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伴云来》结篇》司子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夜色寂静，月色溶溶，风微动，阳台隔壁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没在夜空，平添了几分声响，那隐隐的浮动寂寞便有些看不清。从屋内跑过来一个人，“喂，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他们说要下混乱棋，快点过来，伊角，你一定要跟我一组！”气势磅礴中是某人独特的任性。

　　伊角抬眼对亮无奈笑笑，转身，回手揉了揉和谷的发，“你把棋盘也搬过来了吗？我还想着明天才陆续把东西搬来。”因为时间紧迫，白天还在棋院忙碌，回来就接到电话非得搬家——和谷道说好了同居，没理由他现在一个人先住，无论如何也要伊角今晚搬来。

　　虽然无奈，但伊角一向也习惯了惯着和谷，只好与父母谈谈，幸而父母大度，知道他的为人，明白情况后并不计较，让他带了几件日常用品梳洗衣裳就连夜赶了过来，所以棋盘棋谱什么的都不曾带上。

　　他本是极为简单一句话，然亮是何等人物，已然听出里头启承转折，不免好笑又有些无奈。然而跟着回身，恰恰和谷回头招呼着他过去，一双清冽单纯又蕴着笑意的眼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这样人物，宠着就宠着吧。

　　“什么叫混乱棋？”白天里他也有份帮忙搬家，却只见带了一张棋盘过来，在屋内一溜眼，果然如此，当然有些好奇。

　　和谷得意洋洋，“因为我们棋盘少，人数多，所以才想到的一种玩法，就是把所有的人分成两组，分别下一子，两组人就当作是两个人对局，既要战胜对方，也不能给自己队员添麻烦，所以有些棋步不能用，这就要考大家的心思和对棋的能力啦。”想了想，又补充，“即使是同一组人，也不能商量哦。”

　　听完规矩，奈濑摇头，“偏你想的规矩多，不过，听来似乎也挺好玩的，倘若只是单人对局，怕是这里的人不会是塔矢君与进藤君的对手。”

　　经她这么一提醒，和谷连忙点头，“没错没错，阿光一定不准和塔矢一组，不然他们联起手来我们就麻烦了。”

　　光有些好笑，心想你怎么就不想着把我们都拉到你一组去，反而苦恼对手问题，不过也算头次遇到这样下法，当下不免好奇，也就应了。

　　屋内众人都觉得此玩法独特，好奇之余也就开始分组整理一方清静地方，正式启局。

　　不愧是和谷想出来的混乱棋，屋内众人虽都是围棋好手，但棋艺有高有低，且手法不同，棋风各异，既要打击对手，也要顾忌同伴，比起平素自己下棋倒是要难上百倍，很多隐路暗子都无法用上，连佐为也大叹有趣轮到光下子之时趁机下了几子，一番纷纷扰扰你争我斗波澜迭起诡异莫测的对局后，总算分了个胜负。

　　幸好和谷这组赢了，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众人莫不好笑，一番笑闹后夜色浓重，分了人手去送两位女孩回家，大家才分别辞了。

　　夏末秋起，冬尽春暖花开，时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流过，固然亮光都知道浅川与和谷的此番相遇并不普通，但见目前并没有什么事发生，且浅川又与大家性情相投，意兴未足，相谈甚欢，也就没有在意了。和谷为人是单纯了点，却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在某人刻意经营，某些人默然无视中，浅川也渐渐的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只是毕竟她不是正规棋士，不过是业余爱好者，多数时间还是要专注于学业上，除了闲来与大家对局请教一番外，都是借了棋谱回去自家练习的多，这样情况倒与三谷相似，渐渐的，他们也开始逐步认识了些围棋外的朋友。

　　正式成为棋士，自然各自在棋院内多加心思，加上有塔矢亮这位珠玉于前，一众小棋士们都有些不甘，自更为努力，先是光继而是越智，然后到和谷，三位同年小棋士不知不觉在半年内就冲上了二段，当中除了某人外，花的精力努力可谓不浅。

　　一时棋院内好学成风，比起之前，那些所谓前辈们看到如此努力认真的初段们，自然也暗自努力，多添了各种心思，更因各自性情不同，思虑轻重不一，行为更是有异，连带气氛也有些漂浮不定。

　　诺大的棋院唯独数人真正明白自己真心所要，没有多想别的，才得以冷眼旁观，绪方也在私下棋局中对光旁敲几句，虽然看来光活泼懂事，到底是少年人，又是自己疼得紧的小孩，自然想要护着些。

　　然而不过数语，看着面前的少年捧杯轻抿丰神疏朗眼眉淡然清逸浅笑，那一刹，纵有千年狐狸称号的绪方也不免心内暗赞一句，此后，不再多言。

　　既便是少年，也是个不需要人担心的少年……或许，不仅仅是少年。

　　心中对光又多添了几分疑惑，但却更添几分关护。

　　“怎么了？”午餐时分，和谷难得对着一桌美食愁眉不展，光递过去一杯饮料，好奇问道。

　　和谷接过，咬着吸管，手上掐着已经被捏得变了型的汉堡，眉紧紧皱着，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停了数间，才丢下吸管，开口，“阿光，你好像没去过我师父那边吧？他一直唠叨着你都不过去玩。”

　　光微微疑惑，虽然和谷之前曾经邀过自己过去森下老师那边参加探讨会，但因为时间关系，而且也因为往事而有些怯步，加上平素在棋院也是能见面，对于那笑怒自在脾气乖张性情爽利的“师父”到底是有些自愧，所以不曾过去。然而却没想到和谷会突然想起这事，心里隐隐察觉到什么，一时又无法理清。

　　一旁的伊角伸手揉了揉和谷的头，“想叫阿光去森下老师那里直接开口就是了，怎么摆出一副苦脸来，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要阿光替你背？”

　　“你少看不起人！我才不会那样！”和谷立即瞪眼过去，但看到光亮两位疑惑的眼，顿了顿，低下头暗自嘀咕了几句，细若蚊呐的声音才慢慢传来，“我没钱了，所以才想找阿光过去抵数。”

　　光顿时一愣，低头闷笑几声，这才想起森下门徒们的“可怜处”，和谷难得升上二段固然是喜事，但同时也是钱包大出血的日子，若是以前倒也还勉强支持得起小姑娘的良好胃口，但如今他独立出来，开销也跟着大了，自然有些不便，所以——嗯，不错的交易啊。

　　“喂，我可是说了，这个星期六你们可要陪我去老师那边。”话既然说出来，和谷也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放了心，肚子也就饿了，大大咬了口汉堡，口齿不清命令道。

　　光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

　　周末拉着亮一同过去，本来亮没打算去的，但出门前光却硬拉了他去，想起“以前”森下老师对塔矢门下的执着，突然很有看戏的冲动。亮没料到光会特意想看他笑话，却也知道自己父亲与森下老师算是对手，平素对这位前辈也是满怀敬意，也就没多想，随了过去。

　　森下老师所在之所是在东京近郊，绕过几座耸立大楼，林木丛生，是片略微开阔的旷野，寥寥数间小型庭院参差其中，眼下正是开春时节，没鞋的野草散着清香，偶有山蜻蜓盘旋，倏忽落在花枝草茎上，一片安然静寂。

　　和谷稔熟在前头带路，“原本老师是住在上川那头，但是那边车来人往老师嫌闹得慌，前年才搬到这边，清静是清静，但交通就不怎么方便了，原本我们有几位师兄弟是住老师家里的，后来都慢慢搬开了，但是周末还是会全部过去……。”光原本有些疑虑方向跟“以前”不同，听完和谷解释才明白，却更为奇怪，明明很多事都与“以前”一样，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和谷倒不知道他想什么，边走边说，亮突然脚步一顿，风中隐隐传来数声斥责，眉一凝，细听一会，勾唇笑了。

　　果然，父亲说过，森下老师……唔，还是很有脾气的。

　　走得近了，入了院里，却不进大厅，绕到右方，对着院子是一间开敞的棋室，室内此刻三三两两坐着人，因为室内面积极大，即使十来人在内也并不显得拥挤，至少有五六座棋盘摆放着，除了壁上一副“自在于心”的挂轴外，再无其它摆设。

　　“师父，我把阿光带来了，你快来和他对局。”和谷朗声一笑，鞋也不脱，直接跑入，把桌上不知谁的杯子拿起，一仰而尽。

　　“进藤君？”室内的气氛顿时一滞，大家回头，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人，眉清目秀，青衣俊秀，蓝衣清朗，“进藤光（塔矢亮）见过森下老师。”两人端正行了个正礼。

　　森下眉眼略垂，想起了幽室所见的那局，及后那看似温和灵动跳脱其实分寸拿捏及妥的布局，凝视了面前黑白双色子一会，开口，“好说，果然英雄出少年，两位请进来吧。”

　　一番见面报家门打招呼叙礼后，双方坐下，塔矢亮除了家世缘故，年少棋艺非凡，加上森下与塔矢门下的“纠葛”早在一众人眼里不一样，而进藤光则因和谷之故在此已经算是薄有微名，加之新初赛是塔矢老师亲自点名，那场棋赛更是被隐藏得深深，此后棋艺灵变，也算是年少有成，自然大家都对他们充满好奇与好感。

　　只略略倾谈数句，便开始邀战。

　　光来之前也大致想到这样的事，自然坦荡应下，只略略瞄了眼森下老师……毕竟当初那场新初赛他也看过，如此一来，就有些古怪了。

　　森下老师抬眼朝他们微微一扫，自光亮进来后，就拿着水杯默默喝着，没有多说什么，本来以他身份的确此刻也不好说什么。似察觉到光的目光，放下杯子，拿起身侧的扇子，开合片刻，定定看住了光，“下吧，我也好看看你的棋，其它的，不必多说，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与我对上一局。”

　　一字一顿，低声浅叹，短短十来字，简单而自然。光一怔，看过去，森下老师唇边噙了抹笑意，褐黑的眸珠沉稳深窅，温和肃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微微点头。

　　记得那时在森下老师这边学习，他虽然言语激烈，教导起来也是尽心尽力细致严苛，除了围棋外，有时更是在琐事处世上加以提点，如兄如父，现在想起来，自回来后就没有过来，的确是有些不对了。

　　因此下子起来就多了几分恍惚。光的棋艺本来就比在座的都要高超，因为种种原因才不得不隐瞒起来，这一迟疑间，不觉把平日与亮及佐为对局时的气势漏了些，幸好佐为在旁，疑惑问道，‘小光，怎么今天这样下法？不怕出事吗？’

　　他见惯了光亮与外人对局的情况，虽然只是寥寥数子马上看出问题。光连忙低头看去，如梦初醒，连忙换回手法，幸好不过初布局，除了森下老师若有所思外，其余的人还看不出其中精妙，但也大致看出手法高超，暗暗叹服，不愧是进藤光，除经验火候外，布局大气手法果然绝佳。

　　与光对局的是名年近三十的五段棋士，师从森下二十余年，棋风凝重浑厚，以沉稳著称，光“目前的能力”与之对局中盘过半，已然告负。但也因为自己灵巧的下法与之相抗一段时间，因此一时都议论纷纷。

　　听着他们的讨论，再与塔矢宅所听惯的的相比，这边的稍微活跃，嗯，言词上也比较生冷不究，大概是老师个性不同的缘故吧。

　　那边亮的对局也宣告结束，自然也是告负。三段棋士与六段棋士中间好歹有些距离，加上时间空间的问题，亮也没打算把自己真正实力摆出来。他身份缘故，赢了棋的那人脸色颇有自喜，尤其不自觉瞥了眼森下老师外，更为高兴。

　　森下老师一旁看得清楚，不由端了茶喝几口顺顺多年的闷气，“啪！”扇子拍在地上，“很好，做为我的弟子就要有这样的能力与气势，不论对手是谁必须全力以赴，一定要把塔矢打败，哼，这么多的弟子，我就不信不如那老家伙！◎＃％￥※×”

　　众人狂汗，齐齐黑线，森下老师，我们知道你一向以打败塔矢老师为终生最高目标，也知道你一直要求我们努力打败塔矢门下的弟子，但是，请别在塔矢亮的面前这样说啊，实在是——有够搞笑。

　　光嘴角抽抽，咳咳，虽然以前是听过不少，声音高低不同，言语变化不同，但都没这次如此无奈的感觉，不由偷眼看亮，幸好脸色平淡，仅仅是无奈而已。

　　固然从光嘴里听过森下老师对自己父亲的恐怖执着，但……亮实在无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稍微激昂说了几句，森下老师才停下来，注意到今日有客人在，老脸一红，斜眼微微一扫屋内众人暗黑的脸色，拿起扇子，故作镇定，“塔矢，进藤，你们两位跟我过来。”说完，直接拉开纸门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门人。

　　亮光思索片刻，顿时明白过来，齐齐起身，光朝有些担忧的和谷笑笑，“没事的，大概是森下老师有些事想和我们说吧。”

　　果不其然，出了门口，小心关上，绕到另一间静室，同样的，一张褐色棋盘摆在正中央，森下老师已然端正拢袖正座，眉目肃然，“请对局。”

　　“是，那么请多多指教。”光坦然坐下，眉目略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佐为，这局，由你来下，森下老师想看的是你的棋。’

　　‘咦？可以吗？’兴奋中隐隐有丝疑虑。

　　‘没问题的，森下老师不是嘴碎的人，刚才看到我下的那局，他什么也没说，就知道他会帮我守秘密。’光想起往事，心里漾出暖意，师恩深重，谨以此报之。

　　佐为自然很想与高强棋士对局，但更为光的今后担心，因此素日除了与亮光塔矢老师外就是网上对局而已，偶尔也不过去去绪方那边，如今算是又一次与外人对局了。听了光的话，眉心浅浅一凝，也知道光的苦心，敛眸肃目，正色下子。

　　一番激斗，佐为胜了，看着棋面上黑白分明的双色，森下老师沉默半晌，抬头盯住光，露出一个极淡的苦笑，“你果然很厉害。”

　　光微微鞠身，“森下老师你过奖了，只是关于这局……”话未完，森下就摆摆手，“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不会对任何人说就是了，不过，做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应该偶尔过来陪陪我下几局呢？”

　　……果然如此，不愧是棋士们，都一个样，光点头。

　　“那么，回去那边吧，免得他们多嘴。”森下老师微叹一声，先站起来，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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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松井三段有什么了不起的，棋艺平平，人品又差，真不明白他那样的人也当得上棋士。和他对局一次差点没把我气得吐血！”

　　“这个嘛，听说他有后台，背景很硬，所以棋院才……不过，他虽然嘴上烂的点，人品还不算太差，别跟他计较的话就没事了。比他更烂的人还有呢，是你小子运气好，没碰上，不然以你的性格迟早闹出事来。”

　　“咦？远山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很差劲吗？”和谷那独特的嗓音顿时大了起来。

　　“呃，不是，不是。总之，别乱惹事。”

　　“小和谷，听话，除了努力下棋外，别的事少管，背后也别乱议论不相关的人，免得给老师添麻烦。”

　　“什么意思？难道说棋院里有什么人什么事不能让人说吗？”

　　“只是想告诉你，别乱来……对了，听说最近的传言吗？”

　　“你想说的是最近隐隐有传言棋院内有人黑箱作业吗？暗棋，赌博，假棋的事早就不是新闻了，传来传去的，真又怎样？假又怎样？这么多年来都没能正式杜绝，这个世道，还有哪里算真正清净的。”

　　“暗棋……赌博……假棋……这些又什么意思？”疑惑中隐隐藏了几分焦虑，可惜一时无人听出。

　　“小和谷，别问了，这些不是你这个小孩儿该懂的事，别提这些事了，对了，不知道师父叫塔矢君进去干嘛，都已经那么久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因为多年不能赢过塔矢行洋大师就找他儿子出气吧……呵呵……”

　　“这倒不好说哦，谁不知道老师对塔矢门下的执着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嫌疑了，不过一伸，你今天能赢过塔矢亮，老师应该会高兴吧。”

　　“唉，以大欺小，有什么好高兴的。”

　　光飞快抬眼，收回欲推开门的手，瞄到森下老师那越来越黑的脸，顿时抬手告辞，拉着亮直接往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果然传来森下老师那咆哮的声音，两人噗哧直笑，手拉手快步走了出去，一时扫了方才听到门内琐语的阴郁，宛如年少欢欣的十来岁少年。

　　有些事，虽然无法避免，但，却不会让人一直辛苦，良友在旁，何其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