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正典》纳兰佩紫

6、第二章

　　失落的世界——剑与蔷薇的镇魂歌
　　第一部：血族正典
　　卷一：盛阳之侧•紫之晨曦

　　第二章：

　　“妖魔？”
　　听到女孩的警告，守卫与正待通行的人们一阵惊慌。如果艾斯诺提伽这样俊美的人物真是妖魔，那无疑是人类世界的重大灾难：因为只有妖魔里的贵族才拥有如此俊美的外表，但却比一军团的妖兽加起来都更加可怕。
　　守卫们退了一步，靠在城门前，人们自觉的靠在了守卫的两边。
　　“杀光他们！”苏菲拥有冰兽最优秀的血统，骄傲而好战。看到人类这样不客气的对待主上，它悄悄怂恿着主人大开杀戒，使整个人类世界惊慌。
　　艾斯苦笑了一下：要是自己那干热血臣子在，说的话估计也和苏菲差不了多少吧……他整了整衣领，露出上流社会独有的慈悲微笑：“你，有证据吗？”
　　女孩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是这样，倒是怔在了那里。是呀，她有什么证据吗？艾斯施法的时候，周围的结界阻住了一切的声音，他与冰兽的对话只有自己才听见了啊……她嘴唇动了动，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诽谤贵族的罪，可是很重的哦。”艾斯诺提伽理着披风的边角，随意说道。
　　听到艾斯不慌不忙的解释，大家紧张的神情松弛下来。守卫打量了他半晌，也觉得这个优雅高贵的男人与传闻中凶残暴虐的魔物不同，放松了警惕，走到了他的面前：“不好意思，阁下，请出示证件。”
　　艾斯的笑容保持不变，心里却暗暗盘算：到底什么叫做证件？他贸然来到人类世界，就是仗着自己与人类一样的外表，可他从不知道，人类的世界里有证件这种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存在。
　　女孩立即出声提醒：“我说过他是妖魔了，他怎么可能拿的出证件！”
　　那个走上前的守卫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又后退了一步，警惕重新浮现在脸上。
　　苏菲又暗暗叹了口气。它的王还真的是什么都没弄明白就突然跑到大陆来了。它站在艾斯的肩头，悄悄道：“主人，证件是每个城市的城主签发的身份证明，没有它就无法在人类的世界通行。”
　　艾斯露出恍然的神色，抱歉的笑道：“我的证件大概是丢掉了，但是我有急事需要出城，可以通融吗？”
　　艾斯彬彬有礼的态度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守卫听他温和优雅的解释，警惕心重又放下——如果是高级妖魔的话，怎可能会耐心跟人类解释这半天，怕是早就杀过来了——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没有办法通融呀……”
　　人家这样说了，艾斯也没话好讲，一时双方沉默了下来。这时旁边有人扔过来什么东西，刚好砸到了守卫的脸上。守卫用手接住时，扔东西的人已跪在了艾斯诺提伽的身前：“大人，你的印记在属下这里，属下来迟，还望大人海涵！”
　　这个跪在艾斯身前的男人身材瘦而高，穿着蓝色的军装，上衣领口与袖口绣着蛇与剑的纹样，样子十分英武。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子就连下跪的姿势都十分标准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艾斯看到这个人，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个人正是他冷霜宫里的禁卫军最高长官路凯尔，虽然脑筋有些死板，不过其战斗力就算在妖魔的贵族里都是首屈一指的。看来他这次悄悄出宫，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而且追来的还是臣子里最为死硬派的人物，真是让人头疼啊。
　　不过路凯尔这次算是急人之难，艾斯也不好当场问个清楚，只见路凯尔微微抬起的眼神里示意着先出了城再说，他只好装模做样的扶路凯尔起来，而守卫们在看到路凯尔扔过来的证件时早已吓的跪倒了一片，只有那个女孩仍愣愣的看着艾斯与路凯尔这对主仆。
　　方才那个守卫象是责备女孩随便诬陷人似的拉着她一起跪下，悄悄说道：“你太胡来了，这位大人的证件是宰辅大人亲自签发的，他是从王宫里出来的呀！”
　　女孩明明知道这个银发的男人就是东边的魔主，可是现在也糊涂起来。王宫的证件是不可能伪造的，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呆呆的看着魔主与路凯尔出了城，才低声摇头：“不可能的，他明明就是——”
　　守卫慌忙帮她办了出城的手续，小声斥责道：“亏了那位大人不计较，如果他以诽谤贵族的罪名起诉你，你这条小命就玩完了！别胡言乱语了，赶快出去吧！”
　　女孩也不知道该感激守卫没有追究她的罪过，还是该生气魔主如此狡猾了。她出了城忍不住远远的跟上了那两道人影，决心弄个明白。

　　顺利混出了城的艾斯诺提伽与路凯尔并肩走着，路凯尔才要开口请王上回宫，艾斯已抢先一步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有人类的证件？你这件古怪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路凯尔线条刚硬的冷脸上也不禁掠起一丝苦笑——他的王啊，真是个麻烦的人物。哪有这么八卦的魔主，为不相干的事开口询问，显示自己的无知——不管怎么说，王的问话是绝对的权威，需要恭敬迅速的回答：“臣赶到港口时，发现您已经走了，怕您因为不知道人类世界的规矩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借’用了别人的证件和宫廷武官的服装。”显然那蛇与剑的纹样是斡国骑士的标志了。
　　“那不就是偷盗吗？”艾斯的不悦一大半是装的。路凯尔这么做虽然是为了自己，可要这位军方强硬派的首席长官去做小偷，想想还真是好笑。
　　路凯尔拧了拧眉头——我这都是为了谁呀！！！——他脸色阴沉了下去，当然没敢说出口来。
　　艾斯倒象是自言自语的道：“正好，我想去商国看看，你对人类世界的规矩懂的比我多，就跟着我吧。”
　　路凯尔郁闷的长出口气。王的要求不能不答应，看来他铁了心要在人类世界游荡，自己回去怕是要被那帮老不死的官员吵的头昏脑胀，似乎除了陪在王的身边外，他也没有第二条比较容易走的路好选……
　　“不过你出来找我，却连你也一起失踪，不会被人念叨吗？”艾斯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
　　路凯尔本是个坚忍不拔的军人，是东方妖魔里最优秀的军方长官，但现在他发觉自己本来很好的承受力正一点一点的崩溃中。他强忍住想犯上怒吼的冲动，脸色却也好看不起来：“王！妖魔的王，并不是需要连我们这样的下人都会顾及到的人物！”
　　艾斯如透明琉璃般银色的双瞳似乎这一刹那掠过些微的伤感，但是他却还是笑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能让这位总是挂着微笑的绅士变了脸色的事：“可是难道路凯尔真的喜欢一个从不关心下属的王吗？还是说，你们需要的是那种面对臣民牺牲在自己眼前也无动于衷的冷酷的王？”
　　艾斯说的话很温和，有点讨论的味道。路凯尔迟疑了一下，认真的在心里想了想王的话。没错，所有魔物都希望自己的王又冷酷又强大，最好不要有什么无聊的慈悲心，可是如果大家死在王的面前他都不皱一下眉头的话，会不会感到有些悲伤呢？
　　路凯尔不知道。妖魔需要的是强的王，而不是仁慈的王。就算王上残暴无道，只要够强，都不会引起怨言。这和人类的世界不一样。在妖魔的国度里，如果一个王不够冷酷而坚强，会引起很多窥伺御座的人，因为软弱是妖魔最鄙视的气质。可是眼前这个一直温和微笑的贵族，真的软弱吗？
　　艾斯微笑的看着他。路凯尔是他下属里最死硬派的高阶妖魔，如果可以说服他，那么执政时也会顺利很多。可是思考了很多东西的路凯尔的回答仍是固执的坚持：“我回答不了，王，但是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那么，这个规矩就让我来打破它吧。路凯尔，你要知道，每个人，就算是我们这种没有亲情概念的妖魔，也会有重视的东西的。”他说完又是淡淡一笑，算是结束了这个僵持的话题。路凯尔算是领教了这个年轻的王上温柔表象下的固执，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道：“那个讨厌的人类女子一直跟着王呢，要不要除掉？”
　　艾斯诺提伽摇了摇头。他突然生起作弄作弄这女孩子的念头，转过了身子：“别躲了，出来吧，我早都看到你了。”
　　女孩远远的看着两个美男子在林间小道上交谈，虽然其中一个一直恭恭敬敬，但是显然话题谈的很僵的样子。她没有想到艾斯会突然转过身来，慌忙藏到一棵大树之后，可是那个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一口就道破了她的藏身之处。
　　女孩有些懊恼的从藏身处蹭了出来，犹豫着是转身而逃还是走过去打个招呼。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艾斯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就是无端的感到害怕。
　　就在女孩举棋不定的时候，艾斯已走到了她的身前：“这次是谁在跟踪谁？”
　　刚才女孩还在指责人家跟踪她，现在情形却倒了回来，她不由得窘迫的微微脸红，嘴上却不愿承认，瞬间将害怕抛到了九重天外，不甘示弱的回击：“路又不是你家的，为什么我不能走？”
　　她逞强似的回击了一句，还将一枚圣主徽章举到了艾斯的眼前，徽章在她的手里发出了微白的闪光，她念了几句很短的咒语，将徽章贴到了艾斯胸前：“破、魔！”
　　破魔是最低阶的驱散妖魔的光明系法术，如果对方是魔物的话，接触到徽章的地方一定会被灼伤。
　　女孩知道艾斯是妖魔，因此先下手为强，壮着胆子将徽章贴在艾斯胸前，迅速念完了咒语。
　　……
　　四周一片寂静。
　　艾斯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开玩笑，他是魔主哎！是所有东边魔物的首领哎！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程度的光明魔法所伤。艾斯有些可笑的想：这大概是朕与人类法师作战以来，碰到的第一个敢用最低阶法术来‘降伏’自己的人吧……
　　真是挑衅啊……要是北边那个嚣张的首领被人如此对待，怕是早就将她砍的七零八落了吧……
　　女孩举起的胳膊发了酸，也没看到自己的咒语有什么效果，然后抬头看到艾斯嘲弄的笑容渐渐浮起，她持续石化中……
　　这下可真是出丑了……
　　艾斯身边的路凯尔极度头疼中：这女人在搞什么飞机……居然妄想用最初级的咒法来挑战魔主的好脾气……人类中竟然有这样好玩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瞥眼看到路凯尔一脸想笑又强行维持一派严肃表情后，站在艾斯肩膀上的苏菲心中暗暗吐了舌头：没想到被军人教育搞的一派严肃的路凯尔大人，居然这样的恶趣味……
　　“喂，”僵持中，艾斯淡淡开了口：“你打算送我东西吗？”
　　石化状态的女孩惊醒过来，发现若不仔细看，自己真的很像在占某人的便宜，于是慌忙将胳膊收了回来，把徽章放进了口袋：“呃……你，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如果他是妖魔，没道理自己的法术没有用呀？可是自己明明听到他与冰兽的对话，而且他也亲自承认了他是东边的魔主……
　　单细胞的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咒语之所以会对艾斯没有用，实在是因为咒语的等级太低的缘故……她倒宁愿相信对方不是妖魔……
　　艾斯微笑着还没有说话，一边的路凯尔知道王上不想杀人灭口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冷冷的开口道：“刚才我不就说过了，这位大人是宰辅大人的亲信，你这样的平民如此冒犯大人，该当何罪？”
　　说实话艾斯的确很有贵族风范（废话，他就算不是人，也是不折不扣的贵族！），而且身边的随从（路凯尔）也看上去很不可一世的样子，女孩心里已认同了这些人的身份，嘴上却还不肯认输：“可是我亲耳听见他承认自己是妖魔……”
　　“你听错了。”路凯尔凉凉的扔了一句不容置疑的话后，以眼神催促王上要走赶快走吧，别在这里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纠缠了。想想自己可真是命苦，为什么不但跟了个不可理喻的王上，还偏偏要和一个同样不可理喻的人类说这么好半天话啊！到底他是倒了什么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