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兴语》琉璃木头剑

8、（三）烽烟忽起

　　林闲回到房里，只觉胸中郁积不散，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这是在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冰冷地自语道。
　　窗下黯淡的烛光不断地跳跃着，林闲翻出包袱里的一身夜行衣正欲换上，却看到窗外一个人影闪过。
　　“谁？！”
　　“小姐，是我。”那人影贴近窗口小声唤道。
　　“栖凛？”林闲推开窗子，来人利落地翻入屋内。
　　“我正想出去，你见到平陵王了吗，没有被昨晚那些人发现吧？”林闲迅速吹灭了灯烛。
　　“幸亏有大公子的蓝田玉为证。昨晚见小姐被北辰家公子带走后我就按原先约好的去了尚书府，而后以丫鬟的身份随王尚书进了平陵王府，这才没引起怀疑。具体情况我已经和王爷说过了。”栖凛简单地把发生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还得去见一下宋王。”
　　“小姐，我来之前王爷让我转告你，切勿以身涉险。”栖凛面露难色，试图劝阻林闲，却被她眼里不容否决的凛然之色所摄。
　　“毒瘤需连根拔起才能永绝后患！”清冷而决绝的声音，下一刻，一道寒光出鞘。

　　昏暗暝迷的宋王府，冷风嗖嗖地从敞开着的正殿大门灌入殿内，一干侍从都被遣散到了殿外。
　　宋王手执一把精美的匕首，对着一排灯盏细细地削弄着烛芯：“诏书呢？”
　　“毁了。”
　　“毁了？”宋王脸上现出深悒的笑容，“你看到那上面所书了吗？
　　“不该看的属下自然不会去看。”芒寒的声音从深藏于黑纱里的人嘴中发出，少女在对方不经意回头的刹那看到了他脸上的冷戾残忍。
　　“江湖高手如云，本王并不缺你一个。之所以派你去做这等大事，正因为你比其他人懂得什么叫守本分。这次，你做得很‘圆满’，真是让本王称心啊！”宋王的语调及其平淡却透出几丝不可捉摸的话外音，他转过身来瞧定了林闲。
　　林闲只觉心底发毛，她强装镇定回道：“属下一切都为了殿下着想，不敢有任何私心，若是有什么失职之处，请殿下责罚。”
　　“你在洛阳做的事可是给本王添了不少麻烦，回了长安一天多都没来王府复命，这些所作所为足以让任何人产生怀疑了，不管是谁，都不会留下会反咬主人的狗！”宋王语气渐强，说最后一句时更是发狠地抓起身旁的长剑挥向林闲。
　　‘铛’的一声，一道闪烁的银光划破静谧的大殿，下一瞬，宋王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丈远处的剑，一时愣于当场。片刻，才恢复理智，他的面容开始扭曲，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在本王的府中，就敢挡掉本王的剑，不愧是雪狐！看来你是找到了更好的主人了，今日想杀了本王去请功吗？”
　　林闲收起手中的剑，恭谨地行了一礼，“殿下不要误会，属下纵然不敢有异心，但也不想无端丧命。在洛阳杀了敬茗郡主是意料之外的事，那个丫头跟了峨眉的玄清老尼几年真是没有白跟，要是不杀她，根本就抢不到诏书。而昨夜属下摆脱赵王他们的耳目后，碰巧遇到了北辰延之孙北辰瑾，北辰一门是皇上的心腹，而北辰瑾现在很信任我，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日后若是发动兵变，也可从他那里得到可靠的消息，所以属下才自作主张潜伏在北辰瑾身边。”
　　“是吗•••”宋王疑云未消，脸上仍然带着戒备。
　　“殿下还有疑虑吗？”
　　宋王沉思片刻，神色稍稍缓和，“北辰延可以调遣边关五十万大军，虽然不像京营的羽林军是直接威胁，但造起反来谁也挡不了他。既然你在北辰家，就设法把北辰延的虎符偷来，这样既消了你的嫌疑，待本王称帝后，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封赏。”
　　“这•••？”林闲故意表现出为难的语气，“虎符这般至关重要的东西北辰延必定不会轻易示人，若是轻举妄动暴露了身份恐怕会适得其反。”
　　“看来你还真是舍不得小命啊，”宋王淡淡的口吻带些嘲讽，“你是不是以为即使本王输了，新帝也追究不到你？知道皇上想让谁继位吗？不是我，也不是晋王，对于那个人来说，这个皇位也算是‘失而复得’了。”
　　“什么？”林闲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惊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
　　“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林闲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轻咬皓齿。
　　“属下必不辱使命！”

　　回到北辰府，林闲深深地把头埋入被褥。心中正烦乱着，手边似乎触碰到什么东西，她也不管是什么，直接挥手甩到了地上。
　　“诏书？”听到落地的声音，林闲突然意识到被自己甩出去的是什么，忙起身将地上的金漆锦盒捡起。她细致地拭去锦盒上的灰尘，本有些混沌的瞳孔却突然凝住。周围沉寂地可以听到一枚银针掉落的声音，她静静地盯着手中的锦盒，内心却如海水般翻腾不已。终于，一双纤纤素手带点迟疑地掀开锦盒的盒盖取出了那份绣着祥云瑞鹤的明黄色绫锦玉轴。
　　“皇七子仁德恭顺，深肖朕躬，召复为皇太子，柩前承继朕位•••”林闲默念着诏书上的内容，心中顿感五味杂陈，脸上无意识地现出莫测的神情。
　　“陛下，你算计的未免也‘妥善’了！”
　　林闲将看过的诏书重新放入锦盒妥善地藏好，随即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她将瓶子移至眼前轻轻地摇了摇，眼中的杂乱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