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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六章 圣婴 ...

  •   不远处,目睹陈商南惨死经过的众人全都吓得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就连见多识广的荆希唯都被恶心得直皱眉头,岳凌楼更是差点吐出来。
      而紫坤还是面带笑容,温柔地牵起岳凌楼的手,说:“不懂规矩的人还是死了好,凌楼……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已经相中你了……”
      岳凌楼低着头,没敢说话。
      “抱我起来,凌楼。”紫坤发出吩咐,岳凌楼只好照办。他把紫坤抱回那张紫纱软椅上,然后退到一旁,耳边全是水寨众人因毗伽兰华毒发而爆发的惨叫,听得他心惊胆战。
      紫坤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依旧带着那高深莫测的妩媚笑容。
      她无情地俯视着遍地痛苦翻滚的人群,犹如俯视一群低贱的蝼蚁。
      她微微扬高声音,说道:“既然寒冰无法取出,我们紫星宫就入驻水寨。现在十三水寨已被毗伽兰华控制,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们紫星宫手中,如果胆敢反抗就杀无赦。从今以后,这里不叫四川十三水寨,而要改名叫——紫星水寨。”
      紫星水寨?那些还在挣扎中的水寨中人都抬头瞪着那个可恨的妖女。
      可是他们眼神中的仇恨,很快就被灼热焚烧殆尽,在深深的畏怯中被驯服。
      无视那群人凄惨难看的表情,紫坤突然把目光转到陈晓卿脸上。
      陈晓卿因为没有参加十天前的祭典,是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毗伽兰华控制的人。他被紫坤一看,顿时吓得全身绷直,急忙低头望着脚尖。
      紫坤温柔地凝视他道:“陈商南已经死了,陈凌安又不在,不如以后水寨的事就交给二公子你了。如果有人敢不听你的话,就是与我们紫星宫为敌。”
      “交给我?”陈晓卿吓得蓦然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
      紫坤微笑着颔首道:“除了你还有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活得比谁都长。”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陈晓卿拘谨地问。
      “当然是继续打捞寒冰。”
      “可是所有方法都已用尽,寒冰依旧沉在潭底,恐怕已经无计可施了……”
      “你错了。”紫坤忽然抬眸眺望寒潭,温柔地说,“凌楼的办法并非不可行,而是倒入寒潭的海盐数量还不够而已……现在寒冰并非沉在潭底,早就已经浮起来了……”
      “什么?”陈晓卿叫了出来。不仅是他,就连岳凌楼和荆希唯也都大吃一惊。
      紫坤环视众人一圈,对他们的惊讶感到不可思议,曼声问道:“不然你们以为潭水为何会突然降温,还把跳下水的人全都冻死了?”
      没错,岳凌楼突然醒悟过来,快步走到水潭边。
      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刚才更加砭骨,令皮肤传来微弱的刺痛感。
      正如紫坤所说,因为寒冰正在向上浮动,所以水温才会骤然剧降。
      “既然你知道寒冰已经浮起,为什么不给大家解药?”陈晓卿壮起胆子质问紫坤。
      紫坤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掩嘴轻笑道:“时限是十天,这都有已经是第十一天的黎明了,本就是水寨失约在先,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话虽如此,但是紫坤明明看到希望却不多宽限几天,还把陈商南残忍杀害,这表明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水寨。想通这点后,陈晓卿不敢再为水寨辩驳了。
      紫坤转而对荆希唯道:“荆堂主,既然现在水阵机关已经拆除,河道畅通无阻,以后还要麻烦你多来几次。当然,紫星宫不会让你做亏本生意,我们也是付银子的……”
      荆希唯低着头,不敢乱说话。毕竟他刚才也亲眼目睹了陈商南的惨死,不想这么快就步上后尘。而紫坤把他的沉默当成答应,满意地笑了笑。
      “不用了。”就在这时,岳凌楼突然打断两人的话。
      所有人向他望去,只见岳凌楼仍站在水潭边,专注地凝视着平静如镜的潭水。
      突然,他双眉拧紧,低声道:“不需要更多海盐,因为……寒冰已经浮起来了!”
      话音刚落,不仅是水面空气,就连脚下地面都传来一股寒意。
      双脚犹如踩在巨大的冰面上,隔着鞋底都能感到寒意阵阵窜上小腿。
      岳凌楼站得离水潭最近,这种感觉最为明显。
      他预感到某种危险的逼近,下意识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只听“啪啪”几声,水面居然结冰了!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眨眼工夫就已覆盖半个水潭,而且还在不断向外扩散!
      “大家快躲开!”陈晓卿振臂高挥,惊恐大吼起来。
      所有站着的人都立即向后避闪,突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冲破冰面,浮现出来!不仅是水潭,就连一线天瀑布都随之凝固成一条笔直耸入云霄的巨大冰柱。
      来不及躲避的人,还有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顷刻间全都冻成冰块。
      离水潭最近的岳凌楼差点就被冻住了,堪堪躲过后,心中仍旧一阵后怕,微微喘着气。
      凝眸望去,只见那团冲破冰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块巨大的冰块!
      直径大约三米有余,与月摇光之前对潭底沉冰的描述一致。
      冰块晶莹剔透,纯净透明。透过它甚至能模糊看见对面悬崖的颜色和轮廓。
      在晨曦的映照下,冰块折射出梦幻的光芒。
      这些光芒很冷,很锋利,犹如剑刃刀锋,多看一眼就觉得眼睛被刺痛。
      最令岳凌楼震惊的是,冰块中好像凝结着一团什么白色东西。
      那东西很小,蜷缩成椭圆状,仿佛两只手就可以捧起来。
      突然,紫坤一把揪住岳凌楼的衣角,表情狂喜,迫切地急嚷道:“凌楼!快,快抱我过去看看……”她是那样兴奋着急,全身都在不停颤抖,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岳凌楼抱着紫坤,向寒潭走去。鞋底踩在冰面上,每走一步都犹如万剑刺骨。
      他忍着剧痛,竭尽所能,最后也只走到距离寒冰还有三十多步的地方。
      如果再向前走,他的双腿一定会被冻成冰柱。
      怀中紫坤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出神地凝视着前方寒冰,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从愈发急促的喘息声和颤抖中,不难感受到她的极度兴奋。
      岳凌楼停下脚步,凝眸望去,这才看清冻在寒冰中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婴儿!
      婴儿赤身裸体,犹如尚未从母胎降生的样子,安静地沉睡着。
      之所以是沉睡,而不是死亡,是因为岳凌楼听见了婴儿铿然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正如当初沉入潭水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原来那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婴儿的心跳声!
      “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紫坤虔诚地望向那名婴儿,高高举起颤抖的右手,巨大的衣袖在风中飞舞飘扬。
      热泪刹那间滚落脸庞,她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最后以嘶哑的声音竭力高呼道:
      “那便是圣血麒麟,我族遗失三百年的图腾子!”

      ◆◇◆◇◆◇◆◇◆◇

      就是在这一夜之间,十三水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商南死,陈凌安不知所踪,而陈晓卿——这个以前在水寨无足轻重的二公子却成为新一任的继承人,在紫星宫的操纵下,成为水寨名义上的总寨主。
      因为毗伽兰华之毒,水寨不得不对紫星宫唯命是从。
      黎明前的那场决战,月摇光在陈凌安船上,但是没有出手相助,而是眼睁睁看着陈凌安被萧辰清救走。随后毗伽兰华绽放,他事先已从紫坤那里得到解药,没有受到影响。
      冰冻着圣血麒麟肉身的千年寒冰浮出潭水后,月摇光才闻讯赶去。
      这时整个寒潭已被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算想靠近也不可能,因为那里温度已经低得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不仅是水潭、一线天瀑布、地面,就连四周悬崖也都被厚厚的冰层彻底覆盖。
      望着眼前壮观绮丽的景象,月摇光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哪里还是四川水寨?分明已经变成极地冰宫了!
      在这十天中,大量水寨中人涌入青神寨参与打捞寒冰,把这里被烧毁的房屋重新修葺成可以居住的状态。紫坤没有返回幽河寨,而是下令将宿馆移到青神寨,她将常驻于此。
      岳凌楼刚从紫坤房间出来,就被守在门口的月摇光逮住了。
      “你果然说到做到,令寒冰浮起来了!”月摇光难得这么兴奋,抑制不住地高兴。
      岳凌楼猜到他的来意,倒显得非常平静,问道:“那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紫坤门前不是讲话的地方,两人边走边说,来到没人的地方。
      月摇光道:“我当然记得。不过,如果我交出尹珉珉,你要她怎么死?”
      岳凌楼停下脚步,低声道:“先放了吧……”
      “什么?”月摇光大吃一惊。
      他早就准备了好几套用来说服岳凌楼的台词,这下全都用不上了。
      岳凌楼什么都不想多说,低头沉默下来。
      月摇光摸摸下巴,狐疑地打量着他,聪明的脑袋稍微一转,马上就猜出正确答案。
      “你是不是偷偷见过西尽愁了?”
      若非如此,一心要将尹珉珉置于死地的岳凌楼,不可能突然改变主意。
      也只有西尽愁有动机,也有本领,说服岳凌楼放弃心中的打算。
      岳凌楼蓦然抬头,有些烦躁地说:“你故意藏着尹珉珉,还不是不想让我杀她?那就先欠着,以后再还我,让西尽愁去跟她做个了断吧。”
      “做个了断?西尽愁跟你说的?”月摇光啧了一声,一脸的哀叹悲悯,“说了让你别信他,怎么不听呢?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都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还不长教训?”
      “你还不是满嘴谎话,跟他是一丘之貉!”岳凌楼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答应过,只要我跟你来水寨,就让我见耿奕,还把从耿原修书房盗走的东西拿给我过目。是不是我没追问,你就假装不记得了?”
      “我哪敢不记得?不过耿奕暂时见不到,我两个月前就让青炎送他去广州了,要不然他早就身染疫病,死在大火中了。至于耿原修的那些东西……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看。”
      月摇光说着一把抓住岳凌楼的手,径直把他带到天地府旧址。
      这里早就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如今只留下断壁残垣,不过地下石牢却幸免于难,成为沈开阳和庭阁的避难所。尹珉珉本来也被囚禁在这里,但是沈开阳在接到月摇光的命令后,就尽职尽责地把她转移到一个更隐蔽、更安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月摇光带岳凌楼拾级而下,来到石牢。
      石牢的墙壁上设有暗格,轻触机关,嵌入墙壁中的暗格就自动打开了。
      月摇光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子,双手呈给岳凌楼。
      木匣子用樟木所制,耐腐防虫,八个棱角包裹着铁皮,正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黄铜插锁。
      岳凌楼一眼就认出那是耿原修书房的东西。
      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知道直到里面存放着一些书纸,却从来没有仔细阅读过。
      月摇光道:“耿原修的书房没什么特别的,但只有这个匣子上了锁,似乎装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就顺手拿走了,结果打开一看……确实是有些意想不到……”
      岳凌楼轻轻碰了下锁头,发现这把锁早就被打开了。
      他取下锁,揭开匣盖,熟悉的纸墨香扑鼻而来,记忆一瞬间就被拉回那间昏暗的书房。
      “我反正不知道他为什么宝贝这些东西,你可能知道点什么吧?”
      月摇光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岳凌楼,等待他为自己解答迷惑。
      可是岳凌楼没说话,默默将木匣中的书纸全部取出,一张张翻看着。
      纸上大部分都是图案,几乎没有文字。
      图上画的有虫,有鱼,有鸟,有兽,但都生得非常怪异,像是神话中才有的妖魔精怪。除了外形之外,还绘有非常细致的的骨骼图,每种异兽全身有多少块骨头都能数得出来。
      突然,岳凌楼的目光落到一张巨鸟的画像上。
      这只鸟展翅飞翔的姿态,令岳凌楼有种奇妙的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圣血麒麟!脑海中突然如闪电般掠过这个名字。
      紫坤话中,那个被冻结在寒冰中的图腾子——正是圣血麒麟。
      刹那间,很多线索都被联系起来,渐渐在岳凌楼眼前显露真容。
      他终于知道耿原修在为南洋紫星宫寻找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月摇光从岳凌楼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没有啊。”岳凌楼蓦然回神,恢复镇定,将所有书纸重新叠好,放回木匣中。
      月摇光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不满地说:“我们说好是交换情报,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但是你答应告诉我吕宋那群人的目的,还没说呢。”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况且你未必把东西都拿出来了,谁知道有没有把最关键的私藏起来,只把最无关紧要的拿给我看……”
      “嗯……这的确是像我会做的事,不过你没有证据,万一冤枉我了呢?”
      “就算冤枉你,但是你答应让我见耿奕,不也没做到么?”
      看出岳凌楼是在故意找借口,月摇光知道是撬不开他的嘴了,有点扫兴地说:“好,我说不过你。那这些东西就当做订金,你先收下,等以后见到耿奕了,再向我履行承诺。”
      月摇光说着把整个木匣都交到岳凌楼手中。
      岳凌楼有点惊讶地问:“都给我?”
      他还以为月摇光只是拿给他看看,没想到居然大方相送,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谁知月摇光却道:“你想要就全拿走,反正我另外抄了一份。”
      “对,我早该想到的,这的确是像你会做的事……”
      岳凌楼心中那一丁点的感激,顿时化作泡沫灭掉了。

      ◆◇◆◇◆◇◆◇◆◇

      翌日,天翔门返航,岳凌楼决定随荆希唯一起离开水寨。
      临行前,岳凌楼即将登船时,月摇光却突然抱着紫坤来为他送行。
      紫坤还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温和,没有追究岳凌楼的不辞而别,也没做挽留,只是颇有深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岳凌楼心里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但嘴上还是敷衍道:“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紫坤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纠正道:“不是你‘想’,而是你‘该’。只要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你就必须回来。如果紫星宫需要你回来,你就必须回来……明白了么?”
      轻轻挑起的眼角中带着阴翳,语气中也有威胁的意思。
      岳凌楼垂眸不语,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给你。”紫坤右手握拳,伸到岳凌楼面前,手心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望着她深邃无底的眼眸,岳凌楼不自觉地微微颦眉,伸出右手接着。
      紫坤把右拳展开,一个小药瓶落入岳凌楼摊开的掌心。
      “这是毗伽兰华的解药,可在三十天内为你抑制毒性,但是三十天后,你必须归来。”紫坤轻轻合上岳凌楼的手指,帮他把药瓶握紧握牢,妩媚地笑道,“凌楼,我已经把你当成我们紫星宫的人了,你也不要让我失望,既然已经得到风之神力,就要好好报效我族。”
      说着,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岳凌楼手背上的兽头纹身。
      岳凌楼猛地把手抽回,握成拳状,低声道:“你想尽办法束缚我,但未必可以成功。”
      “我不用束缚你……”紫坤被他的话语逗笑,“你是我族,亦非我族,有些事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你逃不过你的宿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紫星宫才是你的归宿。”
      这句话紫巽也说过,岳凌楼非常厌恶。
      这时船上传来起航的号角声,天翔门的旗帜已经在旗台上迎风招展。
      岳凌楼没有时间停留,告别紫坤后匆匆登船。
      船队迎着烈日,排成纵列,在响亮的号角声中,气势恢宏地驶入淅川河。
      威武高昂的船首破水而行,河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和泡沫。水中鱼群吓得乱蹦乱跳,慌忙躲避。空中白鹭展翅掠过,长声嘶鸣,仿佛在为船队引路似的盘旋飞舞。
      岳凌楼走进舱房,刚要关上门,一只手突然从外面伸进来,插进门缝里,把门扳开了。
      “你怎么来了?”看到西尽愁侧身挤进房间,岳凌楼倒是不怎么意外。
      “本来说好一起走,现在你却丢下我,自己走了……”
      西尽愁很委屈似的,转身阖上门,不等岳凌楼发话就自己坐到椅子上。
      看出他打定主意赖着不走,岳凌楼懒得多费唇舌撵人,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是要跟尹珉珉做个了断么?”
      “你不走,月摇光不放人,我怎么跟她了断?”
      “所以我们注定不能一起离开了,这就是天意。”
      “是啊,我今天是来给你送行的。哪怕只送一程也好,也算是一起离开过。”
      西尽愁说着提起桌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岳凌楼这才蓦然发现,他提茶壶的居然还是右手,忙问道:“你的手好了?”
      “我偷的。”西尽愁说着撩起袖子,给岳凌楼展示。
      岳凌楼一看到那紫黑色的鳞甲状皮肤,还有鳞甲下若隐若现的纹身图案,立即猜到这条手臂的来历,轻轻啧了一声。
      西尽愁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上立即冒出一簇蓝色的火苗。
      这下岳凌楼更加肯定那是司火护法紫离的断臂。他曾向月摇光打听过,如何把断臂接上去,月摇光说:“那并不是接上去的,而是像兵器一样,掌握一点技巧就能使用。”
      看来西尽愁也已经掌握技巧了。
      西尽愁把指尖的火苗吹熄,说:“月摇光眼光倒是不错,他看上的东西我也挺满意。”
      看着西尽愁沾沾自喜的样子,岳凌楼泼冷水道:“你不怕紫星宫不放过你?”
      “他们一天不放过你,我就一天不还给他们,陪着你跟他们纠缠到底。”
      西尽愁说着牵起岳凌楼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背上那个兽头纹身。
      他至今不知道这个纹身是干什么的,但他确信这不是个好东西。
      不等他看仔细,岳凌楼就把手抽了回去,厌恶地说:“别用这只手碰我。”
      “那我换只手。”西尽愁急忙收回紫离的右手,改用自己的左手去牵。
      这次岳凌楼倒是没有反抗,西尽愁用力一拽,把他从椅子上拽到自己怀中。
      左臂环成一个圈,箍住他的腰,紧紧抱住。
      “等我做完了断,就去广州找你。这次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既然他说“这次”,岳凌楼自然就想到了“上次”。上次就是在淅川河上五天等来紫星宫那次。想到这里,心情又变得不太好,静静坐着他腿上平复情绪,不再搭理他了。
      西尽愁为了吸引他注意,用指尖挠了他腰窝几下,又说:“上次我用右手拉的勾,结果右手就断了,真的就像报应一样,事后我觉得自己挺活该,再也不敢随便承诺了……”
      说着竟伸出左手尾指,摇了摇问:“你还愿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你不怕这只手也断了?”岳凌楼把他的手拨开。
      “我就是怕得很,所以这次一定不会失约了……”西尽愁锲而不舍地又伸过来,放到岳凌楼眼前,轻轻勾了勾,“你敢不敢再配合一下?”
      岳凌楼叹了口气,盯着他的尾指不说话。他敢这样纠缠,就是早已看穿自己会答应。
      记忆中还能闪过几抹争吵的画面,当时的崩溃和愤怒,现在竟被他化解了……
      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却又骗不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仍旧那样清晰——还喜欢着他。
      “有何不敢?反正我就想看你怎么死。”
      岳凌楼屈服了,也释然了,伸出尾指与他勾在一起,然后翻转手腕,用拇指盖了个章。
      突然,西尽愁把他的手握紧了,突然抬头亲了他一下,说:“你真好……”
      话的尾音吁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其实西尽愁并没有岳凌楼想象中那么笃定。
      岳凌楼凝视他道:“好好珍惜最后的机会,下次我就不原谅你了。”
      记忆中这句话以前好像也说过,但是下次之后又有了下次,不原谅也还是原谅了。
      他就是这样的可怕,他的话语和态度,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扭转自己的意志,而真正可怕的却是自己,愿意就这样为了另一个人而压抑克制,委屈地接受改变……
      明明已经听见了警告声,却依旧执迷不悟般不肯抽身。
      在蛛丝断掉,粉身碎骨的最后一刻,都在惊慌和侥幸中苟且偷安。
      他就是这样的可怕,而自己却早已沉沦在如影随形的危险中,失去了警觉。
      抑或没有失去,只是故意忽视和忘却,为了与他相伴的这片刻美好。
      这是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替代的,是这世上只有他才能带来的慰藉。
      他就是这样的可怕。

      ◆◇◆◇◆◇◆◇◆◇

      傍晚的时候,沈开阳前来禀告月摇光:“教主,我已经把尹珉珉交给陈晓卿了。”
      月摇光没有回话,盯着窗外,看到有个人影从河里游回青神寨。他觉得那人影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西尽愁!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西尽愁的右手居然好了?
      “教主,你怎么了?”沈开阳好奇地伸长脖子,也向窗外望去。
      月摇光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他赶回石牢,打开墙壁上的暗格,发现紫离的断臂早已不见,只留下一张字条:
      “反正是用我胳膊换来的,你放着也没用,不如借我一用。”
      一看就是西尽愁写的。肯定是昨天带岳凌楼来的时候,被西尽愁跟踪了。
      “可恶,那个小偷!”月摇光气得把字条揉成一团,捏在掌心用内力震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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