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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耐心和鼓励!
  •   胤禛说是有事,倒也所言不虚,他叫人在如意斋里定做的那把梳子,现在已经送来了。梳子是用最好的檀木所做,以一种极特别的薰香薰制,那香气淡得近乎没有痕迹,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淡淡幽幽,让人身心为之舒畅。胤禛特意叮嘱,梳子上需得刻上一对彩蝶。如意斋里的工匠是出了名地手巧,那蝴蝶栩栩如生,比翼双飞,看起来十分圆满。胤禛端详着那对双飞彩蝶,亦不由地一笑。胤禛心想:这梳子,她应该会喜欢吧。年羹尧是她的二哥,不想他们的兄妹感情竟是这样地深。这个年羹尧,他之前不曾寄来只词片语,大概是其年轻气盛,礼仪难免不周。他回到京城总算先来请安,此事就此作罢。他原就颇有才具,只要他日后谦逊谨慎一些,原也堪大用的。胤禛还在沉思当中,年羹尧却已带着年小蝶前来见他了。年小蝶低着头跟在年羹尧的后面,她走得很慢,脚下疲软无力,与方才大为不同,胤禛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年羹尧甩了甩马蹄袖,请了一个漂亮的双安,口中称道:“主子的训勉,奴才谨记在心,日后定然不敢再任性。”年小蝶却依然没有作声,只是福了一福。
      “用心当差,记得守住自己的本分。”他既已认错,胤禛自然也是既往不咎,因而和颜悦色地让他起来。
      “奴才一家,一直深受主子眷顾,奴才的父亲得以位列封疆,奴才经主子多番提拔,得以升迁至布政使。如此深恩,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而奴才的妹妹,承蒙主子照顾,已经一月有余。奴才感激涕零,常常担心无以回报。主子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奴才的家事,不敢再让主子劳心,是以奴才打算这就带妹妹回家。”年羹尧有备而来,而且自己理由充分,胤禛断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胤禛明白了他的用意,笑容一敛,脸绷得紧紧的,沉默着未做任何表示。
      “奴才打算这就带妹妹回家。”年羹尧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年羹尧怕胤禛不放心,随后又补充说: “奴才也许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一定会护妹妹周全的。”

      尽管年羹尧言词恳切,同时又做了保证,胤禛却没有理他,只是对着年小蝶说:“你说呢?”
      年小蝶缓缓抬头,说:“我听二哥的。”
      这多少出乎胤禛的意料。上回年夫人想带她回去,她不是不肯吗?胤禛不知道年羹尧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年羹尧正等着他的答复,事情已经无可推托,胤禛沉吟了半晌,说:“好,我明天派人送她回去。你要记着你今天所说的话。”
      年羹尧有些愕然,他原本打算立时送小蝶回府的,不明白胤禛为何要拖到明天。与兄长的惊诧不同,年小蝶倒是有些释然,竟像是松了一口气。
      胤禛说完就将茶碗一搁,这是送客的表示。一旁侍立的听差看见了,拉长了嗓子喊:“送客!”
      年羹尧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年小蝶,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再多说些什么,但胤禛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年羹尧也无可奈何,请个安后退出。
      胤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坐。”年小蝶依言默默地坐了下来。胤禛又说:“方才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年小蝶勉强笑了一下,说:“原本想来挑几本书,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她笑得如此勉强,胤禛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或者该问什么,只好先将案几上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说:“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年小蝶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梳子的样式、材质正合自己的心意。她心中一阵酸楚,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底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眼前渐渐迷蒙了起来。晶莹的泪珠落在盒子的缎面上,瞬间不见,只留下淡淡的印渍。胤禛既吃惊又心痛,说:“如果你不愿意回去,你大可以留在这里。你二哥那里,我可以为你做主。”
      年小蝶摇了摇头,尽管心中无限凄惶,但还是异常坚定地说:“不,我一定要回去。”
      “为什么?” 胤禛从她的眼泪看到了她的眷恋,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坚持要回去呢?
      “我是待选的秀女,选秀在即,不得不回去。”
      原来如此,她是待选的秀女,他原该早就想到的。她才十七岁,不正是选秀的年龄吗?旁的事情胤禛都可以帮她,独独这件事情,胤禛很难出得上力。选秀制度是祖宗成法,最早是从顺治年间开始的。

      顺治十年十月,为了挑选皇后的人选,顺治帝下令:“选立皇后,作范中宫,敬稽典礼。应于在内满洲官民女子,在外蒙古贝勒以下,大臣以上女子中,敬慎选择”。这次选秀女,从上谕颁布后,直到第二年五月,才择定科尔沁蒙古镇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并于同年六月举行大婚。此后,选秀成为定制,并规定秀女一般从满、蒙、汉八旗中遴选,凡年龄在13至17岁,身体健康无残疾的旗籍女子,都必须参加阅选。嘉庆六年以前,甚至公主下嫁所生之女也得经过选秀女这一关之后,才能论及婚嫁。秀女年满十三岁称“及岁”,超过十七岁称“逾岁”。“逾岁”者一般不再参加挑选。如因故未能阅选者,则必须参加下届阅选,否则虽至二十余岁亦不能出嫁,违者将受惩处。凡应选的旗女,在未阅选前私自与他人婚配者,也将由该旗都统参查治罪。即便是因为残疾不具备选秀女的条件,也要经过各旗层层上报,最后由本旗都统呈报给户部,再上奏皇帝认可后,才能免选。选中被记名的秀女,在记名期内(一般为五年)不许私相聘嫁,违者上至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下至旗长及本人父母,都要受到一定的处分。选中留牌子的秀女久不复选,而记名期已过,那么,这样的女子只得终身不嫁了。
      年小蝶隶属汉军镶蓝旗,上一次选秀,她因病没有参加。如今她已年满十七,若是错过这次的选秀,只怕只能终身不嫁了。胤禛悲哀地想到,皇阿玛目光如炬,她气质过人,聪慧绝伦,极有可能中选,到时无论是留在宫中,或是指给自己的兄弟,届时自己将情何以堪。年小蝶想起这次选秀,内心也是惶惶不安。然而参加选秀已是定局,多说无益,只能徒添伤感,因而努力地平静心情,极力从容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过是几天的工夫。”
      胤禛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年小蝶看起来颇为平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年小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扬了扬手中的盒子,说:“谢谢四爷。我先回去了。”

      胤禛点了点头。离府在即,屋子里的东西,确实是需要好好地收拾一下。年小蝶回到房里,让翠喜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好。她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经打理好了。
      年小蝶斜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把梳子,梳子打得极为光滑,她心中感触良多,不由地恍惚了起来。翠喜奉上新茶,瞧见了那把梳子,不由地说:“小姐,这梳子很别致。”
      年小蝶微微一笑。翠喜接着又说:“小姐,好好地为什么收拾这些东西?”
      年小蝶平静地说:“我明天就要回府了。”
      翠喜在年小蝶身边呆得久了,已经颇有感情了,不由地吃了一惊,说:“这么快?小姐还需再调养哪。”
      年小蝶极力轻松地说:“我总该回去的。”她执着翠喜的手,说:“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照料。”翠喜一直尽心照顾她,年小蝶也是感念得很。
      “奴婢也只是做好本份。只是小姐回府,需记得每天还要吃药。”年小蝶平日待人极为和气,而且总算服侍过她一场,如今离别在即,翠喜眼眶一热,也变得伤感起来。年小蝶本来就是勉力维持着镇定,翠喜这般情形,心中更是心潮澎湃,几乎难以自持。
      这时忽然外面帘子一掀,有个人影闪了进来,却是胤禛。这一来立刻将翠喜的千言万语拦了回去,翠喜福了福,悄悄地退了下去。胤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昨天的那盘棋局,仍旧搁在那里。胤禛看着那盘棋局,想起昨天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在下棋,而明天……
      年小蝶也在看着那盘棋,说:“四爷,要把那盘棋下完吗?”不等他回答,她已将棋盘取了来。年小蝶又说:“轮到谁下了?”
      胤禛说:“到我了。”但他哪有什么精神下棋,拈起了粒棋子,手停在半空中,良久,还是将棋子放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年小蝶甚至冲着他嫣然一笑,“也罢,今天就不下了。外面花儿开得正好,四爷要不要看一下?”如今牡丹正当时令,数十株牡丹竞相开放,一派花团锦簇的样子。
      纵然愁云惨淡,对事情的解决也是毫无益处。胤禛也打起了精神,尽量做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虽然如此,实在是无赏花的兴致,于是带她上了五福楼。五福楼是贝勒府里的戏台,共三层,站在上面,风还是大得很。她倚栏眺望,风吹得她的袍子索索作响,裹在袍子里的身子单薄得令人担心。登高俯瞰,四周的府邸尽收眼底。年小蝶不停地指认着各人的府第,每猜对一处,就不胜雀跃。她异于平常的兴奋,胤禛反倒生出了一丝警觉,这绝不是她现在该有的心情。但他却不忍打断她,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当她目光移向东南方向时,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久久地发着呆。胤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金黄的硫璃瓦,阳光之下分外地耀眼。

      良久,年小蝶才慢慢地开口说:“皇宫好漂亮。以前远远地看到它,我总在想,如果我能够进去看一下那该有多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进去瞧瞧了。那里面有很多很漂亮很好玩的东西,对不对?”说完,她还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已有些苦涩。
      胤禛心中也是一阵苦涩,却只能微笑着说:“是。你到时一定要瞧仔细,免得将来后悔。”
      年小蝶说:“我会的。难得可以在皇宫走一遭,我一定会把眼睛睁得大大,一处也不会落下。”
      年小蝶说:“皇上和气的,是不是?”
      胤禛很认真地叮嘱道:“是,皇阿玛待人很好的。只是,皇宫也有皇宫的规矩。”
      规矩?年小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规矩是之前早就教导过的,但年小蝶还是很不安,说:“皇宫里的规矩是不是很多?”
      她如此紧张,胤禛尽量放缓语调,宽慰她说:“你不用担心。你这么聪明,不会失仪的。到时皇阿玛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没有问话的时候,你就候在那里,什么也不必说。”
      “我见到皇上,手要放哪里?眼睛呢?不可以看哪里?” 选秀之前她会不安,胤禛原也是料到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内心竟是如此地惶恐,以致笼在袖子里的手指也在微微地发抖。胤禛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柔软而冰冷,他心中万分怜惜,一种保护她的欲望从内心升腾起来,并且这个信念越来越坚定。胤禛柔声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不要掩饰得这么辛苦。”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量,让年小蝶由衷地信赖他,依赖他,她终于将自己的忧虑通通说了出来:“我很害怕。那里的墙那么高,高得让人害怕。我是不是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胤禛柔声说:“不会的。”
      “我不想入宫。”
      胤禛看着她,很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入宫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你相信我。”
      年小蝶回望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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