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11、妯娌

　　罗老太爷走了！
　　元娘要守三个月的孝，每天没精少神的，除了处理家里的事外就窝在床上躺着，连剑也不练了。徐令宽这阵子学业很紧，可还是记得来看看四嫂。逗了好几句乐子，都不见四嫂笑一下，徐令宽颇觉难过。后来还是罗振兴中举的消息出来后，元娘才恢复了些精神。
　　“虽说祖父没有了，可好歹两个叔叔的官位还不算低。振兴，姐姐以后只能指望你了。”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用功争气，给你撑腰做主。”

　　振兴是嫡长孙，考试完后就奉祖父回乡守孝去了。
　　元娘站在码头好久，才转身上了马车。徐令宜作为孙女婿，这样的事自然是要参加的。看着车厢内元娘落寞的脸庞，伸手想过去揽她。可元娘一扭头，徐令宜伸在半路的手就缩回去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徐令宜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家里，元娘依旧做她的当家主妇，主持中馈外元娘最近忙的是徐令宽的婚事。太夫人给徐令宽定了丹阳，对于这个五弟妹……元娘说不上太喜欢，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丹阳极会管制丈夫，徐令宽虽然前前后后总有通房，可是哪个也没长久，到元娘前世闭眼的时候，居然连个庶女都没生出来。令宽后来也不是不知道丹阳的小心思了，可是照样不管，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娶这个弟妹……以前不觉得如何，可这一世元娘和徐令宽颇好，还是觉得丹阳纵使是县主，心机太甚，也不是良配。可反过来一想，若真是个没心机的，或者象自己那样不长脑子的，怕更是个悲剧。相比之下，丹阳这样还是有好处的。
　　亲事就这么订了下来。在元娘的印象里，这两个人成亲是在简王登基后的事，可不知怎么的，婚期却是提前了。建武五十九年的五月，徐令宽大婚了。元娘甚欢喜，尤其是在知道徐令宽在婚前把原先的通房全遣了后，更是笑眼眯眯的。非但哄着太夫人给徐令宽多拨了许多银项，还自己掏腰包备了重礼。丹阳认亲那天，元娘可是给这个弟媳妇做足了面子，徐令宽的嘴角都咧到后面去了，冲四嫂笑眯眯的做了好几个鬼脸。元娘很坦然的接受，二人良好的互动看在徐令宜眼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元娘何时与自己这般活络亲热过？

　　丹阳的肚皮是个争气的，不过三个月就怀孕了。
　　元娘发现自己成了比婆婆还婆婆的嫂子，一天到晚往五房跑。好吃的好用的有趣的书本玩艺儿，一股脑的往过塞。丹阳嘴皮子十分甜，哄得元娘越发喜欢她。丹阳身边的石妈妈也是个机灵的，孙老侯爷更是脑子活泛到一个不行，有什么好东西送来有女儿的一份肯定就有元娘的一份。妯娌两个相处得十分和睦，相较之下，元娘和怡真之间客客气气的样子就有些奇怪了。

　　“你不喜欢二嫂？”
　　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徐令宜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一趟，今天中秋才特意提前回来的。给娘请安时，二嫂再次提出要让出上房的事，可元娘咬死就是不同意。徐令宜虽说心里也不愿意，可是府里外头最近的传闻对二嫂可有些不利，说她寡居多年一直霸着上房，实是居心叵测。就算为了二嫂的名声：“还是搬吧。”既然心里无事，住哪里也一样的。
　　元娘歪过头去直翻白眼，做了十七八个鬼脸来，才扭回来：“那二嫂要住哪里？如果侯爷真要搬，那么还是先给二嫂选好地方，怎么也重新粉刷收拾一下，再让二嫂搬过去比较好吧。也省得下面外头人嘴碎。”

　　徐令宜看看元娘，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了。
　　“我问过二嫂，就告你。”说完，便问出了上面那个问题。
　　元娘缓了十七八口气后，才挤出一脸笑容：“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让二嫂住着上房，侯爷说我对二嫂有意见。我要是哪天闹着非要二嫂搬，侯爷大概能把妾身吃了。”真是里外不是人。
　　徐令宜如今可不是刚守孝归来的年轻后生了，元娘这话虽说得有理，可徐令宜也不是没话说的：“要是丹阳，你大概不会这样做吧？”
　　呵，你有话我就没有了？
　　元娘照着镜子拆头上的发钗，今个儿是正日子，徐令宜没有理由去睡小妾，也不能去半月泮歇觉。在元娘床上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丹阳是弟妹，令宽又素与我好，当然亲近。二嫂是长嫂，又是才女，妾身这肚子里三颗墨水的人实在和二嫂说不到一块儿去。虽说来都是一家人，可到底也是要有个缘法的。妾身和二嫂缘份浅了些，可尊重是有的。侯爷觉得妾身哪里不尊重二嫂了吗？”说出来听听，糟贱人也要有个理由证据啊。

　　徐令宜默然不语，挑被睡觉了。
　　元娘刚才吃了一盏甜汤，又到净室漱了口才上床。吹灭烛火揉揉枕头躺下，忙了一天可真是累。不过今年的中秋还是好的，皇上的身子骨眼看就不行了，各家府邸都小心翼翼的。明年……明年开始，永平侯府就要显贵非常了，后戚后党！简王是徐家的女婿，登基得徐家助力良多，可是登基没两年就开始防小舅子了。连皇后娘娘这个此时感情甚笃的发妻都慢慢变了味道！五皇子……现在五皇子还没出世，真到那一天……元娘想想五皇子突丧徐家面临的处境，想想徐嗣诫……
　　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唬了徐令宜好大一跳：“你怎么了？”
　　“没事！”元娘觉得自己实在是反应过度了，躺下后开始掰指头数数，这个时候……要是按前世里自己记的那样，现在那个孩子应该还没有出世。可是这事也说不准，令宽在外面挺能玩的，万一真和……那个人叫什么芳来着？元娘一时记不大起来了，不明。明天一定要派人先去查查。

　　元娘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想什么，眉头拧得死死的。
　　徐令宜第二天回西山的时候，嘱咐了白总管两句。没几天，白总管就回话来了。说四夫人让人去查五爷在外面有没有和戏子胡闹，尤其要重查什么芳的伶倌。后来查到，确是一有一个叫柳元芳的戏子和五爷曾经走得挺近，可后来就分开了。夫人又查那个柳元芳有没有妹妹，结果没有，夫人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个元娘，她对老五的事怎么就这么上心了！
　　不过有她这么操心老五，也省了自己不少心思了。况且老五正年轻，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元娘这么查，难道是听到什么传闻了？又让白总管细细往下面查了查，结果除了老五曾经和两个青楼妓子寻欢过一阵子，并没有惹出什么事来。徐令宜也就放心了。

　　而时光一转眼便到了建武六十年，正月还没出，皇上就真的大病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