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正典》纳兰佩紫

54、第五章

　　失落的世界——剑与蔷薇的镇魂歌
　　第一部：血族正典
　　卷三：伤之咏叹，千岛之湖

　　第五章：

　　经过简单的变装，芙拉特路法‘护送’着自己的‘妹妹’白，大摇大摆的上了至高天。
　　虽说是神的领域，但白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只是下级天使们的居留地而已。强忍着胃里泛上来的呕心感，芙拉特路法脸色惨白的一路将白送到了精灵天使所在的役所。
　　“到这里就没问题了吧？”水主拍拍白的肩膀：“进去吧。”
　　“那‘哥哥’呢？”白疑惑的看着他。
　　水主回她一个微笑：“我吗？当然是回去了。”
　　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愣愣的看着芙拉特路法。难道说，这么尊贵的人物，真的只是因为要护送自己回来，所以才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来到至高天的吗？看他那样优柔雅致，没想到却是这么乱来的人……
　　“怎样？已经办理了户籍的手续，这个时候不能再随便逃跑了哦。”水主说着，在白的后背推了一把，重复了刚才的话：“进去吧。”
　　“可是……”
　　白抵抗着他的力量，一直试图往后退。不知为什么，能够侍奉创世神的精灵理应感到荣耀才对，明明这里才应该是白的归属地才对，可是白却一点也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好像与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做着斗争，几番挣扎着避开，最后却又偏偏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哟，快来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那个凭借狗屎运混到天使级别的白吗？怎么的，这样无能的家伙居然也厚着脸皮跑来这个地方，像以前那样乖乖呆在镜子里不是挺适合你这种弱智吗？”
　　就在水主与白相持不下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开了门，看到门口一脸晦气的白，故作吃惊的大声说着，将屋子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那个精灵浑身围绕着极其耀眼的圣光，头发与瞳孔几乎淡的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光辉，声音非常阴柔悦耳，但从紧身衣饰包裹的平板身材来看，应该是雄性生物。他不耐烦的晃动着手腕，轻蔑的道：“这是最优秀的精灵才能到来的地方，虽然不知你是怎么混到这个阶级的，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自己有多么白痴，像你这样的弱者，一个人躲在什么古物里到死最好，何必出来丢人现眼？”
　　这人似乎很受其他精灵的崇拜，当下周围一片哄笑声给他过分的话捧场。
　　——所以我才不想来这种冷冰冰的地方啦……
　　白埋怨似的瞥了水主一眼，垂头叹气：“蒙菲世大人。若不是我的家坏掉了，我也不想来丢人啊……”
　　被白尊称为大人的蒙菲世满意的点了点头，骄矜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傲慢的抬起手腕，食指戳在她前额的饰品上：“哼，你不但笨，而且还很懒嘛。居所什么的，上古神物散落各地，只要用心寻找还怕找不到住的地方吗？”
　　看好戏的精灵们三三两两围了上来，堵在白的两侧发出轻蔑的笑声，白缩着肩膀低下头。
　　——水主大人，这就是你逼我回来的地方。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暖气息的地方。
　　所有人都崇拜着蒙菲世这样顶尖的精灵族强者，蒙菲世却用与这些人一样的态度崇拜着更高位的天使。没有天分的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笨蛋而已，这里与妖魔界并没有区别，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
　　而且，更加冰冷。
　　可是即使如此，因为是你要我回来，所以我会努力取得他们的认同，然后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如果是你希望的……
　　——所以，你不要为我难过……
　　水主的心声不断传到白的脑海里，她强行封锁了自己读心的能力。
　　不想听，不想听到这样温柔的心声，那样，白会忍不住哭出来的。那样太难看了……
　　在蒙菲世这种人面前流泪，太难看了。
　　蒙菲世的手指抵在白的下巴上，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要留在精灵役所里也可以，不过嘛……”蒙菲世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的手指渐渐上移，停在了白的额头上。精灵都是非常美丽的生物，蒙菲世这样高阶的精灵更是有种飘渺的美感。但是当这样美丽的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来，显得格外难看。
　　蒙菲世的指甲狠狠的扣住白的额饰，还没有说话，一片叶状水晶已经被他剜了下来。精灵的额饰代表着阶级，是自动生成的标志，若非死亡，原本是不可能摘下来的。蒙菲世用外力强行取下一片水晶，与水晶相连的是一层表皮。水晶沾着白的血，被蒙菲世捏在手里化为碎片。周围的嘲笑声与口哨声骤然响起，蒙菲世大笑着对白说：“既然想留在这里，就带着这个伤痕吧。”他无情的按在白缺了一大片皮肉鲜血淋漓的额上，冷笑：“永远记住这个伤口，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配拥有这样的阶级，所以我替你取下来了。不过嘛，如果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吩咐，你这样的笨蛋多少也可以打打杂……”
　　他还待说些什么，突然一只手狠狠按上了他大放厥词的嘴巴，力道之猛烈，就这样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
　　随即蒙菲世看清了压在他身上的人。这人一头水绿色的长卷发，因为在上俯视自己的缘故，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大半脸庞，露出尖尖的下巴，青白色的手指上长着很长的妖娆指甲。怒火在他狭长的水色眸中跳动着，几乎要将那淡绿色染成血红。这样纤细美丽的人，力气却出奇的离谱，只是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嘴上而已，全身竟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水主本来长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怎样也瞪不圆。但是这个时候，却因为莫名的怒火而双目瞬间瞪大一倍，眼白的地方泛着青光，使得瞳仁似乎更加明亮。
　　因为要照顾自己天下闻名的礼仪风度，芙拉特路法勉强忍着脸上几欲爆起的青筋，一只手狠狠捏着那厮的嘴巴，就这样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身上，以那张艳绝天下的蔷薇色嘴唇不屑一顾的开口：“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满意的看到因为嘴巴被捂不能反驳而满脸羞红的精灵愤恨模样，水主的怒气多少平息了一些。因为用力过猛，指甲已经深深扣进了蒙菲世的脸部肌肉中去，周围的看客先是因为看到绝世美人而发呆，后是因为这美男子用天底下最漂亮的嘴唇说出最恶心的脏话而震惊，继而却感到意外的协调，一时间倒还没反应过来应当阻止水主大人行凶。
　　芙拉特路法将指甲从对方的肉里抽出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不知道天下最不可原谅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女孩子的脸上留疤吗？”他随手画出一墙水镜，使蒙菲世看清了自己一脸的指甲刻印，“所以这是利息。”
　　“利、利息！”因为压力的离开而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蒙菲世顾不得自己几乎被毁容的羞辱，震惊的抬头。
　　“现在来收本金了。”芙拉特路法从他身上站起来，提着蒙菲世的领口将他也拽了起来，狭长的凤眼眯起，怎么看都是不拿人当人看的傲慢表情：“你叫蒙菲世是吧？”
　　“哎哎……对，是这样……”
　　“在上古时候，据你们最崇拜的天国圣典记载，蒙菲世在古语里是野蛮人的意思，看来你的血统很成问题。再者，你刻意用圣光掩盖了自己的发色与瞳色，装出高阶天使的模样，实际上是淡粉色的吧？一个男人有一头粉颜色的头发……”芙拉特路法另一只手夸张的捂住脸，做出一副痛惜的表情：“多么恶心的品味……”
　　“你这个……”
　　不等蒙菲世提出任何意见，水主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野蛮人的血统、恶心的品味、以及对女人出手的失礼……我真搞不明白你这样已经腐烂到灵魂的原生态物种有什么自命不凡的本钱？”
　　“他妈的你敢……”
　　抓狂的蒙菲世粗话刚一出口，水主扣在他脖子上的指甲便又紧了紧，迫使他把下半句话活生生咽了下去。芙拉特路法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提着他的领口，“他妈的什么？我敢什么？刚才不是白痴啊笨蛋啊说的很高兴吗？哎呀呀，原来伟大的蒙菲世‘大人’也会说脏话的嘛。”
　　“你到底是谁啊，别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混蛋！”蒙菲世风度全无，拼尽所有力气终于挣脱了水主的掌控，后退一步将所有灵力聚集在右手。
　　“当真是笨蛋啊。”水主冷眼看着他暗中捏着咒印聚集灵力的样子，嗤笑着哼了一声。
　　[天空的羽迹，
　　飞翔的清音，
　　将你的力量与我同流，
　　在这里重生。
　　所有阻在我们面前的，
　　就算是星辰也一并粉碎。]
　　蒙菲世迅速念完了咒语，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招：“纳命来！神祭之祝词！”
　　迎着扑面而来的耀眼光辉，水主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模糊。依稀只看得到那个人低着头，嘴角边挂着的一贯讽刺的笑容，丝毫不把顶级天使精灵的咒法放在眼里似的，仍在自说自话。“这么近的距离，居然都感觉不到对手的等级，随便向‘支配者’出手……脑袋荒芜到杂草丛生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尊贵的殿下。
　　周围的精灵已经被发狂的蒙菲世吓住，其余的也被那美貌男子的毒舌惊到，只有白完全没有移开过视线，一直注视着他。
　　她看到他唇边浮上嘲讽的冷笑，渐渐抬起手来，再也忍耐不住的扑过去，从后面紧紧环住芙拉特路法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背后。
　　“已经够了，大人，够了。
　　不要再对蒙菲世出手了，他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芙拉特路法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笨蛋，出手的人是他才对。”
　　“白就是个笨蛋，白是什么也做不好的笨蛋……就算端茶倒水都会摔跤，无论什么法术也学不好。”
　　芙拉特路法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理会攻向这边的蒙菲世，全心全意的听着背后依靠着自己的，那个小笨蛋的细诉。
　　“所有人都讨厌白，嫌弃白笨手笨脚，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没有人愿意与白搭档。大人，够了，已经足够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站出来为白生气，为白战斗。因为一直以来，白自己都好像觉得，被欺负是理所应当的！”
　　“说清楚不就好了，如果我知道至高天是这样的地方，这样一群杂碎，我怎么会勉强你回来呢……”水主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因为他知道背后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失去了所有支撑着的力量。
　　自己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因为，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大人困扰吧。大人是种族主义者的说……”
　　“听着，白，”水主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活了近千年，能把我一次又一次逼到抓狂的人就你一个而已。”
　　“所以大人还是讨厌我的说……”
　　“烦死了！不要每句话都加个‘的说’，罗嗦！”芙拉特路法被她出奇的理解力搞得特别无语，只好放弃自己一向转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直截了当了一回：“听着，虽然我承认我是种族主义者没错，不过有趣的笨蛋我还是蛮喜欢的！”
　　“喜、喜欢……？！”白猛地抬起头来，出乎意料的惊喜让她不知道该选择一副怎样的表情。
　　“你你你你听错了！”那位三界中最优雅冷静的贵公子，手忙脚乱的拨开白的手，东张西望的转移注意力：“可恶……这下是真的不能搞出任何事端了，否则丢人就丢到至高天了！我这是怎么了，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吗……”
　　烦躁的水主这个时候瞥见了用白魔法冲过来的蒙菲世，眼中闪起恶魔的光芒：“原来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我之所以会这么失常，都是被这小子给气的……”
　　于是，使用最强的精灵魔法神祭之祝词冲过去的蒙菲世，在接近芙拉特路法一步之遥的时候，两人之间突然亮起一片幽碧的玄芒。这突如其来的艳丽光芒扩散的很快，瞬间将两人完全吞噬，依稀只能看到他们对战的身影。
　　这个时候，除了担心水主身份暴露的白之外，大家都以为在疯狂使出最强术法的蒙菲世手下，那美丽不可方物的优雅贵公子已经不可能活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