趣的很。”他本带着斗笠,此时将头一伏,自然无人见得他面容。

      茶馆中突然多出几个华山弟子,顿时热闹起来。岳灵珊同一个耍猴儿的笑耍了半天,口口声声只是大师哥。
      杨过听着他们师兄妹说笑,心道:“这华山诸弟子,倒是一团活泼热闹,也难怪林平之最信的令狐冲,最念的岳灵珊,统统是华山出身。只是眼下看来岳灵珊却对那令狐冲大有情意,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令狐冲喜欢的不是岳灵珊,终是伤了岳灵珊的心,却教林平之娶了去?想来岳灵珊对令狐冲一片衷情始终不改,也难怪林平之既是对岳灵珊念念不忘,又亲手杀了她。”
      他自以为将此事想得清楚明白,便转头去想怎样去挑了青城派的余沧海。突然又听得他们忽然说到青城派,不由凝神倾听。
      原是那个耍猴儿的,说了自己叫陆大有,又笑道:“我想起侯人英、洪人雄两个家伙给大师哥踢得连跌七八个筋斗,还不知踢他们的人是谁,更不知好端端的为甚么挨打。原来大师哥只是听到他们的名字就生气,一面喝酒,一面大声叫道:‘狗熊野猪,青城四兽’这侯洪二人自然大怒,上前动手,却给大师哥从酒楼上直踢了下来,哈哈!”
      杨过只听得心怀大畅,对令狐冲更生好感。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起余沧海事后修书给华山派,害得令狐冲在大门外跪了一日一夜,众师兄弟一致求情,师父才饶了他,还是打了三十下棍子。
      杨过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想道:“这人倒跟我一个性子,全不管什么门派条律。想来他与他师父感情也是很好,就像我跟姑姑一样,这才肯乖乖的受罚。”

      华山派众人说得起劲,从余沧海如何出手毒辣,到青城派与福威镖局积怨已久,只因当年林家先祖以辟邪剑法大败青城前辈,此番夺取剑谱,早已蓄谋多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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