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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寒蝉的日子继续平静的过着,闲来无事,她会焚一炉清淡的苏合香,安静的独坐池塘边柳树下抚琴,琴音袅袅,余韵悠长;有时她也会独立芭蕉树下,轻轻抚摸擦拭常庭赠与的湘妃竹箫,细细回想与常庭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开心处会笑,想到伤心处会哭……不知不觉便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
      翊钧隔个几天便会宿在水月宫,寒蝉依旧淡淡的,不疏远却也绝无亲密,就像苏合香,清清冷冷。翊钧每每念及此便会忍不住苦笑,当初费尽了心思得到她,难道就是为了如今与她这样淡若水的相处吗?回想前尘往事,与寒蝉初见的那个早晨,那惊鸿一瞥时的惊艳与心动,那样的心动依然在,可为何却那般遥远,遥远的仿佛一个梦境。她的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为何有抓不住的感觉?看来真的是先动心的人注定要遭受更多的折磨!
      翊钧初登帝位,朝局尚不稳定,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时时守着寒蝉,可是寒蝉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早在寒蝉刚进宫时他就在水月宫布了眼线,这个人就是李顺,他每天都会将寒蝉的一切情况报告给翊钧,他在每日的汇报中都会提到寒蝉对着一支粗陋的竹箫长吁短叹,这奇异的举动让翊钧的心里犯了疑惑,这样的一支粗陋的竹箫能代表什么呢?究竟是何人所赠会让她这样爱不释手?这样的疑惑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存放太久,在一次下朝后叫住了沈世远,询问这件事儿。
      “世远,你是礼部侍郎,又是国舅,这件事儿朕只能问你。你说一支湘妃竹箫能够代表什么呢?”翊钧将沈世远叫到了勤政殿,与他商议了一会儿政事,就将话题引到了这件事情上。
      沈世远不解的看着翊钧,不明白他问这件事的用意。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又不是朝堂奏对,不用那么拘谨与严肃。”
      沈世远放下了心,思索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传说湘妃竹乃是娥皇女英思念死去的丈夫舜洒泪九嶷山上的竹枝而成的,有紫色的,有雪白的,还有血红血红的;竹子上有的像印有指纹,传说是二妃在竹子抹眼泪印上的;有的竹子上有鲜红鲜红的血斑,便是两位妃子眼中流出来的血泪染成的。所以微臣猜测,这样的一支竹箫应该是男女定情之物,旧诗词中常有咏叹之句,例如‘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这样的诗句还有……”沈世远正想要说出下一句诗,却发现翊钧脸色铁青,相当的骇人,便止住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翊钧被沈世远说的话震惊了,很明显那支该死的竹箫是常庭所赠,自己早就该想到了,整天对着长吁短叹,如果不是常庭所赠还会是谁呢?!自己赐给她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从未见她有任何欣喜的表情,真的是太过分了!他不禁攥紧了拳头,这是他生气到极点的举动。
      沈世远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引得翊钧如此生气,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湘妃竹箫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句问话将翊钧从暴怒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深呼吸了几下,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平复下了情绪,对着沈世远笑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朕没事儿,湘妃竹箫的事情,只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宫女以它为信物私会侍卫,朕会处理好的。朕问你的事儿你也不要说出去,这毕竟是后宫的丑事儿。”
      “微臣明白,皇上也不用为了这种微芥小事儿费心,后宫之事皇后娘娘会妥善处理的。”
      翊钧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便让沈世远退下了。
      沈世远走后,翊钧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可是那些字却进不了他的脑子,好一会儿了还是停留在那一页,他放下这本奏折,重新拿起另一本,却还是无法看下去,他生气的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扔,奏折砸在书案上,将书案上高高的一摞奏折给带倒了,哗啦一声全部掉落到了地上。翊钧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殿里焦躁的转圈,刚才沈世远的话深深的刺激了他,只要一想起寒蝉整日拿着常庭赠予的湘妃竹笛,他便感到气愤难当,已经进宫这么久了,自己给予了她无上的荣宠她却毫不珍惜,不仅一点感恩的意思都没有还整日想着别的男人,这件事儿让他感到羞辱,他需要发泄,否则胸中的这口气无法疏解。
      “冠德子,冠德子!”翊钧大声唤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冠德子赶紧应声,走了进来,低下头恭声回道:“奴才在。”
      “摆驾水月宫。”翊钧恨声道。
      出了勤政殿,翊钧一路快步走到了水月宫。
      而此时的水月宫里寒蝉浑然不知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寒蝉看得出高祥和翠玉、冬儿两个丫鬟都是老实的人,便与他们熟络了起来,经常与他们闲聊,很快寒蝉就知道了冬儿有一手绝好的绣工,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而她不会女红便时常拉着冬儿要和她学习绣花。这天天气晴好,寒蝉便命四个丫鬟搬了绣墩坐在柳树下向冬儿学习绣花。学了一会儿,白玉便坐不住了,便说要去御膳房安排寒蝉的晚饭走开了,寒蝉也不在意,只一心一意要好好的学习绣花。翠玉与青螺都会绣花,便负责挑线。
      架好了绣绷,寒蝉便在冬儿的指导下细心的按照描好的花样子仔细的修了起来。寒蝉描的花样子是一支三箭头的百合,一朵全开,一朵半开,一朵还只是花苞。绣几针寒蝉便停下看看,又叫冬儿看看绣错了没,主仆四人愉快的相处着,气愤融洽而和谐,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拂,柳枝婀娜摆舞。
      而翊钧一路气冲冲的行来在踏进水月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阳光晴好,美人软语娇俏。他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先前的怒气消散大半。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冠德子刚想出声叫寒蝉接驾,便被翊钧制止了,这样的一幅画面怎么忍心破坏呢!寒蝉的笑容是那么珍贵,自进宫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如此舒心的笑容,明丽、纯净,翊钧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翊钧站在宫门口沉迷于寒蝉的笑容,不知不觉就站了很久,还是冠德子重重一咳提醒了他,他迈步走了进去。
      正在绣花的几人丝毫没有察觉到皇上的到来,此时白玉从外面回来了,她发现皇上在,忙紧走几步,跪下高呼:“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高呼,惊醒了正在绣花的几人,三个丫鬟赶紧跪下请安,寒蝉呆呆的愣在那里,刚才的一阵忙乱她分了心,绣花针扎入了手指,她疼得轻轻蹙起了眉头,还是给翊钧请了安。
      寒蝉的一举一动翊钧都看在眼里,他赶紧扶起了寒蝉,说道:“朕说过,你可以不用行礼的。快让朕看看你的手。”
      寒蝉本将扎到的手背在身后却被翊钧拉了过来,白玉般的手指上已经沁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翊钧看得心疼,忍不住将寒蝉的手指放入口中吮掉了那颗碍眼的血珠,再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细心的抱住了那根手指。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寒蝉羞红了脸,她虽然已经与翊钧有了肌肤之亲,却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急慌慌的就想要抽回手来,却不料手被翊钧紧紧的握住,根本就抽不出来,只好低声说道:“还有人在旁边呢。”
      翊钧抬头扫视了一下,那群丫鬟太监都是极有颜色的,忙静静的退了下去。
      “现在没有旁人了,你不会再害羞了吧。”翊钧看着寒蝉嫣红的俏脸打趣道。
      “真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样厚脸皮的人。”寒蝉被翊钧打趣,略感尴尬,便忍不住回嘴。
      “寒蝉,我若脸皮不厚,又怎会娶得到你呢?!”翊钧此时心情极好,连称呼都换成了“我”。
      这句话勾起了寒蝉的心事儿,她沉默了。
      翊钧看见寒蝉沉默了,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对,忙忙的转移话题:“你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习惯吗?”
      寒蝉抬起头,淡淡的回道:“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这里很美,也很安静,”说到这儿,她想起来自己能够生活的这么安静都是因为翊钧,便说道,“谢谢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怎么这么客气呢?!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知道,是你下了旨意,所以你的那些嫔妃才没有来打扰……”
      “她们都不重要,只要你生活的好,我就放心了。”翊钧看着寒蝉,轻轻说。
      寒蝉沉默了,翊钧的情意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常常让她有恍惚的错觉,却也感觉承受不起。
      眼看气氛又要冷下去,翊钧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日稍微得闲,我就想听你弹琴。我记得上一次听你弹琴还是在南京,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却还总是让我时时记起,今日天气舒爽,你可愿意为我弹一曲吗?”
      寒蝉轻点头,唤出了散开的丫鬟搬琴。很快琴和凳子都准备好了。寒蝉询问到:“不知道你想听哪一曲?”
      “你随意弹奏就行。”翊钧靠坐在柳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笑笑说。
      寒蝉认真的看着翊钧,觉察出了他神态中流露出的忧郁,缓缓说道:“我看你似乎有些心绪不宁,就弹一曲《碣石调·幽兰》吧。白乐天有诗云:‘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希望这一曲能够为你消去烦忧。”
      翊钧听着寒蝉这认真说出的一番话,有淡淡的暖流淌过心头,他闭上眼,静静的聆听这清雅的琴曲。琴声潺湲,隔着池塘,越水而来,益发清越。偶有清风拂面,越加神清气爽。在这琴声的抚慰下,翊钧淡忘了所有的烦恼与愁闷。
      一曲结束,翊钧仍然紧闭双眼,许久才睁开眼睛,看着树下静坐的女子,他的心似沉浸在深潭里,再也不愿意浮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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