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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19、

      诶,又忘了!展昭无奈地笑笑,真是习惯成自然,老师一说要提问,他还是条件反射地转头,担心不良同桌白玉堂是不是又在画画走神,总不记得现在已经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了。

      高二这年,□□终于被文理分科解散了。展小猫目标明确地奔文科,白老鼠念书一贯是理化压倒文史,两个只能分道扬镳。大丁知道艺术类对他来说就是空想社会主义,索性听从资深升学顾问展老师的建议上了理科,填志愿时选择范围大一些。小丁和他哥同理,反正所有文化课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杯具,这家伙唯一郁闷的只是为啥选文选理都得考英语。

      除了分科,年段也开始区别重点班和普通班,分班规则么——成绩面前人人平等,严格按照期末排名办事。当然,若某同学的父母是本校老师,或是够格被新闻尊称为市领导的人物,那启用的是潜规则——『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前三位自然进了重点班,小丁不管规则还是潜规则都远远不够格,只能洒泪挥别兄弟们,所以最终结果是天下三分。

      展昭的班主任依然是钟哥,新同桌则是位郊区来的转校生,非常刻苦非常令人放心的好同志,那学习态度跟他前同桌一比真是高下立现。开学第三天,展昭回家时转进老鼠窝,瞅着大大咧咧把脚翘到书桌上的白玉堂直摇头,「看看人家,上课就只盯着黑板和课本……哪像你!」

      凤眼男生漫不经心地丢开书,自动笔在他指间打了个漂亮的旋儿,跟着甩出条抛物线,啪一下准确降落在两米开外的笔筒里。

      「其实……猫是想我了吧。」白恶少坏笑着把手按在展同学背后的墙上。

      「……是。」小展淡定如常,趁白帅哥微微一怔的瞬间给了他一记直拳,「想扁你了!」

      「猫,滥用暴力是该受惩罚的……」

      ……

      最后的最后,小展也没告诉某白,当现任同桌感兴趣的话题只剩下古汉语中「之」字的用法完形填空第三题为啥选A不选B课上说的平几例题是不是一定得添加辅助线之类,可能,或许,是会有那么点……怀念旧人。

      特别是像这会儿,十之八九,又是一次闷蛋无比的洗脑班会……

      「请大家拿出语文课本,翻到67页。」

      一阵翻书声后,讲台下微微骚动起来:舒婷,《致橡树》,现代爱……情……诗……

      钟哥平静地让大家自读五分钟,然后开始提问:班长你说说,『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体现了一种什么样的爱情观?

      平等独立?尊重彼此的……选择?展昭心底忽然一动,别说,之前只顾着纠结恋爱的副作用,还真没好好考虑过正主儿该是什么样子。

      钟哥点头示意他坐下,开始点其他同学上场,来,说说你对爱情的看法!班里的气氛一下活了,被叫到的,也有不好意思的,也有坦然大方的,也有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底下倒是嘻笑不断,遇上说得好的,还时不时有人鼓掌。

      展昭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大家这么活跃的「抗击早恋主题班会」,钟哥还真有两下子……其实一年下来,班长同学老觉得,钟哥比之前的班主任们更令人亲近。他身上没有老教师那种威严,待学生很随和,时不时还跟大伙聊聊天说说笑,总像多了几分人情味。

      这位年轻的班主任确实叫学生们觉得新鲜了。他并不像其他老师,长篇大论地渲染「早恋=洪水猛兽」,只是在班会快结束时,简单总结了几句。他说爱情是美好的,但也是复杂的;早恋是最纯洁的,但也难免幼稚肤浅。大家想想刚才的回答,是不是有很多模糊不清,理想化,或者干脆照搬言情小说里的浪漫成分?像《致橡树》里提到的,恋人间的平等与尊重,有同学曾认真思考过吗?

      鸦雀无声。

      钟哥笑笑:「所以,不要操之过急嘛。你们都还有大把青春,不像我这样,年纪老大了天天被家里催着找对象……」

      底下开始窃笑不已。

      「好了,希望大家回去后好好想想,先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有价值的人。等将来你们成熟到可以理解爱情时,我祝大家,都能真正地、痛痛快快地爱一场!下课。」

      掌声如潮。

      放学后,展昭留在办公室帮钟哥整理材料,手上虽忙,心里却老想到刚才的班会,倒不是后悔和白老鼠那什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掉进去就掉进去了。他只是忽然觉得,「爱」这回事,说简单不过是彼此看对眼,说复杂……其实还有很多自己现在体会不了的成分吧……

      「辛苦了!快回去吧,你那好哥们在外头看老半天书了,我招呼他又不肯进来。」钟哥走过来,翻翻收拾好的材料,赞许地在他肩上一拍,「小展做事总这么有模有样。」

      展昭推开门,走廊外滴滴答答的,又开始下小雨了。

      猫の背后灵从角落里冒出来,「懒猫,又没带伞?」

      「……嗯,没带。」其实,展昭课桌的抽屉里,始终收着把伞,应急用的。但是……猫同学眨了眨眼睛,白老鼠那伞是特意买的,很大,罩两男生还挺宽裕,资源要充分利用嘛。等哪天白老鼠没带伞,他就记得带了,两个总可以一起遮回家。

      「你们班会说什么了?」小展有点好奇,别的老师会像钟哥这样吗。

      「能有啥,还不是那些老八股!九斤老太说,“你们师兄姐在这年纪,都懂得该专心读书,从没见过想七想八的!哪像现在的学生,小小年龄就闹什么恋爱……唉!真是——”」

      猫和老鼠一起拉长嗓音:「“一代不如一代!”」

      知道白玉堂的班主任为啥身为50+雄性却被尊为「九斤老太」了吧?要是还不明白,欢迎google「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

      他俩到家时,走廊给绚烂大气的交响曲塞得满满的。

      「又是这个!大丁怎么就听不腻呢。」白玉堂不解地耸肩,倒不是有意见,只是三个月来隔一两天就得重播,这小子也太情长了吧。

      「你忘了以前那首五月风折腾了多久?他自己喜欢就好。其实,我也觉得满好听的。」展昭温和地笑笑,「去你屋里吧。」

      就在他们说话这当儿,大丁正窝在房里,边听《一千零一夜》边写作业。这CD是刘琦给他的,决定选理科的第二周,大丁去跟小刘老师告别,后面的文化课肯定越来越紧,丁妈让他把琴课暂停了。

      他原以为,在那间熟悉的教室里说再见,自己会难过。但事实上,他还挺平静,老师,我决定上理科了。

      刘琦看了看他那张没表情的脸,转身从资料柜里翻出张CD,放到他手中。

      「知道吗,写这曲子的人,可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他从小喜欢音乐,但念的是海军学校,当过军官,后来才加入这行。他所在的五人强力集团里,只有一位出身音乐学院,其余都是业余作曲者,可他们却写了很多非常优秀的作品。」

      所以,别难过,业余爱好没什么不好。说不定未来还会有惊喜等着你呢!女人温和地看着他,她的长发因为生孩子剪短了,似乎因此多了几分干练味;她的笑容始终是那么温柔,只是人妻人母做久了,再没有他俩初遇时,那种孩子气的天真。

      但有谁是不变的呢?离开少年宫时,丁兆兰有些自嘲地想,我不也没再一味天真地想追求音乐梦么?我不也只是根据利益最大化原则选理科么?然而……

      他回头看看那座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的白房子,他想他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傻乎乎的,以为拼命勤练就能成为小提琴家的笨孩子,默默地憧憬一个有着天真笑容和可爱酒窝的提琴手。那些日子,是真实的存在过的。

      至于那张CD,一开始他兴致不大,他喜欢室内乐远胜过交响乐。然而把CD塞进播放器时,他震住了,他想那兴许就是魔法,是阿拉伯传说中涌动着的奇幻的魔性的诱惑,一个非科班出身的人居然也能创作出这样的曲子……

      谢谢你,刘老师。他觉得自己真的平静了,且把少年时的音乐梦封在一千零一夜的魔瓶里罢。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既然选择了,就该努力,不是么?他看看自己奋战了快一个钟头的某运算题,总算搞定了!其实……也满有成就感的。

      忽然玄关里砰了一声,有人把鞋丢地上,是小丁回来了。大丁诧异地看钟,这么晚?随即想起今天是合唱队训练的日子。他嘴边浮起一丝捉狭的笑,但很快就消失了。老弟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不像佳人有约归来,倒像被佳人放鸽子了。

      老二你怎么了?

      没什么。

      丁哥依旧狐疑地看着他,算了吧,你心里有没有事,一向在脸上挂着呢。

      真的没什么。小丁摇头,他也说不出哪儿不对了……

      合唱队训练结束时,他照例兴冲冲地留下来帮莉莉打扫卫生。分班后,这对仍在暧昧阶段的牛郎织女,能光明正大独处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基本上只能在合唱活动找空子。所以训练后的扫除时间显得弥足珍贵,其他人都是一完事立刻做鸟兽散,会主动留下来给林队长帮忙的,当然只有心怀鬼胎的丁二同志了。

      排练用的大教室墙上,挂着幅中国地图。莉莉扫到地图下面时,忽然转头问他,「兆惠,你想考哪边的大学?我想去北边,最北的北边。」

      女孩一脸向往地仰头,在中国地图的「鸡头」部位比了比,「我喜欢冬天,可是咱这里没有冬天。我想看看真正的冬天……我想去会下雪的地方。你呢?」

      小丁骤然愣住了,他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实在不是会考虑远景规划的性子,我……我还没想呢,反正,呃,我觉得留这里也挺好的。

      哦,这样。莉莉忽然有点淡淡的失望。

      两人心里都有些……怪怪的?

      在丁兆惠心里,莉莉这样早春般柔润细腻的女孩,应该向往清丽的江南,可是……

      在林莉莉心里,小丁这样盛夏般朝气勃发的男孩,应该向往广阔的天地,可是……

      原来,她/他不是我想的那样。

      小丁苦恼地抓抓头,他倒不是失望,莉莉喜欢北方南方都一样是莉莉。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思考」点什么,比如以后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比如他其实不是真的了解莉莉……

      平心而论,小丁一直是四兄弟里快乐指数最高的一只。这单纯乐天的家伙没那么复杂的大脑回路,也就没那么多心事可烦。

      他知道爸妈不认为搞体育可以当饭碗,所以拒绝求贤若渴的体校,想尽办法让他留在辅仁当特长生。但他没有不满父母的决定,也没有遗憾自己不能往专业方向发展,不专业一样能痛痛快快地打球嘛,留在辅仁还可以天天见到兄弟们。他爱在赛场上全力拼搏,赢了,尽情地兴奋;输了,下次继续战啊。他觉得自己喜欢莉莉,要问为啥?喜欢就是喜欢,干嘛还要想为啥?他一直念不好书,那也没办法不是……反正老娘押得紧,卖力点,押得松,偷懒些。人家夸他兄弟们成绩好,他跟着乐,「竞争意识」完全折磨不到他。他也从不去担心下学期怎么着、高三怎么着、考大学怎么着……

      这么位同志忽然大彻大悟,想要思考未来大计感情问题……

      到晚上四人聚一块做功课时,小丁得出的最后结论:没结论。思考这种脑力运动真不适合自己,唉,果然还是智商不行么……

      倒是其余三位不时用围观ET的眼神打量「沉思者丁兆惠」,最后白老鼠终于忍无可忍,丁老二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痛快点说行不,兄弟们帮你扛着!

      小丁愣愣地说没什么啊……对了,我是不是特别笨?

      大丁很愤慨:胡说!你怎么可能会笨呢,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弟弟!

      白少很鄙视:扯淡!没听过近朱者赤么,跟白爷这么久熏也熏聪明了!

      小展很无语,跟着你俩不近墨者黑就不错了!小丁,你想想看,高一那会,你妈说考过了就给你买电脑,结果你努力努力不是基本过关了?说明你不是笨,只要肯加把劲,讲究下方法,肯定能提高。这种事得循序渐进,别急。

      小丁挠挠头,我不是说读书……你们想过以后大学要考什么吗?

      丁哥很无奈:你今天哪跟筋接错了?还有将近两年……现在开始烦这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少很干脆:没有!

      小展很贴心,这更不用急了,到时候会有很多有经验的人帮你选,别担心。

      小丁呵呵笑了,「丁兆惠烦恼记」正式落幕,这么多聪明人都还没考虑呢,他急什么!至于感情问题,根据单细胞生物生存法则一:想不通就别想了……

      这之后么,习题复习题,考试还考试。当秋风把院子里的梧桐树刮成秃头时,白爸回来探亲了。

      周末这天,老白照例给屋子做全面体检,白老鼠乐滋滋地给爸爸打下手,他头一回觉得自己能帮老爹做点事,自然是特别兴奋。白爸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地夸了他好几回,老鼠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是丁叔教的。」白玉堂虽然得意,倒没忘丁叔的提携教导之恩,其实还该谢另一个……多亏猫头军师的主意,搬丁叔出来当护身符,阿嬷虽用十二分不放心的眼神盯得他如芒在背,毕竟有老技工拍胸脯保证安全事宜,只是多叨念几句,没再拦着他动手。

      「我是该好好谢他,还有你展伯。」白爸感慨地笑笑,终归有些失落,他何尝不想像老兄弟们一样,自己教儿子游水踢球爬树打架……如果妻还在的话,也许背着她偷偷给儿子斟点小酒,然后爷俩一块挨她训话……

      他看看墙上的遗照,妻的笑颜如花一般,生动得仿佛立刻便要开口同他说话了。男人禁不住也向她微笑,他有时会想,妻也许一直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守着儿子长大。她现在一定也觉得欣慰的,便如他一般。

      我会好好培养玉堂的,他默默地向她保证。

      「死仔,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嘛?」

      以后?白玉堂犹豫了一下,最后摇头:「还没。」

      「你慢慢想,反正要做什么……爸支持你。」

      离家那天,白爸像以往一样抬起手,想摸摸儿子的头,谁知只擦着儿子的耳朵。他这才想起,儿子已经高他一截了。

      有那么一瞬,白玉堂的身体无意识地闪了一下——这一年来,他开始不喜欢别人摸他头,因为讨厌那种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但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爸爸,便温顺地低下脑袋。

      但父亲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并没有落到他头上,只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阿嬷。」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出有什么变了,从前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总是——「好好听阿嬷的话。」

      白爸离开后的第一个周日,天气大好。白玉堂睁开眼时,正看见窗外的一角蓝天。

      他坐起来伸伸懒腰,忽然想,很久没画画了。

      买电脑后,蒋哥送给他一张Photoshop,点点菜单,调调参数就可以作出许多匪夷所思的有趣效果,太强大了!只可惜鼠标用起来没有笔顺手……大半年来,白同学有闲就干劲十足地操练鼠绘,倒把柜子里那堆狼毫啊水彩啊给冷落了。

      其实,爸爸问他「以后要做什么」时,他心里闪过好些曾经的乐趣:绘画、建筑、摄影、PS……最后他却近乎冷漠地摇头了。他已不再是那个以为提起笔就可以构建世界的单纯孩子,有些爱好,也许只爱就好。

      在蒋哥那里,他没少和艺大的人混。出社会的哥姐们给他种感觉,艺术也和生活里的其他角落一样,有一重空间叫梦想,有一重空间叫现实,不是说它们之间一定没有交集,但为了谋生而创作,比起因为喜欢而创作……用蒋平师兄的话说,「不可能有这么干净享受的心境咯。」

      说这话时,蒋平师兄正惬意地坐在画架后,不时抬眼看看身边开得正欢的紫藤花,然后往纸上落下几笔。

      这是白玉堂第一次看蒋平师兄作画,说不惊讶是假的。他一向嫌写生拘谨,然而在蒋平师兄笔下,写实依然是写实,却似打开一方前所未见的视角,花草石木仿佛都给注入某种全新的生气,分明不曾拒绝真实,却又分明是在创造。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当年也是艺大的话题人物之一,履历上光灿灿的啥啥奖绝对闪瞎人眼,毕业后一年,却下海捞世界去了,曾让N多人跌破眼镜。

      玉堂想考美院么?想的话赶紧说,哥哥们给你找个靠谱的老师。有些人开口很凶,最后还P用没有。真想学画,确实得找个好先生帮你打基础,自己瞎混是不成的。而且……老大哥停下笔,不屑地哼了一声,只有香烧够了,入学考时才有菩萨助你上天。

      他转头看着白玉堂:玉仔,听哥一句,阿平说你书念得极好,可选的路多得很。有些东西,闲暇时玩玩也罢。你家要是钱多权重,这话就当哥没说过,反正有家底撑着你自由选择。不然……你自己想想吧。

      ……嗯,我会的。

      那天回家后,白玉堂确实把老大哥的话认认真真消化了。他是傲,但绝不是刚愎自用。他这样聪明的人,不会盲目接受或拒绝劝告的。他说不清到底悟出什么了,只是忽然觉得……长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你不会像孩提时那样,天真单纯地去相信什么了。

      但是……他展开绘图纸,总有一些东西还是留下了。比如他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依然会想要尽情涂鸦。那种快乐的感觉永远一样,仿佛在无限广阔的空间里,享受自由自在地飞行……

      展昭拜访老鼠窝时,白玉堂跟前只有一片清澈的蓝。

      「在画天空?好漂亮的颜色。」

      白玉堂挑眉:这你都看得出来。

      展昭没开口,只是在他身边坐下。白老鼠大概没意识到,他俩躺在山顶的草地上时,看到的晴空就是这个样子:透明、纯净、一尘不染……

      「对了,」白玉堂丢下笔,拉开抽屉掏出三个黑盒子,「爸有礼物要给你们。」

      是手表。漆黑的金属表带,简约的白底表盘,很大方。

      「你怎么拖到现在才说!」小展扶额,「连跟白叔说声谢谢都不行了!」

      白老鼠无辜地耸肩:「老爹特意交代,要等他走了才拿出来,怕你们家里跟他客气。啊别拿错了!」

      他从展昭手里夺过盒子,选出一只递过去。

      展昭疑惑地接了,不都一样么?

      爸爸带来的是一样的,不过……嘿嘿,白老鼠笑得狡猾。

      展昭白了他一眼,拿出另一只表比了比,发现他的表背上多了个奇怪的图标,有点像……倾斜的沙漏?

      ……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到店里用激光刻的。你的和我的。」白玉堂得意洋洋地在纸上写下个端端正正的大写字母「Z」,「这代表“昭”,」然后在「Z」上划了个大写字母「T」,「这代表“堂”。」

      纸上出现了和表背上一样的图标。

      表是咱四兄弟的标记,里面藏着我们俩的,「昭堂一体」的标记……

      展昭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冲动地亲了亲那人漂亮的凤眼。

      白玉堂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我帮你戴上。」

      完事后,白老鼠把自己的表塞到展小猫手里,跟着把爪子举到猫跟前。

      展昭觉得脸热得要命,白老鼠吃吃的坏笑还不绝于耳。某猫一边笨手笨脚地把表往那人腕子上套,一边在心里碎碎念,我没有联想到那什么仪式我什么联想都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但表链扣上后,他也没拒绝恋人把唇覆到他唇上。

      很柔软。

      很美好。

      很……

      嘀嘀嘀——嘀嘀嘀——

      ……这是什么?

      展昭不好意思地从兜里掏出个迷你闹钟,「你等等,爸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得回去看看。」

      「不是说展伯没大碍了?」

      「嗯,是没什么事。刚才还很精神地硬赶我过来找你玩,说妈和我轮流盯得他不自在了……不过医生交代药得继续吃,我怕他又忘了。」

      哦,那等你回来……继续。

      小展回家查班时,老展果然陷在新收的字帖里浑然忘我。不过他一口咬定儿子进门那会,他正要起来吃药,「你爸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嘛!我又不是孩子……去去去,找玉堂玩去。」

      吃药还要人管,可不是越老越成了孩子!小展腹诽,末了暗自叹了口气。老爸的心脏一直没怎么好,一年下来大大小小折腾好几回。暮夏时又送了一次医院,那时是夜里,他和母亲候在冷清的走廊上,连坐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傻站着等。

      时间好似停着不动了,周围一点儿细响都叫人莫名紧张。女人的眼圈慢慢红了,她又急又累,一时间特别无力,就本能地靠到儿子肩上。

      展昭怔住了,男孩总是早早从母亲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一次被妈妈抱在怀里是什么时候了。只有一点依稀的印象,他曾经觉得她很高,很大,须得蹲下来自己才够得着。他曾迈着两条的小胖腿扑到她怀里,那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怀抱。

      但现在靠在他身上的母亲却那么瘦小……

      他伸手搂住母亲。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妈妈。

      展妈不多久就恢复了。她推开儿子的手:妈没事!乖,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上课呢。我在这儿就行了。

      老展回家后,被老婆押到省城看专家门诊,得了个方子,效果似乎不错。只是那进口药贵得吓人,又不在公费医疗埋单范围,两口子为此没少发生争议,展昭有一晚听见母亲在房里喊,少说混话,钱要紧还是人要紧呢!

      于是小展第一次留意起「家庭经济」来,可惜目前为止成果不大,一则家里的财务一贯是对他屏蔽的,二则他在经济方面观察力实在不咋样,三则展家爸妈都是「再穷不能穷孩子」的典范,除了老爹最近书买得少了,真没看出什么。但他还是把零用钱尽量省着了,万一爸妈缺钱……古人说一文钱压死英雄汉,今人说经济是社会的基础,这问题还是要严肃对待的。

      展昭回白玉堂房间时,白老鼠已经把画收了。蓝天够美的,何必再多添笔墨。倒是现在玩什么好……

      「要不找大丁借张碟来看?正好顺便把表给他。」

      小展点头,有电脑的一大好处就是可以躲在屋里看片,不必占用客厅。至于为什么找大丁借……文艺青年同志特别喜欢跑青城大学搜打口带,CD之外也常捎个电影什么,日子长了就数他囤碟多,兄弟们懒得出门租时,基本直接找他解决。

      白老鼠上门时,大丁正忙着打游戏。手表cool!以后咱四个一起戴多威风!借碟?随便拿。

      柜子最上面摆的,是大丁至爱的墨镜王电影。白老鼠后来对展小猫诅咒发誓,他会翻最上头那张《春光乍泄》,纯粹是因为正好看见封皮上有荣少的名字。年初在蒋哥那听到的大胆告白,让他对这位港星好感倍增,结果瞧见人家的大名就拿起来看了,简介里「同性恋人」四个字更叫他好奇心大起,于是……

      碟是偷拍版,画质抱歉得很。不过这完全不是重点,画质再烂也可以清楚地辨认出两个赤裸的男性在进行一系列扑、压、缠、吻……虽然没出现关键部位,但类似的镜头在B□□里大家都没少看,别说两位天资聪颖类推能力杠杠的,就算丢给丁小呆同学,估计也只有一个结论:这不是在make love么?

      很久以后,他们才晓得那时看的,是多么寂寞绝望的一部电影。然而,当时年纪小,当时两个都被开场的几分钟震得没心思理会后面的一个半钟头了。

      那几分钟让两位纯纯的恋爱观获得了革命性的更新:原来男&男也可以发生不纯□□交流。

      于是在故事开场后的第七个年头,命运之轮终于咔嚓咔嚓地往不CJ的方向滚了……

      TBC

      『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我搞不清出处是哪个,类似的说法看过不止一种,反正是抄的。后面打『』的是《致橡树》里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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