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邦德》暮水

8、骚乱

　　诺森尼亚首都洛加拉
　　玛尔德宫外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游行示威的人。曼弗雷德一行来到这里时人数还在增加。许多人拿着三维全息传输设备，也有人带着扬声器，甚至有人高举木片或纸板。当曼弗雷德惊险地躲过一个鸡蛋时，他明白，这些人并不全是奔着阿尔斯特人来的。
　　“司令。”身边的参谋不停地抹去额角的汗，“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曼弗雷德当然知道，民众对政府软弱的做法非常不满。他们这些人决定和阿尔斯特人共事的事一传出，各界的辱骂和唾弃声随之而来。可是，他看看愤怒的人群，除了他国的记者和个别有钱人，许多示威者手中的工具落后得寒碜人。长年战乱已经摧毁了诺森尼亚的内脏，剩下的“半岛最强”之名不过是空有躯壳。
　　“阿尔斯特人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走狗！”
　　“孩子需要食物！人民需要自由！”
　　“媒体已经让游行人尽皆知了，我们得尽快处理，”曼弗雷德对身后的部下说，“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让他们撞上阿尔斯特人。”
　　有两个官员试图劝说群众，却被西红柿毫不留情的打了回来，脸上带着凝固的微笑。曼弗雷德沉默许久。多么似曾相识，他喃喃自语。混乱的一切毫不留情地把他扭送回少年时代。那时的他整日在街上游走，眼见过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一群狐朋狗友甚至以取笑讥讽难民为乐。现在这一切又在他眼前发生，贫困的人民，衣衫褴褛的孩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
　　曼弗雷德抬头看看修整好的玛尔德宫。三星期前海伦娜宫殿奢侈的宴会浮现眼前。那个帝国有一样华丽的宫殿，却把他们古老的建筑炸的残破衰败。
　　“大人，奥兰治传来消息，阿尔斯特人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他既不能让自己的国民把他当成异类处死，也不能表现的和阿尔斯特针锋相对。不论哪一种情况，都可能导致他任务的失败。曼弗雷德深吸一口气，思索怎么说话比较合适。
　　电光火石之间，一张年轻的女性脸庞占据了他的脑海。轻蔑的嘴角和挑衅的眼神像一把尖刀扎进他的心脏。
　　女人。我一定不会输。曼弗雷德闭上眼，最后一次对自己发誓。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近人群。唾骂的声音更大了，不少人对他挥来拳头。其他官员看到这种情况立马跟上曼弗雷德，在他身边散开。
　　“同胞们！”曼弗雷用手按下下属架起的枪支，“不需要用武器敌对！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们依然是诺森尼亚人，我们和你们流着相同的血，我们时刻关心着你们的境地。我们很清楚你们的赤子之心。我自己是拖车屋里长大的，我知道忍饥挨饿的滋味。会有食物，也会有衣服，孩子们会受到应有的教育。”
　　“长官，”参谋拉拉他的衣袖，“经济命脉掌握在阿尔斯特人手里，我们的费用不够，就算救助了这些人，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在玛尔德宫，我们国家的代表性建筑前，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掉住房中所有的银质、金质器具。我空军司令部不再使用任何金银质勋章，直到我们的孩子用这些钱填饱肚子为止！”
　　人群的喧哗声渐渐降低，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他一个人身上。曼弗雷德攥紧拳头继续说：
　　“如果你们相信，就回家等着面包，等着我为你们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你们不信，”他挥手示意保护他的人都退开，“就在这里打死我吧。”
　　“司令！”
　　“您疯了！”
　　身后有人抓住他的肩膀试图把他拉回来，曼弗雷德握住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拿开。他没有回头，独自面对半信半疑的人群。
　　“拉到吧！你说的算吗！如果你不是走狗，不要妨碍游行！我们要找阿尔斯特人！”一个中年男子拿着全息摄影装备爬到人群上方大吼，并不停的挥动胳膊，人群经他煽动又混乱起来。
　　凝聚民心需要诚意与温柔，对付闹事的人只需要棍棒和刀剑。
　　“我看你才是别有用心！”曼弗雷德一抬手，副官“啪”一声抬起抢。
　　“你想干什么！想让我们的国民白白送死？想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有胆量经受我们的调查看看你是不是敌国特务吗！”
　　男子一时哑口无言，曼弗雷德再接再厉，“拿着你的传输装备滚下去！”
　　“你真的能做到吗？”
　　喧闹之中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曼弗雷德的注意力。他低头看去，一个男孩抓着父亲的大腿胆怯的望着他。
　　“我能。”
　　曼弗雷德点头时，男孩羞涩地冲他笑了。
　　“或许……我们该让你试试。”
　　“好，好……你要做到，不然你们永远都是国家的败类。”
　　焦躁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们迷茫地看看彼此，又看看曼弗雷德。他知道，他们眼中闪烁的是最后的希望。于是他拿下自己军装上的勋章，“你们的信任是我们最耀眼的军功章。”
　　他将勋章递给副官，“把它融掉。”
　　人民想到的不过是平安度日，哪怕是受阿尔斯特人的统治，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不会起义的。给他们食物，保障他们的生活，尊重他们的传统，如果阿尔斯特人这么做诺森尼亚的独立之后会更艰难。他不知道是否该感谢敌国对诺森尼亚的压迫。
　　再看向人群时，他们脸上已经有了喜悦和兴奋。
　　“现在，请你们回家吧。”
　　部队有秩序的疏散人群，曼弗雷德低声对参谋耳语，“暗中注意人群，盯住可疑人员。跟上刚才那个闹事的男人。”
　　“是，司令。”
　　参谋官悄悄离开，洛加拉市长又过来通报消息，“奥兰治和乌古拉马上就到。他们说您对这事的处理相当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