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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八章 纨绔 ...

  •   尹珉珉高烧已经退去,但依旧迷迷糊糊的,没有醒来。
      陈凌安和萧辰清打算等她苏醒以后,伺机离开水寨。
      当日天翔门船队进入青神寨时,陈商南封锁渡口,不准泊岸。陈凌安和陈晓卿本来决定一起强攻,谁知陈晓卿却偷偷与陈商南见面密谈。陈晓卿自愿退出总寨主之争,只求陈商南放过陈凌安。谁知陈商南却无耻毁约,现在又死无对证。
      这件事后,陈凌安对陈晓卿恨之入骨,再加上陈晓卿继任总寨主后,想方设法搜查陈凌安的下落,陈凌安以为他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又怎么敢现身相见?
      但是天不从人愿,尹珉珉尚未苏醒,一艘意外的小船却在陈凌安眼前登陆。
      从船上走下来的人,正是陈晓卿,身后还跟着月摇光。
      他们是为了寻尹珉珉而来,与陈凌安和萧辰清的碰面同样是意料之外,纯属偶然。
      “啊。”脚刚沾地,月摇光就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惊讶地看着陈凌安和萧辰清。
      虽然他俩剑拔弩张、目露凶光,但月摇光却非常高兴,像见到老朋友似的,抚掌笑道:“凌安少爷,好久不见。你二哥到处找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凌安……”陈晓卿好半天才说出话,直直盯着陈凌安,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苦苦寻找多日的三弟。
      “不要叫我!”陈凌安厌恶地一眼瞪向陈晓卿,拔剑隔空指向陈晓卿的脸。
      月摇光没闲心掺和他们的兄弟矛盾,把目光转到沉睡中的尹珉珉身上,对陈晓卿说:“我先把小宫主送回去,你就留下来慢慢解决你们的问题吧。”
      说罢,月摇光正要抱起尹珉珉,陈凌安就像一头被惊动的猛兽,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狂吼道:“不要碰她!”
      “不要碰她?”月摇光一声冷笑,“凭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说着长袖一扬,再次把手伸向尹珉珉。
      陈凌安顿时暴怒,长剑一挥,毫不留情地朝月摇光的肩膀斩去。
      不过,月摇光不用他手下留情也可以轻松闪避。
      一招过后,陈凌安砍了个空,而月摇光则抱起尹珉珉,飞快退到船上。
      陈凌安恼怒地狂吼一声,还欲再追上去,却被更加冷静的萧辰清拦住。
      萧辰清把陈凌安护在身后,不管月摇光如何,只向陈晓卿怒喝道:“陈晓卿,只怪我以前眼拙,看轻了你,原来你才是最不择手段、出卖兄弟的人!现在你目的达成,成为总寨主,要杀要剐,拔剑说话!”
      说完,他抬起手中长剑,直指陈晓卿眉心。既然行踪暴露,他已有最后一战的觉悟。
      谁知陈晓卿却毫无战意,在陈凌安和萧辰清的敌视下,居然把剑重重扔在地上,大吼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没人要杀你们,也没人要剐你们!”
      陈晓卿不怕死地走上前去,推开萧辰清的剑,在陈凌安面前站定,喉咙哽了哽,干涩地唤了声:“凌安……”
      陈凌安依旧不肯放下剑,但持剑的手却明显开始抖动。他无法把视线从陈晓卿的脸上移开,虽然在这之前,他曾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陈晓卿是背叛者,是敌人,但不知为何,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在看到他真诚的目光后,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说服自己相信他。
      “笨蛋,你当然是我兄弟!是跟我一起长大,一起闯祸的亲兄弟。什么都可以变,只有这个——永远都不会变!”陈晓卿说过的话,恍惚间又在耳边响起,勾起无数回忆。
      就在陈凌安发呆的间隙,陈晓卿突然一把揽过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陈凌安避之不及,一惊之下,竟用剑刺向陈晓卿腰间!
      时间犹如静止般,所有人都怔住了。
      唯有被刺的陈晓卿发出一声闷哼,抬手捂住腰间伤口。鲜血止不住地从他指缝间流出。
      陈凌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吓得急忙松手,刃口还在淌血的长剑“哐当”坠地。
      “二哥?……”望着低头按住伤口的陈晓卿,陈凌安嘴唇微弱翕张着。
      陈晓卿突然“呵呵”干笑两声,抬起脸来,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略显扭曲,但他忍痛拍了拍陈凌安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伤得不重……”
      见状,陈凌安不由自主地上前扶住陈晓卿险些栽倒的身体,悔恨地咬紧牙根。
      陈晓卿趴在陈凌安身上,闭上眼睛,轻笑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二哥不想杀你,只想救你……凌安,能不能给二哥一个机会,让二哥慢慢给你解释清楚……”
      说出这些话后,不等陈凌安回答,陈晓卿就已支持不住,昏厥过去。
      感到怀中陈晓卿身体突然沉重下来,陈凌安悲痛地狂吼道:“二哥!你醒醒啊!二哥!二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唤回陈晓卿的些许意识,令他露出淡淡笑容。
      萧辰清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下意识握紧剑柄,那一声声“二哥”令他心中刺痛。
      月摇光抱着沉睡的尹珉珉,觉得这三人有点好笑,低喃道:“原来如此……”
      他站在船舷边,对陈凌安扬起下巴,喊道:“你二哥伤势不轻,必须立即治疗。不如你跟我回青神寨,不仅送他疗伤,也顺便听听他的解释。”
      陈凌安呆愣地望着月摇光,又回头看了萧辰清一眼,好半天才终于点了点头。
      月摇光面带微笑,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不知道他同意回青神寨,几分是为了陈晓卿,几分是为了尹珉珉……

      ◆◇◆◇◆◇◆◇◆◇

      当岳凌楼和洛少轩抵达情川港时,距离中元节只剩下最后三天。
      两人径直来到镇守府,刚刚绕过照壁,来到仪门,就看到黑着一张俊脸的北岳司杭。
      北岳司杭专门在这里拦路逮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看到洛少轩就急不可待地迎上来宣泄道:“你总算知道回来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广州这么久,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听到这话,岳凌楼忍俊不禁,觉得他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妇在责备负心汉。
      “好了,我这不回来了么?”洛少轩自知理亏,讨好似的拍着北岳司杭的肩膀。
      三人一起穿过书吏房和几间堂屋,向最深处的官宅走去。这次镇抚司派出的二十余名缇骑,全都借宿在靠近后花园的斑竹院内,现在大家都外出办案去了,没有人在。
      北岳司杭边走边问:“嫂子快生了么?”
      洛少轩随口答道:“嗯,就这几天……”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回来?还有三天才到中元节!”
      这话问得洛少轩一时语塞,连岳凌楼都跟着愣住了。
      然而北岳司杭自己却一本正经,没意识到有何问题。
      洛少轩笑道:“你突然变得这么识大体,我都不习惯了,还是继续骂我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后花园。这里树木阴翳,绿草如茵,到处鸟语花香,园林景致优美,精巧舒适,令人流连忘返,然而北岳司杭却突然加快脚步,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司杭少爷,你慢点!你急什么啊?”洛少轩都快跟不上了,被迫一溜小跑。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管弦丝竹之声,其中还夹着一些男女的欢声笑语。
      洛少轩和岳凌楼都有些好奇,抬头循声望去。
      唯独北岳司杭埋头就走,片刻不想耽搁。他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而且极端厌恶。
      岳凌楼跟在他身后又走了几步,眼前景色变化,刚才挡住视线的树影移开了,终于看到在锦鲤池边的一间阁楼里,坐着十多名花枝招展的女人。这些女人衣着大胆,□□半露,满头珠翠,浓妆艳抹,有的奏乐,有的起舞,各个姿态风骚,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
      而在群花包围之中,那个左拥右抱、春光满面、举杯豪饮的年轻男人,不用北岳司杭开口,岳凌楼已经猜到他就是洛少轩说的那个延世安,内阁首府延炜忠之子。他衣饰华丽,穿戴讲究,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但这不知羞耻、下流放浪的样子,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哎哟,司杭公子,难得见到你,过来喝几杯?洛少爷,你也来了?”
      这时延世安已经发现他们,一手高举酒杯,一手撑在栏杆上,醉醺醺地隔空大喊道。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半截身子都伸到栏杆外,岳凌楼真担心他会一头栽进水池里。
      那些姐儿们也转眸望来,个个眼含秋波,巧笑靓兮,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地娇吟不止。
      北岳司杭气得捏紧双拳,拼命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用最快的速度走开了。
      洛少轩急忙跟上前去,边跑边问:“这怎么搞的?他不是在宁王府么,怎么跑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我有什么办法!”北岳司杭疾步如飞,满脸厌恶,“这片后花园与宁王府本来就是连通的,只有树墙阻隔。但是树距稀疏,就是个样子。他来去自如,我哪有资格过问?”
      “他来去自如当然没问题,但是他带这么多妓女过来像什么话!”
      北岳司杭一声冷笑:“他有宁王做靠山,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好好一个镇守府,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知道的知道是府衙,不知道还以为是新开的窑子呢!”
      洛少轩听后一声长叹,突然,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哎呀,岳凌楼呢?……”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没看到岳凌楼的身影。
      刚才光顾着追北岳司杭,居然把岳凌楼弄丢了。
      洛少轩急忙原路返回,刚走到一半,就听见几声女子尖叫。
      “这下糟了……”洛少轩心头一凉,预感到大事不妙。
      循声望去,只见延世安被人用剑指住咽喉,持剑之人正是岳凌楼。
      一旁的姐儿们全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嬉笑声、管弦声戛然而止,气氛骤然凝固。
      事发很简单,洛少轩和北岳司杭离开后,岳凌楼却被延世安拦了下来,企图骚扰。
      岳凌楼答应洛少轩不生气,一开始还能忍住,谁料对方痴缠不放,还动手动脚,忍无可忍的岳凌楼只能拔剑。被剑指着的延世安吓得嘴角抽动,酒杯落到草坪上,洒了一脚。
      他爹是内阁首辅,干爹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谁看到他不恭恭敬敬?然而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白衣人,不仅用剑指着他,甚至还出言威胁:“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么!还不跪下认错!”
      延世安酒醒了,咬牙切齿地指着岳凌楼的鼻子耍狠。
      “我不管你是谁,都给我让开。”
      岳凌楼说着将剑横移,延世安被迫只能连连后退,让开道路,谁知后脚跟不小心在石块上绊了一下,身子后仰,狼狈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姐儿们急忙赶去搀扶。
      岳凌楼用剑指着延世安鼻尖,冷笑道:“我没让你跪,你自己倒跪下了。”
      这时洛少轩突然冲过来,一把拉下岳凌楼持剑的手,殷切地扶起延世安道:“延大人,你没事吧?”边说边朝岳凌楼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走。
      延世安一把揪住洛少轩,气急败坏地嚷道:“这人是谁!竟敢威胁我!”
      “他……他是我朋友,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海涵不了!”延世安仗着酒意,爬起来一掌推开洛少轩,就朝岳凌楼冲去。
      岳凌楼正低头把剑收回剑鞘,感到延世安扑过来,敏捷地闪身躲开,延世安扑了个空。
      “你、你还敢躲!”延世安更加恼怒,一手揪住岳凌楼衣服,一手高高扬起。
      眼看一个耳光就要落下,岳凌楼没有躲,抵住剑镡的拇指蓦然向前一顶。
      他本可以抽剑挡住延世安的手,但万万没有想到,洛少轩竟突然按住他的剑。
      电光石火之间,岳凌楼剑未出鞘,但延世安的耳光已经甩到他的脸上!
      “啪”的一下,岳凌楼被彻底打蒙过去,连哼都没能哼一声。
      岳凌楼手握在剑柄上,而洛少轩却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到他手抖得厉害,知道是被气得不轻,更加不敢放松了。
      延世安报仇后心情畅快,大笑着扬手招呼姐儿们陪他一起回阁楼中继续饮酒作乐。
      虽然挨的是延世安的打,但岳凌楼气的却是洛少轩。
      如果刚才不是洛少轩阻拦,他早就把延世安的手砍断了。
      “放开我。”岳凌楼挣开洛少轩的手,赌气就走,却被洛少轩一把拽了回来。
      洛少轩低声道:“你刚才用剑指着他,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要你的命,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你关入大牢,严刑拷打,一个耳光息事宁人算轻的。你实在忍不了就走,但只要还想留下来,就必须忍住!”
      第一次看到洛少轩如此严肃的样子,岳凌楼难得没有顶嘴,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望着岳凌楼的背影,洛少轩不由担忧起来。虽然他嘴上说一个耳光息事宁人,但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延世安的为人,绝对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

      “岳凌楼广州之行凶险无比,西尽愁定然也将追随而去。你要想方设法阻止两人见面,把握机会,挑拨煽动,令其不睦。两人罅隙已生,芥蒂已存,稍加离间,便可大功告成。”
      一艘民间双桅船停泊在情川港。舱内,青炎轻声念出月摇光从水寨飞鸽传书的内容。
      看完后轻笑一声,把字条丢进烛火中。
      没想到月摇光对正事花狱火只字不谈,全在强调挑拨离间西楼两人的感情。
      望着渐渐卷曲,化为灰烬的字条,青炎有些哭笑不得地低喃道:“看来辅佐太年轻的教主大人不是什么好差事,竟要我做棒打鸳鸯,好让他趁虚而入的事……”
      “怎么了?”青炎对面还坐着一人,见他苦笑着长吁短叹,不由好奇地问。
      “没什么……”青炎转眸望向窗外忙碌的景象,岔开话题,“马上就到中元节了……”
      “没错,还有三天。”对面那人点点头,“我们等了两个月,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闻言,青炎嘴边挂着莫测的笑容,眼角在闪动的烛光中透出一股阴寒。他望着对面那人,轻声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南洋紫星宫的人,全都拜托你了——耿堂主。”
      夕日天翔门东西南北四大堂主,只有一个姓耿,那就是耿原修之子,南堂堂主耿奕。
      “我尽力而为……”耿奕叹了口气,并没有太大把握。
      早在两个月前,欧阳扬音混入青神寨,成为天地啸龙的小妾后,月摇光便预感到水寨即将大难临头,吩咐青炎带耿奕前往广州。正因为如此,耿奕才躲过疫病和焚寨这两次大劫,平安活到现在。
      耿原修在世时,耿奕这个堂主就当得有些不务正业,名不副实,每年只在与吕宋接头时才会来到广州,平时所有事务都交由总管杜万方打理。可如今杜万方已死,南堂早已并入西堂荆希唯麾下,耿奕来到广州后一直没有露面,与青炎留守船中,静待中元节到来。
      耿奕认识南洋紫星宫的大祭司,但却不知道二十年前,南洋紫星宫与耿原修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更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如果拿不出来,花狱火的买卖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离中元节只剩下最后三天,各派势力已经云集情川港。
      以洛少轩为首的朝廷势力,以青炎为首的北极教势力,以荆希唯为首的天翔门势力,以及即将从吕宋远道而来的南洋紫星宫的势力,都将交会在这个小小的海港。
      关于花狱火和毗伽兰华的一切就像一个漩涡,只要身处漩涡边缘就会被吸扯进去,越接近中心就越容易遭受灭顶之灾。现在的岳凌楼、西尽愁、洛少轩、月摇光……
      都在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危险的中心。

      ◆◇◆◇◆◇◆◇◆◇

      四川青神寨,一场祭典正在进行。
      这场祭典既不是为了超度亡灵,也不是为了祛除灾厄,而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参加者很少,主祭场内只有三人——紫坤、月摇光和尹珉珉。
      其他人都等候在百米以外的地方,不准靠近。
      祭坛设在寒潭边。如今这里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水面、地面、四周悬崖全都被冰层冻住,宛如一座巨大壮观的冰宫,到处寒气砭骨,无人可以靠近。
      大概半月之前,紫星宫在幽河寨祭悼紫巽时,紫坤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北方觉醒。她急忙终止祭典,赶来青神寨的这处禁地,那时潭水竟是温热的。
      紫坤突然想到,如果重现当时的情景,是否可以令冰块解冻?
      只要解冻,便可以取出寒冰中的圣血麒麟。
      所以她才命令月摇光寻回尹珉珉。
      现在,紫坤拿出当初祭典使用的那把黄金匕首,割破尹珉珉的手腕。
      尹珉珉痛得直皱眉头,但又不敢反抗。鲜艳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聚到一只小小的祭杯中。等杯子半满后,紫坤将杯中血液洒入青铜鼎中燃烧的火焰。
      火焰猛地窜高,随即前方冰面传来“咔咔”几下清脆的碎裂声。
      “成功了?”紫坤兴奋地抬头望去,看到脚边冰面上出现几道巨大的裂痕。
      但是裂冰声很快就消失了,裂开的缝隙重新愈合,不一会儿冰面就已恢复如初。
      紫坤颦眉叹息,失望地摇了摇头,说:“看来还是不行……”
      突然,她一把抓住尹珉珉的手,不待尹珉珉反应过来,又是一刀割下。
      更多鲜血簌簌流出,直接落入祭坛。
      冰面再次出现裂痕,但是依然没有持续太久,裂痕很快就消失了。
      “是不是血还不够……再多一点,多一点……”
      火光映在紫坤疯狂的脸上,她盯着尹珉珉的眼神里已经失去理智。
      当她第三次举起匕首时,尹珉珉吓得尖叫起来。
      紫坤依旧一刀挥下,不料却被月摇光及时拦住。
      月摇光一把扼住紫坤手腕,正色问道:“你想杀了她么?”
      紫坤这才恢复理智,手中匕首“哐当”坠地。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珉珉的血可以令潭水沸腾,现在却不行了?……”
      她抬起头,怔怔凝视着眼前这座晶莹美丽、坚不可摧冰宫,彻底迷惑了。
      “为什么?摇光……这究竟为什么?……”
      紫坤有些疯癫地捂住脸,黑亮的眼眸从指缝间笔直注视着月摇光。
      月摇光被她盯得阵阵发憷,不敢与她对视,一边帮尹珉珉包扎伤口,一边低声自语道:“也许……我们并没有完全重复当时的条件。”
      “没有完全重复?”紫坤不解地重复着他说的话,似是希望他能说得更明白些。
      但是月摇光无法给她更多解释,因为就连月摇光自己也不知道。
      祭司、祭器、祭品都和之前一样,为什么效果却大相径庭?
      到底还缺少什么?……还有什么是当时有,而现在没有的?
      月摇光越想越深,但终究没能想透。
      “难道……”紫坤突然放下捂脸的手,眼中寒光闪动,轻缓的声音在这夜黑风高的夜晚听来格外渗人,“……难道,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月摇光立即反应过来——是西尽愁!
      “会不会是他?”紫坤一把抓住月摇光的手,发疯似的拼命摇动。
      月摇光无法回答,陷入沉默。他什么都不知道。
      西尽愁会和紫星宫有什么关系?这种事,他连想都未曾想过。
      这时,紫坤逐渐恢复冷静,出神地凝视着眼前青铜鼎中窜动的火苗,阴恻恻地问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来头?”
      月摇光想了想,如实道:“他叫西尽愁,是杭州名剑门第一名剑隐剑的继承者。”
      “隐剑?”紫坤寻思着,她知道隐剑这个东西。
      真要追溯起来,隐剑本就是紫星宫的东西。六年前,欧阳扬音随秦月儿叛离紫星宫,盗走隐、利、软三把名剑,成为后来阮浩天建立名剑门的基石。其中又以隐剑最为神秘——它只是一个盒子,一个打不开的盒子。就在三年前,这个打不开的盒子被西尽愁打开了。
      理清思路后,紫坤轻声道:“据我所知,隐剑的秘密是三年前被破解的。也就是说,那个名叫西尽愁的男人,是三年前才成为名剑门弟子的。那么在这之前,他又在哪里?”
      这个问题,竟把月摇光问呆了。月摇光这才意识到,他竟不知道!
      西尽愁这个人是随着天翔门主唐易的死才红起来的。当时,唐易被尹昀的独门暗器所伤,而尹昀交好的朋友只有西尽愁一个。再加上欧阳扬音一口咬定是西尽愁所为,他才被逼现身杭州城。不久以后,不知用什么办法得到隐剑,从此名声大噪,红极一时。
      思及此,月摇光突然望向尹珉珉。
      尹珉珉是尹昀的女儿,而西尽愁在得到隐剑之前,好像只和两个人关系比较亲密。
      一个是欧阳扬音,一个就是尹昀,也许尹珉珉知道点什么。
      见月摇光望向自己,尹珉珉低下头,认真回忆起来:“西大哥误闯黄泉巷是六年前的事。那时他就是一人一剑,无牵无挂,从来没听过他谈家人和以前的事……”
      说着说着,尹珉珉的声音低了下去。
      今时今日,她才蓦然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西尽愁。
      以前还总认为自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但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真正靠近过他,也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他。甚至连他浑身是谜,自己都没能及时察觉。
      他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尹珉珉竟一无所知。
      这时,紫坤接着说:“欧阳扬音叛离紫星宫也是六年前,在这之前,她一直留在紫星宫里,所以她和西尽愁的交情——也不会长过六年!”
      尹昀和欧阳扬音跟西尽愁的交情,最多都只有六年。
      “也就是说,西尽愁的六年前——是一片空白?”
      月摇光低声说出这个结论,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真的有这种可能么?在这世上,竟然有人的经历——是一片空白?
      十年前,月摇光抛弃天地御月的身份离开水寨后,也想将过去统统埋葬,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全部抹除。即便是改名换姓,也不可能把过去的经历抹除得如此干净彻底。
      西尽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想到这里,月摇光、尹珉珉、紫坤三人都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八章 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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