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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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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学校如何换,地球照样转。
至于四人帮怎么又编在一个班——拜托,没听过有个词叫缘分吗!
新班主任的雅号第一天就定下了,尊称老长。因为开学那天,他发挥政治老师的卓越口才,从祖国的繁荣兴旺到世界的风云变幻,从辅仁学子的优良传统到竹屿乡亲的淳淳民风,从上一辈的蹉跎岁月到同学们的大好青春,让大半同学经历了出娘胎以来最漫长的演说,放学时全校就剩他们班灯还亮着。
班长还是那个展班长,吊车尾还是那个丁吊车尾,预备铃还是那个七点三十,下课铃还是那么遥不可及,课间休息还是那么转瞬即逝,食堂的包子还是那样皮大馅薄……
唯一叫白玉堂高兴的是「同桌的你」变成了展昭。据说开学第二天展班长陪老长排坐位表,除了参考身高,某人还主动提供了三位旧同学的情况,比如丁兆惠同学上课最爱走神顶好摆在老师眼皮底下,比如白玉堂同学虽然成绩拔尖但课上喜欢做小动作可以考虑由他监管……
最后老长嘿嘿一笑,在展昭背上一拍:「行啦,小鬼头,老展都跟我说了,你哥俩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
所以嘛,这个「缘分」其实是只看不见的黑手,辅仁中学语文教研组组长,市书法协会会员……咱省点口水,就是展家的「名誉」主骨心,展明德老师。
被安排在前排和学习委员林莉莉坐一块的丁兆惠,看着后排两哥们热火朝天地讨论数学作业,恨得牙痒痒,又不知该拿什么理由发火,卖友求荣?人家好像也没啥好「荣」的;见色忘友??还是个男色兼男友!
尽管有猫班长贴身监督,白老鼠上课画画的恶习还是一如既往。唯一改变的是课本笔记上不再是变形金刚圣斗士,变成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房子。
那年春节格外早,闭学式离年初一只有一礼拜。不过也有好处,寒假可以放到元宵,不用头天晚上赶着看灯还得惦念着第二天交作业。
初中部决定闭学式那天顺便来个新春联欢会,演出任务当然是落实到各班头上。
初一四班班委敲定节目只花了半分钟。文艺委员程颖从四岁开始跳民族舞,房间里奖状奖牌挂了半墙,有人才就是省力。
这天太阳公公眯眯笑,鸽子在左近咕咕叫,一猫一鼠一丁在屋顶上瓜分白爸爸秋天回家时给的什锦夹心巧克力,顺便把看上去口味可疑的丢给盘踞在小阳台上的大丁。
前阵子电视里放《屋顶上的小提琴手》,迷人的旋律和漂亮的镜头终于激起大丁与恐高心理作战的勇气,屋顶暂时还是奋斗目标,现在当当阳台上的提琴手也不错。小阳台的栅栏最近修过,多少给他点安全感。
几个月前,□□终于暴露了,起因是某位成员警惕性过于松散没有顺手关窗。几个都被家里狠狠剋了一顿,展妈主张从根本上断绝危险来源,把边窗彻底堵死,被秋阿嬷拦下了。头天晚上白小子在家认罪态度诚恳得此心昭昭日月可鉴,等老人家教训累了,他一边给阿嬷捶肩,一边介绍说屋顶上那平台地方宽敞阳光充足虫蚁不生,简直是晒被子的风水宝地,正好合了阿嬷的心意。院子里地方虽大,但树也多,要晒被子且不说得与树影子捉迷藏,就是掉下个虫子叶子的也叫人心烦。
几家一合计,给一楼的退休泥水工刘师傅送了两条烟,周末时由丁爸打下手,把边窗拆回边门,栅栏也加固了,旁边再垒个上屋顶的小台阶。展老师发挥百无一用是书生精神没参加劳动,只让展妈客串后勤部长多给人端点心送茶水。
大丁一曲终了,屋顶上三个如释重负。
「哥你现在拉的什么?」
「拉德斯基进行曲,我的音准还差得远呢!基础不行,还得努力练,我们小刘老师拉的可好听了!」
他弟在上头跟两只咬耳朵:「拉得死鸡,怪不得——我看牛都能给他拉死!」
忽然街对面匆匆跑过来一女孩子,是林莉莉,她抬头冲着他们就喊一嗓子:「展昭兆惠,李老师叫班委紧急开会,赶紧去学校!」
啥,你问吊车尾丁二怎么也当班干部了?摊手,谁叫人家体育好得连特长生都眼红呢。
确实紧急,程颖练习时伤了脚,医生说得歇两周,可是四天后就是联欢会了。
展昭有点头痛,跳舞要技术,小品要时间,唱歌……可初一六个班已经有四个是唱歌了。他犹豫地看看丁二:「总不成叫你哥上去拉一首?」
「你想让“拉得死鸡”变成“拉得死人”吗?!」
讨论来讨论去还是唱歌。按说最简单的办法,音乐课本挑一首,全班一起拉上台,会唱的唱不会唱的滥竽一下就混过去了,但那年头电话还没普及,竹屿地方再小,挨家挨户通知全班人还是够要命的,结果定的小组唱。
展昭也不知道为啥说着说着就讨论到他和丁二身上,六个班委里他俩顶半边天,其余四个顶另外半边天,舆论导向的决定权往往不在他们手里。
久经沙场的程颖一语道破天机:「其实这种演出大家不会指望你唱得多好,舞台形象最重要,我看你俩再合适不过了!」
老长点头:「就这么定了,你俩赶紧回去讨论一下,争取下午把歌给我看看。」
回家路上两人盘算了半天,决定把二重唱升级为四重唱,人多力量大嘛。大丁出于骨肉之情兄弟之义怎么也得两肋插刀,白老鼠对班级活动非常不热心,对展昭的事不能不热心。
至于唱啥……
四个人异口同声:「小虎队!」
起初老长并不同意,小虎队的曲子没有歌本,只能拿磁带附的歌词给老长过目。老长眯着老花眼在一片细密的繁体字里逮到几个「戀愛」、「喜歡」,你们这些孩子才多大,唱什么爱啊爱的,以前学过的一些歌不就很好嘛,像《真善美的小世界》,像《歌声与微笑》……
丁兆惠很郁闷:「他咋不干脆说唱“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展昭语重心长地说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遇到问题应该先想办法解决。最后他挑了首歌词里无「爱」的《星光依旧灿烂》,用老展调教出来的硬笔瘦金书抄了一遍请老长审核,好歹是批了。
至于排练……
「练什么呀,这歌我做梦都能唱出来!」
最后展昭好说歹说四个人关他房里合了三遍,听听居然还过得去。
至于「舞台形象」……
白爸爸这次回来,给四个孩子一人带了件又厚又难洗的深蓝裤子,说是外国年轻人都喜欢穿这个。别说,看上去硬邦邦的裤子往四个长腿少年身上那么一绷,还真是身若修竹,玉树临风。衣服嘛,有年底大甩卖时丁妈妈给买的白风衣,秋阿嬷拿出理发推子把四个脑袋收拾齐整,试装效果赢得左右一片喝彩,赞不绝口的孙妈妈还热情地拿出全套口红胭脂粉底……总算老展说辅仁的礼堂设备简陋没有聚光灯,不化妆无所谓,四个人暗地里松了口气。
万事俱全。
程颖算是说中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联欢会时老师一向睁只眼闭只眼,观众比较放得开,上场那天,四个人往台上一站,底下已经是掌声轰鸣,女孩们的尖叫差点把伴奏给淹没了。期间丁兆惠错了两次调,不过他一犯错就特别温柔的冲着台下甩卖笑容;白玉堂忘了两次词,不过他一忘词就学电视上秀翻筋斗,引来更热烈的喝彩,正好把歌声压过去……演唱结束时,所有差错都被遗忘了,他们在疯狂的掌声和欢呼中谢了三次幕,还有一堆女生尖声尖气的喊Encore,展昭只好微笑地拿起麦克风说谢谢各位很抱歉这次时间比较仓促我们没有准备安可曲……
回家路上白玉堂还在狂笑,他大力揽住展昭肩膀说猫你太明星款了,培养一下说不定能组个小猫队。展昭立刻一脸谦逊地说哪里哪里,你那救场功夫我甘拜下风,要组也该你组小鼠队。丁兆惠和丁兆兰难得兄弟情深地挨肩搭背,边走边继续吼『你永远都是我的最初.永远都是我的开始,就像天和地永远彼此承诺彼此——』,一面和他俩揽到一起……
恣意挥洒青春的岁月,永远是那么美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