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墨妖

9、风起

　　“振兴！”
　　“大姐！”
　　本来元娘是打算笑着脸来迎接弟弟的，可是不知怎的，看到小自己四岁，如今十五已经颇身形的少年，元娘突然想起来了上一世振兴的结局。弟妹给他找的那个姨娘到底还是出了问题，害得弟妹的小儿子掉进池子里没了命。虽说后来把那个贱货处死了，可振兴和弟妹也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振兴四十四岁上的时候得了一场风寒，郁郁成疾，没有扛过去就……

　　“姐！”罗振兴虽然也想大姐，可是这么多人在，大姐哭成这样，是不是也太……？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元娘气得狠戳了罗振兴脑袋十几下，才算是作罢。擦了眼泪，回头领着罗振兴给太夫人见礼。罗振兴年轻虽幼，可是出身书香，本身又是个好学的，所以文章华彩自在人心，言谈举止十分大雅风范。太夫人甚喜欢，要留他在家里住。罗振兴却说祖父尚在，不敢移门而居。太夫人留了午膳后，就让姐弟两个自去说话了。
　　回到自己屋里，元娘就把弟弟拉到跟前又好好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心酸，忍不住又哭了起来。罗振兴也听母亲说过永平侯府的事，知道大姐的日子过得不好，可是自己尚在年幼，帮不上大姐什么忙。这种事也劝不了，十分为难的时候，元娘想起来了一件事：“振兴若是真心疼大姐，就答应大姐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做一个真君子，身不二色，有始有终。”
　　罗振兴才十五，哪里想过这些？元娘轻叹一口气，将弟弟搂在了身边：“振兴，娘和姐都是福薄命苦的，只愿你不要成为那样的男子，好好活一个清白出来，娘和大姐就算是看着，心里也总算是有个念想，有个欢喜了。”

　　送走振兴后，元娘颇是怅然，也极忧心。因为振兴完全没有弄懂，虽然家中姨娘闹得凶，可是五姨娘在他眼里算是个好的吧？有这个苗头可不好，象五姨娘那边听话的，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况且这是五姨娘没儿子，若哪天有了，可就保不齐了。
　　所以……“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这次陶妈妈没有摇头，而是微笑的过来低声对大小姐说：“佟氏这个月的日子推迟五天了。”

　　开始的时候元娘是因为担心徐嗣诚的身体，所以每个月都会请太医来给三个孩子看诊，有病看病无病放心，顺道还可以解决流言。
　　可是后来，发展成了给每个姨娘也请平安脉，为此元娘在京中贵妇圈中得了‘贤妇’的美名。
　　计划多年的事，这次总算是有成效了。
　　佟氏又有身孕的事，经陈太医的嘴，很快就在永平侯府上下传了开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太夫人赏了，元娘赏了，就连听着信回来的徐令宜都赏了佟氏许多东西。因为不在佟氏侍寝的日子里，可白日里徐令宜还是去看了佟氏许多回，晚上却没有歇在秦氏屋子里。据秦家屋里的小丫头回报，秦姨娘都绞坏十几件旧时佟姨娘送给她的衣服了。

　　临离去西山的前一天，徐令宜歇在了元娘的屋子里。没有干别的，只是说了点正经事：“佟氏有孕就不方便再看孩子了，你看是不是把诚哥儿先放到你屋子里一段时间。”
　　元娘拧拧眉头，半天没说话。徐令宜眼神渐深，逐渐凌利，可是元娘压根不怕他。“你可是嫡母，是有义务教养庶子的。”
　　又来威胁了？真无趣！当我是十一娘，庶女出身继室作位，无人撑腰，天天要看你脸色过活啊？挑挑茶盖，不阴不阳的反问：“侯爷这是要把诚哥儿记在我名下吗？”

　　徐令宜楞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三个儿子都是庶出，虽说有长有幼，可是如果哪个记在元娘的名下，就是嫡子了。将来永平侯的爵位……想想徐嗣诚腼腆的模样……“你不要乱想，孩子还小，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
　　那就好！
　　翻了个身，元娘朝着床外睡去了。徐令宜却看着元娘背对自己的睡姿，气闷得抿了十几次嘴，才倒身睡下。

　　第二天徐令宜就回西山去了。
　　太夫人照例收到了杜妈妈的回报：“又没要水？”这两个孩子到底要犟到什么时候啊？

　　侯爷因为佟氏怀孕，所以把诚哥儿放进了夫人屋里的事，在第二天由陶妈妈公布了消息。拐弯抹角的开始有人猜测侯爷这是不是爱屋及乌，要把佟姨娘生的儿子写在夫人名下，记成嫡子了？秦氏文氏的脸色开始变得阴黯，佟碧玉的心也提了高高的，这些年侯爷一直宠爱自己，夫人虽明面上没有不悦，可想想夫人进门时的手段，佟碧玉都觉得害怕。现在……

　　四房院子里的水开始异动，哪里能瞒得过大夫人的眼睛。可相较那几个姨娘内斗，太夫人现在更关心的是元娘和徐令宜的关系。元娘到底是过不了那道心结，和老四离了心。偏老四又不是个拉个脸来哄女人的主，元娘又是个倔骨头。主家夫妇不和，家中必生异端啊！

　　徐嗣诚虽然说带进元娘的屋里，可大半时候元娘并不管他，照例是他原班人马看管着。考期将近，元娘每天都要出门到三井胡同去一趟，看看罗振兴，哪怕看一眼心里也放心些。罗老太爷年岁大了，这些多孙子里只有振兴读书是块料子，这次府试下了很重的希望。天天把振兴操练得厉害，元娘心疼，日日让小厨房炖了补品送过去。又到处收罗历年的考题答卷，偏门类书，好墨好砚的……
　　“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没良心的死孩子，姐这不是想让你好好过关嘛，就算姐将来有个什么，你有出息，姐才不会受人欺负啊。”

　　永平侯那个宠妾又怀孕的事，罗振兴也已经听说了。气得要死，可是这种事他一个未及冠的小舅子能说些什么。想想长姐说的话，罗振兴心里一阵难过，立声沉言：“姐姐放心，振兴一定好好读书考好功名，将来出仕为官，给姐姐撑腰提气。”未了又加一句：“君子正道，自是要身不二色的。”
　　居然是补上去的！不过到底也聊胜于无了。

　　元娘笑着摸摸弟弟的脑袋，把吹凉了的燕窝送到嘴边，才要喂振兴用补。就听院外一阵急步声响，然后秋罗急急的就是冲进来了：“夫人，不好了。大少爷掉进池子里去了，佟姨娘晕过去，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