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传》沈飞天

40、山雨欲来

　　梁九功忙着整肃宫纪，御前的差事难免有所疏漏，皇帝甚为体谅，并不计较，只是将在敬事房行走的魏珠调回了乾清宫。魏珠领了旨意，便到御前叩头谢恩。
　　外面的帘子一挑，魏珠从容地踏了进来，眼角的余光瞥见皇帝正在喝茶，氤氲的热气，瞧不清脸上的神情。魏珠不敢多看，忙跪下请安。见了魏珠，皇帝倒是勉励了一番，道：“梁九功朕另有差遣，他事多，今后你多分担着些。之后朕的一应起居，就由你负责。你原就是朕身边的哈哈珠子，又在敬事房历练了一阵，断不要叫朕失望。”
　　魏珠磕了一个头，道：“奴才必定兢兢业业，不负皇上厚望。”
　　“你，朕是信得过的。”皇帝顿了顿，唇边浮起一丝微笑，道：“蒙古的王公献了一些奶酪来，你去取一些，送到太子那去。”
　　魏珠又叩了个头，领着旨意走了。不过两三刻钟，魏珠便回来复旨，道：“奶酪已送到太子寝宫，太子殿下欢喜得紧，叩谢皇上的赏赐。”
　　皇帝已然在看书，随口问道：“太子好吗？”
　　魏珠不知道皇帝指的是哪一方面，便含糊地道：“太子的气色很好。兵部尚书耿额耿大人今日还到太子爷那问安。”
　　皇帝以书遮面，掩饰着眼角的抽搐，良久才道：“气色好便好，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原也该痊愈了。”
　　魏珠默默地退至一旁侍立。皇帝又看了几行字，便将书往桌上一扔，道：“今天你第一天回来当差，朕便赏了你一件好差事。”皇帝目光灼灼，直视着魏珠。
　　魏珠万不料皇帝会说起这个，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跪下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太子爷确实厚赏了奴才———银子一百两，珍珠两颗。”忙中怀里掏了出来，膝行了数步，双手进呈给皇帝。
　　浑圆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触手却是刺骨的冰凉，皇帝微微打了一个寒噤，面上却已微笑道：“既是太子的打赏，你便收着吧。朕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害怕。”
　　御前的红人常常会收到各宫各院的赏赐，这原不是什么稀奇事。方才太子的赏赐，虽然丰厚得有些出人意料，魏珠也并未多作推辞。在皇帝跟前，魏珠不敢多做辩驳，又叩了几个头，道：“奴才该死。”
　　皇帝却已拾起桌上的书，轻描淡写道：“言过了。朕说了，只是随口问问。你领着御前的差事，记着自己的本份就是了。在身边服侍的人，朕从来不挑那些所谓聪明机敏的。——人的心眼多了，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信得过。”皇帝腾出右手，将银票和珍珠又递了回去，笑了笑，道：“拿回去吧。”
　　魏珠迟疑着不敢接，皇帝已沉下脸道：“少放在朕面前惹人生厌。”魏珠颤巍巍地接了，额上背上俱是一阵冷汗。皇帝的目光一直静静地落在他身上，仿佛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抵住周遭的要害，魏珠全身绷得紧紧的，刚承旨意时的兴奋早已褪去，心中惶恐不安。——没在御前当差几年，皇帝竟像转了性一般。额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汗水一颗颗地滑落下来，魏珠却不敢抬手去拭。良久，皇帝才收回目光，道：“才这么一趟差事，何至于热成这样。你先下去吧，一会再来跟前伺候。”魏珠如蒙大赦，重重地磕了个头。待出了正殿，不由地轻捂胸口，浑身似脱了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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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依旧和胤禛书信频频，数日一封，细细叙述着行宫里的大小事情。对于胤禛，他几乎是知无不言，然而这次却有了个小小的例外。胤祥踌躇了许久，那日与胤褆饮酒的事情终是不曾提起。每到空闲的时候，胤褆的话便会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在心底不断地扇动着欲望的火苗，心底的欲望不断的鼓噪着，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会当凌绝项，一览众山小。”当日他代替父皇祭祀，站在泰山的顶峰俯瞰一切，他才明白何为主宰，何为渺小。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他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权力的巅峰大概也是这样的滋味，他暗暗想道。他开始加倍留意太子胤礽的动向，这么一留心，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对的苗头。耿额时常到太子处问候起居，耿额是索额图的门人，平日里自然都向着太子，他当着兵部尚书的差事，如此地频频走动，不免引人遐想。既然觉着发里面玄机重重，胤祥便在皇帝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及。虽然他秉性率直，不曾从中添油加醋，只是心中已生成见，叙述的时候不免加了自己的几分揣测。
　　胤祥的书信一如往常地送到。胤禛总觉着胤祥近来的书信与往日的有些不同，但若要问究竟哪里不同，胤禛却也答不上来。魏珠忽然调回了御前，胤禛有些警觉-------皇帝对梁九功的信任似乎已经不如从前了。似乎只是一恍神的功夫，朝中的局势又起了变化，当日孤注一掷，将事情全权托付于他，从一开始便是错了，此时早已追悔不及。胤禛立在庭院之中，但觉漫天的黑暗笼罩周身，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一般。转念想到朝局晦暗不明，内心茫然中带着几分的不安。他隐隐觉着，有一股暗流自承德涌来，渐渐地逼近京城。京城迟早不会太平。然而，以他此时的心境却不愿意多去探究。

　　谢谢樱樱、ANAN、冰糖。
新年快乐！（MS晚了N天）
唉，纠结了很久，一点成果也没有。先汗一个，明天继续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