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93、第三章 答案

　　陈凌安来到青神寨后，聚集于此的水寨中人自发地分为两派。
　　陈凌安和陈商南各有一批拥趸。因为关乎生死，两派已经势成水火，彼此仇视。
　　紫星宫给出的期限是十天，十天之内，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解药，但是十天之后，一切都不可知晓。
　　虽然月摇光抢先一步杀了唐碧和萧顺，但即使他不出面，陈商南也会安排杀手行动。与月摇光不同的是，陈商南的狩猎目标不仅是唐碧和萧顺而已，还包括陈凌安在内。
　　这三天里，陈凌安自己不知道，但陈商南暗中派出的杀手已经有十几个了。奇怪的是，这些人当中竟无一人成功得手。渐渐地，陈商南越来越深感这件事的古怪。
　　“居然又失败了……”
　　房间里，陈商南一人独坐，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
　　不久前，他刚收到消息，寨内又新发现一具尸体。
　　根据通报者对尸体的描述，他猜出死者正是自己派出的杀手。
　　这短短三天，尸体层出不穷，却始终抓不到凶手。
　　不久前，幽河寨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同一神秘人所为。
　　然而只有陈商南心里清楚，这次的死者都是他派出的杀手，有人在暗中保护陈凌安。
　　既然那人保护陈凌安，便是自己的敌人……说不定会对自己下手……
　　他猜得不错，因为此时此刻，那名凶手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凶手脚步很轻，陈商南没有发现他的靠近。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锋雪亮，寒光毕现。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陈商南身后，缓缓举起手中利刃……
　　就在这时，陈商南仿佛预感到什么，突然转头，来人一刀刺下！
　　陈商南头一偏，刀锋贴着他的脖子刺入木桌！
　　“来人啊——”陈商南大叫着，早已吓得脸色铁青。
　　来人锐不可当，拔出刀，又欲猛刺过去！
　　但这次，他没有成功。
　　门外侍卫一拥而入，他知道敌不过，立即转身跃出窗外。
　　“给我追，一定要捉住他！”
　　陈商南冲到窗口，指着那个逃进黑暗的身影厉声尖叫。
　　萧辰清，他是萧辰清！虽然只是一瞬间，陈商南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萧辰清不仅逃出地牢，还从幽河寨来到青神寨。那些派去刺杀陈凌安的杀手之所以不能复命，就是因为有萧辰清暗中保护。
　　陈凌安是他的血亲，他唯一的弟弟，他要为陈凌安来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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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青神寨那边可真是一团乱……”
　　岳凌楼轻啜一口香茗，意味深长地睨了陈晓卿一眼。
　　月摇光和陈凌安离开幽河寨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这五天里，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先是唐碧和萧顺的死讯，再是青神寨层出不穷的神秘尸体，陈凌安和陈商南都被刺客袭击过，就连萧辰清也在被通缉。
　　“和青神寨比起来，幽河寨这边可就清静多了。”
　　岳凌楼抬眼微微一笑，陈晓卿被他看得有点别扭，忍不住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一大早，岳凌楼敲开陈晓卿的房门。
　　陈晓卿做梦也想不到，岳凌楼会主动来找他。他之前是帮过西楼两人逃离水寨，但岳凌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登门道谢的那种人，十有八九另有所图……
　　陈晓卿没有猜错，岳凌楼接着说：“青神寨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陈商南和陈凌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都恨不得把对方咬死。紫星宫又偏偏把这两只老虎关在一起，自然是不得安宁……”
　　闻言，陈晓卿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手足相残。
　　岳凌楼早已把他看穿，放下茶盏，正色道：“眼下有个办法可以让水寨暂时恢复宁静，不过需要二公子帮忙。”
　　“需要我帮忙？”陈晓卿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岳凌楼点点头，抿唇笑道：“需要你帮忙唤醒……第三只老虎。”
　　“第三只老虎？”陈晓卿听不明白。
　　“没错。一山不容二虎，但如果出现第三只呢？所有人都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第三者的插入也许能让青神寨的局势稍稍缓和下来，毕竟大家都想当最后得利的渔翁。”
　　“可是……”陈晓卿没有跟上岳凌楼的思路，“到哪里去找第三只老虎呢？”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没有自知之明，二公子，难道你就不是陈渐鸿的儿子？既然陈凌安和陈商南有资格当总寨主，难道你就没有？”
　　“什么！你要我去……”陈晓卿吓得霍然站起，在房间里团团转。
　　“你怕什么？还有我呢。”岳凌楼被他这副模样逗笑起来，“就像陈凌安有紫星宫支持，陈商南有水寨支持一样，你有了我，就有了……”
　　说到这里，岳凌楼收敛笑意，眼神凛然地道出三个字：“天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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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翔门即将到来的消息，三天后传遍整个水寨。
　　在这之前，岳凌楼和陈晓卿已经由幽河寨赶到青神寨。
　　陈晓卿以二公子的身份，作为第三支力量，加入到打捞寒冰的任务中。他按照岳凌楼的吩咐，没有与陈凌安、陈商南任何一方亲近，让人摸不清他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天翔门的船队已经开到幽河镇下游，不久前飞鸽传书，请求水寨打通河道，拆去机关，好让船队进入水寨。字条下方的署名是荆希唯。
　　一年前，天翔门内乱，西堂堂主荆君祥被贺峰斩杀，其子荆希唯率领余部逃至广州，后来在岳凌楼的帮助下，将南堂揽入麾下，在广州自立门户，从此天翔门南北分立。
　　荆希唯现在已是南天翔的门主了。
　　“人是你引来的吧！”月摇光冲进岳凌楼的房间，不顾形象地大吼起来。
　　这么大的事，岳凌楼居然对他只字不提，船队都到水寨门口了，他才获知消息。
　　“丑话说在前面，我是绝对不会打通河道，让天翔门进入水寨的！”
　　面对怒火中烧的月摇光，岳凌楼倒是平静，为他斟了杯茶，悠然说道：“人的确是我引来的，不过你不用这么激愤，他们只是作为商队来做一笔生意，不会介入水寨纷争。”
　　“做生意？”月摇光狐疑地眯起眼睛，不知道岳凌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错。眼看十日期限就快到了，但是打捞寒冰的任务却没有一点进展，因为潭水太冷，根本无法潜入水底，更别提打捞了……”
　　“这些我都知道。”月摇光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由始至终，亲眼见过潭底寒冰的，只有月摇光一个。因为祭典那天，潭水突然升温，月摇光才能潜得那么深。后来潭水冷却降温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那块寒冰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想想别的办法？”
　　岳凌楼说着打开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的是一些白色晶体。
　　月摇光皱眉问道：“什么办法？”
　　“你好好看着就行了。”岳凌楼用手指拈起一些晶体，放入茶盏中。
　　月摇光面露疑色，把目光投向茶水。随着被加入的晶体越来越多，月摇光的脸色随之发生变化。由最初的怀疑，到疑惑，再到惊讶！
　　他瞪着茶水的眼睛骤然睁大，只因看到那些先前还沉在杯底的茶叶，竟慢慢漂浮起来！一根，两根……最后所有茶叶全都浮到了水面上！
　　月摇光盯着那包白色晶体，惊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你尝尝就知道了，这可是你从小吃到大的东西。”说着，岳凌楼自己先用指尖蘸了一点晶体，舔了舔，给月摇光做示范。
　　月摇光一脸狐疑，学着岳凌楼的样子，也尝了一点那些晶体。
　　就在舌尖尝出味道时，月摇光倒抽了一口气——他已知道那是什么！
　　岳凌楼轻轻摩擦指尖，把沾上的晶体搓掉，“既然无法潜入潭水，那就只能换个方法——让寒冰自己浮起来。”
　　月摇光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那些白色的晶体，低声道：“所以要用——盐。”
　　“没错。”岳凌楼又笑起来，“所以天翔门就是来水寨做这笔海盐生意的。他们船上装满海盐，只要全部倾入潭中……你说，那块沉在潭底的寒冰，有没有可能也像这些茶叶一样，自己浮起来呢？”
　　被这么一问，月摇光不再说话。不得不承认，岳凌楼这个办法很有吸引力。
　　“现在你还敢说，绝对不会打通河道，让天翔门进入水寨么？”岳凌楼故意膈应他。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月摇光一时语塞。略作思索后，他叹气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交出尹珉珉，不然我让荆希唯立即返航——你到底把尹珉珉藏哪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月摇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随即便大笑起来。
　　他自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岳凌楼全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岳凌楼不说原因，省得月摇光又嘲笑他放不下西尽愁。那日祭典后，他亲眼看到尹珉珉被庭阁和沈开阳救走，不在月摇光手上还能在哪里？
　　“我是为你好，我已经提醒过你了，现在杀尹珉珉，紫坤可能会追究。”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反正尹珉珉都失踪这么久了。”
　　见岳凌楼态度坚决，月摇光想要妥协却又有些顾虑，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动手？”
　　岳凌楼高深莫测地说：“不用我亲自动手，有人会帮我动手。”
　　月摇光思量片刻，终于理清头绪，但又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这才是你把天翔门引入水寨的真正原因吧？你想借刀杀人？荆希唯凭什么要帮你？他敢得罪紫星宫？”
　　“荆希唯逃到广州，做困兽之斗时，我帮他杀了杜万方，令他得以建立南天翔，与贺峰分庭抗礼。他说过他欠我一条命，如今就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月摇光听后长叹一声，“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杀尹珉珉，我也劝不了了……”
　　说到这里，他抬眸与岳凌楼四目相对，稍作停顿后，才又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的计划成功，让寒冰浮出水面，我就交出尹珉珉，随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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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紫星宫定下的最后期限仅剩两天，水寨所有人脸上都失去了笑容。
　　岳凌楼那个“海盐浮冰”的办法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兴趣。
　　也许，天翔门的那几船海盐真的就是水寨最后的希望了。
　　赞成拆除水阵，放天翔门入寨的人越来越多。
　　渐渐，陈商南也开始动摇，主动与天翔门取得联系。
　　另一方面，月摇光鼓动陈凌安跟天翔门交涉，购买那一批海盐。
　　但是作为第三支势力的陈晓卿一派却相对安静。
　　虽然天翔门和岳凌楼之间的关系人尽皆知，但是一年前耿原修之死的真凶尚未查明，这笔账名义上还记在岳凌楼的头上。这样一来，天翔门不一定会听岳凌楼的命令。
　　在重重猜忌中，每个人都小心行事，直到第九天正午，荆希唯传信水寨明确表态，天翔门将与最先打通河道，放天翔门入寨的人合作。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晓卿奇怪地问岳凌楼道：“原来天翔门没有和你联手啊？”
　　岳凌楼笑道：“我只给荆希唯提供情报，告诉他水寨有笔利润丰厚的海盐生意可做，至于他想跟谁做，就是他自己作主了，我管不着。”
　　“你不是和他很熟么？”陈晓卿眨巴着眼睛，以为可以走后门。
　　“就我跟他那点浅薄的情谊，只够让他帮我做一件事。如果要求太多，他只会觉得我贪得无厌，说不定连那件事都不愿帮忙了。”岳凌楼指的是让荆希唯杀尹珉珉这件事。
　　陈晓卿听不懂，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
　　岳凌楼又道：“总而言之，我们跟陈凌安、陈商南相比，没有半点优势，只能凭实力打通河道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打通河道？”
　　“如果只是几艘小船，只要有人领路就能轻松入寨，就像当初紫星宫那样。但如果是数量众多、体型庞大的商船队，想要入寨就必须拆除水阵机关。要拆机关就必须先拿到地图，可是唐碧当初为了阻止紫星宫入寨，早就下令让萧辰清更换水阵机关，旧地图已经没用了，新地图在萧辰清手上，他又下落不明……”
　　“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找出萧辰清？”陈晓卿猜测着岳凌楼的意思。
　　岳凌楼摇摇头，笑道：“我们不用找他——你今晚不妨去陈凌安那里坐坐，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萧辰清行刺陈商南失败，依旧在被通缉，只敢在深夜现身。而紫星宫给出的期限只剩今明两天，所以他今晚必定会将地图交给陈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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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岳凌楼猜测的那样，萧辰清当晚果然出现在陈凌安面前。
　　然而见到萧辰清的陈凌安却极为冷漠，冷哼道：“怎么是你？”
　　萧辰清一身漆黑的夜行衣，鬼鬼祟祟地翻窗而入，刚落地就把一卷用细绳扎好的皮册塞到陈凌安手中，说：“凌安，我要交给你一件东西……”
　　谁知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陈晓卿率领一群侍卫冲进来，大喝道：“抓刺客！”这段时间陈凌安经常被陈商南派来的刺客袭击，萧辰清的装束和行为都太像刺客了，怪不得陈晓卿误会。
　　然而就在陈晓卿闯入的瞬间，反应敏捷的萧辰清已经从窗口逃走，当侍卫追上去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晓卿冲到陈凌安面前，握住他的肩膀，紧张地问：“凌安，你没事吧？”
　　陈凌安握着萧辰清留下的那卷皮册，怔怔地说：“我，我没事……”
　　这时陈晓卿注意到他手中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陈晓卿摇摇头，边说边解开细绳，缓缓把皮册在桌上展开。
　　借着烛火，兄弟俩一眼认出，齐声惊嚷道：“这、这难道是水阵地图？”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岳凌楼的声音：“立刻传令下去，集合所有人，连夜拆除机关，准备迎天翔门入寨！”他一直跟陈晓卿在一起，只不过刚才陈晓卿捉刺客时冲得太快，他没跟上，所以落到了后面。
　　“什么？这么快？”陈凌安大吃一惊，扭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岳凌楼。
　　“你以为时间还很多么？明天就是第十天，你们最后的期限了。”岳凌楼说着对陈晓卿眨了下眼，“二公子，我们也该去准备一下了，天亮以后跟凌安少爷一起迎接贵客。”
　　“你们也去？”“我们也去？”陈凌安和陈晓卿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已经走到门口的岳凌楼回过头来，扬眉道：“当然要一起去。所谓见者有份，地图可是你们两个同时看到的。亲兄弟还分那么多彼此干什么？”
　　留下这句话，岳凌楼便消失在门外。
　　事发突然，兄弟俩都还有些混乱。片刻之后，陈晓卿才恢复过来，拍拍陈凌安的肩膀，笑道：“是啊，说得不错，亲兄弟还分那么多彼此做什么？凌安，二哥一定帮你。”
　　陈晓卿自己并未察觉，他这句话在不经意间狠狠刺痛了陈凌安的心。
　　亲兄弟？陈凌安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现在全水寨的人都知道他陈凌安是个孽种，根本没有一点陈家血脉。这样的他，居然还被陈晓卿当成亲兄弟？越想越觉得心中酸涩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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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时间紧迫，二来岳凌楼行动迅速，不到半个时辰，陈凌安和陈晓卿两派人马都已整装待发。十艘乌黑的高桅船泊在渡口，主船上载着陈凌安、陈晓卿、月摇光和岳凌楼。
　　陈凌安一声令下，船队驶入淅川河中，前往水阵拆除机关。
　　夜已很深，淅川河上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岳凌楼站在船头，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在心里估算时间。如果保持这种速度，应该不到天明就能打通河道，明日正午之前就能将天翔门的船队接入水寨。
　　在这之前，他还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见荆希唯。
　　思及此，他转身回到船舱。谁料刚推开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房间！
　　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岳凌楼已被一个沉重的身体压到墙边。本想挣扎，但对方传来的气息却是如此熟悉，令他倏然冷静下来。凝眸望去，那个压住自己的人，正是西尽愁。
　　岳凌楼这才想起，不仅是紫星宫与水寨有十日之约，他与西尽愁也有一个。
　　“跟我走。”西尽愁只说了三个字，蓦地抓住岳凌楼的手，向外拉去。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岳凌楼的回答竟是一把突然抵住他喉咙的锋利匕首。
　　“我哪都不去。十天期限就快到了，你是来给我答案的么？”
　　他的声音、态度都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冷漠，西尽愁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对……我有答案了……”说着又拉了岳凌楼一下，想要带他离开。
　　谁知岳凌楼依然一动不动，还把匕首顶得更近了，西尽愁被迫只能微微抬起下巴。
　　岳凌楼低声威逼道：“那就说吧，如果我杀掉尹珉珉，你会怎么做？”
　　“你跟我来……”西尽愁再次握住岳凌楼的手。
　　岳凌楼挣开他，猛地挥出匕首，“放开我，就在这里说！”
　　匕首划来的瞬间，西尽愁只能松开手，向后退开半步。匕首的锋芒从他肩膀划过，只割破衣服，并没有伤到皮肤。岳凌楼也趁机后退，与他拉开距离，以匕首威胁他不许靠近。
　　没想到岳凌楼会如此抗拒，西尽愁发出一声长叹。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在黑暗中凝视他戒备的双眼，低声说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我找到常枫了，他还没死。”
　　“你说什么？”岳凌楼表情骤然凝固，刹那的混乱后，终于慢慢放下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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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带岳凌楼连夜返回幽河寨，来到紫星宫宿馆深处的一间杂物房。
　　房间中堆放着什么不重要，岳凌楼只能看见正中央放置的那口棺材。
　　看着西尽愁正在用力推棺盖，岳凌楼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低喝道：“这叫没死么？”
　　他不用问就知道这肯定是常枫的棺材，他根本不想看到常枫躺在里面的样子！
　　这时西尽愁已经把棺盖推开了，对他招了下手，说：“你过来看。”
　　“我不想看！”岳凌楼忍着快要冲破头顶的怒意，转身就走。
　　谁知西尽愁却快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他，不由分说地拉到棺材边。
　　“衣服上的破洞还在，但是伤口已经消失了……”西尽愁边说边撑开破洞，让岳凌楼看里面的皮肤。岳凌楼不想看也看到一眼，常枫身上被尹珉珉捅的血窟窿的确已经愈合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是鬼鸢，体内有蛊虫，可以修复他的身体。”
　　岳凌楼说着甩开西尽愁的手，扭头想要离开。
　　西尽愁抓着他不松，抓紧时间说：“你再看这里，他的手臂被换过了，这是我的手。”
　　这句话果然引起岳凌楼的兴趣。他低头望去，只见西尽愁已经掀开常枫的衣袖，露出整条右臂。右臂与肩膀相连的地方，可以明显看到一圈断痕，手臂和肩膀的肤色也不一样。
　　西尽愁道：“你还记得紫坤在祭坛上说的那句话么？她要把火之神力交给月摇光……所以我怀疑常枫身上原本接的是紫离的断臂，但现在已经落到月摇光手上了。”
　　“我不想听这些……”岳凌楼轻轻闭上眼睛，只想把这一切摒出脑海。
　　他只想知道西尽愁最后的答案是什么，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他不想再跟西尽愁扯上任何关系。西尽愁以后是死是活，断臂被接到谁的身上，他半点都不想知道。
　　“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我杀掉尹珉珉，你会怎么做就行了。”
　　“我马上就告诉你……”西尽愁焦急地拉住岳凌楼的手，让他抚摸常枫的胸口，让他把指尖放在常枫鼻尖感受呼吸，急切地说，“虽然他一动不动，皮肤冰凉，与死人无异，但是只要有呼吸，有心跳——就是没死！……他还活着，你明白了么？”
　　“我知道……”岳凌楼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地说，“他的确可以获救，但是紫坤不想救他……紫坤不救他，他就永远不会醒来……这跟死亡有何区别？他现在就是死了……”
　　“你知道紫坤为什么不想救他么？”西尽愁蓦然打断他的话。
　　“因为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紫坤不需要一个心有杂念的鬼鸢……”
　　岳凌楼声音哽咽，亲口说出这句话，令他再次心如刀割。
　　“这不是唯一的原因。”西尽愁却很冷静，牵起岳凌楼的手，把手背上那恐怖的兽头纹身放在能被月光照亮的地方，“上次我就想问了，紫星宫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紫坤故意不救常枫，也许是为了拿他控制你。如果你杀掉珉珉，激怒紫坤，她就更不救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尹珉珉……”岳凌楼猛地甩开西尽愁的手。
　　他不想听到尹珉珉这个名字，特别是从西尽愁口中说出来的，每次都能令他失控。
　　“你上次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现在常枫没死，事情还可以挽回。你问我，如果你杀掉尹珉珉，我会怎么做。我现在就回答你——你根本就不需要杀她给常枫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