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语》琉璃木头剑

9、（四）烽烟忽起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间，林闲强撑着睁开双眼，暗叹许是这十来天连夜赶路，又淋了一场雨，这几日身体甚是疲乏。
　　她细细地整理好穿戴，最后取了那个小瓷瓶放在身上。
　　天色稍亮，林闲便踩着未干的露水行至主庭，她望了一眼其中一间房，嘴角稍稍上扬。
　　少顷，便见那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从屋里走出的人手中持剑，他第一眼看到庭前的林闲不由一怔。
　　“林~姑娘，你这么早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这样站着很容易着凉的！”北辰瑾趋步上前关切地问道。
　　林闲微微一笑，道：“承蒙公子大恩，我才可在贵府栖身多日。但这总不是长久之计，这几日也是多有打扰，所以我想也是时候去找一下我家的那户亲戚了。”
　　“怎么会打扰？姑娘言重了。这座宅子反正也没什么人住，姑娘尽管放心住下。至于寻亲之事，既是十多年未见，定也非易事，不可急于一时。”北辰瑾听到她要走，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失落。
　　“不管如何不易，总是要找的。这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也要尽早熟悉一下。”
　　“既是如此，只要你告诉我你那亲戚姓甚名谁，来日我可以托我叔叔帮忙找。今日不如就由我先陪林姑娘到处逛逛，林姑娘初来长安，不如趁今日出去也买些衣饰。待姑娘找到那户亲戚后再搬走也不迟。”北辰瑾探询道，他的视线一瞬间与林闲相触碰，又慌乱地迅速移开。
　　“这•••也好，只是麻烦公子了。”林闲柔声回道。
　　北辰瑾见其答应了，原本躲闪的眼中霎时绽放出明媚的色彩，“那我先去取些银两来。”

　　林闲和北辰瑾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北辰府，几柱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长安最繁华的街市。帝都不愧为帝都，一路行来，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身侧更是时不时穿梭过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游走着，东挑挑西逛逛。林闲偶有多看了几眼的东西，她前脚刚走，后脚北辰瑾便掏腰包买下。不一会儿，北辰瑾手中便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开始林闲还客气地推脱了一番，见对方怎么说也没用，干脆就任其所为。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两人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名为‘衔宝楼’的茶楼。北辰瑾心下思忖已走了半晌，便对林闲道：“林姑娘一定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在这里吃完午饭再继续逛。”
　　林闲抬眼看了看茶楼的匾额，转头笑道：“好。”
　　“两位客官，里边请！”林闲与北辰瑾一踏进门，就有一个伙计招呼着上了楼。那伙计见北辰瑾穿着不凡，心揣着这也是个有钱的主，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两位客官可是要用饭？小的看两位面生，定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瞒两位说，我们这里的菜色无论种类还是口味都是全长安数一数二的。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厨，也未必做得出我们这里的菜。两位真是来对了！”
　　“林姑娘，你想吃什么？”
　　“付账的是公子，公子随便点便是。”
　　“那好吧，姑娘先坐。” 北辰瑾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又侧身对伙计吩咐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有名的菜尽管上上来。”
　　“好嘞，那就劳烦两位客官先在此等一等，小的这就去吩咐上菜。”伙计笑容满面地退出了包厢。
　　两人坐了一会，林闲突然像想起什么，周身四下翻了一遍。
　　“怎么，什么东西丢了吗？”北辰瑾忙问道。
　　“嗯，我娘的玉佩•••方才原想问一下那古董店里的老板有何来历，似乎忘在那里了。”
　　林闲焦急地起身欲往外走，北辰瑾忙拦住她，“林姑娘还是坐在此等候吧，我去古董店把玉佩找回来。”
　　“实在是失礼，给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
　　“小事一桩，别往心里去。”没等林闲说完，北辰瑾便抓起桌上的剑闪身离去。
　　目送着北辰瑾的背影，林闲无奈地笑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待北辰瑾回来时，满桌的菜肴早已上好。
　　“林姑娘，可是这块玉佩？”北辰瑾把手中握着的玉佩交给林闲，语气中带着几丝不确定。
　　“是•••就是这玉佩！”
　　林闲接过玉佩稍稍一看，眉眼间的郁郁不安迅速化去。她小心翼翼地把玉佩藏好，同时向北辰瑾投以感激的目光。
　　林闲眼角稍显湿润，北辰瑾面色柔和，心中却是感同身受，他轻声劝慰道：“林姑娘，前尘往事皆无法挽回，不如放宽心，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
　　林闲点点头，有些苦涩地笑着回道：“嗯，不提这些了，公子，快用餐吧，否则就凉了。”
　　“好。”北辰瑾在林闲对面坐下，随意地夹了几筷菜放入嘴里。
　　“公子多吃点。”林闲边说边夹了一大块肉放入北辰瑾碗中。
　　“多谢林姑娘，”北辰瑾淡然一笑，“姑娘也快吃吧，别饿着了。”
　　林闲微颔首，淡雅地执起筷子，轻夹起一点素菜放入口中细细地嚼了嚼吞下。
　　“对了，林姑娘的那户亲戚有何线索可寻吗？”北辰瑾话一出口，便感觉脑中一阵眩晕。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以为只是被正午的烈日晒得有点晕，下一刻却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几条重要经脉似堵塞了一般。
　　他勉力抬起头来看向林闲，只见对方正眯眼笑看着自己，而手中的筷子也早已放下。
　　“这•••”北辰瑾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我那远房亲戚可是情薄出了名的，我虽是孑然一身但也不愿寄人篱下、遭人白眼，我看这件事日后就不劳烦北辰公子操心了。”林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依旧若无其事地看着北辰瑾。
　　“你，是什么人？”北辰瑾的左手死死地扶着桌子，右手已不动声色地抓住了放在身侧的剑。
　　“小女不才，不过是上月在洛阳失手杀了一个人而已。”林闲终是起身，悠然踱步至北辰瑾身边，纤纤玉指轻覆上北辰瑾的右手，“公子身中化功散，以防经脉逆行，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说罢，她手腕一使劲，北辰瑾手中的剑被震落在地。北辰瑾眼角余光一凝，神情渐渐转为笃定。
　　“雪狐？倒是被你的外表骗了，原来竟是那等鼠辈！”
　　听了这话，林闲倒也不气，只是双手开始在北辰瑾身上游离。她抬头看了一眼北辰瑾那拘谨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道：“别慌，我不过是找点钱结账，顺便叫辆马车而已。”
　　她边说着，手却似在北辰瑾胸口触到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她邪魅地笑着伸手摸了出来，待看到他怀中所藏之物，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层，“果然不出我所料！北辰家的老狐狸自己在朝上忙得不亦乐乎，孙子倒是清闲得很，看来是把保管兵符的重任都托给你了，只可惜你这小子实在是不争气！不过，这也省得我拖着你去跟北辰延换了。”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兵符？”北辰瑾嘴唇发白，周身散发出凌厉之气。
　　“我和你本是偶遇，当然后来就是为了这个兵符了。”林闲修长的手抚上对方的脸颊，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色不悦的男子。 “要不然你以为呢？难道是为了你这张脸？”
　　前几日为了装得滴水不漏，从没如此正视过北辰瑾的脸，现下一看，他的鼻梁高挺，两瓣温润如水的唇紧抿着，眉细长而微微上扬，狭长的睫毛与深邃的眼睛相映衬，竟有些勾人心魄。
　　“倒是个绝色美人！”林闲掂起北辰瑾的下颚，调侃道。
　　“你想怎么样？”北辰瑾微微皱眉，不耐烦地说。
　　林闲面上带笑，一只手抓起背后的酒壶，另一只手则撬开北辰瑾的嘴直接把酒给灌了下去。
　　“怎么样，北辰公子，好玩吗？”林闲拍了拍北辰瑾俊逸秀美的脸，“接下来公子就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