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四章 斗篇 第三节 昆仑奴 ...

  •   正被寇泚和晁良贞议论着的小王将军再次闪身入林,又仔细地搜索了一遍。
      林中确实没有人。事实上,不要说人,就连有人刚刚经过的痕迹都没有。林间的泥地上,密布着各种禽兽的足迹,幽暗中有几点目仅可察的微弱精光在闪动,那是小型野兽谨慎戒备的目光。积在枝头的雪时时坠落,一阵阵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地传入耳中,但小西知道,那只是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压力才发出的响声。
      小西有些忿忿又有些无奈地想,自己还是把人跟丢了。
      洛阳街头惊鸿一瞥的某个身影让小西觉得非常熟悉。那似乎是某个本不该出现在洛阳的熟人,但人影过去得太快,小西只抓住了一瞬间的感觉,却无法确定他究竟是谁。于是,小西便一路追了下来,而那个人更像一道青烟般的不着痕迹。他曾几次利用地形,几乎就把小西甩脱了,但却躲不过小西敏锐的双眼和耳朵,几次又因为远空中异常的鸟鸣和树枝折断的细微响声暴露了行踪,被小西重新追上。
      直到此刻。
      眼前的林子虽然茂密,但面积并不大,横向展开得宽阔,纵深却小。林子的尽头是一片莽莽山崖,崖壁很陡峭,也很高,不是一两个纵跃就能登上顶峰的。小西伸手攀着崖壁上突出的岩石试了试,自己当然能攀上去,但势必要手足并用,攀登得不会很快。如果那个人是攀崖离去的,小西相信紧追而来的自己一定能够看到人影。林中也没有人从左右两边悄然离开的痕迹。地上是被陈年的植物残骸泡得稀软的烂泥,就算那人的轻功再好,如果从地面离开,就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足印。树枝也没有被不自然地踩断过,枝头的雪干干净净地积聚起来,沉甸甸地压着,没有丝毫异状。
      小西只记得自己听到过一声轻微的“滋”响,好像什么又轻又薄的东西一下子在空中粉碎了一样,又有点像是风箱漏气的声音,只是要轻弱很多。响过这一声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常,那个人就像是化作了烟一样,从密林中,从小西的追踪下,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本该是不可能的。
      小西抬眼打量着面前土黄色的山崖,皱了皱眉,郑重地将朱虚刀合在掌中。
      林中的光线本来就弱,再加上积雪的反射,满眼都是黑黄和煞白交织的光影,斑驳错乱,要在这里寻找什么细小的东西留下的碎片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小西的眼力也无法办到,但他还在毫不松懈地仔细察看着。
      小西不信鬼神。既然这是实际发生了的事,就一定会有一个现实的解释。
      突然,有一条深棕色的影子从小西的眼前掠过,飞快地扑向林间的某一处地面。那是一只尾巴半秃的灰松鼠,也许是饿了,也许是根本不懂得人类的可怕,刚从树干高处的洞中爬了出来,正在四处觅食。
      小西的眼光闪了闪,追着松鼠的尾巴也飞快地扑了过去。
      地面上有残枝,有落雪,还有一些年久的腐泥。那只灰松鼠抱起一小块不知什么东西,很快又窜得没影了。
      小西的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来回扫视了几遍,终于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去以指尖挑起了一个细小的残片。
      这是一块纤维的残片,界线的边缘粗糙,看起来应该是突然之间从原来的整片织物上断裂下来,落到了这里。纤维的背面已经被泥水沾染,但朝上的一面却还是很干净,微微有些濡湿,使上面的一个黑色痕迹模模糊糊地渲染开来。这应该是墨迹,原来的那整片织物上想必写有什么文字。
      “他娘的,居然是个破偶人。”
      小西瞪着残片看了两眼,挺身立起,先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然后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两声。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一下子放开了嗓子,背靠住一棵大树,笑得直打跌。自己追了半天,追的竟然只是一个偶人,难怪它身轻如燕,没有生人的痕迹哪。至于先前的那些痕迹,大概也是为了吸引自己继续追踪而伪造出来的。
      “洛阳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竟有这么高明的术士,弄个偶人就能把我们的王三公子哄出百里地去。”小西一面想象着杨重听到此事后的反应,一面在心中学着他的语调兴高采烈地揶揄着自己。
      虽然这个偶人明显就是要将自己从洛阳引开,从杨重身边引开,但小西却并不太为杨重担心,也不打算立刻转回洛阳去。他对杨重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远比对他自己的信心更大。
      况且,需要借助偶人的这种法术,显然是一种巫术。不管是出于被追踪的压力,还是本来就设计好要在这片密林中玩消失游戏,人偶一旦破毁,施术的那个术士一定马上就知道了。人在发现上当以后的第一反应通常是转身回头,按照常理,小西应该在此时立刻返回洛阳。
      老子就不让你称心,小西笑嘻嘻地想。在这个对方以为他会回头的时候,小西决定就从林后的山崖攀上去,在八百里伏牛山中四处逛逛。洛阳附近有一处著名的洞天福地,叫做老君观,就在这伏牛山的深处。如此高明的术士不会平地而生,说不定跟这个老君观会牵上点什么关系。
      小西满面笑容地抛掉了沾在指尖上的织物残片,随便地拍了拍手,飞身掠到山崖前就纵跃攀登起来。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攀上了山崖的峰顶。
      虽然山崖并不特别高耸,但上到崖顶时,小西眼前的视线还是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许多。崖顶有一片形状奇异的岩石堆,杂乱无章地彼此堆叠着,砂砾色的凸起上压着雪,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一头冬眠蛰伏的巨兽。小西一跃跳上了这堆岩石的顶端,南坡下的树林和山谷出现在他的眼前。山崖果然只是这一片山区的边缘地带,向前望去,此起彼伏的山岭座座都需要抬头仰视。
      小西望天辨认了一下方位,正要向山岭深入奔去,突然耳中听到一记破风声。
      混在风声中的微弱破风声没能逃过小西的耳朵,不假思索他也能辨别出那是箭矢之类远程武器激射的声音,传来的方位在他的身后,也就是他刚才攀上的山崖的另一侧。
      小西又侧耳凝神倾听,那种箭矢的破风声消失了,但却更加清晰地听到了兵器相交的金属撞击声。他回头向不远处的山岭望了一眼,不再犹疑,转身向传来兵戈之声的崖边纵跃飞奔而去。
      距离崖边越近,崖下的山道渐渐映入小西的眼中。山道旁的树林中正有布成松散阵形的人迅速涌出,人数大约有三四十之多,林中还有寒光闪烁,显然这些人并没有全部出击。
      靠近崖壁的地方,正有两支人马在鏖战不休。
      一方是从林中渐渐突出,很快结成进攻队形的那些人。他们的武器各不相同,服装徽帜也纷杂混乱,但常年身在军旅的小西却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一定经常一起训练,而且一直隶属同一领袖的指挥,所以不但集结时移动迅速,颇有章法,而且攻击时还能保持阵形,丝毫不乱。
      另一方却是清一色穿着玄色劲装的大汉,人数只有十几个,全部手持一种利于近身攻击的短剑,而且人人武功不俗。从林中散出对他们进行攻击的那些人虽然人数占优,阵形严密,但以单兵作战能力而言,却要远逊于这些玄装大汉。
      双方似乎接战未久,都只沉默交手,却不互相喊话,所以小西也搞不清楚他们各自的身份。两阵中间的地下倒着几具服色杂乱的死伤者,都是从林中袭出、人数占优的那一方的人。但奇怪的是,那些玄装大汉也只是紧守成一圈,并不主动突击,本来数量就少的人却还要分成两队,一队在前,另一部分反而落在了队后。
      落后的那部分人更靠近山崖,所以小西无法看清他们的行动。他一面在心中猜测,莫非他们是在护卫背后的什么重要人物,一面探身往下看去。只看了一眼,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跃入他的眼中,小西立刻吁出一口凉气,赶紧猫身半起,向崖下潜伏而去。
      另一半贴近山崖的玄装大汉并不是在守卫,而是在做猛烈的攻击。崖壁微凹的地方跌坐着一个朱衣黑帽的老者,在他的身边持刀站立着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大汉。在老者和大汉的周围散布着四个玄装大汉,正在身手敏捷地迂回穿插,手中的短剑更是舞成了一片片眩目的银光。
      飞身交叉跳跃着的四个玄装大汉中突然有一人暴起,在同伴急速移动的队形掩饰下,挺剑向地上的老者飞刺过去。这一剑虽然没有眩目的剑影相随,但却去如闪电,势如破竹,大有必杀之势。
      就在那点尖利如刺的剑尖突破到老者身前三尺许的地方,玄装大汉的剑势突然一下子停滞了片刻,像是在虚空中凭空地撞上了一堵墙。非但他的剑势减缓,就连那个玄装大汉的脸上也显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悲苦表情。那种幽怨的悲苦,软弱愤懑到极点,根本不是战场上奋力博命的战士脸上应该出现的表情。
      站在老者右首的黑脸大汉就在这一刻微微踏前一步,一刀横劈过去,毫不留情地把面前的敌人拦腰斩断。血、内脏和筋肉的残屑飞溅到他的身上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般地连抹都不抹一把,冷冷地退后半步,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
      鲜血也越过大汉的身躯溅落到老者身上,那袭朱袍倒显得更加鲜红欲滴了。
      这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另外那三个玄装大汉交叉跳跃的身形此时才刚因为下坠之力落向了地面。同伴的惨死对他们的攻势似乎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换和言语交流,三人同时脚尖点地再次跃起,又在空中交错飞行。这一次是其中两人一齐挺剑飞刺,取的却是上下左右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
      一样的去势如电,一样的义无反顾,也一样的在老者身前三尺许的地方突然一滞,同时露出了那种奇怪的悲苦表情。
      唯一的不同是那个黑脸大汉这次用了两刀,一刀点刺,一刀撩割。刺的那一刀,运刀如剑,只用刀尖刺入了左边攻来的那个玄装大汉的咽喉,然后倏地旋身撩出一刀,把右边的敌人从下至上的划成了两半。
      崖壁下的战况惨烈,血肉横飞,外围的战斗却始终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林中的队伍突袭不成,迅速转换阵形,又佯作强攻了一次,在被紧守着外围的玄装大汉击退以后再次迅速地转换了阵形。
      两阵中间的地下又倒下几个死伤者,两边的战阵却在默默地对峙着。
      已经潜伏到密林边缘的小西突然又听到一记破风声。这一次,因为距离近了许多,所以连破风声中隐带着的镝鸣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鸣镝,果然是鸣镝。林中的指挥者正是通过鸣镝的声音和方向在指挥着自己的部下作战。小西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草莽,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刚才看到的那几十个人也许只是这支军队的前军或者侧翼,它真正的实力恐怕还隐藏在密林深处,甚至更远的地方。
      小西认得东都团结兵的徽号旗帜和服装,也认得洛州左右屯营的徽号旗帜,眼前的这支军队肯定既非团结兵,又非左右屯营的屯兵,而且故意杂服去徽,显然是要掩人耳目。突然在东都附近的伏牛山区出现这样一支完全不明来路的部队,小西不但觉得紧张警惕,甚至隐隐地觉得有些恐惧了。
      调动军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况是私自调动,伪装奔袭。
      只不过这么一愣的功夫,眼前的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鸣镝过处,林中军队的阵中突然亮出两排弓箭手,一排前蹲一排直立,如雨般的箭矢毫不稍停地疾射而至。
      外围的玄装大汉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运剑急拨,很快就有数人被箭射伤,队形也随之一乱。逼在崖壁前仅剩的那一名玄装大汉猛地大喝一声,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突然所有的玄装大汉都迅速扑倒在地,箭矢变成直接撒向了崖壁前的老者和大汉。
      老者身前三尺许的那道肉眼不见的屏障似乎对剑客有效,却对箭矢没有任何阻挡的作用,全靠大汉护在身前挥舞着大刀才将疾射而来的箭矢一一拨开。但是攻来的箭矢太密,而且是两排十余个弓箭手的轮番劲射,那大汉的步子渐渐后撤,大刀挥舞的范围也逐渐减小,终于退到了堪堪仅能护住身后老者的空间里,但他自己的腿上肩上却已经中了数箭。
      黑脸大汉一面尽力舞刀,一面用一种很奇怪的僵硬语调大声道:“法公,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还是快用遁法逃走吧。”
      在他身后的老者“嗯”了一声,抖了抖手,似乎在怀里摸索着什么。
      伏倒在不远处的那个玄装大汉就在此刻像鱼一样地横身腾起,合身带剑,随着箭雨向老者飞射而去。
      那大汉的刀正在左侧抵御箭矢,右侧身后的老者有半边身子恰好露在了玄装大汉飞袭的这个空档中。玄装大汉在接近老者时没有遇到刚才他的同伴所遇到的那道虚空中的阻碍,心中一喜,正要运劲集合全身的力量来完成这最后的一记刺杀,身上的气血却猛地一滞,然后手脚无力地跌倒在老者身前不足半尺的地方。他用仅余的力量努力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散乱的目光只在最后瞥到老者的袖中一动,一条带着微弱闪光的东西倏地缩了回去,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了一件什么样的武器上。
      黑脸大汉的身上却又中了一箭,更加急切地大叫道:“法公,快走!”
      就在叫声出口时,大汉突然觉得压力一轻。
      对面的战阵有些混乱,那两排弓箭手似乎遭到了什么袭击,歪歪扭扭地纷纷倒地,林中军队的阵形一变,很快就由两翼向中间移动的士兵将那些受伤的弓箭手遮挡了起来,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掉头望向山道另一边的密林边缘。
      结阵的士兵们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弓箭手是被一阵箭雨所伤,每一箭下都有一个伤者,虽然伤势轻重各有不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密林边缘处射出这些箭矢的,恐怕是一队神乎其技的神射手。那几乎同时飞射而来的十几支劲箭说明,对方至少配有十几名具备如此神射能力的弓箭手,那么全队的人数大概也不在己方之下了。
      那个在战阵中担任前锋指挥的队长愣了愣,回头望向身后的密林。他的心中倒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如果身后的指挥者命令他出击,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带领全队冲上去攻击。他一面命令部下严阵以待,一面在等待着那支鸣镝所带来的战斗指示。
      林中传来一声笛响,短短地发出一个简单的音符,然后便寂默无声了。
      队长向刚才飞箭射来的方向再瞪了一眼,沉声命令全军撤退,受伤的弓箭手先退,然后是两翼成拱卫之势的盾牌兵,最后是他自己和挡在最前沿的士兵。撤退虽然有条不紊,但却非常迅速。不一会儿,这支小股部队就像来时那样默默地隐没在身后的密林中。
      另一边的密林中并没有出现追击的士兵,风舞动着针叶林高耸的枝条,重影交错,显得更加莫测高深。
      服色杂乱的军队退走后,本来因两阵相对而显得淤塞的山道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黑脸大汉静默无声地打量着眼前的战场,目光由近及远地扫过那几个被自己斩杀的玄装大汉的尸体,落向更远处剩下的几个仍旧匍匐在地的玄装大汉。
      退走的军队已经带走了他们的死伤者,所以褐黄色的山地上只剩下玄装大汉身着显眼墨色劲装的身体。
      黑脸大汉突然道:“少了几个,想必是刚才趁乱逃走了。但受伤的人都已被先行刺死,对自己的同伴尚且如此,手段也真够狠毒的。”他说话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显得有些僵硬,还带有浓重的卷舌音,语言虽然流利,却不是汉人的口音,而且面色黝黑,也不是普通常见的胡人,而是来自比西域更遥远的西方黑人的面型。在当朝公卿府中多有这样的西人为奴,号称昆仑奴,其中一些是战俘,另一些则是通过丝绸之路到达大食的大唐商人从西域的奴隶市场上贩卖回来的。
      跌坐在地的老者扶着崖壁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朱袍,接口道:“你错了,阿布。他们不是被同伴刺死,而是自杀的。身为决死之士,就必须有为任务杀身成仁的勇气,一旦失败,也要以死谢罪。”
      黑面大汉阿布走过去扶住老者,问:“法公既这么说,一定已经知道这些刺客的来历了,可要立时报与六郎?”
      “阿布,你这是在为六郎担心吗?”被称作“法公”的朱衣老者知道黑面大汉对杨重的绝对忠诚,半开玩笑地笑了笑,摇头道:“这些刺客的来历恐怕早在六郎的算中,且放心吧。倒是另外的那批人,进退合度,似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怎么会潜入深山密林中,还与我们打起了遭遇战,实在是颇费思量。”
      “依我看这确实是一场遭遇战,那些人并没有和我们缠斗就迅速退走,可见其行动目标并不是你我。双方是在行军途中突然撞上的,他们可能出于保密的目的才会出手攻击,所以不分敌我,一律射杀。后来发现我们还伏有援军,一击不中就迅速撤离,那个领兵的首领也不是个普通人。”阿布说着,抬头望向杂服军队撤走的密林,看了一会儿,又向法公道:“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法公的腿似乎受了伤,扶壁走了几步后,有些艰难地停下来,望着阿布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与六郎会合。我们从京中带来的线索和消息必须尽早让他知道,才能对全局做出准确的判断。至于那些人嘛,不用你去追,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阿布快步走过去背对着法公弯下了腰,他的身形高大得异于常人,所以步子也非常大,两三步就赶到了法公的面前。阿布一面扶着法公爬上自己的脊背,一面问:“是那队救了我们的人吧?依法公看,那会是团结兵还是屯营的兵?”
      法公把身体伏在阿布宽阔的背脊上,舒了口气,嘴刚好凑到阿布的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恐怕都不是。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些箭明明都是从一点射出的,看上去却像是来自不同的方向,其实是一招疑兵之计。能用这种回旋手法发箭,又能让每一箭都恰好达到如此力度,这样的高手世上并不多,不过此刻在洛阳却正好就有两个。如果真是团结兵或者屯营兵,遇到了这么可疑的部队出现在东都附近,服色混乱,敌友不明,怎么可能就此放任不追。”
      “两个绝世高手,法公是说六郎和西少爷吧……那就不用担心了。”阿布背负着法公站直身体,会意地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轻松的笑容,黝黑的面色似乎也明亮了不少。
      伏在他背上的法公嘴角边却荡起一丝隐约的苦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在阿布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阿布立即大踏步地沿着山道向洛阳奔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