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寒》陈郊

6、第 6 章

　　水月宫是翊钧专为寒蝉而建，一花一木、一水一石都别具匠心，处处体现着翊钧对寒蝉的爱意。
　　水月宫共有三大殿。正殿前是一个清浅的池塘，在塘底铺设了一层莹白的鹅卵石，密密插种着水仙花，中间堆着一座嶙峋突兀的假山，池塘畔累叠了一圈太湖石，看似随意铺设，实则匠心独运。外围栽了一圈垂杨柳，都有合抱粗，树皮皲裂，密密垂下长而柔软的缀满青碧叶儿的枝条。树下摆着时令鲜花，一盆一盆，绽放娇艳，吐露清芬。正殿高三层，金碧辉煌，轩峻壮丽。
　　左边的偏殿密植梅树，基本是白梅，却也栽着几株红梅，待到冬日，万梅齐放，浓香四溢，欺霜压雪，再加上几点零星的朱红，是一种极致的美。
　　右边的偏殿清幽深邃，一带白粉墙上爬满了奇枝异藤，都开着小朵小朵散发异香的花。雕花木窗前种着几本芭蕉，遇到下雨时，手握书卷，斜倚幽窗，听雨打芭蕉之声，抒思古之幽情，别有一番意趣在心头。
　　整个宫殿的路面都铺以鹅卵石，一条主道一头通往正殿，一头直指宫门。通往两边偏殿的路都被数百杆翠竹掩映着，修造着月洞门，小巧玲珑。整个水月宫都是如诗如画的美景，只因寒蝉是江南人，宫殿的格局与摆设皆仿江南秀色，极尽清幽与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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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寒蝉从宵旰殿搬了出来，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宫殿水月宫。翊钧几乎夜夜宿在水月宫，这无上的恩宠却无法感动寒蝉的心，她在翊钧面前始终淡淡的，可翊钧毕竟是皇帝，他的后宫虽然人不是很多，却也无法做到对寒蝉专宠，而寒蝉那始终淡淡的态度也让他有些灰心，便有段日子不来了，而寒蝉也只是无所谓，她也只是想在这后宫中静静的生活下去，最好能够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翊钧将寒蝉曾经救过一命的太监高祥拨过来侍候寒蝉，还有一个叫李顺的太监专门负责采办，两个宫女翠玉和冬儿侍候寒蝉，其他还有一些做粗活的太监宫女。寒蝉对于这些人都不放在心上，贴身侍候的一直都只是从家里带过来的白玉和青螺，可是在这两个丫头中她更喜欢青螺的单纯和天真，对于白玉的精明和世故有些抵制，态度上便不自觉的带了出来，而这些她没有注意的地方却让白玉感觉了出来，白玉便渐渐的生了异心，常常找借口出去结交其他的宫女，打探这宫里的一些消息。
　　这样静如止水的日子中也偶尔会有一两颗小石子儿投下打破平静，常夫人左采薇的进宫探望便是一件。
　　左采薇看见水月宫这种种无双的美景忍不住心中感叹：看来皇上对于寒蝉是真心看重的，自己对于寒蝉的担心也少了许多，在这后宫中生存皇帝的宠爱是最重要的，只要寒蝉牢牢的抓住皇帝的心就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可是寒蝉的态度却让她暗自伤神，她一来寒蝉就不住的追问常庭的事儿，这让她怎能不担心呢！屏退下人，拉着寒蝉在梅林中散步，她还是忍不住细细教导寒蝉那些她早已经说过了无数次的话，要她不要再挂念着常庭，好好的在这后宫中生存，将那些心思都放在皇帝身上，可是寒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让她伤透了脑筋。突然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后宫的那些女人有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寒蝉现在也算是后宫里的红人呢！
　　“蝉儿，皇后还有其他的妃嫔有没有来找过你的麻烦啊？”
　　“我进宫后就没有见到那些女子，我整天都待在水月宫，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她们，哪里谈得上找麻烦呢。”
　　“那你有没有去拜见皇后呢？”
　　“没有。翊钧说我除了向太后请安外不用去拜见皇后娘娘，也不用去其他妃嫔哪儿应酬，他说了只要我自己不愿意就不用去理会她们。”
　　这番话让左采薇的心悬了起来，进宫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去拜见皇后，失礼不说更会让皇后对寒蝉没有什么好印象，这可是不大妙的一件事。看来她还得好好的教导寒蝉一番啊！
　　“蝉儿，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你去拜见她这是礼数，不能缺的，你明天还是早一点去长春宫拜见皇后娘娘，知道吗？”
　　“娘，你太小心翼翼了，是翊钧说我可以不去的，难道皇后能大过翊钧吗？”寒蝉对于母亲的谨小慎微感到好笑，哪里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蝉儿，娘还得提醒你，皇上的名讳不是随便乱叫的，虽然皇上宠你准许你叫他的名字，可是那也仅限于你们俩单独相处时，其他时候你还是要称呼皇上，这个规矩是不能乱的，难道教导嬷嬷都没有教你吗？”
　　“这些自然都教过，可是翊钧说我可以叫他的名字的，他听我叫他皇上他还不高兴呢！”
　　“蝉儿，娘真的很担心你啊，皇上对你这样的好，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帝王的情从来也是最无情的。”
　　“娘，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就不要太过于忧心了。娘，我刚才问你庭现在怎么样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寒蝉感到不耐烦了，这样啰啰嗦嗦真的让她感到气闷。
　　“唉！”左采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寒蝉，实际上常庭从寒蝉出嫁后就大病了一场，刚刚才好，而他也辞去了宫中侍卫统领的职务，现在真个人变得非常消沉，整日闷在家中，闭门不出，左采薇知道他心中的苦，却也无法可想，只能劝解，寄希望与时间，希望时间长了他能淡忘寒蝉。可是这些话又怎么能对寒蝉讲呢。只有拿一些空洞的话来敷衍，“你不用担心他，我看他前段时间有些难过，可是现在却不大看得出来了，他还要准备考武举，搏功名呢！”
　　“那就好……那就好了……”寒蝉喃喃道。听见常庭一切安好，随感欣慰，却还是有淡淡的失落，这么快就不再难受了啊，真好呢！“希望他好好的吧，只要他好我也就安心了。”
　　“蝉儿，你也要好好的啊，这样娘才会安心啊！娘跟你讲的那些话你不要听过就算，要听进心里去啊！”
　　“好了，娘。这些话我都已经听你讲了无数遍了，能不能放过我啊？！娘，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在宫里用过饭再走吧。我唤青螺准备去吧。”
　　“好吧。”常夫人见寒蝉有些不耐烦了，也就不说了。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简单清淡的菜肴，母女俩静悄悄的吃完了这顿饭，饭后再说了一些话常夫人就告辞了。
　　常夫人刚出了水月宫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是甄蓁的贴身宫女瑶琴。
　　“常夫人，公主邀您去锦泰宫坐坐。”瑶琴笑笑说，说完也不等常夫人同意，直接就在前面带路。
　　常夫人无奈的笑笑，跟着瑶琴去了锦泰宫。一进宫里就远远的看见甄蓁公主坐在凉亭里，凉亭四面飘垂着淡淡的粉红色纱幔，轻轻的迎风摇曳。
　　“民妇参见公主。”常夫人按礼节给甄蓁行了礼。凉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几味糕点和几盘时令水果。常夫人心中惴惴，不知道甄蓁公主召见有何要事。
　　“常夫人不必客气，请坐下吧。”甄蓁受过礼后点头让常夫人坐下。
　　常夫人坐下后，心中仍暗自揣度甄蓁公主的用意。
　　“常夫人，我听说你进宫来看寒姐姐，便想着问你一件事儿，听说常大哥病了，而且辞去了宫中的职务，这些都是真的吗？”甄蓁的脸上挂满了关心与焦虑。
　　“多谢公主厚爱，庭儿的病已经好了，他的确辞去了宫中的职务，那也只是因为他觉得靠父亲的荫蔽做官不好，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所以他想要考武举。”常夫人小心的应付着。
　　“考武举？！”甄蓁揣度常庭还是想要和寒蝉避嫌，毕竟在宫中当值的话难免会与寒蝉照面。想到这儿，她一阵心酸，常庭本有大好的前程，如今就因为寒蝉好好的官儿都不能当了。一听到常庭的病已经好了心也放了下来，不似前几日那么忧心忡忡了。
　　“公主也不必太过忧心，庭儿他真的已经好了。”常夫人察言观色，心中惴惴，这公主对庭儿看来很不一般啊！
　　“那我也就放心了，常夫人你让常大哥好生休养，不要太过悲伤，不要……不要再让……关心他的认为他担心了。”说完这句话，甄蓁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常夫人见这情景，明白了甄蓁的心思，联想起丈夫也曾经隐隐约约的提到过，她的心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有谨慎的回答道：“公主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我多想出宫去看看他，可是现在母后管的我太紧，我总作不了主，我真想他啊！”甄蓁幽幽叹息。
　　“公主也不要胡思乱想了，太后也是为了公主好啊！”常夫人婉转的劝导。
　　“可是母后根本就不没把我的心思，我也不怕常夫人你笑话，我心中日日挂念着常大哥，听到他生病的消息，我是急得坐卧不宁，寝食难安，真恨不得变作一只鸟飞出去找他。”
　　常夫人被甄蓁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感动，却也无从安慰，只能软语安慰她，耽搁了一会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