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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我记得第一次分手 你我伤到心碎还不罢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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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阳光路,阳光超市还开着。
白炽灯,透过落地玻璃橱窗,好像努力在怂恿夜的清冷脆弱。
1997年,花店已经比比皆是,但的超市是新兴的行业,还好都维持24小时服务。
阳光路的尽头,加剧了莜蓝的深沉,好像对着即将面对的分别,一味地伤悲,却又不甘心承受,也就不知该往那里走。
深白一样的心情,他终于勇敢地捏住莜蓝的手,这时他怕一松开,她就会马上被风化掉。
他指着超市,对莜蓝说:夜深了这么久,怕是饿了吧,走,我们去买你最爱吃的面包。
莜蓝像是故意似的,挣脱了深白的手,她的身子向前,被橱窗投射而来的光线向右拉得好长好长,转角,她独自一个人先走进超市。深白稍作迟疑,他觉得他的右手空荡荡地丝毫抓不住一丝风。
他难过,但事实不容他难过。
他义无反顾地跟着进入超市,零星没有几名顾客,他和她的距离,仿佛被一排排的陈列柜隔阂如世。
他勉强堆起笑靥,稍稍走到她的身旁,捎起一只会遥滚的玩偶猩猩,伴着节奏释放出夸张的动作,她才被这幽默恢谐一幕强逼出一抹微笑。
这微笑很苦,又清晰得让人可怕,仿佛瞬间就意味着要失去什么似的。深白提着心,默默的,像是在抗争什么,却又什么也寻求不着,他的心里空得没有答案。
在琳琅琅满目的商品前,莜蓝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她突然变得很容易满足似的。在这些和那些之间,挑选着自己要的和不要的。这欢愉的瞬间很短暂,却让深白联想到,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分手了,却在一座超市里狭路相逢,在柜子与柜子之间,会是换来何等酸楚的场面。
也许莜蓝更早会料到他们会分别,只是她较不敢去想像,他们再重逢时的场面。她此时的怡然自得,却换来深白尴尬了好几分钟。
爱,让他们容纳在狭小的两行间,默默无语。
走出超市那一刻,湿得空气,粘滞两张脸。
莜蓝,难得轻松了些多,但是在靠近家门的楼梯口时,又重拾了沉重。
深白很能明白她,这意味的着他们互相拥有的时光又要被打碎。
每次期待明天的到来,明天往往带来一个不堪的今天,逼着他们去留恋昨天。
干脆,莜蓝就撇下深白,独自一人蹲坐在楼梯口前的花圃围砖上,不知所想,也不让深白靠近。
她要冥冥中像是要做个果断。在她与深白之间,抑或是她与家人之间。但她的神情极为矛盾,因为她缺乏的就是坚定的勇气。
遗憾的是,这股勇气,深白没有适时地给她。深白错在自己太小心翼翼,太小心翼翼地在维护着,他自以为是莜蓝的想法。而没有过给她一丁点容她回叛,希望的盼头。以至于,她措无所措。
深白千百个不愿意再面临与莜蓝暂时分别。但他又不忍莜蓝就这样在他面前,倦怠在风中雨中。
像是一朵遭受百般蹂躏的菟丝花,再无力与世争辩,只求一点眷顾。
他不忍看到此幕,悄悄地背过身子,在他的泪珠还来不及如雨下的时候,猛地一巴掌,却恶狠狠地甩在他右脸上,僵冻的脸颊顿时滚烫地热起来。他熬住了泪水的硬往心里咽,委屈却涨满了整个心房,崩分了他认为世间对他仅有一点的怜悯。
因为,他无能还手于他眼前这个甩他耳光的人,他的右臂举不到一半就卡住了,顺势遮抚着痛的脸庞,滑落下,显得绵弱无力。
因为这个人,是莜蓝最小的妹妹,他不只一次陪着莜蓝,接送她晚自习上下学。
他不知所然,更为惘然?茫然!为何仅在他和莜蓝之间,是什么逼着年纪小小的妹妹也要赋予他如此痛楚的打击,和一弯毒恨的眼光。
他接近破碎,却用尽最后一抹坚持掩饰住了这一幕。夜已这样,他不想,他不忍,莜蓝发现她小妹的举动,会迸发出怎样的伤心欲绝。于其这样,不如让他一个独自己承受。
他回过身,假装一切没发生过,伪善、讨好地对莜蓝颇有距离地说:回去吧,你看你妹都来了,别让你家太着急。要是他们都怪我不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他们更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他最后一句话虚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紧接其后,莜蓝姐夫的所见。
他拽起她小妹的手,轻责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
莜蓝的小妹反而是她被蒙受伤害似的,犟着气,抛开所有的人,独自哭跑着,上楼去。
深白苦苦地一笑,像是在回报感激莜蓝的姐夫,也是在填平自己挖痛的空心。
站在阳光路支路的中央,望着莜蓝,他的魂载着他美好的愿望,风吹雨蚀。
后来,他忘了,莜蓝是怎样在自己和姐夫的劝说下回去的。
他只记得,他在她在楼梯口消息了以后,他仍杵立了好一阵子,没有走开。然后,他续蹲在莜蓝刚才坐过的花圃围砖上,担心着莜蓝会再冲动,他这时,才任凭阻塞的心房委屈的泪水漫漫溢出。
直至天亮,阳光刺眼……
清晨,他沉沉睡去,他梦见莜蓝在他的怀里突然死去,在送葬的途中,他悲伤极致,哭醒了……
24.
缸里那只偏紫的鱼儿死了。
深白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在他两指之间逸下的鱼食像捏碎的梦想,慢慢散落下来,在泛起泡影,且波澜平静的水面上稍作呆滞,便沉了下去。
深白没有捞起偏紫鱼儿的尸体,他想让它多陪它一会儿。虽然存在的只是一个躯壳,但至少可以安慰一颗死了和一游离于死亡的心。
深白突然想到,如果莜蓝真的死了,他也不会苟且活于这个世上。他的手酸得有些抖擞,一连拔错了好几个号码,才挂通了花店的电话。他忐忑且苦味地听到莜蓝“喂”的五声,便慌无择措地挂断。
没有人知道,现在他心里多想和莜蓝多聊两句,让莜蓝知道电话里头的人是他。
可是,他又突然被一种莫名的害怕笼罩,这种害怕来自内心底隐隐说不出的理由。他只好强忍住这一夜对莜蓝的思念,任凭一股从洗脸盆上冲击下来的水注,淅沥自己的脸,水花碎碎地洗去还留的泪痕,水迹却拼凑不出他整张脸的模样。
颜深白知道,这一场甘肠寸断的梦让自己虚惊了一场。但他纷乱的情愫还是包藏不了他爱的脆弱,乃至天真。不过,他滋生出了另一种担心,担心莜蓝电话里“喂”的声音,会给他造成判断上的错觉。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一面。
深白的车子飞快了掠过花店,他一眼认定蹲在门口,挑选着玖瑰花的人就是莜蓝。就让车子在前方不远公园墙檐下,泊了下来。
他发现,这里有个很好的角度让他可以静心地观望着莜蓝。
他知道她紧锁的眉,还冻结在昨夜的悲伤之中。
也许,能从一个不鲜为人知的角度去守候自己爱的人,也是种幸福。他倏然笃信。
当他强烈地意识到,他和她两颗贴近的心,却需要用距离来搪塞世人时,他的灵魂便脱了柩……
时光好像重回到那些年那些时候,他拖着空壳的躯体,游荡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路口,不同的是现在多牵了一份情扯。
他的爱,无处证明。
颜深白,并不是很敢相信,当他还一个人在举足无措的时候,他接到一个从公共话亭打来的电话,他诚惶诚恐地接起,竟会是莜蓝的声音让他激动过头。
她说,她不用照看花店了,让他载她到处走走。
颜深白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速度,飞快地奔到陈莜蓝身边。他分明看出她湿过的脸颊,在见到他的时候,牵强地挤出一抹微笑。
这抹微笑并不阳光。
“去那里?”
深白问过莜蓝。
她无言!
她的无言,突然让深白突然悲哀这座城市里,完全没有适合他们的所在。
他想到地处水库。那时高速公路刚完修不久,想去的水库从原先较为偏僻的地方,一下子距离新开的公路不远。在考虑到莜蓝安全的同时,深白更想,这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或许能纵容一份本该属于他们的宁静,和简单的浪漫。
熟不知他们之间藏有好多话,也只有偎依在那里,才能抛离尘世的纷扰,相怜相惜。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些,一路上,深白并不敢对莜蓝说出昨夜的梦境,和自己醒时的难过。他担心这个梦是个很不祥的预兆,一开口就会被兑为现实。
天边泛红的云彩,随着他们的移动的路程,慢慢地层叠加起来,在最浓郁的瞬间,破斥西坠的光芒,宛若簇拥成一朵金碧辉煌的玫瑰,映洒向大地。
可是过于变幻美丽,应承不了太常乎的人。深白的双眼被耀灼的光晕,刺得睁不开瞳孔。而莜蓝纤细的双手地扶在他瘦弱的腰上,将半边脸掩在他的背后。仿佛谁都经受不起这样的灿烂。
他始料未及,他们要走的这段路便在这里断了点,他发现他有些举步难行,她敏感地发现,他们都不适合这样一个过媚的黄昏。
烧红的天边,像直逼内心的焚火。
她干脆说,她饿了,想停下来吃点东西。
他反想,只要和莜蓝在一起,到那里也都是幸福的地点。
他体恤她想吃点什么,她看到附近有一家面馆,便指着招牌说:“我们吃点面吧。”
25.
深白没有打算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完,他望着莜蓝额头上被热汤蒸出的几颗微汗,笑嘻嘻地编了几个冷笑话,想缓和彼此还沉重的心弦。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莜蓝会在这时候严肃地拉起他的右手,将筷子盘入他的掌心,如同包容似的帮他捏紧,好怕他会突然生个理由,完全放弃面前还余温的面汤。
深白清楚她的手和他一样的瘦弱,但她却心疼地对深白说:吃完它吧,你太瘦了,总不能为我挡风。
深白嗑着泪,他为之深深动容。
禁不住泪珠就在他举起碗的时候瘫在面汤里,凝成了被莜蓝责备的幸福。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从面馆走出来,几嗖冷风,显然又有要下雨的预兆。
水库自然是去不成了,但深白心里已经满足了。即使再次分别在至,深白也笃然坚信,莜蓝是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但,他误解了女人。
颜深白,并不懂得往往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人,当她表现出对你超乎寻常地关爱的同时,也是她作出了牺牲这段感情的时候。
但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加剧的温柔会是伤最深的裂痕。
深白持续幻想,幻想着要和莜蓝度过一个别样的生日。在1997年临近冬末的时候。
这天晚上,在送走莜蓝后,他习惯地还在楼梯口逗留一会儿,等着确认莜蓝房间的灯亮了又灭,才甘心走开。
然后,他开始筹划生日,应该准备的一切。
所以,深白并不知道,他真正要面对是,莜蓝将要提出的分手。
阳光路口,成了岔口。
26.
其实,本应该记住,或者本不应该去忘的一些事些,偏偏现在想起,费尽思量也刷新不到原点。
特别是一些日子。
深白后来肯定,一定是那时有些索事,混乱了当时的记忆,才没能让自己将该记下来的,烙在心底。
所以,深白绞尽脑汁,也想不起1997年那天,他筹划的是自己,还是莜蓝的生日。关键是他把那天具体的日子给忘了。不然,翻开旧历,是没有什么不一目了然的。
心底上他似乎更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生日。
但那天莜蓝没有出现,腾空的公寓里只有深白一个人,在999支铺满地的红蜡烛的中央,他细致地空出一块心形的地,正中间摆着心形的蛋糕。
深白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将此比喻成心心相映。
可是他选好的那首音乐,却一直卡住,没有在他的期待中播放出来。
莜蓝已经两天没有消息。
而这两天来,深白并没有过多去理会莜蓝没来电的所带来的荒心,他专心致志地投入到酝酿这场生日的当中。
他自信,即使再犹豫的女孩,都会因他献上这样一个别开生面,浪漫的生日约会,而倾心以醉。
那怕是这两天,她有心中还有更大的困惑也能随之融解。
但老天在最后和深白开了一个玩笑。这晚任由深白怎么找,怎么期待,怎么等候,莜蓝依旧如同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意外地收到。
当999支烛光被燃起时候,深白就许下了第一个心愿,他的愿望很简单,他要莜蓝跟着他永远快乐美丽!
他弥留下最珍贵的愿望,期待和莜蓝共许。
当时间的钟“嘀嘀哒哒”地指向21点30分的时候,深白的心开心慌乱了,然后荒芜,他燥急地推开门,企图迎来莜蓝,但入室的风把烛火吹得摇曳,不小心,就熄灭了几根。
深白痛苦地埋怨着,她不应该忘记这样的日子,是她无心,还是她无法面对。
他懊恼自己自信地以为,既使这两天来有太多的事非,在这特别的日子里,莜蓝也一定会和他联系,那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甚至他曾天真的设想,莜蓝这两天故作疏冷,是为了欲盖弥彰,从换来今天和他偷偷相聚。
深白不知道是谁错了,是他错了,还是她错了。
刚开始还有点温馨的风,瞬间骤然冰冷。
他努力点起刚被风灭的蜡烛,但悄然掉下的泪珠坠在烛焰中,“啪啦”一声,烧得粉碎。
秒的针,在扼杀幸运。
最后,他忍俊不禁,痛地放弃这自作多情的场景。推开公寓里所有的窗,窜端匿迹的风,毫不费轻地就将一切吹灭。
他还是等着她会奇迹般地出现,但是她没有……
公寓─花店─机场─阳光路─公寓。
最终,他选择这样流浪了一夜。
“莜蓝,你在那!”
这晚,空了的房间,窗口,朗朗地传递着一首歌,并且不断地重复着:
“早知道爱你注定是无尽的忧郁,
我却不知该如何收回我的情意。
不能说出的故事一场美丽的相遇,
直到你对我说你心里已被人占据。
深深深呼吸,
不让泪决堤,
我最爱的你深锁在心底。
深深深呼吸,
回头不看你,
有你的往日一幕幕涌上眼底。
心碎,在扰攘的街,
我的伤悲你没发觉。
心碎,下着雨的夜,
整个世界都在流泪。
雨不怕风吹,梦不醒最美,
你在我心里轻轻的飞,
就让爱是一场不悔的沉醉,
就让我永远都学不会离别。
心碎在扰攘的街.....
深深深呼吸,
回头不看你,
就让爱是一场不悔的沉醉。
……”
27.
2001年,连着阳光路的天桥已被拆除了。
第二天,在要赶去花店的路上深白,收到莜蓝的“分手”的传呼留言。
她没说为什么。
那刹那间,深白就像突然碰触到雷电的端口,全身僵直又禁不住微微颤抖。不,更确切地说,是痉挛。
她没说为什么。
那曾经属于他们紫色的,银色的梦,瞬间也就泛成了黑的,白的。
深白心痛得支撑不起自己身子。
机车上,他整个人向前倾覆,将脸深深地埋在冰冷的仪表器上,蜷伏在挡风板的后面,他肆意向路来路往人遮掩自己的惶恐不安。
这个世界再次对他静得只剩下时间的秒针,嗒然若丧,苛责着他的灵魂。
忘了,该故做勇敢。
他试图回拔通店里的电话,期望这只是莜蓝给他的一个玩笑,就算是在存心取乐于他的伤悲,他也心甘情愿。
但接起电话是莜蓝的姐姐。
他挂了。
紧接着,他以逃逸心慌的速度,飞快地掠过花店,用自己不愿含糊的泪光,来证实莜蓝不在店里。
他最终矜持不住,放纵了自己在这座小城里,如狂风中断线的风筝,疾驰浮沉。
花店─阳光路─机场…….
是重复,还是在敷衍伤口,他越来越区分不清……
2003年,重新伫立在没有天桥的阳光路口,公交线已改道,但车流却剧增无减,人流也更为绸密。
仰起头,望着蓝得深邃的天空。深白依稀记得,当收到莜蓝留言“分手”之后,他在夜里,无力挣扎的时候,曾走上还存在于那晚,孤零的天桥。
他背靠在护栏,双臂摊平,两手苍白握在寒得沁骨的铁杆上。整个身子朝后扬,他的脸和马路平衡地倚仗在同一个平面上。这样屈伸的角度,谁都很容易地感受到,连呼吸濒临一跃而下,死亡的错觉。
但在这样的边缘,他还是很冷地想问明白莜蓝,她太突然作出分手的理由。
夜露的冰凝,掉在他的眼角,显得欲坠弥留。
天空,叠叠撞撞的云块聚集而来,将整片夜色涂污。
或者从这一刻开始,闷得好几天的雨,才真正骤然浇下。
而这样的深白在这场雨中,根本分不清是流离颠沛的畅快,还是淋漓尽致的痛。
那末,付诸于“痴心不改”,换来的是,绝对的“折磨”。
就算这样的夜雨在破晓时而停滞,那也只会是以郁重的浓雾收敛,不会挂出有彩虹。
深白不知道是他不了解莜蓝,还是莜蓝不了解他。
隔天,他并不直接地收到一份生日礼物。一个精致的皮制钱包。那个款式,他从此没有在任何一座城市里找到。
在他好不容易能联系上莜蓝,电话里,他结果却压抑得问不出一个“为什么”。
他沉默地持着话筒对峙她着的沉默。
欲言抑止。仿佛语言的黑洞要将他整个人吸汲而光。
就像一部粗糙影片,导演在这场情节中没有给予太多的过度。颜深白这样的角色,也只是片面的痛彻心扉。
他不能理解,他艰难地疑问:“分手,你不后悔吗?”
莜蓝,许久才回复出:“不后悔!”
这一句话足以令谁都肝肠寸断。
1997年,12月份挂日的第一天已经被撕下。这天是深白阳日的生日,但他的心已过多的破碎,而支离了这原本应该欢乐的一天。
他清楚地记得她在那句“不后悔”后面,又残酷地加上两个字“永远”。
爱也“永远”,分也“永远”!
他恨这个字眼,之前催化了他的情感,之后加速催毁他还存的憧憬。
“陈莜蓝”,一个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名字,竟要变成为他一个强调陌生的人。
这仅用一句“分手”来铸就的落差,他怎么不分身欲裂,将自己埋藏在这座城里。
偶尔,阳光路初升的阳光太过于晕眩,灼伤他的干涸双眼。从此,他日夜徘徊于她家楼下身影,更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颜深白现在更痛苦的是,现在,当他重复走过没有天桥的阳光路口。他才从他当初决离开的心结中省悟到,原来,决定放弃有时并不等于不爱,反而是爱得深挚。
所以他当初错以为是莜蓝的自私,她的不后悔,其实是种自我牺牲。就像换个角度,他愿意为她牺牲一样。
而终,他还是迟了明白这一切。
原来,错以为是别人自私,其实自私的人是自己。
分手,莜蓝不是不爱他,而是很爱他。
28.
尘世间,一切东西都会逐渐地老去,只有城市,却在不断地更新。
晋江这座城市一直在变,不断地被改变。
那末分手后,伤心底处,只有寄于近乎缥缈的期望,期望她能尽快的回心转意。他从这段时间开始接触到香烟,他陷在迷雾中构想她的脸孔
他依旧每天折一只纸鹤。
日子是始复的,其它的,是多余的。
除非能让他感受到莜蓝也是和他一样的难受,难过。他或许能从中获取一丁点平衡。
深白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咫尺天涯”,什么叫作“情到深处人孤独”。
他甚至害怕,突然能再见到莜蓝的脸,她是挂着微笑的,更可怕见到类似于那年的那抹微笑,这样会将的伤心再推到深渊绝处。
他将痛劫不复。
这段时间,他唯一存在的方式,是无论加班加点,他都会每晚坚持出现在机场边缘,在栏栅外,他们曾共同拥有过有屋檐下坐足了等待。
他盼望她旧情于故。她会出现,那怕只是一秒。
他在所有有过她身影的地方,或者空气里稍有点她的气息。都会不自觉加深他的思念,欲罢不能。
阳光路,那时还没有交集辉煌的灯光,来驱散每晚的寒冷。
风,刺!
黑夜里,到电后游荡在她灯灭的楼梯口。
他恍惚记得,仅有一次,他从机场往阳光路的途中,穷追不上一个背似莜蓝的身影,如果那真是她,他相信,她试擦双眼的动作,是在抹逝为他溢出的泪水。
这是他心灵仅有的一点安慰。
或者说,他所呈现的,何尝不是想让莜蓝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爱她。在失去她的时光里,他晦涩黯淡得像樽随时会碎的玻璃娃。
1997的冬末,他并没有被感染到,下一个季节会是春天。
和煦,这个词已经离得很遥远。
他掂量着莜蓝最后留给他的一句话:“你是我的白开水,我是你的热咖啡。”
然后,他无法用“活着”来形容这一段时间自己存在的思想。
每一小段思念的剌痛,都犹如千针万针在扎。
慢慢地,他最想的是,有一个人能直接或间接告诉莜蓝:他无论风吹雨淋,都会守机场边缘等她。
这是他想到,唯一挽回她的方式。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更将他带到极度徘徊的路口。
连接阳光路和新命名为南山路这一段,除去塘岸街,便是曾是青石路面的新大街,前面提到的新华路。
对颜深白来说,也只有这条路,在他的记忆里早已定形,就像有了记忆,它就是这个模样似的。
他在回想最后送别莜蓝回家的那个雨夜里,苦的极端,延伸出一种渲泄的姿态,流泻其中。
因为哥哥婚期即近。颜深白突然很可怕地想到要装扮自己,他挥霍着自己的积蓄,不断地给自己添置高档的衣服。然后频频往返于花店的到新华路这一段路上。
他假装着自己很开心,要让莜蓝错以为他没有了她,他已经过度回到很快乐的日子。
事实上,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空洞无助。特别是在夜幕落下,花店关上门后,他又不得不茫然跌蹱回举足无措的状态。
再一个人回到机场,守在边缘。
哥哥结婚的当天,表面上笑得很灿烂的他,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怅然若失。
他没有实现构想中和莜蓝一起参加这场婚礼的幸福画面。
他在鞭炮声中摇下婚车前座的玻璃窗,路过花店的时候,他慌张地看到莜蓝,极为惶惑的一张脸,他的内心狠狠地逼出一句贴近最近最流行一首歌的歌词:“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仿佛之间拥有过许许多多山盟海誓,一转眼就上了云天。
他强忍着拔通莜蓝电话的冲动,因为他不知道,他将得到怎样的回答。
他只觉得自己会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等下去。
更多的是他仿佛看到花店里的鲜花,瞬间都谢了!
红色玫瑰在他瞳孔里,焚烧起来,褪为粉白,用眼泪使劲也浇熄不灭……
“很爱,很爱你!”
在重新被升起玻璃车窗内,暖气和外的温差隔阂成霜雾,他用食指贴紧模糊的玻璃画面,轻轻地划下这一句。
还有一颗破碎的心。
莜蓝,你何时能回来。
深白的心在不停地倒数。
29.
接到莜蓝来电时,像是很意外,但更像是笃定。
当哥哥的婚车在自家的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衣着光鲜的深白并没有完全融入,在喜庆的气氛中,他独感那份属于自己的悲哀。
他虽然知道,这样的情绪不该在今天的场合表现出来。但太过于强颜欢笑,他觉得抽痛的是自己的心。
所以,当他突然接到莜蓝的来电,像是意外,但更像是笃定。
“我看见你了!”莜蓝在电话里第一句这样说。
“我也看见你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你”。
“我也是!”
“好像一秒钟没能见着你,心就过度了几千个世纪似的。”深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心在激动,和害怕再失去间反复抽搐。
“我爱你!”他说得艰难,也很坚决。他担心沸沸嚷嚷的人群欢聚声会,将他的言语淹没。他把电话贴得很紧,以自己从未有过的最高分贝喊了出来。
当眼泪流下来,伤已完全裂开,周遭的环境仿佛一下子对他来说,安静得只剩下对白。
他不知道,放下电话的后,他会是换得一个怎样的现在,于是他紧紧抓着话筒,就像在汪洋中抓住一根浮萍,堪求一线生机。
“蓝,我们不要再分离好吗?”他的语调近乎衰求。那份仅属于男人高傲,早已在莜蓝的柔弱声中溃得一败涂地。
“嗯……”
莜蓝的声音细得掉入空坑里的回音,也坠入深白心中,绽放出希望。
“今天,我哥哥结婚”。深白顿时崭露出愉悦的微笑。
反光镜中,他发现这样笑容对他已经失去了太久,他抽动脸部肌肉的幅度明显和很牵强陌生。
“我知道,可惜婚车不能在我们店里装。不然我一定能将它装饰得很漂亮。”
“是呀。今天要那是你能和我在一起,对我来说才有真正意义上的欢喜。蓝,我想到了我们结婚,该是什么样子。”
“那你说会是什么样子。”深白明显的听出,莜蓝也在遐想。
“我说过,到那天,我会用城里所有花店的玫瑰花铺满阳光路,让你成为最令人羡慕嫉妒的新娘。”
“那并不现实!”
“现不现实,关键是为了你,我一直在朝这方面努力。”
说出口的承诺,往往有失它的珍贵,但这个承诺却一直是深白若干年来的最难解的心结,他一心想实现它,但事与愿违,它一直是个虚拟的构思。
或者莜蓝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她虽然神往,但不敢奢望。她对于她自己的命运,她可能认为,自己比谁都难掌握。
这之间,他们又沉默了许久。
“晚上,我一个人关店。”最后,莜蓝喃喃而语。
但这明显的暗示,一下子就像一股兴奋剂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注入深白的心肺。
他像一个突然被上帝恩宠的孩子,破涕而出的,不再是只是难以缓解,僵直的微笑。
“那末,晚上十点,我还在机场等你!”
“嗯!”
深白知道自己,已完全不能像往前,可以陪着莜蓝关好店,再一起经过阳光路。
但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痛苦中挣扎了一个多月,他又和莜蓝回到原点。
这样的欢喜,莫过于在泥沼中获得重生。
30.
当晚。
当惋风如时应邀出现在深白哥哥这场婚宴上,深白见到她时,并不能完全做到无顾于视,但他现在整个心房都已被莜蓝占据,他并没有想过,应该在惋风的身旁留一个位置,给自己。
喜宴结束后,在几位老同学的倡议下,深白和他们一起聚集在阳光路,爱乐酒店的咖啡厅里聊天。
当针指向十点还需要绕地一圈的时候,面对着此时只有一桌之隔的惋风,深白突然表现出异常活跃,他故意过分地大侃特侃,自已和莜蓝的这段爱情报的由来。
他说得很甜蜜,并且掩饰掉悲伤的部份。
很多年以后,他还是不明白当时自己这样做,是想让惋风妒火中生,还是想要证明什么。
但他心里清楚,他获得的,并没自己陈说的那样美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寄托这样的美好。
从今晚开始,他把这样的美好过份地寄托。
时间到了九点四十五分,他再也按耐不住了,虽然他也认为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离开这群老同学,但他更想早早地守在机场,他不想莜蓝反过来在等他。
走的时候,他不屑地望了惋风一眼,其实在那道眼光的背后,他有种捅自己心一刀强烈感受,但这样的血流得很苍白。
他故意在阳光路绕了一圈。
到达机场的时候,一班晚点飞机刚好降落,心情低处,又开始了新的等待。
然而,最后的接机一辆出租车也已远去。深白此刻听到了风,来自心里最低潮的那片海,可是莜蓝还没有到来。
星空下的天穹显得很宽广,却看不清楚,前方公路两侧,藏婆娑的树影空隙,是否交叠过一个人的身影。
深白相信莜蓝,决不会在今晚爽约。
他抽掉,留在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在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再需要烟时候,他想换一种心情感受。
他想,和往常一样,不管今晚,莜蓝来或者不能来,他都要持续一样的等待。虽然时间已经将他的心催得很苍老。
零点钟声,从机场候机厅里传来,在寂静的夜,好像有寓意在敲打着什么,结束了什么,或是开始了什么。
他相信她有原因。
但他还是忍不住发动了机车,沿着他在无数个夜里重复流浪着道路,辗过阳光路,直奔花店而去。
那抹后车灯的尾迹,像划出了一道红白交替的流虹。
31.
莜蓝恬静地站在店门口,轻挑着玫瑰花朵,和她姐姐一起在装饰着一辆墨绿色的婚车。
难怪她不能来。
这一幕,让深白欣慰的是,莜蓝不是故意食言,而是真的事出有因。
他留给她一个会意含笑的眼神,然后,悄然地回到机场,在栏栅外,在屋檐下。
没再过多久,他收到了莜蓝打来的电话。
她告诉了他,因为突然有了客人要来装婚车,赶着明早要接新娘。所以她只好和姐姐加班,她不方便给他电话,但她坚信,他会等她的。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在我生命的从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一天也好,一年也好,一辈子也好,我都会等你的!”
莜蓝像是带着他这句话,在并不迟缓的时间内,出现在他的眼前。
机场,今晚的风像是故意要将他们融合,她主动地投入到他的怀中,他紧紧地将她拥抱住,那感觉,比第一次更为紧箍。
他很近地,又见到她的微笑。虽然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她是否有意在还他,记忆里的那抹微笑。
他自私地想,就这样将她永远藏起来。
他吻着她的脸,从她眸子底下顺着白腴的脸颊滑落,不小心也就掉到她滚烫朱唇之间。
她欲言,却被他就这样封缄了。
他封缄的是她这一抹微笑,深深地,深深地,像无尽头地,他要将它永远含在口里,含在心里。
然后,用一生,捧着。
于是他吻得很小心翼翼。他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换错姿态,就会让她感到难受,将他推开。
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站在什么位置,他的手揽在她的双肩之后,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却规规矩矩的。他只要吻她就已足够了。
时间又再一次,不知在何时静止了。
风化了。
“白,你就真的这么爱我吗?”莜蓝抓住呼吸的隙间,咬住他的耳根,呢呢喃喃地问。
“是的,我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才搭配上你的美丽。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热咖啡吗!所以我才穿上这身咖啡色的套装。”深白毫不含糊地吸吮着她的舌根,轻轻地回答。
“那你说幸福该是什么样子”莜蓝身体有些微抖颤,她已经不能矜持。
“幸福就是我能一直像个孩子,一生都能被你影响着。”深白吻她的频率更为短促。
他好想,就在一刻就将她拥有。但到了最后,他却是轻轻地,狠狠地将自己推开。
他还固执地认为,爱,不是要用占有对方的身体的方式来促成,来证明。
他转了个的角度,拉住她的左手,和她肩并肩地平靠在檐下的墙面上,他说“如果,从那天开始我们真的分手,你真的不后悔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心荒凉得无力。他知道他在害怕一个他不想听到的回答。
“会,但也许真的不会。”
“为什么会真的不会!”深白认为,这是他这一辈子问得最没有底气,最愚蠢的一句话。
他在割肉。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莜蓝的眼神闪烁出很茫然,好像他们之间自从刚才吻后,身体分开的一刻开始,就再找也不到什么可以相互取暖的,包括甜言蜜语。
他恨自己这时遍身找不出一根烟来。
他忍俊不禁,但他更害怕再失去。他想回过头来安慰她,可是他凝视她的眼神,足以将她炽化。
她一幅无奈且突然平静的神态,却又足以将他僵冻
于是他很不自然抓起她的右手,频繁地用食指在她的掌心,划着她的感情线。他觉得她太单纯,自己太复杂。为何自己决心要保护她一辈,偏偏又一直不能顺顺利利,如愿以偿。
他第一次发现,他们之间其实隔着的仅是一颗砂粒。
于是,他们都在故作以态
他想再吻她,她推开了。
他想再吻她,他再次把自己推开了。
夜深了,害怕成了此时彼此惺惺相惜的理由。
他希望她愧疚,在她再次说“不后悔”的时候,但他更希望有别的,来填补有可能的内疚,除了眼泪。
但再在填空的,更多是无言。
1997年的冬季,直至今晚到天明之前,给他落下了一幅帷幕。
慢慢地,新的一天晨雾散尽,阳光又开始刺眼。
32.
1998年的第一道曙光,把整个机场铺设成金黄。这本该是美好的景像,可过了一晚,深白拉着莜蓝的手,却悲哀地感受到,太暴露于阳光底下,他们爱就无处藏身。
栏栅外,屋檐里,也已被晨曦完全充斥,影子逐来逐短。
那句又要无奈作别的话,谁都不敢说出口。只是随着时间的安静,他载着她,慢慢地驶出机场…..,
阳光路,行人,还很稀疏。
他戒不掉,她走后,还在楼梯口徘徊的习惯。他好像还在等什么,他觉得每每这一刻,他们之间总缺少点什么,可他一直盼不到。
或者说,他在渴望着什么。比如,她一个简单的回头。
他依旧遍身已找不烟。
他其实很想了解,莜蓝在每一次离开他后,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他想,这个季末后,一定有很多人被伤到心,要不然,原本可以很蓝的天空,为何时而又变得灰沉。
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他突然很想去接触一样东西,一样过去他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却觉得只有依靠于它,才能换来片刻的心里宁静,缓解一直荒凉的情绪。
他服下适量的安眠药。
不知何时,窗外疯狂滂沱地下起的雨来,硬要将阳台上的花蹂躏。
深白醒来时,他真不敢想信,早上还是阳光普照的天,会一下子从阴霾过度到淋漓。
头痛欲裂,他茫茫然地找到杯水喝,看一下表,已是黄昏近五点时分。强意识地翻开手机,深白清晰地看到五个未接电话,都是莜蓝在间隔每个小时的零分打来的。
糟糕,莜蓝会不会误以自己不理她。
他暗叫了一句,急急回拔过去,心在燎火。
“我以为,过了昨晚,你在考虑,你要放弃了!”
不等深白解释,莜蓝迎头劈来就是这句责备,却换成了深白在心底切切偷喜。
深白,倏然明白,原来她也很在乎他的。
这一点足以让他,幸福万分。
“当我觉得我的生命一天一天都是为你而活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得到,没有你,我会死去!”
这也是深白,在作用于安眠药效果的沉睡后,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感觉。
“白,我想见你!”莜蓝已控制不住隐忍的冲动,深白相信她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一定有眼泪。
只是雨大太,往往让表面上的一些东西分辨不清。
“蓝,我也是,我马上去找你!”
“不,白,总是你奔向我,总是你在等我,这次例外,我去找你!”
“雨很大,我绝不能让你淋着。”深白心疼地说。
“那你不也是天天在为我淋雨吗?”莜蓝的口气显得义无反顾。
深白慌了,这对他而言,是莜蓝第一次主动要走进他的家里。他赶紧把床单铺得平平的,脏衣臭袜一古脑地丢进洗衣机里。他左忙右拾,却还是止不住乱了的心绪。
他不知,还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家里,典呈给莜蓝一份共同的温馨,让她能自然而然融入进来。
他担心,前些日子太苦痛,把原本井然有序的一切都打乱了,莜蓝会见怪不解。
扫帚还未找到,门铃却已经响了,莜蓝以一张淌着雨珠,白皙且晶莹的脸,出现在他打开的第一道门前。
他知道,她脸上雨水更多参和着内心酸楚的泪,他推开第二道门,紧紧将她揽入。
她冰冷的身躯完全瘫在他的臂弯下,他一口一口,吻吸干她脸上所有残留斑驳的痕迹。
他用尽体温,来烘干她身上的潮湿。他冒然触动她的唇肌,却被她涩涩地避开,很烫!他明显感觉得到碰触到她的那一刻,她浑身已经变很烫,从唇里、到心里、到眼里,狠狠地烫出了泪来。
“怎么了!”他抚摸着她黑色的秀发,轻柔了问。
她无语,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肩上,虽然这份熟稔地相拥不再是初次,但深白还是不由然地颤栗了一下。
他突然很想把她摁倒在床上,或是沙发上,肆意地吻她,抚摸着她……
但他的手只是从她的发端滑到她的腰间,便再也没有过份的动作,心一痉挛,他仅仅加大力度,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他竟然变得单纯,看不出这一刻莜蓝心中复杂。
灯光下,他们仅像孤立于窗外的风雨纠集的一对石雕,印像中,翻出了空气里的腐味,渗入轻薄的呼吸中吞吐,均已不知道方向......
33.
深白和莜蓝有过复合后最为开心的几天。
她会告诉他,他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怎样搭配才好看。除了咖啡色,还有什么颜色适合他。
然而,到后来,深白什么颜色都不再喜欢了,他只买黑与白两种的衣服。
莜蓝最为让深白感动是,她会背着家人煮面,等着深白跑到店来里吃。
这份甜蜜,是深白之后久久不能忘怀的。
颜深白没有祈求过时间可以停止,他祈求时间可以承载着他们,远远流长。
但他错了,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或许他就不用到最后伤到不成样子。
最后他也明白,在强有意思的情况下,唯一停止时间的方法,就是扼杀掉自己的生命。
那天,他真的记不起那天究竟是那天,夜幕刚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莜蓝就硬要深白骑上她那辆50CC的摩托车带她到泉州。
刚开始,深白有点反对,两这个坐这么小的一辆车,他怕不好骑,想换自己那辆125的。但莜蓝坚持,他也就很乐意地顺从其愿了。
深白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做,莜蓝是为能贴他更近,才要求骑这么小的摩托车,让彼此之间没有空隙。
怎么想去泉州。莜蓝没说为什么,深白也没有多问。
路程并不慢长,在进入刺桐大桥的时候,他们不禁一起回忆到中秋节那晚,他们相追相逐……
她还是那句话:“你太瘦,不能为我挡风。”
他依旧义无反顾地敞开衣裳,迎风鼓起,形成一扇随风畅扬的屏障,他不为自己御寒,却为她撑直了一面薄墙,当住她前面的风势。
之前的晚上,莜蓝还拉起过深白的手,将筷子盘入他的掌心,包容似的帮他捏紧,好怕他会突然生个理由,放弃温过的面汤,莜蓝的手和他一样的纤瘦,却还是心疼地对深白说:吃完它吧,你太瘦了,总不能为我挡风。
深白也就这样无法忘记,她的责备成了叮咛,成了决定,幸福得让他义无反顾地坚持撑完从不喜欢的面食,把汤喝个精光。然后,抺抹嘴,隔着热气,看到被莜蓝一张蒸红的脸,湿湿的眼角像在会心地微笑,这道微笑,让他忘了,他们刚刚因为她家人的反对而哭过。他腾出右手,紧紧拽住莜蓝的衣角,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他当时很痛恨自己,是个让人没有安全感的男子。
“我们去看菊花吧!”
进入市区后,他们一起看到东湖公园菊花展的宣传单,便不约而同脱口而出,然后相觑一笑。
这份默契,甘之如饴,在相互晶莹目光背后诠释着脉脉深情,犹如千百年来,仅为此而轮回。
那时候,深白还记得,她贴紧他,温暖就从她的指间传递过来,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拉着她,奔向花的海洋,在色彩斑斓,各式各样的参展作品中,流连忘返。
“你看,多漂亮啊!”
在林荫的拐角,他们发现由品种各异菊花组成的巨型孔雀塑像。莜蓝乍喜,雀跃地欢叫起来。
“喜欢吧,你看那朵橙色的,花萼和花瓣都很漂亮,就像你,楚楚动人。”
“那我们把它摘下来好不好。”莜蓝很期望。
“不好,如果我们摘下了它,它就会枯萎死去,它原本属于这美丽花丛的一朵,只是它更为美丽,如果我们因为它的美丽而伤害了它,那美丽就不复存在了。”
“嗯!”
“有时,太美丽的东西,总是惹人去伤害它,而少有人懂得去保护她。蓝,你在我心中的美丽,又何止能是一朵花能比。只是有时我更担心我就是一个摘花的人,没能把你移植到最好的花房,反而害你枯萎掉。我很怕我对不起你!”
莜蓝安静了下来,像在思考什么,最后轻轻将脸靠在深白肩上,这一刻无语,却更像有千言万语。
望着繁星闪闪的天空,当射手卸下防御,将爱情的箭直趋向魔羯,此后的恩爱情仇,结局便已注定,滴血穿心……
“你的背包没有扣好。”
片刻,深白轻喙着莜蓝额头说。
“嗯,那你把我扣好吧!”
“你稍等。”
他悄然将她吻下去,她阂上了双眼,他将双手绕过她的双肩,轻轻地将背包扣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离开公园,爱从开始的第一分钟,和到此为止的最后一秒,之间谁都没有存在过后悔的理由。
回来的路上,风变得暖和,莜蓝依旧一直紧贴着他。车子很小,之中根本没有空隙,亲密无间时,深白想起了《甜蜜蜜》里黎小军骑着单车载着李翘的镜头,便也哼了起来。他笃然相信,他和她一起到过的地方,便是天堂。
八年来,回忆莜蓝的镜头也到此,扯向了模糊……
他记不起当晚他们是怎么分别的,好像当时的心里已填满两个人的甜瓜,所以搜索不出分别的片段。
好像当晚他们根本没有分别,或是说好分别。
但是事实上,他们在当晚分别……
莜蓝在到家以后,发现被深白轻扣后的背包里,藏有一对橙色的菊花,其中一朵就是他们刚才看到不忍摘下,最美丽的那朵。
她有些疑惑不解,但片刻,她就收到他的传呼留言:
“蓝,想必这个时候,你已发现,我藏在你包里的菊花,首先,原谅我,说你包没扣好这句慌言。
其次,你也许会觉得我是个言行不一的小人,或者是采花的贼。其实,不然,在吻你的那一刻,我突然想,既然这是你喜欢的,我应该不惜破坏整体的美丽来成全你。请别怪我残忍,因为在乘你不注意,我已将花儿摘下放在你包里。吻你的时候我更相信,这样的美丽花在美丽的你身边,它是幸福的,它会更加蓬荜生辉。就算它到了明天,它因此脱水,缺氧而败谢,也死得无悔无憾。生命是短暂的,关键是能找到彼此拥有的美丽,和生存的价值。或许,花儿存在的宿命就是让人采摘,有的人摘了会珍惜,有的不懂珍惜。这花儿遇见你,你喜欢它,这就是你们今生的缘定。一朵太孤单,我多摘了一朵让它陪它。请照顾好它们,一朵是你,一朵是我,只要你尽力呵护它们,它们就是无悔了。
虽然刚离开你,但我还是不停地想你!
爱你!我是无悔的……”
听完这段留言,莜蓝在她母亲面前,掉下泪来!
一串一串,将捧在心口那对菊花完全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