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91、第一章 决裂

　　幽河寨，淅川河边，渡口只泊着一艘小船。
　　那是青神寨的船，不久前才载着庭阁和沈开阳来到幽河寨。他们本为寻月摇光而来，但却扑了个空，不过却顺便救了两个人——西尽愁和尹珉珉。
　　现在，西尽愁已无大碍，尹珉珉依旧半昏半醒，喃喃呓语着。她手臂上的鳞甲已经渐渐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会相信这种事。
　　也许与昨晚紫星宫的祭典有关吧？大家心里都这样猜测着，但都没有说出口。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就连一向精力旺盛的沈开阳都乖乖闭嘴。
　　庭阁精通医术，不仅妥善处理好西尽愁的伤口，也把尹珉珉也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过几个时辰过去了，尹珉珉依旧没有完全清醒。她躺在船舱里，一手紧紧拽住西尽愁的袖子，双眉微蹙，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什么：“不要走，西大哥……不要走……”
　　一旁的沈开阳再也忍不住了，凑到庭阁耳边低声问道：“这女的怎么连昏迷都不忘叫他，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是红叶的……”
　　话才说到一半，庭阁用手肘顶了他的肚子一下。
　　沈开阳“哎哟”叫唤一声，西尽愁转过头来，庭阁尴尬地笑了笑。
　　刚才的话，想必他已听到了吧？
　　西尽愁没说话，起身想走，可袖子被尹珉珉死死拽住，脱不了身。
　　半昏迷中的尹珉珉似乎察觉到西尽愁要离开，眉头皱得更紧了。
　　西尽愁低头望着她痛苦的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只能脱去外衣，才得以脱身。
　　“西大哥……西大哥……”尹珉珉攥紧那件被血污浸透的衣物，口中呓语喃喃不绝。
　　西尽愁没有回头，而是走向舱外，庭阁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甲板上。
　　头顶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们都眯起眼睛，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没有一丝河风，空气也很干燥，平静的淅川河水一如既往地缓缓流淌。
　　朝远处望去，看不到一片白帆，幽河寨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你们和紫星宫不是敌人吧？”西尽愁开口问道。
　　庭阁淡淡一笑道：“至少我们教主和紫星宫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是他所做的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故意讨好紫星宫似的。紫星宫当然也喜欢他。”
　　“那就好。”西尽愁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轻轻点了点头。
　　“你问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打算把那个女孩交给我们照顾吧？”
　　庭阁上前几步，来到西尽愁面前，毫不避讳地直视他深沉阴郁的双眼。
　　既然对方已经猜到了，西尽愁就不再拐弯抹角，坦白地说：“你们也应该知道，那个女孩就是紫星宫的小宫主。如果你们好好照顾她，你们的教主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过……”庭阁微微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把西尽愁的心思都看穿了，“你呢？伤得也不轻，就不需要人照顾？普通人要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不死也要昏迷好几天，可你不但神志清醒，而且听口气，好像马上就要离开似的……找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西尽愁苦笑一下，没再答话，直接跳下船，回到岸上。
　　“喂！你真的要走？”庭阁冲上前去，想要叫住他，“我们马上就要开船了！”
　　“那就开船吧，一路顺风。”西尽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庭阁无奈转身回到舱内，撇嘴嘟哝道：“真是的，还有什么比命重要。”
　　在庭阁看来，西尽愁这时离开就是不要命的举动，但是西尽愁却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月摇光说岳凌楼没有回杭州，仍在幽河寨，只要逃出地牢就可以见到他。
　　如今紫坤和月摇光都去了青神寨，甚至连陈商南那些水寨权贵也都一起跟去了。现在幽河寨就像一座空城，正是寻人的最佳时机，所以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把岳凌楼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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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青神寨——
　　“妖女！快把解药交出来！”
　　震天响的怒吼声此起彼伏，水寨众人身上的毗伽兰华之毒早已退去。发觉中计后，他们纷纷拔剑，指向罪魁祸首——紫坤。
　　紫坤被月摇光横抱着，轻蔑地环视众人，发出“咯咯”的笑声。
　　紫星宫侍卫拔剑列成一排，挡在紫坤前方，与水寨众人针锋相对。
　　双方人马势均力敌，硬拼起来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陈商南一面安抚众人，一面走近紫坤，怒道：“我们十三水寨一直对紫星宫以礼相待，没想到你们竟如此卑鄙，下此毒手！我们水寨也不是好欺负的，是你们不仁在先，休怪我们不义！如果没有解药，你们休想活着离开水寨！”
　　“解药？呵呵……”紫坤轻蔑地瞥了陈商南一眼，一边用指尖卷着月摇光的发丝玩，一边笑着说，“不是我们紫星宫行事卑鄙，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乖乖听话。你想要解药当然可以，不过需要帮我办一件事……”
　　陈商南双眸阴沉，问道：“什么事？”
　　“把水下的那个东西取出来。”紫坤指着身后寒潭，神情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陈商南蹙眉，疑惑问道：“水下有什么东西？”
　　紫坤嘴角微微翘起，用手指戳了月摇光的肩膀一下，于是月摇光替她回答道：“是一块巨大的寒冰，直径大概有两三米，就沉在潭底，只要你们潜下去就能看到。”
　　“寒冰？”陈商南生在水寨，长在水寨，却从来不知道青神寨还藏着这么一块寒冰。
　　见他面露疑色，紫坤又笑道：“只要你们帮我把那东西取出来，我就把毗伽兰华的解药给你们，不然等到下一次花开之时，你们又要被那奇热灼身的滋味折磨得身不如死了。”
　　这时陈商南身后传来众人的嘈杂声。尝过一次滋味后，他们都对毗伽兰华之毒恐惧万分，听说以后还会毒发，全都吓得不知所措。陈商南却沉默下来，盯着紫坤笑得眯起的深邃眼眸，想从眼神中判断刚才那番话的真假，可他看到的只有阴森和冷漠，没有一丝诚意。
　　“你真的会给我们解药？”陈商南这句话一出口，身后所有嘈杂声都停止了。
　　众人目光全都聚集在陈商南身上，猜到他已准备答应紫星宫的要求。
　　“真的。”紫坤点点头，微微一笑，目光骤然阴沉下来，“不过解药数量有限，你们中毒的人太多了，我只能选择救你们其中一部分……”
　　果然还有文章！闻言，不仅是水寨众人，就连月摇光的脸色也起了变化。
　　紫坤环视众人一圈，柔声细语道：“不如你们分成两队，彼此竞争，哪队率先完成任务，解药就给谁，怎么样？我知道幽河寨还有一个叫陈凌安的小少爷，不知道你们把他弄到哪去了……不如就以大少爷和小少爷为代表，分成两队怎么样？”
　　陈凌安早已被陈商南关押起来，没想到紫星宫居然提出让两人竞争，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骤然凝滞。众人这才想起，陈凌安与尹珉珉有过婚约，难道紫星宫是在帮助陈凌安？能想到这点的，必定跟随陈凌安；想不到的，则会跟随陈商南，因为他才是总寨主。
　　然而，把紫坤想法看得最透彻的人，却是月摇光。
　　紫坤的目的不是帮助陈凌安，而是分裂水寨，建立两派势均力敌的阵营。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水寨联合起来，反抗紫星宫；另一方面，可以让双方竞争对峙，提高办事效率。
　　月摇光正想得出神，脸颊突然被紫坤用手指戳了一下。
　　紫坤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无论他们哪派胜出，我都会救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看戏就行了……送我回幽河寨吧，昨天走得太匆忙，忘了我们的小宫主……”
　　很少听到紫坤称呼尹珉珉为小宫主，月摇光不由得微微一愣。
　　“愣着干什么？对了，你以后对我们的小宫主也要客气一点，不然我会生气的……”
　　紫坤虽是边说边笑，但月摇光依然能感受到她话中那一丝可怕的威胁。
　　昨夜的祭典之后，紫坤对尹珉珉的态度就改变了，从漠不关心，变成了珍惜爱怜。
　　为什么会这样？月摇光一边想，一边抱着紫坤，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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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沈开阳和庭阁带着尹珉珉返回青神寨时，月摇光和紫坤等人正好离开，两方的船又在水中错开，没能碰上。所以沈开阳和庭阁还是找不到月摇光，紫坤也找不到尹珉珉。
　　青神寨被唐碧下令焚毁后，早就变成一片死地，沈开阳和庭阁离开前，这里明明还是无人之境，可当他们回来时，这里却已大变样了。不仅渡口停泊着大量船只，岸上也是人来人往，山洞禁区附近更是人头攒动，入口还有侍卫把守。
　　沈开阳和庭阁见到这阵仗，都不敢出来见人了，赶紧带着尹珉珉躲起来。可是青神寨所有房屋都被焚为灰烬，不留片瓦，最后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地下石室，暂时躲在里面。
　　“这结构看起来就是牢房，我才不住这种地方，到处脏兮兮的，还容易闹鬼！”
　　沈开阳满嘴抱怨，但最后被庭阁揍了几拳后，就不敢再吭声了。
　　又过了小半日，尹珉珉渐渐恢复神志，可依然不怎么说话，目光浑浊无神。
　　庭阁知道这是巫蛊之术的后遗症，要想完全复原，恐怕还要等上一两天。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尹珉珉到处乱跑了。
　　另一方面，返回幽河寨的紫坤因为疲惫，回到宿馆后便立即陷入沉睡。
　　在这之前，她吩咐月摇光去祭场把尹珉珉带回来好生照料，可她哪里知道，尹珉珉早就离开幽河寨了。所以，当月摇光来到祭场时，他没有见到尹珉珉，却见到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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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映得草地树木都是一片猩红，空旷的祭场显得格外苍凉。
　　祭坛四周的蜡烛刚熄灭不久，残留在空中的几缕青烟，乘着晚风袅袅上升。
　　从月摇光踏入祭场的那一刻，他就感到有一道视线笔直地注视着自己。
　　他没有回避那道不友善的视线，而是迎眸望去，发现视线的主人就站在祭坛上。
　　那里是最高的地方，可以俯视整片祭场。
　　西尽愁在这里等了很久，所以不在乎多等一会儿，等月摇光自己走上来。在这之前，他已经找遍幽河寨，但就是找不到岳凌楼，无奈之下只好返回这里守株待兔。
　　月摇光踏着木梯，登上祭坛，来到西尽愁面前，遗憾地说：“如果你想从我口中打听岳凌楼的下落，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
　　月摇光从西尽愁身边擦过，西尽愁偏过头，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他背对西尽愁站定，续道：“昨天傍晚的这场祭典，岳凌楼也参加了，所以他一定已亲眼看到你从天而降。后来尹珉珉发狂了，祭典中止，紫星宫突然决定去青神寨。而岳凌楼没有跟去，他由始至终都留在幽河寨，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想见你，早就现身了。”
　　月摇光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回头望着西尽愁，“而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就是他不想见你，所以你再找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兜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西尽愁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对你很失望，想要离开你，就这样。”
　　“就像你计划的那样？”西尽愁冷笑起来。
　　月摇光坦率地笑着，“我承认我的确计划了一些事，不过岳凌楼不是笨蛋，不会轻易上当。既然他最后决定要离开你，肯定是你的所作所为，令他伤心失望了，所以原因在你自己身上，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这些话后，换来的却是西尽愁长时间的沉默。
　　月摇光觉得无趣，正想离开，却被西尽愁一声叫住。
　　“站住。”西尽愁微微眯起眼睛，“你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月摇光没有回头，可背脊却陡然窜起一股凉意，感到一丝恐惧。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冷静下来，西尽愁已经失去右手，根本不足为惧。
　　西尽愁的声音继续从他身后传来：“难怪岳凌楼一直想杀你，当初在淅川河上，你失去内力时，原本就是最好的机会，是我劝他放弃的，说你并不是一个非死不可的人……但是，我把你的命当命，你却没把我的命当命……留下你真是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陡然从后方袭来，月摇光根本没有时间回头，下意识侧身躲避，西尽愁的手掌贴着他的脖子擦过！如果西尽愁手里有剑，只怕这时月摇光的脖子已经断了。
　　他是来真的！反应过来的月摇光神色一凛，身形向后疾退。
　　在对方间不容发的攻击下，他竟找不到还手的空隙，只能被动地躲避着。
　　打斗中，月摇光翻下祭坛，身上被磕出几处乌红。脚刚落地，还没站稳，西尽愁就跟着跳下，掌风劈面而来！月摇光仰头躲避的同时，手中千粦丝已经蓄势待发，就在西尽愁掌心离他面门只有最后一寸距离时——突然只听“刷”的一声弦响，一道箭影从两人之间闪电般擦过！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到月摇光脸上。月摇光跌坐在地，蓦然怔住了。如果这时西尽愁趁机再补一掌，月摇光必死无疑，但是西尽愁所有动作却在这一瞬间停止。
　　西尽愁也怔住了。
　　他的手掌被刚才飞过的那支箭割破，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却传来一阵麻痹。血液混着一些暗黄流出，那不是毒药，而是麻药。通常猎户捕猎时都会在箭镞上涂抹一些麻药。
　　此时，射中西尽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岳凌楼。
　　西尽愁转眸望向岳凌楼，正想迎上去时，岳凌楼却表情冷漠地重新拉开弓，站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把箭镞对准了他的眉心。
　　“滚。”一个短促的音节从岳凌楼口中生硬吐出。
　　西尽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顾一切逃出地牢，在大伤未愈，筋疲力尽之时，忍饥挨饿，辛辛苦苦找遍整个幽河寨，又在祭场苦等几个时辰，不是来等他说这个字的。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立刻就滚。”
　　拉弓的手更加用力，弓弦发出尖锐的拉伸声，在寂静的祭场显得尤为刺耳。
　　突然弓响，箭出，“嗖”的一声，西尽愁的脖子上又增添一道渗血的伤痕。
　　由始至终，西尽愁都没有躲，是岳凌楼自己射偏了。
　　这个时候，月摇光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尘土后，摇摇晃晃地走向岳凌楼。想起来刚才的打斗仍然有些后怕，不过无畏的笑容已经重新回到他的嘴角。他故意躲在岳凌楼身后，享受着被保护的滋味，看好戏似的看着前方神色凝重的西尽愁。
　　“你的箭射偏了。”西尽愁摸了摸脖子的伤口说。
　　“是风太大。”岳凌楼面无表情地回答，再次搭箭上弓。
　　西尽愁轻轻一笑，“这里风可没大到能吹偏你的箭，不过……”
　　他边说边朝前走去，在离岳凌楼更近的地方，像靶子似的站在箭镞对准的地方。
　　“幸好我还有命再试一次……”
　　“你想干什么！”岳凌楼怒目瞪他，低嚷道。
　　“我想看看，到底是风大，还是你的箭偏。”
　　岳凌楼懂他的意思。正因为懂，才不能退缩。压低双眉，再次射出一箭，“嗖”的一声利响破空划过，可是依然没有射中西尽愁的要害，只在肩膀上划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滚啊！”岳凌楼发出一声焦躁的低喝，第四次拉开弓弦，箭镞依旧对准西尽愁。
　　“看来风真的很大……”西尽愁倏然释怀般，突然无畏地轻笑起来，走得更近了。
　　这次，他就站在离岳凌楼不到两米的地方，“你还有一次机会。”
　　说着直接抬起面前的箭簇，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眉心的位置。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拉成半月的弯弓，而西尽愁则透过这张弓，望着岳凌楼的眼睛。从那双阴鸷的双眼中，他能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勾起的并不是美好的回忆。
　　记忆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一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现在岳凌楼的眼神，几乎与那时一模一样。
　　冷漠得可以若无其事地杀人，宁静得没有一丝情绪的涟漪。
　　可一次次射偏的箭，却又暴露了他心中的真实，西尽愁不信他真的可以射出那支箭。
　　“你真的这么想死？”岳凌楼轻吸一口气，维持着冷静的伪装，可右手已在微弱颤抖。
　　西尽愁反问他：“你应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我死？”
　　“我只想你滚而已。”
　　话刚出口，西尽愁又上前一步，岳凌楼被逼得后退一步。
　　弓弦已经拉到极限，但抵在西尽愁眉心的那支箭却迟迟没有发出。
　　“我不滚，你动手啊。”
　　当西尽愁再次向前走来，岳凌楼倒抽一口凉气，右手猛地向后一拉，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张弓竟被他硬生生拉断了！
　　断裂处尖利的碎片四处飞溅，砸落到两人脸上，但是他们都没有眨眼。
　　岳凌楼无力地垂下手，断弓轻声坠地。他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西尽愁上前一把抓住他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会不知道？”岳凌楼怎么都甩不开他的手，气得回头瞪着他。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你让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你回来有什么用？常枫已经死了！”
　　在岳凌楼狠厉的话语中，西尽愁倏然怔住了。
　　岳凌楼趁机甩开他的手，低吼道：“你去救尹珉珉，让我等你回来。可我等了五天，等到的却是她烧船杀我。我大难不死，结果又被她追杀，常枫为了救我被她活活捅死了！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要回去救她么？如果那时我们走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西尽愁一直被关在地牢里，蓦然听闻这些事，犹如晴天霹雳。
　　他无法想象尹珉珉在捅了他一刀后，又在短短十天中，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
　　“我说过，如果你说了我没信，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我信了，你却辜负我，我会很恨你。”
　　“是，我记得……”西尽愁点点头，那是他们刚到青神寨时，在午后暖阳下做出的约定。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时的回答？”
　　“恨到杀了我……”西尽愁苦涩地一笑，自嘲道，“所以现在是我咎由自取？”
　　“既然知道，那就承担后果吧。”
　　在岳凌楼转身的瞬间，西尽愁再次把他拉住，生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似的，急切说道：“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去救珉珉时被她捅了一刀，一直被囚禁在地牢里，什么都不知道……”说着按住了腹部受伤的地方。
　　岳凌楼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瞥了一眼，却又立即收回视线。
　　原来尹珉珉发起疯来连西尽愁都捅，这就是西尽愁没有归来的原因。
　　意外的真相令岳凌楼微微动摇，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软。
　　“你不用解释了。她捅你，你能原谅她……但是她杀我，杀常枫，我原谅不了……”
　　说着，岳凌楼缓缓摘下手指上那枚血红色的扳指，蓦地扔到地上，“我和尹珉珉不可能同时存在，有她无我，有我无她！你既然选择她，就是与我为敌！”
　　口中吐出的的话语，就像那枚扳指一样，铿锵有力地被掷到地上，再无转圜余地。
　　然而岳凌楼摘扳指时，西尽愁却注意到另一件事，他左右手背上都有奇怪的紫色兽头纹身。那图案一看就是紫星宫的。他和紫星宫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认清自己的立场，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就在西尽愁走神的时候，岳凌楼已经转身走远，看了一场好戏的月摇光也跟着离去。
　　西尽愁默默在原地伫立了很久，也无法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他痛苦地捂住头，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
　　当他和岳凌楼坐上那艘离开水寨的船，他以为只要带回尹珉珉，一切就能落幕，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地回到杭州。谁知就在他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早已是一片血雨腥风……不要说落幕了，岳凌楼刚才的话语分明是在宣布，他对尹珉珉的仇恨……
　　现在才刚刚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