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朵朵开》此乃废材羊

12、第十一章

　　四月初五，青山派派弟子前往浮生阁送信，信中言辞凿凿义愤填膺，洋洋洒洒整整书写了三大篇，其实总的来说，就是要浮生阁将君子堂杀害武林盟主的人交出来，而浮生阁也不要插手此事。
　　数字九看完信后只是淡淡的说道：“浮生阁的规矩是不干涉其分堂任何私人恩怨，各武林人士对君子堂有何恩怨请私下解决，本阁主一定不插手。”
　　“阁主的意思是要力保君子堂了？”
　　“入浮生阁一天，便是浮生阁的人。阁下是要我自毁诺言？”
　　“阁主难道是要与整个武林人士为敌？”那个小道士说得骄傲无比，头颅仰得高高的。
　　那个男人侧身站在大厅门口偏过头来：“那么，是又如何？”
　　青山派弟子愤然离开，在出阁必经之路的湖中泛舟上，一黑袍面具男轻点水面追上，出手狠厉，将其杀之。
　　第二日，青山派以此为由，发起“围剿邪派还天下天平”的呼声，让全武林人士联合起来对抗浮生阁，当即便有不少门派揭竿而起。
　　诛心手里握着的是响应青山派的门派名单，面上冷如冰霜。
　　“这个君子堂是个大麻烦，阁主为什么要收它入阁？”
　　那枝陶花已经堪堪败落，数字九将它取出，随手扔出门外，将另一枝娇艳欲滴的桃花枝插入，睇向身后的人淡淡的开口：“你不觉得，君子堂太奇怪了吗？”
　　诛心眯着眼睛想了想，确实，这个门派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杀人的手法如此之高调，以至于完全违背了暗杀者的习性，倒像在公告天下他们就是一群亡命天涯的杀手一样。
　　“阁主的意思是？”
　　“君子堂堂内只有一条门规：‘无论如何，概不透露买凶之人的任何信息’。”手指触碰着花朵，看它在自己手中轻颤，琥珀色眼里有种浅浅的愉悦笑意：“你不觉得，这跟我们很像吗？”
　　诛心没有再回答，便也了然了他的意思。
　　君子堂针对的是浮生阁！
　　浮生阁作为江湖第一暗杀组织，杀了多少人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更甚者江湖上有多少消失的门派是被他们所灭，如此罪恶滔天早就该列入邪教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群起诛杀了，然而浮生阁非但没被围剿，甚至在江湖上有种很奇怪的地位。
　　无关于浮生阁无所不用的杀人技巧，无关于浮生阁毫无败绩的辉煌，让人又爱又惧的只是一条淡淡的门规。
　　接任务当日起，毁所有买凶者之资料。违者，凌迟。
　　如此简单，如此让人心动。
　　江湖上的人说亲近就亲近，说疏远就疏远，恩恩怨怨甚至可以纠缠到上辈子，于是有多少人暗中想要别人死又怕惹祸上门殃及无辜，便有多少人不惜倾家荡产而找上了浮生阁。
　　浮生阁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只要价格你出得起，从来没有不敢接的任务。便是红妆刚接任四大堂主之时，有人雇凶暗杀当今武林最大的正派青山派的三大掌门人，数字九也面无表情的接下了。
　　一个月后，青山派传出三大掌门人接连暴毙的消息，官方的解释是练功走火入魔，群起哗然。
　　然而仍旧有小道消息传出，这三大掌门人是自相残杀而死，死因竟是由一个小姑娘引起的。
　　后来红妆接连在江湖上掀起腥风，渐渐就有人猜测，当年害青山派自相残杀的小姑娘，就是她。
　　一颦一笑皆是孽，举手投足满身血。
　　这便是虞美人。
　　有多少人暗自窃喜，就有多少人暗自心惊。
　　整个江湖能有几人做到清清白白心中坦然？其实每个人都有一点猫腻，于是只要有私心就有罪恶，而有罪恶的地方，就有浮生阁的影子。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诛杀掉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毒瘤时，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浮生阁就依附在所有人最致命的心脏之中，想要除掉它，就必然要杀掉自己。
　　所以，他们终于怕了，既是尴尬又是无奈的允诺了浮生阁的存在，看着它将小的暗杀组织灭掉或者收归，渐渐成为令所有人都恐惧的一代枭雄。
　　江湖中人，提起“浮生阁”，无不闻者色变。
　　于是，即使现在君子堂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杀掉了武林盟主，但是它既然已经归附了浮生阁，青山派也就只敢派人看起来很有气派实际上无聊至极的上门叫嚣，甚至派出去的小弟无故惨死他们也不敢当即就发出击杀令，而是围在一起商量了一宿，第二天打出个“围剿邪派还天下天平”的旗子，却只是登高一呼，不见任何行动。
　　不过倒是第一次，江湖中人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抗浮生阁了。
　　——即使只是举着旗子。
　　诛心冷哼一声：“君子堂一开始就打算入浮生阁？可是阁主，它可是个大麻烦。”
　　“这倒无所谓。江湖平静这么久了，若不让他们活动活动，岂不无趣？你跟无恨只需多盯着点君子堂，我总有种感觉，他们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人。”
　　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
　　而他，从来就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数字九垂着眼睑，一点点思考到底是哪不对劲了。

　　*

　　四月初七，江湖中人已经开始零星围剿浮生阁派出去的杀手。
　　四月初八，陶墨秘密接到青山派掌门人云青子真人的亲笔书信，照例洋洋洒洒三大篇，总的来说就是对抗魔教责任重而道路非常遥远，可是奋战一线的大众都是口袋比脸白的江湖侠士……于是光明正大的问，作为天下四大庄之一的陶家庄，既然不能给予武力支持，那好歹给点经济支持吧。
　　陶花看着信冷笑，怒然将其放置到烛火下焚烧。
　　陶墨却一夜深思，送上了六千两白银。
　　四月初十，浩浩荡荡的回京大队终于出了敦州，临近天黑，加快行程赶至在驿站休息，驿站官员诚惶诚恐。
　　入夜，众人被领去休息。
　　陶清正在嬷嬷的伺候下更衣，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她大惊之下回首，只见嬷嬷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小白抱着剑冷冷的看着她。
　　她突然笑了，甚优雅的将褪至半腰的外衣又重新穿上，在腰间系了个活结，又伸手将拢在衣中的青丝甩出，这才施施然转身盈盈一拜：“小白侍卫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小白侧了身子，没有接她的礼，只是淡淡的说：“先生请小姐过去。”
　　从陶清暂住的地方到司徒群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沿途都是其他侍卫住的，然而陶清一路走来却没有见到一个人，便是连驿站的人员都不曾见到过。
　　只有小白手中一盏微亮的烛火在前方带路，整个驿站恍如空无一人。
　　行至一扇映着灯火的木雕大门处，小黑手中正捧着一叠厚厚的折子，看到她略微点了点头，小白便转身站在门口边伸手拉开木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室内只余一盏烛火，司徒群懒散的前倾靠在长长的桌子上，伸手正用细长的针挑着烛火，木门打开，他也没回头，浅笑着开口：“陶清小姐来了？请进吧。”
　　陶清脚步顿了顿，面上绽放出更绚丽的笑容，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堪堪入内，木门已经从外面关上了。
　　“陶清小姐请过来坐吧。”他放下针头，重新拿起另一根干净的长针放在火上烤着，口中淡淡的问：“前几天让你做的，你做了吗？”
　　陶清走到他身边跪坐下，自在的解开衣襟，将衣服缓缓褪去，露出白皙裸•露的胸脯，纤细的手指沿着自己的锁骨轻轻滑动，身子微压凑近他，吐气若兰：“大人，您看看，可还满意？”
　　狭长的丹凤眼总算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一点笑容自他面上缓缓绽放。
　　“很好。”

　　“大人，陶、陶清有一事相问。”细细的汗珠自额际渗出，那伴着酥麻的疼痛感让她一点点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看过来的目光很专注，于是声音显得漫不经心：“陶清姑娘请说。”
　　“我家大哥……真是被大人陷害死的吗？”那缠绕在心间的疑惑让她好生不自在，那么多人都认定了是他，一定是他，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有种隐隐的直觉，这个男人不屑而懒得对大哥动手呢？
　　手中稍微用力，红唇终于溢出一声呻吟。司徒群略直起身，偏着头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只放了少少的注意力在她的话语上：“陶清姑娘认为呢？”
　　陶清睁开迷蒙的眼睛，紧咬着下唇防止自己再发出声音。
　　“本首辅与陶花相处十多日，她倒从未问过这类问题。”
　　“……”
　　“本首辅以为，第一个会质问本首辅的，会是她呢。倒是有点小惊喜了，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本首辅。”
　　“大人……”
　　“陶然在本首辅看来，倒是难得的一个有趣的人。”回忆起过往，眯起的丹凤眼有种愉悦的笑意：“朝廷一片混乱，独他一人若白莲静静绽放，你知道本首辅每每见到他那番傲骨，内心有多欢喜吗？——这个世界，总算给了本首辅一点点惊喜。”
　　即使事过这么多年，他依然能清晰的想起，这个叫陶然的大男孩头戴玉冠身着白袍冲自己作揖，面若桃花绽放欣喜的笑容：“终于能见到司徒先生了，陶然真是三生有幸。”
　　那折下的背脊骨在灿漫的阳光中折射出五彩的斑驳。
　　一身傲骨，一身傲骨！
　　他当时身居在众多朝廷命官中，看到他的一瞬间竟然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当时他有多久没那么高兴了？
　　“我大哥、一生忠君报国……”
　　“是啊。忠君报国？哼，明明满朝文武都是一脸贪婪，他还抱着清君侧的想法，辅佐大兴永保太平。你知道这样的人，在朝廷死得会有多快吗？”
　　“……”
　　“不过他实在是多有趣。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没有灰色地带，白即是白，黑即是黑。又很固执，即便被人折去一半的骨头，他依然会咬牙坚持下去。虽然本首辅知道他这样迟早会害死他自己，不过老实说，倒也有点好奇，好奇他这样能坚持多久。”
　　垂下的眼睑有淡淡的思量。
　　若有一天，被毁去了白的那一片天，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儿？
　　他想着，暗自期待着。总是想去毁了他，心里又有种舍不得，可是……
　　神色变得有丝叹息，他抬头看着已经劳累不堪还努力保持清醒的陶清：“自然本首辅是很想亲自折了他这根骨头，看看毁了陶然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他出事的当天，本首辅正巧赶往琼县去处理一点杂事，回京后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他离京不过堪堪数日，陶然便出事了。
　　他当然不信文武双全的陶然会单纯的死于心悸，然而派出去的小白探查回报却证实了——陶然确确实实死于疲劳过度引起的心悸，他去世的书房里甚至还有杂乱的奏折。
　　他生生将手中的纸扇折断。
　　满朝文武那么多吃官粮的，他少做一份会死吗？
　　哦，不对，他已经死了。
　　他唯一的乐趣居然就这么死了！
　　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是他让皇帝送的，就当送给他最后一份礼物。
　　哼，为这个皇朝做到死，求的不就这四个字吗？！
　　“是吗，是吗……”
　　司徒群低头，床铺上躺着的人已经陷入昏迷，于是他起身整理自己，唤了小白小黑进来处理接下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陶然你死了，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第二日，服侍陶清的嬷嬷惊惶的找到了黄公公，禀报说陶清姑娘半夜发起了严重的高烧！正巧司徒群正从屋内走出，便笑着说道：“陶清姑娘可是皇上指定的秀女，出了什么事可都不说大家能担当得起的。那么便在此处多歇息几天，让她好好养伤吧。”
　　众人不敢有异，恭声答是。

作者有话说

　　打滚。。。我要花，特么的你不能给我花，给我收藏也是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