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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妖刀村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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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最亲爱的贤治。
这一句话,似是含着剧毒的咒语。
余音尚在脑中萦绕未散,一瞬间浑身骨肉却有如被放入绞肉机一般的锥心刺痛。骨节似乎被生生掰断又强制被拼合,血液仿佛被抽干了换上了新的,似乎身体会被扭曲得连自己都不认得。更要命的是,这骇人的剧痛并未夺走他的意识,脑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那种痛感更是明晰地以各种方式袭遍所有神经末梢。
友和连咬牙强撑的力气都没有,汗珠打湿了他纯白色的浴衣。
即便如此,大脑还在可怕地运转着,友和比任何时候都要坚信自己不会死,因为现在的自己,俨然连死去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过了不知多久,一股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这空气冷冽地异样,连胸口都被刺得有点麻木了。但是好在因着这点麻木,痛楚渐渐消退了,只是还是浑身乏力。
大脑这个时候还是积极地运转着,运转地让友和感到脊背发麻,恨不得撬开了脑壳把它掏出来整个扔到门口的污水道里。
“啊,可恶。”强撑起一团废纸一样的残破身躯,用虚浮的手臂恨恨地敲了敲自己涨得要裂开的头盖骨。
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刚才那一番劫难,就好像一种无形的抢夺,浑身是被车裂一样的感觉。
怎么回事。
啊。话说刚才浑身都很疼的时候,只有大脑那混蛋还仿佛毫无所知的样子嘛。
难道说是我的大脑就没有一点抢夺价值么。想到这里的友和喉管涌动出一声受挫般的轻哼。
不对,还是漏掉了一点什么。
啊。不知道不知道。
强忍着眩晕,友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张单薄的信纸从身上滑出,翩然掉落地面。
似乎是漏过了什么环节,只是脸上有种陌生的凉意,顺着滑下脸庞,勾出唇线,咸咸涩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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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黄莺轻啼,还是樱花满开。
抑或是曲水流觞挟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纷繁冗思。
街灯渐明,逐盏照亮江户街头。
一袭葱白,背倚桥栏,影子不短不长。
哪怕江户,到底也是会变的。
从前,哪会有路灯这种东西。
这单独形影,逆光表情莫辨。
还是少了什么,少了什么。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不,不是抢走,是活生生剥离开了血肉。
是什么。自己却找不出。友和攥紧了拳头,胸中满是怨懑。
○
友和站在庭院中呼吸着沾着晨露的清新空气,似乎可以感受到这些气体在身体中游走。
“贤治,醒得这么早么?”
是母亲。她手中捏着一根明晃晃的簪子,干枯的手指摸索着,费力地将它插在挽的很繁复的发髻中。
母亲一直孜孜不倦地称呼自己贤治。虽然初始时震惊,但是如今这种感觉也渐渐变得麻木。大概是因为母亲真的很喜欢那个叫做贤治的孩子。
贤治是谁呢?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一封信呢?似乎是我写的吧——这么说贤治也曾经是我很熟悉的人?
——或者说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母亲喜欢那个孩子,甚于喜欢我么?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我最最亲爱的贤治。”
还是会有点在意,毕竟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可是现在记忆被夺走的过于彻底,以至于连身体也忘却了这份恋爱过的悸动。
哦……悸动……
久违了啊……
这么想着,友和下意识地将右手覆上左胸。
沉寂。
无边的沉寂。
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的律动。
友和紧皱的眉头似乎略略舒展了一些,这样一来,似乎也有点明白了——这些天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异样感觉。
果然是被人抢了呢。
被人抢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第三章归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