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残梦》沐阑

24、第二十四章 九龙图

　　唐门？！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诧异而震撼。
　　过了半晌，林豫却忽然开口道：“若是唐门，倒也说得过去。众所周知，唐门拥有九龙图，闲据江湖不过是一时之计，我朝风雨飘摇，若起事得成，便可坐拥天下。”
　　“西蜀唐门若是有此野心，头一件便是挫伤武林其他势力的锐气，然后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令其他世家及各大门派俯首听令。届时若是起事，非但没有江湖势力的阻扰，反而如虎添翼。”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唯有苏绯湘想想便觉得不对劲。九龙图明明在她手上，唐门哪里来的称霸天下的雄心？就算毁了别的门派，没有那九龙图，也是枉然。
　　“我觉得……不是唐门干的。”苏绯湘不能说出九龙图在苏氏的真相，只能否定唐门的罪名。
　　林豫以为她是因为唐婉音的缘故不愿意相信唐门做了坏事，轻声道：“绯湘，我知道你重情义，但唐门也并未因为你与唐婉音的关系就放过你，你也不必为了你二婶偏袒唐门。”
　　苏绯湘看他们继续商量了一会儿，越说越笃定是唐门下的手，不由万分心急。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出九龙图的下落，只好焦虑地看他们认定了唐门。

　　当晚慕容风扬便在灵越剑派大厅召集了武林群雄，苏绯湘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能为力。
　　欧阳莫愁声音冷定，为众人解释了苏绯湘所中之毒以及华香尘并未加害苏绯湘的事实，林豫接口道：“诸位，之前于姑娘的伤口我看过，也闻过崔少侠失踪后留在地上的血液，都在死前便已中了剧毒。”
　　“我以为，之前失踪的人和被害的人，恐怕都是唐门所为！”

　　厅中顿时一片哗然。唐门周围坐了山西雷家和昆仑剑派，此时都已经拔出了兵器，警惕地看着唐门众人。
　　唐门此次来使正是唐婉音的大哥，唐远陌。他冷笑一声，眼风凌厉扫过大厅众人，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堂主，你口口声声一切都是我唐门所为，除了这毒的来历，还有什么凭据？唐门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若要称霸武林，我先毒死你们三位堂主，不是更合理吗？”
　　“放肆！”秦逸面色一寒，青霜剑凛冽剑锋一转，身形已然蓄势待发。

　　林豫却笑笑，朗声道：“唐前辈，你先设法下毒，又千方百计陷害给华香尘，不过是为了在不知不觉间损害其他门派的实力，造成你唐门一家独大的局面。你尚未对我与另两位堂主下手，不过是因为不易得手罢了，又能说明什么？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门拥有九龙图之事天下皆知，有了此等宝物，若再得各大世家门派之助，坐拥天下又有何难？”
　　“唐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厅中一时静得呼吸可闻，顷刻后群雄便开始怒骂起来，纷纷指责唐门为了一己之私竟出此恶毒计策。

　　唐远陌脸色铁青，之前他为苏绯湘诊脉时就觉得苏绯湘所中之毒极似“芳华谢”，但因为此毒从不外传，所以也不敢肯定，以为是一种相似的毒，没想到……
　　可又会是谁所为？
　　他脑中转过几个念头，最后骇然笑道：“可笑！可笑！说什么天下皆知，可九龙图确实并未在我唐门手中！”
　　楚秋山之前一直沉默，这时却开口道：“唐老弟，之前老夫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却不曾想你如今如此狠辣，野心勃勃！现如今，难道你还妄图用九龙图未在唐门来作托辞？”
　　他冷冷拂袖道：“九龙图之事早已不是传说！”
　　慕容风扬在一旁颔首道：“诛戮武林无辜同道，此罪当诛！唐远陌，你若束手就擒，也许望璟阁可放过你家中妇孺。”
　　言下之意，竟是唐远陌罪名已经坐实，唐门此行，已招来灭门惨祸！
　　自建阁以来，望璟阁虽不介入门派纷争和朝代更迭，但天下第一的地位从未动摇。若有任何门派妄图一家独大，混乱江湖秩序，望璟阁势必会出手惩戒。
　　是以群雄听得慕容风扬此言，都拍手称快。灵越剑派、崔氏和凤刀派众人尤其兴奋，恨不能唐门立刻从世上消失。

　　唐远陌不敢相信地看着楚秋山，面目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指尖寒芒一闪，扫视了厅中一圈，忽然仰天长笑道：“我唐远陌一生行得正坐得直，唐门一世间也未有任何差错，却不想今日横遭此祸！即便如此，我西蜀汉子，也不会就此屈服！大家若认定是唐门所为，便上前来，与我们生死较量！”
　　唐门众人都敛了容，毒术高强的便暗暗捏了暗器，蓄势待发，少数使刀剑的，便拔出了兵器，冷冷面对包围在四周的人。

　　慕容风扬微微皱眉：“唐远陌，你若不肯放下兵器，在下便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他第一个出手，星河剑绚烂光芒顿时绽开，变作璀璨光带闪耀空中。
　　林豫喝了一声：“大家注意暗器！”抢至苏绯湘身侧，嘱了欧阳莫愁好好照顾她，才拔剑上前，加入到战团中。
　　一场混战开始，厅中顿时兵器交接声响成一片。欧阳莫愁坐在苏绯湘身侧，甚是悠闲地看着面前的混战，打量半晌后摇头叹息：“唐远陌倒是极有造诣，凭那一手暗器，竟也能堪堪躲过慕容小子的星河剑。只可惜走上了歪道，撞上了望璟阁的剑锋，只有死路一条。”
　　她偏偏头，发现苏绯湘死死看着面前的一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由诧异：“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苏绯湘摇摇头，只觉如坐针毡。这样的战斗持续一刻，她便觉得自己的良心多受一分谴责。可是若真要说出去，像今日这般成为众矢之的也许就成了苏氏，要她怎样保全他们？
　　她心中矛盾已极，却想不出任何好的对策。
　　就在苏绯湘终于坐不住，要起身喊停的时候，厅中却忽然传来了另一声清亮的断喝：“住手！”
　　苏绯湘回头去看，无比惊讶地看到华香尘依旧是那晚所穿的那一身紫衣，脸色有些憔悴，面上神情却十分坚定地推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往这边缓缓而来。

　　她竟然在此时出现在这里！苏绯湘疑惑不解，在看清她身侧女子后却猛地眯起了眼，疑心是自己看错。
　　华香尘推着的那位女子，身姿娴静，弱不胜衣，容色极美艳，竟与死去的唐婉音有七分像。只是她神情沉静，不同于唐婉音表情阴鹫。
　　这是谁？难道是唐门中人？苏绯湘正在思索，却听楚秋山倒吸了一口冷气，抢身到两个女子跟前，身形又生生顿住，他像是不敢抬头看那女子，声音有些苦涩，低了头道：“素锦……你怎么会……”

　　另一边，华香尘和这被称为素锦的女子乍然出现，正在混战的众人都停了下来。慕容风扬三人都皱眉看着这边，秦逸见着华香尘，脸上又浮现出杀意。
　　只唐远陌最为激动。他看到那女子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脸上伤口正在滴血，他丝毫顾不得，只指了那女子，吃吃道：“你、你是……”
　　他不可思议道：“素锦，你竟然还活着？”
　　唐门中有认出了这位女子的，脸上也是一样的惊讶。
　　那女子淡淡笑了笑，点点头。

　　听他这么一叫，林豫便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公案。唐门这一代本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唐若茗嫁到了昆仑剑派，小女儿唐婉音嫁到了南海苏氏，二女儿唐素锦，本与灵越剑派楚秋山定下了婚约，却在初初长成时便因执意要嫁给一个农夫而与家中闹翻，离家出走后，被家人在山崖边追上，竟然转身决绝地跳下了深不见底的山崖。
　　这段传说一直被作为唐门辛秘流传，唐素锦因这一跳而成了有名的烈女，知道内情的人说起她来都要感叹一番情为何物。

　　所有人都以为唐素锦早死在当年那山崖下。唐远陌作为她的大哥，曾经亲眼看到妹妹跳了下去，也曾试图下山崖去寻过她的尸体却因太过陡峭无法成行，是以此刻见着唐素锦多年后又出现在面前，心中惊骇，一时难以言表。
　　一时间，刚刚还在奋力与慕容风扬拼杀的唐远陌红了眼圈，忘了别的事情，只对唐素锦点了点头：“素锦，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爹娘若是知道，一定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当年，大家都以为你去了……我们都很是后悔、很是后悔……”
　　说到后来，他声音已经哽咽。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竟像是要在厅中当众哭出来。

　　唐素锦眼睛也有些湿润，她垂眸摇了摇头道：“大哥日后回家也莫要对爹娘提起。女儿不孝，今生怕是再也不能侍奉父母膝下了。”
　　她眸光一转，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没了脆弱神情，只余坚强：“各位英雄，素锦本是已死之人，永不过问江湖中事，只是今日唐门陷入绝境，希望大家都能停一停，素锦愿意为大家解释此事始末，只愿不要冤枉无辜。事后大家要将素锦当场格杀，素锦也毫无怨言。”

　　下章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