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41、率真

　　太夫人走了！
　　永平侯府里只是少了一个人，可感觉却是大变样。所有的人都变得沉默！徐令宜有好几个月晚上都睡不安稳，没有心思做那些事，只是搂着元娘无声叹息。元娘的感觉也很复杂，在彻底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倒霉’的理由后，对太夫人的感情变了很复杂。元娘记得前世太夫人把自己的脚放在怀里暖和的温情，当时以为太夫人觉得徐令宜不体谅自己，当婆婆的在安慰。可如今总算明白，那是太夫人在内疚。
　　“徐令宜？”
　　“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如果那天……”话到一半想起内容的紧要性，元娘把身子翻了过来，面对着徐令宜，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如果明天皇上突然驾崩了，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嗯？
　　徐令宜怔住了。
　　皇上突然驾崩？皇上完了，好象一下子心里是可以轻松一下，毕竟太子是亲外甥，姐夫是外人，皇上更是外人。可是……太子如果登基，也就不是外甥了。到时候外甥忌舅，感觉好象更差劲！更不用说皇后娘娘了，现在皇后娘娘虽然受到皇上的猜忌，可是皇后娘娘处理得很好。皇上对皇后既有愧疚怜惜，又有无奈的防范，很矛盾的感情，但仍然是有正经的感情在里面的。一旦皇上驾崩，皇后娘娘心里有皇上的，肯定会伤心难过。他日太子如果防范徐家，皇后娘娘会如何嗯？
　　想到这里，徐令宜突然想到了皇后如位后，娘院子里骤加的香火……苦笑的把元娘搂进怀里：“元娘，也许你和我的缘份就是这样的。不是从头到尾的甜甜蜜蜜，而是磕磕绊绊却能相左相映。”相似之极的巧合，是命运也是缘份！但不管如何：“只要能好好的携手一生，白头到老，还是好缘份，有缘份的。”

　　从那天过后，徐令宜的心情慢慢好转了起来。当家人的心情好了，底下跟着的人也有了心情。
　　徐嗣谕和徐嗣俭都十二岁了，过完生日就算是半个小大人了。徐嗣谕和元娘早就商量过了，是准备走科举试途的。徐嗣俭定不下性来读书，武学也是个半调子，所幸算帐本事是天生的，在家帮忙学习管理庶务，将来就算是分出去了，有这门本事也不会把日子过得太差劲了。徐令宜给徐嗣谕找了松山学院的姜先生，姜家是出过帝师的，松山学院十分有名气。徐嗣谕很高兴的去了！

　　家里还清静了不到两个月。三爷因在任上被人发现放高利贷，被迫辞官了。没有正经婆婆，徐令宜虽是家主侯爷，却是弟弟，自然不会去说她。元娘从来不是个劝人的，照以前的法子不亲近，客客气气就是了。有了那样污点，再入仕是不可能的了了。徐令宜不耐庶务，本想托三哥帮忙料理的。可元娘却说：“先说在前面可不是我小心眼，怕三嫂中间搜刮油水。实是勤哥不小了，可现在一直议不上门象样的亲。侯爷是男子，大许觉得徐家的门弟还不错，三哥纵使是庶子，您和太夫人一向待其是亲厚的。可元娘却知，有那样的婆婆，再是皇门贵胄也不会把女儿嫁过去的。现在不借着机会敲打敲打三嫂，将来误了勤哥儿的一生，侯爷觉得孰重孰轻？”
　　徐令宜明白元娘的意思，三哥是不能再入仕了，勤哥是三房独子，出生本不够，如果够上门好些的亲事还能拉扯一玩玩。只是三嫂的性子……“你这是要学娘敲打你那般敲打三嫂？”本是玩笑话，可元娘的脸色白了一白，低头不说话了。徐令宜也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后说：“你也是好意。”说完却更觉得不对劲，难不成娘当时不是好意？这话真是怎么说怎么错？
　　元娘叹了一声：“算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出去就想把这一篇揭过去了。可徐令宜却把元娘拉住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后一起笑了出来。怄这个气干什么？不管是不行的，不管才是真坏心眼了。可是：“也许可以换个好些的办法管。”不是敲打，不是给三哥纳妾，不是让三哥骂三嫂，而是一种更妥当更温和，不伤情面的办法。虽然可能永远找不到最合适最温和最不伤人的办法，可是既然你本身有错，那么让别人‘教育’而不是‘教育’，便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为此徐令宜和元娘商量了好久，觉得给勤哥找一门会咬文嚼字讲道理懂世务的媳妇，慢慢磨三嫂的性子才是最好的办法。徐令宜团团问了一圈，明暗打听后，终于……不用徐令宜操心，一辈子钻到钱眼里的三嫂自己给找了个……当时很好，可成了婚却传出女主克夫流言，天天折腾得家里乱七八糟，不得安宁。把媳妇更是从头到尾折腾得个遍！
　　可是……“勤哥，这里面的事四叔四婶已经给你打听清楚了。侄媳妇并不是真的克夫，只是那家母亲痛失爱子失心疯胡言乱语所致。你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方家结这门亲，虽说动了些心思，可……恕四婶说句不中听的，如果你母亲不是贪图方氏的嫁妆，大概也不至于轻易上当。可是娶这么个媳妇，你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徐嗣勤想了几天后想通了，暗中帮着媳妇在娘面前打圆场。虽然方氏在婆婆面前还是忍气吞声的，可是有夫君的体谅支持，总是挨得下去，挨得心里喜欢的。至于三嫂那里………三哥被迫辞官的事终是流传出来了，三哥虽然素来宠爱妻子，可也因此心里郁结。三夫人往日骄横，不过仗着丈夫宠她发，如今夫君为那事心里有了心结，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总会好起来的！”
　　“是啊！等勤哥在岳家帮衬下弄他一官半职的，这关就算是真的过去了。”三夫人最是实利，如果儿子的官职是靠岳家提携起来的，大概会对媳妇的态度大变样吧。只是：“三嫂大概会骂死侯爷，或许还会加上一句，元娘在里面挑唆。”
　　徐令宜想想，觉得实在有可能，搂住元娘一顿大笑。

　　五房屋里一直是比较平静的，徐令宽知道丹阳的小手段，却不在意。丹阳打着贤慧的旗号，时不时的给徐令宽几个通房，却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被修理掉。常有新的，却总在不住，孩子更是不用想。
　　对于这种事，徐令宽有一次和四哥喝酒的时候说了真话：“丹阳就是太狐疑，太小心了。要是她象四嫂那样率真，就算吵几架，我也肯相信她。不会故意让她拿丫头玩弄的。”
　　徐令宜听后颇思忖：“你觉得你四嫂那脾气好？”
　　徐令宽心里暗暗替四嫂叫了一声委屈，望望楼外烟火繁华：“四哥，象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有几个能碰上四嫂那样真性情的女子？大多的都是装假，装贤慧装大度装的心慈手软装的温良如玉。就算是真的温厚，又有几个没有自己的小心眼？自己的暗底主意？四嫂虽然不会绕圈不肯绕圈，可待四哥，总是实在的。就这样，已经足够难得了。”

　　相较丹阳面上活泼开朗，暗地里主动狠辣的弟媳……元娘确实是坦率真挚的。
　　“那二嫂嗯？”
　　徐令宽听了直摇头：“二嫂那一千三百个心眼，一个心眼里藏着六百八十个主意的。我实在是怕她哪天把我给卖了。也就二哥那样心思缜密细致的来对付得来。四哥，你知道二嫂到底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徐令宜这次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