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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竹子MM提供的资料。
    更新速度较慢,在此谢谢大家的耐心和鼓励。

  •   胤禛深为懊恼,自己的酒量并不小,怎么就醉了呢?胤禛感到手上灼痛得越来越厉害,竟是烫得不轻。好在贝勒府里有最好的烫伤药,敷过之后虽然已不再疼痛,红肿却一时半会也消退不了,手也没那么灵便。
      ——药自然是最好的烫伤药,只不过耽搁了一两个时辰,最佳的敷治时间早就给错过了。
      这一夜胤禛竟是辗转难眠,子时方才朦胧睡去。胤禛每天不到寅时都会准时起床,这是之前到书房读书养成的习惯。胤禛六岁开始读书,康熙规定皇子们寅正时分都必须到懋勤殿,胤禛自然也不例外。现在康熙不时交派些差事给胤禛,他现在已无需日日到书房读书,但只要寅时一到,他还是会照常醒来。昨晚子时方才入睡,但是今天寅时胤禛已然醒来。只是小睡了两个时辰,但他精神却不错。待到胤禛盥洗完毕,用过早膳,才到卯时左右,而此时年小蝶正在慢慢梳洗。胤禛估摸着,待到年小蝶用过早膳,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胤禛喝着茶,一边慢慢地翻看书,转眼瞥见那本《西厢记》,嘴角不由地泛起一丝笑意。看了一会书,就觉得有些倦了,往日熟读的诗书竟打不起精神读下去,便将书搁下去了。这样一来,时间越发地难以打发,唯有不时地吩咐下人打探消息。正在百无聊赖之际,他随手练起了书法。墨磨了满满一个砚台。胤禛从小临习书法,受到父皇的影响,尤其酷爱董其昌的书法。

      董其昌,字玄宰,号思白,又号香光居士,松江华亭人,官至南京礼部尚书,谥文敏,世称“董香光”、“董文敏”、“董华亭”,在明末以书画名重海内。董其昌的书法,可以说是集古法之大成,“ 六体”和“八法”在他手下无所不精,他的书法以行草书造诣最高。他的行书以“二王”为宗,又得力于颜真卿、米芾、杨凝式诸家。草书植根于颜真卿《争座位》和《祭侄稿》,并有怀素的圆劲和米芾的跌宕,用笔精到,并能始终保持正锋。其作品中很少有偃笔、拙滞之笔;用墨也非常讲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风格萧散自然,古雅平和,在当时已“名闻外国,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当今的皇帝倍加推崇、偏爱董其昌的书法,甚至亲临手摹董书,常列于座右,晨夕观赏。胤禛常年临摹董其昌的书法,已经颇有心得,平时康熙赏赐臣工的字幅,常由胤禛代笔。胤禛提笔写了十几个字,因为手烫伤的关系,运笔不够灵活。胤禛对自己今天所写的字自然不会很满意,索性搁下了毛笔。

      年小蝶用过早膳,翠喜还在一旁拾掇碗筷的时候,胤禛就踏了进来。翠喜忙把东西先行搁下,上前行礼。年小蝶也瞧见了,走上前来,万福道:“四爷,早。”
      已经是申时了,这在胤禛实在不能算早。
      胤禛微微颔首,四处看了一下,说:“用过早膳了?”
      翠喜正在收掇碗筷,胤禛这一问自属多余。前天喝酒误事,胤禛已然后悔,今天早早到这里,自是要带她到处看看,只是不好开门见山地说这件事,是以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
      年小蝶笑着说:“用过了。四爷,请上坐。”

      胤禛应了一声“好”,然而并没有真的坐下,他不坐,年小蝶也不好坐着,只能站着。胤禛打不定主意要怎么开口,两个人都沉默着。四下静寂,翠喜收拾好一切后就见机退下了。年小蝶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苏州的刺绣,鞋面上左右的两只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年小蝶盯着鞋面看了很久,见胤禛站着不动,既不坐也不说话,终是耐不住这份沉寂,复得抬起了头,却正好迎面碰上他的目光,他有些慌乱地转过了脸,但他眼里的那一片柔情,年小蝶却看得十分地真切,心中不由地一荡,一丝甜蜜慢慢地涌现,但心中夹杂着更多的是惊讶,竟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如果说,昨天的品茗,他的目光还让她无法捉摸的话,那么,今天的眼神,似乎让她得到了一些比较明确的讯息。

      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年小蝶有些慌乱,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只想着赶快打破这尴尬,于是搭讪着说:“今天天气不错。”
      胤禛正在发愁,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听这话,就有了主意,说:“是啊。天气正好,正适合出去走动一下。”
      年小蝶立刻想起来,他答应今天要带她四处去看园子的,于是说:“园子的景致想必是很好的,我还没细看过呢。”
      于是,胤禛很顺理成章地接口说:“那我今天就陪你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也不错,年小蝶呆在房子里也够久了。平时偶有走动,范围也没超出这后花园,因而不免动了兴致。
      年小蝶说:“那还等什么,这就出去看看。”

      皇子成婚分府,皇帝照例会赏赐府第,宅子如何兴建,则是皇子们自己拿的主意。胤禛的府邸,并没有江南大族所讲究的曲折隔断,但是宽广弘敞,居之十分适意。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胤禛在前,年小蝶在后面跟着,胤禛的话不多,偶尔伫足停留一下,解说一二。不知不觉就到了胤禛的书房,年小蝶很想进去看看,便以征询的眼光看着他。胤禛立刻掀了帘子,作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年小蝶淡淡一笑,走了进去。
      胤禛的藏书之多,年小蝶也有些惊讶。年小蝶径直地走向了书架。年小蝶也是极爱书的,她一边看,一边不时地发出感叹。这么一排一排地看下来,竟用了三刻钟的时辰。年小蝶站得有些累了,胤禛指了指一个椅子,示意她坐一下。这是胤禛平常读书练字坐的地方,案几上摆放着了文房四宝。年小蝶坐了下来,这才打量了一下书房的四周。墙壁上挂了几幅字幅,当中的一幅,年小蝶细细地一看,写的竟是《杜甫醉歌行诗》,看其用笔,竟像是董其昌的真迹。当今天子对董其昌的书法极为推崇,这一点年小蝶也有所耳闻的。胤禛并不坐,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年小蝶头一低,便看见前面的竹筒里放着几卷书画,她信手拿来,展开了细看。字画的末端钤着“爱新觉罗.胤禛”这几个字,原来这些竟是他的手笔。年小蝶看得很专注,胤禛不由得走近,瞟了一眼。竹筒里的字画放着久了,他已经记不起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了。瞄过一眼之后,胤禛就有些后悔,当时怎么没将这卷字画烧了,反而将它搁在竹筒里。

      年小蝶轻轻地赞道:“好字。”
      胤禛心中一乐,但嘴里却说:“好字?好在哪里?”
      年小蝶说:“这幅字用的是行书,行中带草,笔势跌宕,墨华酣畅,气脉一贯,已经颇有几分董其昌的灵逸之气。”
      胤禛心想,她果然在书法上也下过很多功夫呢,自己临的是董其昌的书法,她也看出来了。其实,这是幅题诗画,年小蝶只是对字称赞有加,但是对这幅画却是只字不提。胤禛也有自知之明,他的画技有限,这幅画的技巧实在是不怎么样。年小蝶看着那幅画,虽然极力抑制着,嘴角隐隐含着三分的笑意,更显得这幅画的技法拙劣。
      胤禛瞧见了她的神色,一把将那字画拿了过来,急急地卷了起来,说:“涂鸦之作,没有什么可看的。”说着就将那幅字画扔进了竹筒里。
      年小蝶失声说:“当心弄坏了。四爷方才可是答应了我,这些字画,我可以随意看。四爷会画像,什么时候有空,也帮我画上一幅画像。”

      年小蝶似笑非笑,表情仿佛极为认真,却又似乎带着三分的顽皮之色。胤禛弄不清她是否是在玩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伸手护着那些字画。竹筒里究竟有多少画,胤禛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总是少献丑为妙。年小蝶眼见字画是看不成了,便在案几上搜寻着。案上搁着几本书,最上面的是《资治通鉴》,往下的那一本却是簇新得很,抽开一看,竟是《西厢记》。年小蝶一愣,心情忽然变得起伏起来,仿佛平静的湖面不慎跌落了一粒石子,泛起了点点涟漪。《资治通鉴》竟和《西厢记》搁在一块,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书的旁边,零乱地放着几张宣纸,最上面的那一张,倒是写了好些个字。年小蝶拿起来一看,写的竟是: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
      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年小蝶会心地一笑,拿了毛笔,就着未干的墨汁,信手提笔写了几个字:
      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
      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年小蝶在案上奋笔疾书,胤禛好奇得很,不由地凑近了些。年小蝶隐隐地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脖颈间乱窜,酥酥痒痒的,让她的心一阵悸动,握笔的手劲立时全无,最后一笔便收得绵软无力。尽管如此,仍可以看出她素习卫夫人的书法,其字体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已经颇得卫夫人书法的神韵。年小蝶的书法固然让胤禛激赏,而她所书写的内容,让他既意外又振奋。原来,胤禛所写的那首诗,是《西厢记》中张珙隔着墙,对着莺莺所吟诵的一首诗,而年小蝶写的,正是当时莺莺唱和的那首。正是这段夜下唱和的经历,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胤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仿佛在黑夜里看到了一盏明灯,勇气倍增,不由得又进前了一步,低低地说了声:“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
      ——张珙初见莺莺,惊为天人,愿意为了她,放弃功名利禄。胤禛以此为喻,莫不是在表明他的心意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温柔,如同虚无飘渺的歌声一般,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却又寻不着踪迹。年小蝶身子一震,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这句话她等待了许久,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却真的有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这么郑重地对她说。他竟然愿意如此待她,他竟愿意为她放弃功名前程。年小蝶只觉得心都快柔软掉了,整个人仿佛飘在空气里,嗅到的都是花的香气,淡淡的,甜甜的。只是,他这么做,值得吗?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这个姓氏给他带来了与生俱来的荣耀和光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不会甘于平庸的。他的眼里,有时会闪现出鹰隼一般的目光,尽管他极力压抑着,但他平静外表下的雄心与壮志却是难以磨灭的。他说话的时候常常不容置疑,那是他对自己的自信和坚定。这才是他,这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的血液必定也是骄傲、不屈的。就算他真的愿意放弃一切,皇帝会允许他?如果他真的放弃了一切,他还会快乐吗?被拔光了毛的孔雀,还可以昂着高贵的头颅吗?年小蝶感到一阵茫然,目光游离着,忽然瞥见墙上的一幅字画,“琴瑟和鸣”——这是胤祥送给他的,胤禛一直把它挂在墙上。年小蝶仿佛被击中了一般,只觉得一阵晕眩,心渐渐地冷静下来。对,这一切果然是梦。她相信他所言非虚,字字真诚,只是他不知道,有些责任他是万万不可以推卸的。何况,她终究不能让他这么做,而且……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眼里有着感动感激遗憾无奈。胤禛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琴瑟和鸣”那四个字,也似乎都明白了。
      “如夫人,说得倒好听。还不是一样弃之如敝履吗?”——原来如此。她终究是不愿意。让她做小妾,原就是委屈了她。
      胤禛想着,原是自己太天真,本该想到她会拒绝的。只不过被拒绝的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没有了,连心都好像不在了。胤禛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那寒冷透入骨髓。他孤独地前行着,远远的,他看到了温暖的篝火。他拼尽了全力向它赶去,却只看见火苗越来越弱,直至熄灭。他的无尽希望,终于随着她的这一退而幻灭。

      年小蝶很艰难地开了口,说:“这些字没有刚才的好。”
      胤禛心里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说:“是诗不好,还是字不好?”
      年小蝶一时语塞,良久才说:“诗不好,字也没有刚才的好,笔法太凝滞。”
      胤禛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年小蝶这才留意到他手上的伤,立刻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她的话中带着十分的关切,此刻她越关切,胤禛心里就越难受。他转过了脸,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脸上的表情,说:“不小心撞伤的。”
      年小蝶看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怜惜,“哪里是撞伤,分明是烫伤的。”
      胤禛强笑了一下,说:“是我记错了,大概是昨天烫着了。”
      年小蝶想了想,说:“昨天?难道是……”
      胤禛立刻接口道:“不是。是我昨天……昨晚吃宵夜的时候,不小心烫着的。”
      那天胤禛吃了六碗粥,两个饽饽,晚上竟然还要用宵夜?
      年小蝶知道他在搪塞,并不点破,只是说:“你的胃口真好。但总要当心点。”
      胤禛一阵默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年小蝶似乎也不敢再看他,只是低着头帮他整理案几。她收得很慢,很仔细,但案几上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终有整理完的时候。良久,她才抬起头,说:“我该回去了。我看四爷还是看《资治通鉴》的好,那些闲书还是不要看了。”
      胤禛并没有亲自送年小蝶回去。
      ——他并不是不想送送她,而是不敢,他害怕她看到自己的落寞和绝望。在她的面前,他一定要一如既往的坚定和刚强,纵然是自己的心中已受了伤。而今后的道路,她终于没有选择和他并肩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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