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上的普鲁士蓝》芙若兰珂

2、二、巴伐利亚之鹰

　　五年级的夏天是混沌且盲目的，以至于开学的聚餐上大多数学生们似乎抱着前所未有的兴致激动地长谈，“神秘人”的字眼一再被提起。格兰芬多三人组交换眼神后不安地皱了一下眉，哈利不出意外地看到对面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德拉科马尔福嘴角的讥诮。
　　“波特这自已为是的蠢货……”德拉科嘟囔着低头喝下一口忌廉汤，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白色魔法长袍的身影推开了霍格沃茨礼堂的大门。
　　“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她站在大厅的入口，对着最远端的邓布利多轻声道歉，却让整个礼堂的所有人都一字不露地听得清清楚楚，而德拉科和哈利甚至没有弄懂她施的是什么魔法——如果不是因为她穿着校服，面孔过于年轻，哈利甚至会以为这是新来的教师。不少人打量着刚进屋的姑娘，浅亚麻色的卷发沾着浓重的湿气，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微红，宝蓝色的眼睛澄澈得不带丝毫杂质，紧抿的红唇暗示着冷峻与凉薄。多么陌生的美人。
　　不露声色地环顾了一圈礼堂的布置。即使在大家兴高采烈地用餐时出乎意料地出现在霍格沃茨盛大的礼堂，面对突如其来的安静与成百上千好奇的目光，她显然也并没有忘记良好家教的礼仪。径自穿过赫奇帕奇与拉文克劳长桌之间的过道，在离邓布利多的位置五步的地方停下，拉开裙摆，对所有□□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塞拉。”邓布利多一如既往慈祥地微笑，“看来下次你不能乘着夜骐上学了。即使清晨就从你的城堡出发，它还是会让你迟到的，不是吗？”邓布利多的眼角透出一种洞悉一切的灵黠。
　　“我想不会有下次了，教授。”被称作“塞拉”的女生恭敬却并不谦卑地回答，“下个假期我该会住在母亲的家族在英格兰购置的房产。”
　　“很好。”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现在，女士们先生们——”他站起了身，“容许我介绍你们的新同学，德姆斯特朗的转校生，塞拉菲娜·卡卡洛娃（Seraphina Karkarova）。”
　　“卡卡洛娃？她不会和伊戈尔·卡卡洛夫有什么关系吧？！”罗恩难以置信地看向哈利，同时不出意料地听到大厅里一片热烈的议论声。
　　“很明显，她是他的女儿。”赫敏皱起了眉头，自顾自展开起她惊人的逻辑分析，“或许这个夏天卡卡洛夫逃逸后她受到了什么威胁，所以不得不投靠邓布利多……”
　　“卡卡洛娃小姐将进入五年级就读，并和我们一起度过余下的三年。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与卡卡洛娃小姐友好地相处。”邓布利多似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格兰芬多的长桌，“现在，我将为她戴上分院帽。”
　　“哦，这还用看吗？准是个斯莱特林！”罗恩不满地嘀咕。
　　塞拉菲娜轻快地扫过又脏又旧的分院帽时，她脑海中的想法基本和罗恩一样——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食死徒的女儿，还会被分到斯莱特林以外的学院吗？对霍格沃茨办事烦琐的不满仅仅是一闪而过，接着她听到了分院帽的沉思——
　　——“哦，德姆斯特朗精通黑魔法又不肯安分的美人，让我想想……是什么让你来到了霍格沃茨，又是什么让你与众不同呢？你拥有斯莱特林的高贵，格兰芬多的勇敢，拉文克劳的聪明，也愿意和赫奇帕奇一样努力。可是我该让你去哪儿？你带着斯莱特林傲慢的野心以及格兰芬多非凡的勇气……”
　　“对不起。”塞拉菲娜尖锐地打断了它，分院帽那番关于格兰芬多的言论让她不明所以地烦躁。“我以为结果很清楚。”
　　“看来你迫不及待地想加入斯莱特林？”分院帽继续没有做出决断的意思，而大厅里已有不少人开始议论分院帽为何迟迟没有喊出她所属学院的名字。“你与斯莱特林确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如果你因为这些联系而想去斯莱特林，那么你就更适合被分到格兰芬多。”
　　塞拉菲娜兀自闭上眼睛，感受着呼吸间流动的力量，沉默了几秒钟后坚定地说，“无论在什么学院，我都会追求我想要的。”
　　“斯莱特林！”
　　随着分院帽高声的宣布斯莱特林的长桌传来响亮的掌声，塞拉菲娜骄傲地朝□□席上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点了一下头，熟稔无比地走向银色与绿色交织的海洋。
　　从头到尾，德拉科都处于一种极为震惊的僵化状态。
　　他清楚地记得与塞拉菲娜的第一次见面，六岁的记忆像浮雕般清晰地刻印脑海中。“马尔福先生”，那个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朝他甜美地微笑，宛如圣诞节的清晨。他还记得她浅紫色的公主裙，缝着蕾丝的泡泡袖，粉红色的丝带，带着褶皱的层层裙摆。他们牵引着对方在柔软的草地上完成彼此的第一次交际舞，小心翼翼地旋转与对视，促狭的短笑与贴近的尴尬，比对待自己的婚礼更加珍重与好奇。德拉科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贴近“公主”这个名词，举手投足间都是慑人的优雅与矜贵。马尔福自认是蓝血贵族，却依然不得不折服和沉醉于这个小女孩澄澈的双眸。六岁的德拉科粉嫩的脸蛋红得如同盛夏的樱桃，他低下头，用蚊子一般细弱的声音说，“你长大以后能嫁给我吗……”
　　事实上，在德拉科心中，塞拉菲娜是夺走他初吻的女孩。
　　该死，她竟然在第一次见面就让自献出了吻手礼，那可是他的初吻，马尔福的少爷对女孩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么腹诽着的同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略微不安地看着塞拉菲娜高挑的身影渐渐逼近。他们并非自六岁一别直至今日，事实上他们零零散散的相聚几乎让两人没有错过对方成长的变化。在北方的圣诞假期让德拉科完好地领略了德姆斯特朗的神秘与冷峻，包裹在貂毛大衣的帽子下的小脸在冰雪中显得越发白皙；菲森城的夏日他们穿梭在浓雾中，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彼此的声音；二年级的暑假塞拉菲娜微笑着侧头聆听着德拉科关于多比喋喋不休的抱怨，纤长的手指握着小巧的茶匙在精美的陶瓷杯里轻轻打转，拂弄着德拉科稚嫩的心弦；魁地奇世界杯上，他们坐在一个包厢，塞拉菲娜神采飞扬地讲述着维克多尔·克鲁姆在德姆斯特朗的小故事，德拉科则一直追问她是否喜欢克鲁姆……然而即使拥有这么多的会面他见到她依然手心冒汗地紧张，仿佛自己就是匹粗劣不堪的小劣马——如果被卢修斯知道，一定会被狠狠讽刺一番。
　　她是那么美丽，如同她的家，风景如画的巴伐利亚。德拉科相信只有那样美轮美奂的世界才能造就连巫师都欣赏惊叹的天鹅堡，才能盛开荆棘丛中红艳欲滴的带刺玫瑰。
　　“马尔福先生？”塞拉菲娜勾起唇角朝德拉科行礼，抬起头时眼角荡漾的余波成功扫进他凝视的眸子。说不出原因，从小塞拉菲娜就一直很喜欢看德拉科脸红又不敢表露微微发窘的样子，像现在。
　　“菲娜（Fina）……哦，菲娜……”德拉科连忙低下头，慌乱地去寻找她的手。不出意料这亲密的吻手礼引起了大厅里又一阵议论。
　　“她和马尔福早就认识！斯莱特林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一个食死徒！”罗恩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哈利异常沉默地望着对面的长桌发呆许久，看着马尔福恭敬地请塞拉菲娜就坐然后殷切地为她介绍周围的每一个人，塞拉菲娜温和有礼地冲每个人点头，笑意却并不进眼底。她的恬适是高高在上的彬彬有礼，即使在马尔福身边仍然不减与生俱来的高贵。半晌，哈利忽然冒出一句，“她长得真漂亮。”
　　“菲娜，我想作为斯莱特林的级长，晚餐结束后我有义务带你参观一下校园。”短暂的适应后，德拉科迅速找回了一个马尔福应有的优雅与智慧。
　　“荣幸之至。”只有面对德拉科，塞拉菲娜的微笑似乎才是不设防的。
　　“她和马尔福很配。”赫敏小声说。
　　那是塞拉菲娜第一天进入霍格沃茨，她的开学典礼。

　　“Hey，你们知道吗？那个新来的美女，她申请了自修黑魔法防御术……”
　　正当人们还沉浸于塞拉菲娜的美貌时，她已经坚决地在校长室表态不会参与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程。据说斯内普亲自和她比试了几个魔咒，又传说她的神锋无影让乌姆里奇昏迷了好几个小时，各种五颜六色的传言天花乱坠。虽然仔细想想一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做出这样的申请在情理之中，但她所表现出的我行我素的强硬风格还是在霍格沃茨制造了不少话题。在一些人眼里她成了狂妄自负、恃才傲物的代名词，比如赫敏。
　　所以当她在图书馆看见塞拉菲娜一个人安静地看书时，她还是相当吃惊的。
　　“对不起，请问……”在犹豫了十几分钟后，赫敏终于决定鼓足勇气把问题拿到塞拉菲娜面前，毕竟恐怕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合适解答黑魔法防御术的难题。
　　塞拉菲娜抬起头，只是淡淡地扫了赫敏一眼，正当赫敏以为她又要低下头去专心于自己的书籍时，塞拉菲娜准确地给了她一个答案。
　　她的声音不偏不倚，不算冷淡，但也绝对说不上热情。
　　正当赫敏一脸窘迫地仓促说完“谢谢”准备转身时，她又听到了塞拉菲娜的声音，“对不起，请问你是格兰杰小姐吗?”谦和有礼，但不出所料透着冷淡与疏离。
　　“嗯……是的。你知道我？”赫敏略微好奇，塞拉菲娜还没和格兰芬多们一起上过课，而赫敏自认除了上课踊跃发言外并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听德拉科提到过你。”这一次她的脸上有了笑容，仿佛微风吹开了薄薄的冰。
　　“德……德拉科·马尔福？哦天呐……”我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赫敏在心里低咒。
　　“他没说你什么不好的地方。”塞拉菲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忽闪的蓝眼睛透着一种灵动的蛊惑，“相反，我觉得你很特别。我相信舍得对德拉科的脸下手的女生一定卓尔不凡，没错吧？而且你还是维克多尔的女友。”
　　赫敏几乎是羞红了脸，而那天的对话也开启了她和塞拉菲娜长达二十年的友谊，因为她承认，马尔福那混蛋长得的确很好看。

　　“我真后悔没去德姆斯特朗。”德拉科在走廊上抱怨，“这样我就可以学到真正的黑魔法，不用再听霍格沃茨白痴的什么防御术……”
　　“没那么夸张，我不修黑魔法防御术可不是因为德姆斯特朗的课教得多么精深……”塞拉菲娜懒懒地安慰着德拉科。虽然那是一部分原因……
　　“那是为什么？”
　　塞拉菲娜挑眉看着他，“第一，因为我天赋太高，”不出意外地看到德拉科嫉妒的瞪眼，“第二，我可受不了乌姆里奇，简直是只媚俗的□□……”瞟了一眼瞬间笑得前仰后合的德拉科，塞拉菲娜兀自说道，“我真怀疑你，德拉科，习惯了纳西莎夫人那样的女神怎么还能接受天天看见乌姆里奇……”
　　斯莱特林的恶毒总能让你恨不能把他们掐死。

　　谁都知道斯内普偏爱德拉科，而现在的魔药课上又多了一个宠儿。
　　“他们知道西弗勒斯是你的教父吗？”塞拉菲娜一边漫不经心地研磨蜥蜴骨一边问。
　　“知道。”德拉科微微点头，同时拿羽毛笔记录下坩埚里魔药颜色的变化。
　　“那我呢？”塞拉菲娜指自己教父也是斯内普的状况。
　　“大概也快了吧。”德拉科继续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着。
　　“顺便说一句，你的笔看上去很眼熟。”
　　德拉科愣了一下，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翠绿色笔杆的白色羽毛笔，笔尖上方两英寸处镶着一枚银制的展翅的雄鹰。
　　那是一年级开学前塞拉菲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