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10、初乱

　　三井胡同离永平侯府有些远，一来一去，待元娘回来的时候，佟氏肚子里的那个已经没了，月份虽然还小，可产婆也看得出来是个男胎。至于：“嗣诚嗯？”
　　太夫人哭得直喘气，屋里屋外都不见孩子的踪迹，想必是……
　　元娘才回来，还没有听事情前后，可是想想也大约是猜到的。才要立刻发难，可当初十一娘办事的法子突然涌到元娘脑子里。立马换了词，立声喝斥：“把二少爷的奶娘丫头都给我叫进来，怎么看的孩子？”
　　怒完却不见屋里人有动静，疑惑的看太夫人，突然打了个激灵。扑嗵一下跪在了太夫人面前，唬了太夫人好大一跳。
　　“娘！不是我！真不是我！”这句话在当年佟氏出事时，元娘就想说的，可是因为傲着面子一直拉不下脸来。现在……抓紧太夫人的衣摆，仿佛当初的委屈难堪气恼全出来了，哭得根本停不住。把太夫人给心酸得：“看你想哪里去了，娘知道这不是你。元娘是好孩子，不会干这种事的。快起来……”
　　“可是侯爷不会相信的。碧玉是侯爷的心头宝，但凡出点事都是我的错。这次……娘，我说不清了。”
　　总算是把根给找到一半了！
　　太夫人虽说以前也知道老四喜欢碧玉多些，可没成想在元娘眼里竟是这个样子的。老四是不是真的这么浑？男人犯起浑来的样子，太夫人是见过的。当下赶紧安抚元娘，元娘却吓得要死，拉住太夫人的袖子不放：“娘，让我住了您那儿去吧。我不敢见侯爷。您和侯爷在事情弄清楚了，我再出门，好不好？”
　　怎么就把这孩子吓成这样了？太夫人是正室出身，自然心里是不爱这些受宠的姬妾的，哪怕碧玉是她自己挑的也一样。见元娘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又气得脸颊晕红，赶紧就让杜妈妈扶元娘回自己屋里去了。

　　前脚才把元娘送走，后脚徐令宜就回来了。佟氏小产的事一听说，徐令宜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元娘到底还是容不得碧玉，终于下手了。这次居然连孩子都没放过。进得院子，还没挑帘子就怒道：“罗元娘，你有完没完？”
　　“你这是冲谁吼嗯？”太夫人原本还有些不信元娘的话，现在见老四这样顿时火就冲起来了。徐令宜没想到元娘不在，娘居然在元娘的屋子里，赶紧过来赔罪。可眼神却四处里转悠，象是在找元娘。太夫人气火这次是真升上来了，看了一眼杜妈妈，杜妈妈才要出门，冷不妨佟氏扑头散发的就是冲了进来，看见徐令宜扑上去就大哭不止。
　　徐令宜见碧玉憔悴如此，自然心疼，可是娘在这里，只能神色淡淡。碧玉一日连失两子，哪里还顾得上体统规制，冲着太夫人就喊：“是榴宝，是榴宝对不对，太夫人，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要这么害我？”

　　不是元娘？是秦氏？
　　徐令宜顿时怔住了，太夫人本来还对碧玉有三分怜惜，现在看她这般模样，厌恶之情流在脸上。可还是让杜妈妈领着碧玉去关秦氏的屋子去了。并且：“老四，你也去听听。”
　　听听？
　　徐令宜先是不明，可依母亲的意到了耳屋后窗下，听到里面的话后，却是突然一凉。

　　“你对得起我？你哪里对得起我？我们一起进四少爷屋里的，好事都是你做的，办砸的事全是我干的。留美名的差事你一件不差的全抢着干，没人看见的事都是我在做。不过是你长得比我好年地，四少爷就多喜欢你，不过是你嘴比我甜，连太夫人都喜欢你。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夫人进门当天晚上，就给四少爷使秋波，隔三岔五的显摆四少爷给你的首饰物件给夫人添堵，后来竟然在承欢后穿着没领子的衣服到夫人眼前晃悠。佟碧玉，你才不是个好东西，你才是个贱人。”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那心思。四少爷给我的东西，我不戴干什么？看四少爷，谁没看，以前能看，干活不看怎么服侍？那次，那不就那一次，正好那件立领的衣服脏了，啊！是你，是你，是你把我的那件衣服弄坏了。惹得夫人发了好大的火，秦榴宝，就算我不好，可你干什么连我的儿子都害？”
　　“呸，什么是你的孩子，都是夫人的。以为侯爷宠你，就当你自己是个主子了。谁说是我害的二少爷，他自己贪玩滑进池子，是夫人派的奶娘们照管不周，关我什么事。那鞋子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又不是我让二少爷踩了青苔又去玩水的。是他自己胡闹！”
　　“你居然还不承认，太夫人都查出来了，是你派人勾走的奶娘，嗣诚才……”

　　后面的话，徐令宜已经不想再听了。
　　转回正屋里，太夫人只瞧儿子的模样也知道他听见什么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下去后，问他：“老四，娘问你，妾是何物？”
　　徐令宜身上一凛，停了一会儿后回复：“妾、侍姬者，主母不周续闱传嗣之人。”
　　“知道就好！”

　　再往下太夫人就没有说什么了。第二天秦姨娘生了重病被送到了别庄上，三个月后病逝了。徐嗣谕暂时交给二夫人看管。至于佟氏，自没了两个孩子后，日夜啼哭，动不动就说有人要害她。见到徐令宜就哭得不停，徐令宜一离开她就闹得天翻地覆。那副疯狂无状的样子……让徐令宜不由得想起当初元娘小产后的模样。
　　失掉自己第一个孩子，不是不难过的。可是还是觉得元娘的反应太过度了，尤其是在娘说了要纳文氏为妾后，更是气得跳脚，成天不是哭闹就是漫骂。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以前只当元娘性子倔拗，不识大体。可现在……碧玉的性子最是温婉，遇到这种事尚且如此，况且她只是个妾，自己还又没有另纳新人……

　　“娘，元娘嗯？”
　　这时候才想起他媳妇来，太夫人甚觉灰心，懒待再打马虎眼了：“回娘家去了。那天出事后，元娘回来就说不是她做的，她也洗不干净了，说你不会相信她的。所以在娘这里躲了两天后，正巧亲家老太爷病了，就回去奉孝去了。”

　　徐令宜本已练得七情不动，可是还是让娘的话臊得脸色发红。
　　低头道：“那儿子去接她回来。”
　　还算这小子有些脑袋，太夫人才要同意，杜妈妈却已经急步进来了：“罗家老太爷刚才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