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伴云来》结篇》司子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的对手是你，佐为的对手是塔矢老师，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所有与塔矢老师的对局都由佐为来下。”光轻叹，“只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会有麻烦的，毕竟新初赛不比平常。”

　　顿时气氛一滞。

　　‘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不下的。’沉吟了会佐为开口，认真道。

　　光抬头，看了看他，噗嗤笑了，“你这样的棋痴也能忍得住不下棋？”佐为立即反驳，‘如果给你添麻烦，我宁愿不下。我说的是真的……’

　　看他急成满脸通红，光不敢再逗，“我信你，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如果因此真给我带来麻烦，真正为难的人会是谁？这样简单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佐为别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

　　说着左手食指轻叩右手掌心，相处久了两人怎么不知道那是光思索问题时的小动作，因此也就没去扰他。

　　想了半日，光揉揉太阳穴，略带疲惫，苦笑，“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是说父亲？”亮微诧异，沉默了。

　　‘可以吗？’佐为侧头想了想，不太明白光的意思，他们要跟塔矢大师说什么呢？听光话里的意思，那场新初段联赛是要公开下棋，如果他来下，那么光一直来辛苦掩藏的实力就被公开，虽然那实力不是光本人，但在外人眼里只能是光，这点，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不管是赞誉还是诽谤，所有的一切都由光承担起来。

　　即使只是单纯的围棋世界，但存在的东西还是很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宫往往是黑暗孳生地，那时的他过于天真单纯，才会惹来生死祸害，后来，遇到虎次郎，在人世时间越久渐渐越明白，有光必有暗，很多事不是你能做就能做，你想做就能做，不是你不接触就能避免，这个世间，最残忍的，或许是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无法一一概论，也无法一一看透。

　　那时，虎次郎也是如此。如果他不是遇到了那些事，不是遇到那些人，又怎么会在年华丰茂之时黯然离世呢？当然表明上的原因很简单，但那些暗涌下的，是他在棋盘里想了数百年才想明白。

　　而如今的光，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些真的由他承担吗？未免过于为难他了吧。

　　看着清淡笃定温和的笑脸，突然想起了，自相遇以后，似乎一直来都是光为他着想，尽量满足他的希望，而他似乎不曾做过任何事。那时初遇虎次郎大概也是与光同样的年龄，那时一直是他教导虎次郎，生活，围棋，为人处事，任何地方都一手一脚努力教导着，然如今却……光他真的是个小孩子吗？

　　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让人迷惑不解，虽然，大致也知道光与亮身上藏了很多很多的谜团，只是，如果为难的话，他不会强求知道所有的一切。

　　有些事，知道与不知道都不会有改变。尤其是现在，他真的很重视这两个人。

　　看了看亮光二人低头细细不知在商量什么，心底那份无语的担忧终是弥漫开去。

　　翌日。

　　晨。

　　光轻轻敲了敲棋室的门，听到里面那沉稳的进来声才开门走进去，塔矢老师静静坐在窗沿边，手上是枚黑子，而棋盘是一片空白，心里微微一滞。

　　“有什么事吗？”塔矢老师看着光，话里带了几分温和，对于这个活泼的少年，总是比旁人更能得到他的关怀，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若有隐无的孤寂，或许是因为他总是笑得灿烂明朗，或许是他背后隐隐的与众不同棋力。

　　“塔矢老师，新初段赛中我的对手是您，这事是您要求的吗？”光想了很久，不觉得棋院会莫明看重他，才提出让塔矢老师与他对局，当年亮也不曾有过如此礼遇，而亮也说过，‘当年’也是塔矢老师先提出要求的，那时的理由是自己引起他的好奇，那现在还是同样的理由吗？不解的同时更添好奇。

　　“……是的。”看着光眼底隐着的怅然之色，塔矢老师沉默了会，点点头，“是不是你不愿意？或者是有什么麻烦吗？”

　　因为他的好奇，而引起棋院内对光的关注度，是他始料未及的，听绪方说，那天或许会有某几位分量人物也前去看。

　　“塔矢老师，那么，我可以向你提出一个无礼的要求吗？”

　　“可以。”没有丝毫犹豫。

　　“我希望这场新初段可以不被棋院外的人知道……唔，不管当日有多少人看都行，都不能传到外面去，可能吗？”虽然知道塔矢老师无论如何都肯护住自己，这样的话到底有点过分了，光说到最后忍不住咬紧了牙。

　　这趟进来，是他单独一人，虽然是和亮商量过后的结果，但到底是在人情世故上太过，他不忍让亮亲自对塔矢老师如此说。

　　塔矢老师先是一讶，随即明白过来光这般请求下的意思了，就是说到那日他会让另一个人——自己真正的对手与自己对局，私下里是无所谓，但放到外面，这样的事会给光带来怎么的麻烦呢？众人自然好奇不解疑惑，更会对光以后的生活增加不少的障碍，虽然光惯来处事机智待人温和为人活泼，到底还是个孩子。

　　双手拢在衣袖，沉吟了会，爱怜的看着眼前那垂眼的少年，安慰着，“你放心。”

　　“谢谢塔矢老师了，那么，我就告辞了。”光吁了口气，总算，事情大致定了，至于其它的，到时只能见步走步了。

　　最后，看着一室的寂寥，无语叹息。

　　“果然，是太急切了。”

　　——

　　进藤光的新初赛对手是塔矢行洋大师，这个消息一出，果然棋院及外界众多围棋爱好者关怀者议论纷纷，更为独特的是，普通的新初段赛会任由人参观评价，甚至棋谱也会网上传阅，而那场新初赛却不曾流出过棋院，甚至，当时在场观看者也比平素更少，仅有两名记录员而已，连记者也不能入内，不过，听闻当时在棋院内看过那场新初赛的棋院老师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把那场比赛说出来，甚至连输赢都没人肯松口，此事，可算是棋院内最不可思议事件之一了。

　　也因此，后来很多人都用不同的角度去探听询问查探当日的比赛，可惜，无人能知道，唯一清楚的是，自此后，塔矢行洋就不再参与新初段赛了。

　　这个，也算是一个奇迹。

　　不知道塔矢老师用了什么手段，比赛当日，光发现真的比普通的新初段赛气氛更为严肃，虽然后来听亮说在休息室内有几位前辈老师去看，比如森下老师，桑原老师，绪方老师，还有同期的和谷越智及院生的几位好友。好友前去本是常事，但那三位分量人物还真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和谷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但，那日，于光而言，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日。

　　棋，是由佐为与塔矢老师下的，他，不过是旁观者而已。

　　棋是由两个人来下的，桑原老师的这句话于他三世都有很大的影响，若是在那边，他并不是以棋为生，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但这世，他已经决定了以棋为生。他的对手是亮，不论哪世他都如此认定。

　　光认为自己是个倔强的人，只要是认定的东西，就不肯放弃。

　　而佐为，他认定他的对手是塔矢老师，所以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让佐为与他对局，这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光与亮之间也是如此，只要是他们之间对局，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是棋逢对手，你用多少分量下，我也会如此。

　　太过熟悉彼此的缘故对于这样的控制他们也算得心应手，这个，大概也算是一种奇特的执着与乐趣吧。

　　即使会遇到什么，会有麻烦，只要两人在一起，都无所谓。

　　至于旁人杂碎言语，又何曾放在心上呢？在那边的时候他遇到的还不够多吗？曾在生死之间徘徊过，身外事已经看得很淡了。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真正难过的人会是佐为，他是那么心思单纯，也因此，他才会费尽心思来安排一切，不希望佐为为了这样的事局促难安。

　　佐为是棋士，一直都是，为棋生，为棋死，他的人生只有棋，别的，不应该存在他的世界内。他聪慧无比，虽然心思单纯，却不是笨蛋，一直都陪在光的身边，有太多的事无法瞒他了，看着棋盘上泾渭分明的黑白双色，不知为何，光又叹了口气。

　　“谢谢指点。”起身，谢过。

　　“谢谢指点。”塔矢老师回了个礼。

　　两人一起走出幽玄之室，留下一脸愕然的记录员，才出门，走廊上隐隐有烟火暗红的跳动，光挑眉，看着绪方老师那闪着莫明光芒的眼，对视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休息室的门碰的被推开，和谷与越智边争论着什么边走了出来，一看到光，和谷脸色数变，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紫了又红，直接冲过来，拎起光的衣领：

　　“混蛋！你平时下棋是放水啊！！”

　　“……这局怎样？”光平淡的看着一脸激动的和谷。

　　“怎样？哈，你居然问我怎么？你自己不会说怎样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骗我是不是？！！！你到底想干嘛！！你什么意思啊？”和谷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只是颠来倒去的反复说这几句，手伸向前似乎要捏住光一样，最后却又只是捉紧了他的衣领，眼里慢慢黯然下去。

　　“和谷，你信我吗？”

　　“……”

　　“和谷，你不是一直都在问我师父是谁吗？”

　　“……是谁？”

　　“藤原佐为，他是我师父，其它，对不起，我不能说。”

　　和谷一愣，光话里的意思还没咀嚼明白，亮已经上前一指一指掰开他的手，“扯疼光了。”说着拉光回自己身边，一起看向休息室内走出来的众人。

　　“很好的一局，塔矢，你有福了。”桑原老师吧嗒吧嗒抽着烟，笑着拍拍光的肩，看向森下老师，“要不要一起走。”

　　森下老师看了看光亮，又看了看站在他们身后的塔矢老师，点头，转身，一起走向电梯，眼神，深邃了一下。

　　绪方倒是一直没开口，此刻才走上前，捏熄手上的烟，“刚才和桑原打了个赌呢，小光啊，记得明天请客啊。居然输给那狐狸了，啧啧，真是——”光白他一眼，松了口气，这里面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笑面狐狸。

　　“待会和小亮一起过来吧。”塔矢老师拍拍光的肩，叮嘱着，便与绪方一起走了，最后走廊内只剩下一群年轻人，众人脸色各异，一时看不懂其中蕴藏的意味，和谷自被亮拉开后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这时才恨恨不已用力拍着光的肩，“算了，不管你，反正你这个人本来就奇奇怪怪的，记得以后不准骗我！”

　　“我有骗过你吗？”光做无辜状。

　　“哼哼……”和谷意味不明的几声冷笑，“记得你欠我一顿就好，越智，本田，阿福走啦。”扯着几位院生好友一起离去，走了几步，丢下一句，“SAI就是藤原佐为吗？”

　　他以为光不会回答，也没想过要个确切的答案，似乎只打算说出自己的疑惑而已，自开局后，他就有了那样的感觉。

　　那个在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棋坛圣手SAI应该是幽玄室内的光，或许，不完全是。

　　虽然来往之间也常觉得进藤光成熟得不像普通的小孩，但偶尔也认为是近朱者赤的缘故，谁叫塔矢亮从小就成熟得不象话。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完全如此，他们之间有种莫明的氛围，让人无法接近。

　　“是。”

　　身后，似乎隐隐飘了句肯定，似乎，什么也没有，走出棋院，看着彩霞满天，慢慢的吐出口气，看了看身旁脸色各异隐有所思的友人，耸肩，没有再开口。这是他们间难得一次如此沉默。

　　棋院内。

　　三人站了很久很久，佐为纳闷的开口，‘小光，我什么时候成为你师父了？’他不记得自己曾教过光围棋，他们三个，不是棋友吗？

　　光僵住，瞳孔骤缩，牙紧咬唇，一时有些无措，本只是给塔矢老师一个答案的，他隐隐明白塔矢老师为何会突然向棋院发出如此请求，所以想宽了他心，才会宣告出来，而且，这句话藏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久得一碰就成伤。

　　但，于现在的佐为而言，似乎……心里顿时有些茫然。

　　掌心突然一阵温暖气息，定神一看，亮不知何时与他十指相扣，一手甚至围上他的腰，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给予最大的支持与安抚，“没事的，说吧，我会在，一直都会在。”

　　莫明心里温暖许多，凝思了会，光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佐为，慢慢吁了口气，“佐为，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