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伴云来》结篇》司子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早晨，阳光从细碎的茂盛叶子中间洒了下来，院子里七彩的朝颜花探了头出来，粉的，蓝紫的，浅紫的，白的，几色相夹，刚褪去露水映着朝霞露出笑脸，带着淡淡浅香，摇曳在繁密的绿翠中。

　　光与亮一起走在幽静的小坡上，佐为绕有兴致的看着墙头的朝颜，飘了上去，看了会，又下来，缠着光非要他摘朵不可。

　　虽然觉得男孩子摘花很诡异，被缠不过的光还是顺了佐为的心意，看着兴奋不已围着自己饶圈的好友，光看看手上的绛紫花朵，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正欲笑句什么，一声惊呼从头顶传来，诧异望去——

　　“进藤君，真的是你啊，这边，这边～～”一身鹅黄连衣裙的明艳少女站在坡的上方，伸手招呼着，一双柳月眉弯弯，三步并两步跑了下来。

　　光愕然看着从坡上冲下来的人，冷不防的被抱了个满怀，“浅川小姐？你怎么？”

　　“之前听到小宛说要有个很漂亮很厉害的棋士来家里下棋，我就猜到是你们了，所以一大早的就过来等人啦，怎么这么迟才过来的？吃早饭了没？累不累？”正是前段时间在因岛遇到的活泼少女浅川溪，看着她依旧与之前那般活泼，光不觉勾起唇角，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好啦，有事进门再说，别太兴奋了。”

　　况且，有必要如此兴奋吗？疑惑的摸摸头。

　　浅川溪松开手，又瞄瞄一旁的亮，不好意思笑了，“抱歉啊，那么我来带路吧。”

　　“你认识野村小姐？”亮侧了侧头，看着不远处的古朴华居。

　　“嗯，我们是同学也是好友，昨日就听说你们要来，一大早就守在这边了，果然等到人了，呵呵。可惜和谷君与伊角君没能来呢，不然，会更热闹。”明朗的少女得意道，末了，有些意兴未足。

　　虽是见过一面，寥寥数缘，然而兴趣爱好相通的同龄人自然有更多的话题可聊，加上几位年轻棋士各有各自特色，言语中更是温和大方，聊到喜欢的事情上头更是多了几分指点，热情而真挚，尤其是某个单纯活泼的少年更是其中首翘，怎么不让人念念不忘呢？

　　忆起旧事，浅川唇角不由勾了起来，眸色飞快闪过一丝异样，一扬一敛，很快散在和煦的夏季暖风中。

　　很久很久以后，浅川看着窗外苍凉的秋叶，想着，如果那时，她的决定更改了，会不会，到了最后事情不致变成那样，而他们也不会与她成为陌路，也许，他们与她还能如初次见面般，毫无芥蒂，单纯而美好。

　　人生若如初见，多好。

　　可惜，那样美丽的夏季渐渐的消失了，一点一点的，无声无息中，改了一切。

　　——

　　一袭浅绿的和服，柳枝从腰间摇曳至脚下，几只盈黄色的莺鸟点缀着灵动活泼，流云袅袅散在柳枝中，平添几分温润韵味，长长的黑发松松盘了个髻在头上，用一根如水滴状的发簪挽住，黛眉朱唇，芙蓉脸庞，潋滟黑瞳，宛转流波，一个岁若十七八的少女慢慢走了过来。

　　浅川拍掌，走过去，“小宛好漂亮啊。”眼里是惊艳。

　　野村抿抿唇，脸上飘了层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别说了，我……”转过头朝亮光两人微微一礼，“谢谢塔矢君，请代我谢谢令堂的好意。”

　　亮的表情有几分古怪，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代为送达的礼物居然是件美丽的和服，叫个青春年少的男孩送件衣服给美丽少女，到底是啥意思啊？嘴角抽抽，颇为头痛，母亲的恶劣爱好又来了。

　　幸好经历得多，心思谨密，心内虽然恼怒无奈，脸色丝毫不改，一愣之间，已然回神，自然一笑应下，并不多言，疏淡而有礼。

　　“哇，野村小姐真漂亮啊。果然人要靠衣装……”光一旁瞪大了眼，掩饰不住眼里的赞美，还走了过去，围着野村转了数圈，话落，似乎想到自己说的话意思有些不妥，连忙又加以描补，“我的意思是野村小姐本来就很漂亮了，穿上这件衣服后更加漂亮了，人美，衣服更美，所以人就更美了。”

　　听到这样有些简单又有些好笑的话，浅川不由噗哧笑了一声，连野村也弯了眉，亮眸色一乐，微微摇头。

　　光才不好意思的摸摸发，退回亮这边。

　　“贵客远临，是我失礼了。”被如此热闹一过，野村也不再是初初入门前那个望之如冰雕雪凝的高贵大小姐模样，坐下，端了杯茶，抿了口，笑道，“进藤老师，塔矢老师，两位请试试今年的新茶，迟些还请两位稍加指点。”

　　“呃，不要这么叫我们啦，感觉怪怪的。”光捧着茶，喝了口，一派轻松自在，“况且你是塔矢阿姨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就不用这样客气了吧，老师长老师短的搞得我浑身不自然。”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浅川在旁点头以示赞同，拍了拍野村的肩，“我早就说过了啊，他们两个都不是那样的人，不用这么尊敬的，随便点更好。”

　　轻轻一笑，望向门边的一副棋盘，野村点点头，起身，走上前，“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不知是哪位先来？或者请你们先对局一场，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到底是名门世家，姿态大方，进退有度，不会故意扭捏更不会装害羞摆样子。

　　亮坦然站起来，走上前，“如果不嫌弃的话，请野村小姐与浅川小姐对局一场如何？我们也好看看你们实力如何，再来决定怎样教导。”明子夫人在出门前已经叮咛多次，要好好教习这位喜欢围棋的千金小姐，不要由着性子乱来一通。

　　忆起以前旧事，自己也有些好笑，然此刻却更懂母亲的担心。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过是初初崭露头角的小棋士，纵然身后有五冠王塔矢大师支持，对那些名门望族贵门子弟而言，所谓的老师不过是口头称呼，丝毫没半点尊重。否则就不会不曾迎出大门而在厅内摆出傲然姿态，可见是自恃甚高，现在却被光及浅川寥寥一句就改了态度，必然有所目的。

　　其实就目前而言，他们的身份极其普通，根本不是那个世界中轻易翻云覆雨的庄主大人，怎会有人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看待呢？好奇啊好奇。

　　两个女孩只是相视一笑，并不多言，坐下，认真下了一局。局毕，才端茶各自喝了起来，听着光亮二人就方才之局说出看法及提出意见。

　　以亮光的目光，只是数步就能看出对方的程度到哪里，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下棋风格，这与师从有关，也与每个人的性格处事态度相关，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光而已，而佐为亮光三个都不是普通人，才能如此。

　　指点一局后，亮光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光微抬头看了一眼野村，一笑，“想不到野村小姐的棋艺不错啊，虽然有时急切了些，但是整局而言沉稳淡定，出手果断，很有气魄。有没有考虑过参加棋士考试呢？”

　　野村略略低头，神色坦然，“让进藤君见笑了，我不过是因为喜欢才……围棋可以训练耐性，以我家族而言，最多也不过让我玩玩，真要正式参加比赛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说着，轻轻一叹，音里有着黯然。

　　越是家族显赫的门户高墙深院里，规矩就越多，连带的，所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多，亮光两人也曾尝过相似的，虽然那时因为亮的实力势力太过厉害，且又身份问题，那些麻烦又长又臭的条条框框自然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不良后果，不过是知道而已，此刻，乍然听闻，也微有动容，默然不语。

　　室内沉默了片刻，浅川托腮细看了会光所指点的棋步，凝思后，拊掌赞道，“果然还是进藤君厉害啊，只是一局而已，就能看出我与小宛不同的地方，你们不愧是厉害的棋士。”

　　光欲伸手拿杯子的动作顿了顿，眉峰一敛，拿茶，微笑，“浅川小姐实在是太过称赞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对了，野村小姐还有新的棋盘吗？我和亮分别和你们下棋吧，大家都有得棋下，不会无聊啊。”

　　两个女孩失笑，野村忙叫下人再度拿个新的棋盘过来，“进藤君真不愧是棋士，一时不下就技痒呢，也好，能与两位下棋是我们的运气。”

　　略略清谈数语，光腹谤不已，真不愧是贵家千金，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滴水不漏啊，面上却一如最初的单纯无辜。

　　于是，一个休息日就如此轻松过去了。

　　——

　　光懒懒的摊在沙发上，亮从明子夫人手上端了杯绿茶过来，递到他唇边，让他喝了几口，明子夫人走过来，看了看光的神色，有些懊恼，“小光，真的很累吗？”

　　光点点头依旧没有起身，只是身体挪了挪，让出一点地方来让明子夫人坐下，苦着张脸，“阿姨，你下次不要再叫我送衣服过去了，好累哦。”

　　如果单单只是下围棋倒不觉得怎样，毕竟那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且也是早已习惯的工作，虽然与野村浅川两个女孩聊聊家常琐事虚言交锋是需要脑力，但在那边也已经习惯，不算麻烦，但是，但是，为什么到最后居然是要当个娃娃换上不同的衣服供人观赏啊——实在是郁闷。

　　一时失足成千古恨！

　　这话一出，明子夫人顿时知道了他是因为什么而疲倦，当下喜上眉梢，扑了过去，抱住光，“怎样怎样？阿姨的手艺不错吧，小光那些和服好看不好看？”

　　“挺好看的，阿姨眼光很好。”虽然有些郁闷，光还是说出实话。明子夫人顿时眉飞色舞，尚不及再说句什么，亮好奇问道，“母亲，您什么时候去学习做和服的？为何我不知道？”原来母亲送过去的那件美丽和服是亲手所制，虽然知道她因为寂寞而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做和服啊，这么复杂困难的事也能做得出色，看来她果然，很寂寞。

　　“去年学的，虽然只做了几套，不过大家都说不错，看来我还是很有些天赋嘛。”明子夫人有些得意洋洋，又伸手捏了捏光的脸，“还是小光可爱，穿起和服来一定象娃娃一样精致漂亮，我特意留了件很漂亮的给小光呢，来，和阿姨到房间里换上。”

　　说着不假思索拉了光就往屋内走去，光无奈被她扯了过去——果然，下午时野村的计划早有蓄谋，不然明子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他曾被迫试穿过和服。

　　“好啦好啦，我去，阿姨不要这么拉我啦……你和野村小姐果然是一丘之貉。”光嘟着嘴，无奈看着明子夫人从橱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件橙黄的和服，当下满头黑线，把他当娃娃打扮就算了，居然还是这么鲜艳的颜色啊，明子夫人的爱好真独特。

　　看着面前那种无限渴望的脸，接过，想了想，道，“我想知道，今天的事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你怎么认识野村小姐呢？不说我就不穿哦。”

　　“呵呵，那当然，我是在和服制作班认识她的，前段时间聊起来，才发现有共同爱好呢，呵呵，今天的事还是她跟我提议呢，反正她的确也是喜欢围棋，我想着让你们多个爱好相同的同龄朋友是件好事，所以才故意让你们拿东西过去。”明子夫人没领会到光话里的意思，得意笑道。

　　原来如此，光略垂眸，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说话间，光已经换上和服，明子夫人又扑了过去，抱住他，捏捏脸庞，“果然可爱啊，小光过来过来，我们去院子里拍照。”

　　光：“……”

　　明子夫人玩闹半日，才想起去做饭，望望天色，终舍得回屋，光擦了把冷汗，如此一折腾，今天当真比往常累上百倍，走入房内，已经有塔矢门下数人在里头了，此刻见了他，都是暗笑。

　　毕竟是自小看着大，且几年下来，也见惯了塔矢一家对光的宠护，加上光的性子好，行事为人懂礼可爱，自然大家也不会太过笑谑，只是眉眼多了分玩闹而已。绪方刚从外地回来，猛一抬头，倒唬了一跳，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过来了，才引得众人笑了一场。

　　光回房换了套家居常服，他在这边住惯了，自然有些衣服留下，又洗了个澡，才擦着湿发走出来，芦原已经在走廊里拿着听筒叫他，“小光，电话。”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光疑惑的接过。

　　“混蛋阿光，你居然不来帮我搬家，算什么朋友啊！！！”

　　和——和谷——光把话筒拿开老远，还是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怒火，不过，他们的新房子不是才刚刚定下来的吗？这么快就要搬？看来和谷又与家里人闹别扭了，光一边想着，一边待那头怒气稍平。最后，还是说了几句好话答应明天过去帮忙才算作罢。

　　回至大厅，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几分好笑，光才想起和谷的大嗓子，顿时有些尴尬，明子夫人倒不以为意，说明天多做点饭团，好让他们带过去尝尝。

　　绪方举筷子，夹了菜入碗，精光从镜片后闪过，轻言淡描一句，“和谷棋士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看来你们有得辛苦了。”

　　虽然听得此句感觉有些怪异，但饭桌上人多也不好问什么，光亮便没多问，只是暗中多加小心，多年来怎么会不知道呢，绪方那个老狐狸的爱好，固然如今尚不成精，但爱故作神秘，有事喜欢自己背负，懒得开口解释的性子还是没点改变。

　　难道从和谷那头他看出什么事了吗？或者，从别的什么地方看出什么来了，明天一行，要多加小心了。

　　第二日，天色清朗，淡淡浮云挂在湛蓝的天空中，温和而爽净，晨风习习，拂面送凉意。两人走到和谷家里时，日头才悬在空中。

　　“你们来啦。”和谷打开门，懒懒打了个招呼，光一见他左手吊着绷带，顿时色变，上前碰了碰他的手，“怎么回事？”

　　“唉，别戳，看我动不了，你高兴啊。”和谷捧着白色的绷带手往后退去。

　　能说笑，看来是没事。

　　“不是叫你别乱动吗，怎么又跑出门啦。”房间里跑出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女，手上还捧了一大捆的资料，看到门口的人，露出美丽的笑脸，“进藤君，塔矢君，你们来啦。”

　　“浅川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光惊讶。

　　“前天在路上遇到和谷，他不小心被车撞到了，就送了他回家，然后听闻今天要搬家就过来帮忙，果然是棋士呢，房间里好多的棋谱，和谷君，你之前答应借我几本看的，请看在我努力帮忙的份上再多借几本吧。”浅川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又转向和谷，眼里是手上的几本书刊。

　　和谷大方挥了挥没受伤的右手，“行，你要哪本就拿去，记得还回来就行。”

　　看样子的确不过是小伤而已，光才松了口气，走上前，挽袖打算帮忙收拾房间，低头把房内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书刊杂志整理了会，问，“为什么受伤也不告诉我，好在是左手，如果伤的是右手怎么办？”

　　和谷挠挠发，扁嘴靠在门边嘟囔了几句才低声道，“不小心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反正都伤到了，早点说迟点说也没什么关系啊。”

　　说着趴上光的肩，指点着，这个要怎么包，那个要怎么放，光没好气白一眼过去，照做了，一旁同样整理一屋零乱的浅川手上动作停了会，又继续，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仔细盯住了她。

　　既然有人帮忙，自然动作快，不过一日就已经把东西打包干净利落的送到新居，原本以为还要几日才搬家的伊角只能无奈的加快动作，晚间也大致整理了些东西搬了过来，再叫上几位好友，买了些熟食回来，大家就直接坐在大厅中央以茶待酒，当作搬家庆典了。

　　席上多了个欢笑坦率的美丽少女，自然更多了热闹，一众人都是从棋上相识相交，平素讨论的自然以棋为主，但毕竟年少好奇，对于时下的话题也很有兴致，不会会已经玩笑成一片，尤其是奈濑，几年来都只有她一个少女缠夹在一堆少年中间，多少有些不自在，如今来了个活泼的年岁相仿女孩，自然更高兴，很快就如同认识了数年好友般闹在一起了。

　　亮站在阳台上静静看着夜空，伊角拿了个碟子过来，上面摆了些点心，“塔矢君，不过去吗？”虽然塔矢亮与进藤光两人常过来他们这边一起玩，或许是性格缘故，塔矢亮与人似乎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礼而客气。

　　却不知为何，看在他眼里，有些寂寞。

　　“多谢。”亮接过，看到他眼里的担忧，略略莞尔，伊角这人，果然是心底善良温厚平和，不抚他好意，拿了片点心入口，“和谷君的手没大碍吧。”

　　顺着亮的目光看清，伊角无奈摇头，“没什么大事，还不是和谷那家伙爱玩，都说了他好几回，不懂就不要乱来，偏偏不听，瞒着我们跑去玩机车，这下好了，看来有段时间能安份一下，幸好这次有浅川小姐在场，不致于引起大麻烦，否则……”看到那过于活泼的人，手尚不便还要硬追着人打闹，不小心撞到伤处又呲牙咧嘴，着实头痛。

　　“那么，请多加小心了。”

　　“我会的，谢谢关心。”伊角收回目光，不懂塔矢亮为何突然说这样一句，但也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提醒人，性子所然更不会为难他人，只好先记下，迟些自己再慢慢领会其中意思了。不过，这样说来，其实塔矢亮还真的很关心他们。想着，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