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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而第二次你我分手 只是让缘份擦肩而过” ...

  •   43.
      阳光路给予深白的,真的从来没有阳光,除了阴霾,还有连绵不断的雨季。
      一年之后,国庆节,他并没有忘记和莜蓝的之前的约定:“以后每年无论如何,既使分开,也要国庆节那天,相聚在市府门口的操场上……”
      他一个人从小镇悄然回来,站在市府门口的操场上,今晚没有烟花。曾是这样晚,他们构想过许多幸福的未来。
      莜蓝没有出现,深白也不敢过于期望。独自的守了几小时,有时明知不可能,还续作为,是为了表明一种心境:原来不奢望,变成过可能,原来奢望,却已不可能。
      或许,他在牢里日子,已感同了徐志摩的一句话:如果你看到过月圆美,就甘心会去等待剩下的28天。
      以后整整八年,他都没有一次遗忘过国庆节的情结,既使远在异国他乡,也做上当天的班机赶回来,静静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但每年的国庆,秋意仅捎来了一些冰凉,落叶像征性地埋入发黄的尘泥中,季节也就这样一季一季地转换失落者的沉浮。
      三个月过后,圣诞节以后,著名预言家诺斯特拉达姆士关于1999年世界毁灭的预言,并没有造就人们过多慌恐且实现。反而迎接千禧年的喜庆气氛漫延了蓝色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对莜蓝还思念和愧疚混杂的情绪,依然像玫瑰花下的剌,时不时不小心扎到了手,就一痛到了心扉。
      他相信,他喝了过爱情是杯甘苦涩味的毒酒,时间只是在加剧他的肠肝寸断。他又回来了原来没有微笑的岁月,而且岁月年华里,多添了一杯缅怀惆怅,掺和怅然若失的酒。
      那年对莜蓝微容的印像仿如构筑在思想的空架上,不再浅辄温馨。
      他每一次有可能回到市区,在和每一个路人都交臂而过都走得很匆匆,怕脚步一停歇,那些只影片段又会重映投射过来。
      于是,在接近千禧年的时候,深白感触最深的是时间在他的心灵上多划了道伤痕,他听出20世纪尾钟,彷徨着21世纪的洪亮。
      也并非就是偶然,1999年12月31日,深白回来看望出生六个多月的侄女。
      谁都在等待,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另一个世纪的到来。
      不自觉地,零点之前,深白和遇见的几位朋友在路边大摆档喝起酒来。
      那时,深白还不是很会吃辣,在悄然到来,这个世纪快要结束之前,几口川菜配上几口白酒后,辣得深白在回家的路上直底着头走路,在经过被新命名为新华路的路上,他仍只顾埋着头,直吐舌头。
      他本来是能找到家便利店买瓶水喝,但或许是就是迎接千禧年的原故,路过的店门均已关闭,好像谁都在与家人团聚,共同守候新世纪的到来。
      唯独深白依旧飘泊的心情没有止步。
      突然,他觉得他的影子快要撞上一人了,他立马反应过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见一张含着泪花的脸,她和他相反,仰起头走路,像是故意不让泪水轻易地滑落下来。
      刹那间,在深邃的天穹里,千禧年的烟花迎空燃起,鞭炮声淹没了人与人之间的任何语言。
      苍白和冰辉倾覆在她闪映着不同火光色彩的脸颊上,表面上像是在过度着一片老旧的影片,在她通红眸子的瞳孔里,久久涟漪着一潭洗尽铅华的痕迹。
      他理会不清是什么回事,让她如此泛着晶莹的泪花!
      他怔住了,他看清楚他要碰撞上的人竟是莜蓝,这究竟是上天的有意安排,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在这新旧世纪交替的时候。原来时间依旧守着伤悲。
      他看得出,莜蓝一丝表情也没有,那些高空烟火迸放洒下辉煌,不是渲染,而是涂鸦了这本不该遇见的一刻,不是偶然。
      莜蓝,像是并没有意识要避开他们就要碰撞的满怀。倒是深白侧过身,让她自然而然地擦过他的肩而过,他的一脸惊愕惶惑,促使他措手不及,想逃的冲动再次遍布了他思维里的每一处细胞。
      瞬间,他又听来风来自自己的底潮,还有面对面短促的呼吸。
      像是带着畏惧,他惶恐般地逃开了,急急的拐角之处,他回过头来,看到她依旧是抬着头,依旧如行尸木偶般走在万家灯火下。他真的不知道她有意没看到他,还是她看不清楚那人是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也有陌路人。
      那一刻,仿佛他们早已注定,缘份在这一刻让他们最后擦身,复杂而又匆促……
      他抬起手,看到那一道交错着另一道割在腕上盘横的疤痕,衍生出记忆中早已枯竭粉红色玫瑰花瓣,最后一次痛到无力。
      烟花,突然也很显得脆弱乏力,弥散在喧嚣的世纪之初,比谁都寂寥!
      ……

      44.
      现实中,新的工作环境并没有理想中,腾出让深白脱离伤痛的氛围。虽然关于他的只字片言在逐渐被人们忘掉,但重叠在他生活周围的阴影,却始终是道无形的断垣,在阻拦他力图上进的步伐。
      2000年春节过后,当班第一天,他就曾在原单位顶撞过,新调任来的副镇长以一个微不足道,且自相矛盾的理由,架空了他所有工作。
      他以很平静的心态对待,离对莜蓝许下三年的承诺已经快要到期,虽然已经不再瓜葛,也没有必要再去兑现,但他还是无法释怀。
      其实,离开市区,生活在小渔镇里,他靠的仅仅是折完一千只纸鹤能完成心愿的传说,再维持自己完成承诺的信念。
      但到了最后,生活只是一度地将他迫得一无所有,他顾影自怜的时候,也就吸汲不起眼泪来。
      他再次做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决定,放弃公务员职务。是那不白之冤的原故,才迫使他调动到这里,很多原本他可以享受到的福利待遇,都一时间分发不到,想到这些,难免有些意冷心灰。
      他想到了去上海,或许在那个繁锦的大都市里,他能从新找到自我,闯出自己的事业。
      这样也许就能兑现对莜蓝三年的承诺,就算已经完全过去,完全不能再续了,起码也不能让她再看不起他。
      他没有写辞职报告,也没向家人告别,就这样收拾行礼,走了。
      走的时候,他像两年前要被逼着离开市区一样,他以为像晋江这样的小城是不会有变化,原来的街道在记忆早已成形,而且被旧的情愫紧紧套牢。
      但他发现,机场栏栅外那道屋檐,已因扩建需要,被重新筑建好的新栏栅围在里面。
      是他再也到不了的地方。
      难道真的,他想留的,都是别人想忘掉的。
      好好还晴朗的天空,细雨又飘了下来。他将折好的那一千只纸鹤细绳牵牵系在机场深白色的新栏栅上,风吹起,一千只纸鹤,一千个日以继夜的思念,在越来越急骤的雨中慢慢润湿,仿佛静静在等待逝去。
      时间是滴不进去,和滴进去的雨水在易拉罐的表面激起的碎花。如今,他不知该不该再去想像只有400ml的容量罐子涟漪,如何斑驳一朵枯死玫瑰花的模子。
      他在转身走入候机大厅时,打量着他曾坐过,咖啡屋里的那个位置,稀薄地一笑。
      他将银色鱼儿放入装有充足氧化的透明塑料袋子里,带到天空,他实现了她的愿望,却不是那只紫色的。
      时常,忘记和离去一样使人觉得慌恐。
      穿过云层,天空又晴朗起来,他坐在21A座,遮阳板被拉起,稍微灼热的光线就这样戳过玻璃刺在眼里,迎面的角度,有些难受,原来他就一直坚持不了有温度的袭履。他背过脸去,机身猛得掉了个头,窗外的云朵也悖逆了原来方向,他突然有种躲在三万英尺高空下被庇护着的感觉。
      他掂起了一时的酸涩,典呈一份痛并快乐者的姿态,从自己的内心里崩分一些撕碎片段来填补画面。飞机快要降落时,情绪里的一切就像机舱内的空调和外界的温差隔阂成的雾气,贴在镜片上,往事也就此越浓郁越透析不清。
      怎样,放爱一条生路。
      他看到了,银色的鱼儿没有挣扎地死掉……
      他留在机场外栏栅的千只纸鹤,依旧背负着湿透的身子,单薄地随风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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