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81、第一章 逃犯

　　幽河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
　　岳凌楼被紫巽从地牢中救出来，已经过去一天。这一天里，他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步，甚至连床都没下。只因为紫巽一直守在这间房里，守了整整一天。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睡？”
　　紫巽望着桌上那些凉透的饭菜，有些生气。他好心把岳凌楼从地牢里救出来，还吩咐庖厨准备饭菜，但对方根本不领情，一直面向墙壁睡觉。
　　不过，在听到紫巽的问话后，岳凌楼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背对他轻声道：“你既然知道我早就醒了，为什么现在才问？”
　　“我在等你向我认输。是不是我不离开，你就一直不吃饭？你已经饿了五六天，我不信你还能忍下去……”
　　岳凌楼轻笑道：“但我还是忍下来了，是你没沉住气，先跟我说话的。”
　　紫巽摇头低叹：“你太逞强了，很多时候，只要你顺从一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不用你管。”岳凌楼语气更加生硬。
　　“我不是想管你，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肯求求我，我会帮你很多忙。”
　　“求你？”岳凌楼一声冷笑，早已将紫巽看透，“即使我不求，你还不是帮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让月摇光保护我，那日在水蛇阵被万蛇缠身的就不是欧阳扬音，而是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紫巽听他提起欧阳扬音的遭遇，脸上已有怒意。
　　“你见过蛇岛上的噬骨蛇尸体，知道它们是被什么毒死的，所以你也知道欧阳扬音为什么会消失。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就因为你当初那句话，间接害死了欧阳扬音……”
　　“住口，她没有死！”紫巽彻底被激怒，冲过去一把将岳凌楼从床上抓起来。
　　他之所以囚禁西尽愁严刑拷打，无论如何要找出欧阳扬音，就是因为心中有愧！
　　“你别急，你还有办法赎罪……”岳凌楼被他揪住衣襟，被迫抬高头，眼中却毫无惧色。
　　“你说什么？”紫巽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岳凌楼扬眉高深笑道：“我可以把欧阳扬音引出来，你想不想见她？”
　　紫巽与他对视，很快便猜到他在打什么算盘，“有条件就开出来！你要怎样才肯做？”
　　“你想找欧阳扬音，我也想找一个人，我们可以相互帮忙。”
　　紫巽双目微微眯起，确认道：“你想找西尽愁？”
　　“没错。”岳凌楼让西尽愁去盯着月摇光，从那以后两人便失去联系。
　　但他哪里想到，全水寨唯一知道西尽愁下落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紫巽揪住岳凌楼的衣襟不放，岳凌楼仰头看他。两人都一动不动，在沉默中对视。
　　突然，窗口传来“砰”的一声响动！
　　两人这才同时解冻，扭头望去，然而窗外却立刻恢复寂静。
　　紫巽丢开岳凌楼，疾步冲上前去，一掌推开窗户，只见一个黑影闪灭几下就消失不见。紫巽想也不想，立即跳窗追出。当岳凌楼冲到窗口时，连紫巽都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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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边火烧云红得刺眼，所有事物都被镀上一层明亮的鲜红。
　　就连那个如鬼魅般在树林中飞快穿梭的黑影，此时都被映成了橘红色。
　　紫巽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淅川河边。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被抓住时，黑影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站住！”这三个字不是紫巽说的，而是出自黑影之口。
　　不可思议的是，听到这三个字后，紫巽果然站住，没有再追上去。
　　他停在离黑影大约十米的地方，想走上前，但终究还是忍耐下来。
　　他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黑影，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惊诧和欣喜。
　　黑影一直背对紫巽，用一块黑布裹住全身上下，淡淡说道：“本来我不应该再出现了，但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只想求你一件事——放了西尽愁。”
　　闻言，紫巽身子蓦然挺直，盯着黑影，双拳不自觉地攥紧。
　　他知道黑影是谁，刚才从声音里就已经听出来了，但他不愿相信，她来见他最后一面竟是以背影相见，而且还带着这样一个要求。
　　好一会儿，紫巽才吃力地挤出两个字来：“欧阳……”
　　一听到这个名字，黑影剧烈颤抖，立即慌张地打断他，说：“这一切都与西尽愁无关，你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对一个丧失武功的人下那种毒手，你怎么这么残忍卑鄙？”
　　欧阳扬音已不是谴责，更是怨恨。
　　当日她用毒药暂时废掉西尽愁，只是不想他回青神寨送死，没想到紫巽却趁人之危，将他囚于牢狱，严刑拷打。要不是西尽愁骨头硬，早就命丧黄泉了。
　　“欧阳，回紫星宫吧，求大祭司救你……”
　　紫巽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谁知她却立即躲开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所以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她平静的声音在河风裹挟下，听上去有些悠远和凄凉。
　　“这世上已经没有欧阳扬音，只有一个永远不能见人的可怜人……”
　　留下这句话，欧阳扬音重新抬步，沿着河岸，慢慢朝远方走去。
　　在她身后，紫巽一直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努力克制住想追上去的冲动。
　　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河边树丛中，紫巽才重重跪倒在地。
　　他双臂撑在河滩上，头垂得极低，手臂和肩膀都在剧烈颤抖着。
　　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欧阳扬音已经死了？“呵……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甚至连淅川河水都为之翻涌了几下。
　　欧阳扬音已经死了……他试着这样说服自己，但心，却犹如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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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巽并未像欧阳扬音交待的那样放掉西尽愁，相反，在见过欧阳扬音后，他变得更不甘心。他嫉恨那个男人，欧阳扬音说得对，他就是残忍卑鄙。只有趁西尽愁复原前，才能在他身上狠狠撒气，只有靠恃强凌弱，才能得到一丝满足。
　　去年在云南刘府密道中，他与西尽愁交过一次手，被斩断一只手臂。以前他赢不了，但现在不一样了，西尽愁被关在地牢里，生杀大权掌控在他手中！但是，如果西尽愁死了，欧阳扬音会不会恨他？一想到这里，他又矛盾起来，不由放慢脚步，缓行慢归。
　　当他重新回到幽河寨总府时，已是深夜时分。他径直来到地牢里关押西尽愁的地方。
　　西尽愁依然被吊在刑架上，昏昏沉沉地闭目休养着，在听到紫巽的脚步声后，才微微睁开眼。即使是他，这几日的牢狱生活下来，早已没了往日的飞扬神采，蓬头垢面不说，就连那双深黑的眼睛也失去了以前犀利的光芒。
　　“你见过欧阳扬音了？”紫巽靠近几步，一把揪起西尽愁的头。
　　西尽愁因为疼痛而龇起了牙，强忍着苦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也已经见过她了……”
　　“你们在淅川河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跳河，又为什么把你留下来？”紫巽揪住西尽愁头发的五指蓦然收缩，扭转了很大一个角度，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西尽愁脖子痛苦地扭曲着，看得见凸出的筋络。深浅不一的伤口布满皮肤，在这个粗暴的动作下慢慢绽裂，露出猩红的血肉。即使如此，他好像没有一点痛觉，依然可以露出无畏的笑容，微眯起眼睛说：“我以为你是来放我的……”
　　“你做梦！”紫巽狂吼一声，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后脑抵在刑架上。
　　只听“咚”的一声，西尽愁的头重重磕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差点失去意识。但下一秒，他却重新睁开眼，眼中多了几分阴寒，逼视紫巽道：“既然你已经见过欧阳扬音，就没必要继续把我关在这里了……”
　　“怎么，你怕我杀你？”紫巽微微抬起下颌，用眼角斜睨着这个重新振作起来的男人。
　　他卡住西尽愁脖子的手更加用力，心中有一顾冲动，在大吵着想要杀掉他！
　　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轻易得到欧阳扬音的心，而自己却不行？
　　为什么这个男人明明已经得到欧阳扬音的心，却还要痴迷他人？
　　为什么他可以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弃若敝履？
　　为什么他可以？他有什么资格去伤欧阳扬音的心？
　　“西尽愁，你真该死！”
　　紫巽逼近过来的脸庞已经开始扭曲，卡住西尽愁脖子的五指已经紧缩到开始痉挛。
　　西尽愁本来已经不动了，这时却奋力挣扎了一下，猛地甩动脖子，竟甩开了紫巽的手。
　　喉咙终于可以重新呼吸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生死，不是你说了算！”
　　紫巽被他甩得身形向后偏斜，差点跌倒，再次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更加疯狂。
　　他怒吼道：“我要杀你，你认为你有本事反抗？”
　　“那你试试……”西尽愁发出冷笑。
　　话中的那份自信令紫巽心中剧震。他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已经被他关押拷打了十日有余，应该早就奄奄一息才对，为什么此刻看上去却如此有迫力，竟令他不禁畏怯起来。
　　紫巽压低声音道：“西尽愁，你不要虚张声势！”
　　他不信现在的西尽愁还有本事逃脱，但就在他重新抬眸时，却看到刑架剧烈震动了几下，也听到铁链发出晃动扭曲的响声，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咔啦咔啦”开始破碎的声音。
　　紫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西尽愁捏紧左拳，开始用力，然后被铁链缠绕在横木上的左臂开始向内弯曲。
　　紫巽吓得不禁后退一步，那巨大的碎裂声，竟是横木发出的。
　　西尽愁的声音再次响起：“链子是铁，我挣不开没错，但是你不要忘了，刑架是木制的，你不要以为——困得住我！”
　　伴随着“我”字出口，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那十字刑架竟然裂成四截！
　　先前还把西尽愁牢牢锁住的铁链，在这声巨响后，“哗啦”一下全都坠到地上。
　　西尽愁虚弱的身体略微歪斜了几下，总算是站稳脚跟。
　　他吃力地喘息着，半弓着背，捂住低垂在身侧的右手，抬眸对紫巽说：“既然你已经见到欧阳扬音，我也没必要继续被你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留下这句话后，西尽愁趔趔趄趄地朝牢门走去。
　　这时他已虚弱不堪，如果紫巽出手阻拦一定拦得住，但紫巽却惊讶得忘记了阻拦。
　　他只能朝西尽愁背影喊去：“你给我站住！”
　　紫巽没以为西尽愁会站住，但是，西尽愁却站住了。
　　背对紫巽，西尽愁的声音坚硬如铁。他说：“我告诉过你一个让欧阳扬音现身的办法，就是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她看着心疼，就会出现……而我之所以会留在这里，只因为，我也想见她……我欠她的，你的鞭子已经替她讨回去了，所以我不必再留下去……”
　　说完后，西尽愁再次向牢房外走去。欧阳扬音用毒药暂时封住他的内力，麻痹他的筋骨，令他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但是被关押在地牢的这段时间里，他身上的毒已经慢慢化解，他早就变回从前那个所向无敌的西尽愁了。
　　紫巽仍然怔在原地，望着西尽愁的背影，半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好半天，直到西尽愁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把视线移到脚边破碎的木架和铁链上，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怕，好疯狂……
　　既然有能力逃走，还任自己鞭打十日之久——只为再见欧阳扬音一面，只为觉得那是欠欧阳扬音的？他用自己的身体使苦肉计，现在目的达成了，所以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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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凌楼正在房中睡觉，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响动从梦中惊醒！
　　起身朝门口一看，只见房门已被撞开，夜风凛冽灌入，一个黑沉沉的人影闯进房间。
　　漆黑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那个人影笔直向他走来。虽然脚步非常不稳，每走一步都要偏斜一下，但那人没有一点迷茫，他的目标如此清晰。
　　岳凌楼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即使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但他仍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
　　他立即翻身下床，冲过去想要扶住那个眼看就要跌倒的身影。
　　黑影停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隔着凌乱低垂的发丝看了他一眼，然后全身力气卸去，犹如一块巨石般倒了下来，重重压在他的身上，令他无法动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觉……是他，真的是他……
　　即使不去听，不去看，只凭感觉也能确定彼此的身份。
　　岳凌楼紧紧抱住西尽愁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你怎么搞的？”
　　岳凌楼慌乱拂开挡在他脸上的发丝，见他连脸上都是伤痕，心疼得无以复加。
　　“被关了几天，逃出来了……”西尽愁倒在他怀中，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谁关的你！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黑暗中，岳凌楼在西尽愁赤裸的身上不停摸索，摸到的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口和湿腻的血腥。意识到西尽愁伤得有多重后，他眼前阵阵晕眩，愤怒冲破头顶，令他有些疯狂。
　　“告诉我是谁干的！”
　　也许是话中的杀意太过明显，西尽愁怕他乱来，有所防备，故意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撑开眼皮，望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嘶哑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报仇！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西尽愁！西尽愁？……”
　　岳凌楼抓住他的肩膀狂吼着，但对方却再也没有反应。
　　意识到男人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岳凌楼深吸一口气，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愤怒和仇恨一点点将他吞噬。他下意识把西尽愁抱得更紧，害怕一不小心就失去这个生命垂危的男人。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无数火把在暗夜之中聚集过来，涌进房间，把一切全部照亮。来人是萧辰清，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和狱卒。他们密不透风地堵住门口，气喘吁吁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西楼两人。
　　西尽愁背对众人，伏在岳凌楼身上。岳凌楼紧紧抱着他，目光凶狠地瞪着来人。
　　突然，那锋利的眼神在看到什么东西后，顷刻间就在剧烈的动摇中软化下来。
　　借着火把的光芒，岳凌楼终于看清一切。
　　鲜血淋漓的脚印一道道擦在地面上，从门槛一直延伸过来，最后消失在西尽愁身下。
　　岳凌楼下意识抬起手，看见自己整个手掌都被血液染成绯红！
　　这些鲜血都是从西尽愁身上流出来的。他没有穿上衣，赤裸的身体上布满鞭痕，大小不一的伤口深浅纵横，新伤旧伤层层重叠。新的在淌血，旧的也在淌血……
　　眼前这幅画面，远比刚才在黑暗中的想象，更令他毛骨悚然。
　　岳凌楼瞳孔猛然收缩，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连心脏都痛得阵阵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快要爆炸的恨意，哽咽地问：“到底……到底是谁干的……”
　　然而西尽愁却早已无法回答他，他听到的是门口萧辰清的声音。
　　“使者受惊了，我们这就把逃犯押走。”
　　“逃犯？”岳凌楼目光阴冷，如覆冰霜，凶狠地扫向门口众人。
　　众人皆被他的目光震慑，竟不敢上前将西尽愁带走。
　　“什么逃犯？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谁把他关起来的！”
　　萧辰清如实道：“是护法大人把他关在地牢的……”
　　竟然是紫巽？知道真相后，岳凌楼的表情更加阴沉。
　　这时，他突然从血污中辨认出留在西尽愁脖子上的鲜红指印……
　　那明显是想要掐死西尽愁的证据！紫巽不仅囚禁他，凌虐他，还要杀他？
　　岳凌楼再也无法冷静，闭着眼睛都能看到把紫巽碎尸万段的画面。
　　他猛然回忆起西尽愁消失那天，就是紫巽骗他去追月摇光的！原来那是调虎离山，瞒天过海，原来一切都是紫巽的圈套！他把西尽愁迫害至此，却有脸在自己面前假装好人！
　　就在岳凌楼忍不住快要爆发时，重重人影之后，传来一声咳嗽。
　　众人纷纷回头，让出一条路来。
　　岳凌楼抬眸望去，只见那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男人就站在眼前。
　　紫巽显然不知道岳凌楼已经识破他的伪装，平静自若地取过萧辰清手中的火把，走过去将西尽愁的脸照亮，对岳凌楼说：“他是幽河寨的逃犯，你救他就是共犯。”
　　“他犯了什么罪？”岳凌楼咬牙切齿地问。
　　“他胆大包天，捏造总寨主遗言，妄图篡夺水寨大权！”
　　紫巽说着一把扣住西尽愁的肩膀，想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岳凌楼却猛地抓住他的手。
　　“胡说八道！当日陈总寨主临死前确实有遗嘱相托，我也在场，一字一句全都听见了，不过……”突然，岳凌楼话锋猛地一转，目光也随之望向旁边的萧辰清，“那时陈总寨主已被蛊虫附体，所作所为都是受人控制……要说有人捏造遗言，也绝不是他……”
　　说到这里，岳凌楼放下怀中西尽愁，霍然起身，一把抓住紫巽道：“而是紫星宫！”
　　他不仅话说得狠，目光更狠，扼住紫巽手腕的五指用尽全力，恨不得要将其折断。
　　紫巽以狠厉的目光回瞪着他，萧辰清等人感觉到气氛骤变，都静若寒蝉，不敢说话。
　　突然，紫巽放声大笑，笑岳凌楼自不量力，猛地抽走被岳凌楼扼住的手。
　　“紫星宫想要篡夺水寨，还用大费周章捏造遗言？我不过是威胁了几句，他们就像狗一样听话！”
　　紫巽的话狠狠刺伤了一旁萧辰清的心。他早就想要反抗，无奈唐碧却对紫巽唯命是从。
　　岳凌楼向萧辰清望来，他俩并不认识，但此刻却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在两人目光中传递。
　　突然，萧辰清上前一步，指着紫巽鼻子怒斥道：“住口！水寨不是你的狗！”
　　这里是水寨的地盘，紫巽单兵独将，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以全身而退。
　　思及此，萧辰清目光阴鸷，猛地抽剑出鞘，指向紫巽。
　　“紫星妖孽，还不束手就擒！把蛊虫之事交代清楚！ ”
　　此话一出，身后众人全都齐刷刷拔剑出鞘，如潮水般涌入房间，把紫巽团团围住。
　　眼见形势突变，紫巽有些措手不及。他后退半步，迅速恢复镇定，嘲笑道：“不要以为人多就能抓住我，就凭你们，还早了十年……”
　　不等他把话说完，萧辰清挺剑向他刺去，其他人也都一拥而上。
　　雪亮的剑锋从四面八方指向紫巽，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身体，可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一股暴戾的妖风陡然腾空而起，霎时席卷整个房间。众人受风力所阻，竟无法上前半步！
　　正在紫巽得意之时，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有人破窗而出！
　　刹那之间，紫巽凝眸望去，只见岳凌楼翻身跃出，身影已经腾入半空。
　　不等他想明白岳凌楼要干什么，就听窗外传来岳凌楼的吼声：“先擒尹珉珉！”
　　紫巽瞬间领悟。无疑，此时的尹珉珉，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顾不上跟萧辰清这群人纠缠，紧跟在岳凌楼身后，纵身跃出窗外。
　　夜色已深，但岳凌楼全身雪白，目标明显，哪里逃得过紫巽的眼睛？
　　紫巽翻身一跃，就已落在岳凌楼面前，挡住去路。岳凌楼来不及停下，正面被他一掌所劈，还好千钧一发之际紫巽手下留情，岳凌楼只是被打得后退两步，其他并未受伤。
　　“岳凌楼，你好大的胆子！”紫巽一声怒喝，抬起右手，闪电般朝他肩膀抓去！
　　岳凌楼旋身躲开，跳到两三步外，猛地拔出佩剑，隔空对准紫巽的脖子。
　　紫巽被他以剑所指，既不怒也不躲，只是冷然嘲讽道：“这样就想杀我，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岳凌楼向他逼近半步，垂下右手，将剑指向地面，“刚才水寨几十个人包围你，都不能伤你分毫，我当然也伤不了你，但是……”
　　他双目蓦然阴沉下来，抖动手腕，再次将剑抬起。
　　不过这次不是指向紫巽，而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只想知道，站在紫星宫的立场上，我的命和尹珉珉的命，究竟哪条更加重要？你若现在离开，没错，尹珉珉会得救，但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回去跟你们大祭司交待？”
　　说着，握剑之手再次收紧，将锋利的剑刃紧紧贴在自己喉咙上。
　　紫巽被他这招吓得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凝眸冷嗤道：“我不信你敢自杀！”
　　岳凌楼回以浅笑，挑衅道：“既然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就说明你信。”
　　紫巽面色阴沉，与他四目相对。两人不再说话，而是用目光威胁对方。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紫巽终于拿定主意。他不顾岳凌楼的威胁，转身向尹珉珉房间走去。他肯定岳凌楼不会自杀，但尹珉珉却有危险，他必须立即赶去救援。
　　紫巽离开后，岳凌楼依然静静站在原处，持剑之手虽未放下，但也没有自刎。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只是默默目送紫巽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