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80、第十章 来人

　　此后五天，幽河寨不再平静。
　　不断有人失踪，每天两个，累积到现在，已经足足十人下落不明。
　　如果再追查不到真凶，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长。
　　唐碧已经下令严加戒备，但依然无济于事，幽河寨内人人惶恐不安。
　　这五日，紫巽有一半时间都在地牢度过。
　　守在牢房外的狱卒除了那永无止境的鞭打声外，什么都听不见。他们不敢靠近，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那被关在地牢里的囚犯是谁。
　　陈凌安被下了禁足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屋外有侍卫轮班值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只有尹珉珉每日一次给他换药时，可以带给他一点最新消息。
　　尹珉珉不仅在帮陈凌安解毒，同时也在帮萧辰清、萧顺、陈晓卿等人治疗。
　　大半个月时间过去，毒都解得差不多了。那几人已经停止用药，唯独陈凌安，唐碧最放心不下，叮嘱一定要每日换药，以巩固病情。
　　不过在尹珉珉看来，这只是在浪费药材和时间罢了。虽然心里也有抱怨，但碍于现在寄人篱下，不仅唐碧凶神恶煞，紫巽也抛下她不理，所以她不敢多嘴，只得乖乖听话。
　　现在最令尹珉珉在意的是——西尽愁的行踪。
　　已经整整六天了，西尽愁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也像幽河寨其他失踪的人一样？难道他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难道他和这次的连环失踪事件有什么关系？
　　尹珉珉越想越混乱，越想越担心，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安慰自己：“西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本领高强，一定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
　　可是尹珉珉哪里想到，令西尽愁失踪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紫巽。
　　在紫巽的严刑拷打下，西尽愁只剩半条命悬着。全托欧阳扬音毒药的福，西尽愁内力尽失，经脉尚未恢复，浑身武功使不出来，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与其说紫巽是在拷问西尽愁，不如说是在泄恨。
　　今时今日，紫巽已经有点相信西尽愁的话——这世上，再无欧阳扬音。
　　他不再执著于寻找欧阳扬音的下落，而只想好好报复一下这个夺走欧阳扬音的男人。
　　当日在水蛇阵，紫巽就已经知道欧阳扬音对那些噬骨蛇用的是——化尸毒。
　　那时欧阳扬音被困水中，她要对水蛇用毒，只能施毒于河水。这样做几乎是冒着同归于尽的危险，化尸毒在毒杀水蛇的同时，也会对同样置身水里的欧阳扬音造成伤害。
　　不过因为以毒攻毒的关系，她同时受到噬骨蛇和化尸毒双重毒药的攻击，两者之间产生抵消，所以才侥幸生存下来。
　　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化尸毒没有消失，而是潜伏在欧阳扬音体内，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缓慢扩散。
　　欧阳扬音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所以才不择手段地拉拢西尽愁。
　　但是，大计尚未完成，她就先已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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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月摇光已经回到青神寨，与沈开阳和庭阁重聚。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却霸寨称王，宣布青神寨脱离十三水寨，重新立教，名号北极。
　　惊闻“北极”两字，水寨中人莫不动容！虽然气恼，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加之幽河寨不断有人失踪，其他各寨都怀疑是北极教所为。正想聚到一起商量对策，却被唐碧责令遣散。她吩咐寨主各守其寨，不得集会商议，以免给神秘人制造集体攻击的机会。
　　其实，唐碧这么做只是怀疑这次的失踪事件是其它水寨所为，不放心继续让他们留在幽河寨，所以早早遣退回去。不过这次唐碧没有算准，即使其他人都离开了，也无法化解幽河寨的危机。知道这起失踪事件真相的人，只有两个……
　　现在这两人就躲在幽河寨渡口附近小树林的山洞里。
　　一个是欧阳扬音，一个是——岳凌楼。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山洞内，岳凌楼头靠石壁，轻声问道。
　　已经五天了，他吃的东西少得可怜，这时已经精疲力竭，能开口说话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不敢指望欧阳扬音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欧阳扬音果然没有听见，她在山洞更深的地方，离岳凌楼大概五六米。
　　她蹲着身子，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若干具尸体。
　　脚下土壤被血水浸泡得变了颜色，就连石头都染上一层再也褪不去的暗红。
　　这些尸体皆因失血过多而死，手腕被割开的地方凝着血痂。
　　布满惊惧的眼瞳呆板地凝望着山洞顶部，再也无法转动。
　　如果仔细数一下，会发现这里的死尸正好十具，也就是幽河寨这五天里失踪的所有人。
　　突然，欧阳扬音说话了：“不行……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还是不行……”
　　她的身子颤抖了两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揪扯，好像要把头发全都从脑袋上拔下来似的。干裂的嘴唇翕张着，喃喃念着“不行不行”，突然就是一声大叫，发疯似的嚎叫着朝山洞深处冲去。
　　与此同时，岳凌楼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受够了，同样的情景，这五天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他想逃，但是穴道被封，浑身乏力，站都站不起来，怎么逃？
　　他想叫，但喉咙干涩得像要裂开似的，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用刀子在割着喉管。
　　欧阳扬音已经不再是欧阳扬音。
　　岳凌楼看过她揭下斗篷时的脸，从那张凝着污血慢慢腐烂的脸上，已经再也找不到当年江南第一美女的影子。整张脸上最突出的部分就是眼球，爬满了紫红的血丝，像铜铃一般嵌在眼窝里，早已没有当年秋波流转、顾盼生姿的魅力，只有无尽的仇怨和疯癫。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欧阳扬音变成如今这副惨相？
　　岳凌楼正想着，突然什么东西握住他的脚踝，勉强睁眼一看，竟是尸体中的一具正抬头望着自己。那人还没有完全死透，虽然全身血液几乎快要淌尽，但他凭借最后一丝意志，爬到岳凌楼脚边，抬起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乞求道：“杀了我……”
　　岳凌楼看着他，没有说话。
　　“杀了我……”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可能是回光返照，他的话竟变长了，“看着血一点点流出去，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却越来越清晰……太可怕了，求求你，杀了我……”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恐惧和等待死亡降临时所受的精神折磨。
　　如果要救他就只能杀他，让他死得更加痛快。
　　那一刻，岳凌楼的手指动了动，仿佛受到什么蛊惑似的，抬手去卡那人的喉咙。
　　那人反握住他的手，帮他卡住自己的喉咙，然后闭上眼睛，脸上竟有一抹解脱的安详。
　　感到对方颈喉已经没有任何温度，连血管的跳动都不复存在，岳凌楼五指蓦然收拢，但他知道自己这点力气连只猫都掐不死，何况是人？
　　他已竭尽全力，连左手都覆盖上去，十指箍成环状，紧紧贴在那人的喉咙上。
　　杀了他！杀了他！——心中只剩下这个想法。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此时只想发泄出来。
　　被困在山洞里整整五天，被迫陪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看着她每天晚上带回来两个活人，割破他们的手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做着换血的试验。她一直没有成功，那些被她抓来的人不断死去……尸体越积越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
　　岳凌楼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那些尸体中的一员。他卡住那人脖子的手不断用力，不断用力，在意念上早已把那人的脖子捏碎成粉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体温越来越低。
　　岳凌楼还是不能松手，双手好像被吸在那人的脖子上，再也取不下来了。他可以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气声，还有心跳一遍遍撞击胸腔的声音。
　　突然，这一切都被一阵脚步声打乱了！
　　那脚步声不是从洞穴内，而是从洞穴外传来的。
　　不是欧阳扬音，而是其他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来人不止一个，好像有很多。岳凌楼以为自己得救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这个愿望却在不久后被彻底粉碎。
　　来人是幽河寨的，以萧辰清为首，一共二十多名。
　　他们的眼瞳无一例外地在看清洞穴内的情况后收缩了。目光匆匆扫过洞内凌乱的尸体，最后停留在岳凌楼的手上——这双手，直到现在还卡着一个死人的脖子不能松开。
　　此情此景，令岳凌楼回忆起一年前，耿原修死去那天。欧阳扬音杀了耿原修，但是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岳凌楼一人，面对耿原修的尸体，于是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了耿原修。
　　现在，一年后的幽河寨，欧阳扬音又杀了人，又不知所踪。只剩下岳凌楼对着满地尸体，而且还是以卡着某人脖子的姿势。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死于失血过多，但他们依然不会放过岳凌楼。
　　岳凌楼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他微微抬头，自嘲般对那些人露出轻笑，好像在说任凭处置。
　　萧辰清一个冷漠的动作后，几个人冲上来把岳凌楼从地上架起来。
　　这一刻，岳凌楼竟有些欣喜和庆幸。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终于可以离开欧阳扬音……只要可以离开发疯的欧阳扬音，去哪里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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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凌楼被带回幽河寨后，直接被押入地牢。
　　虽然西尽愁也在那里，但两人却无缘相见。
　　西尽愁有紫巽守着，而岳凌楼则要接受萧辰清的审问。
　　“你还是什么都不说？”
　　望着地上那具软瘫的身体，萧辰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
　　“你要叫他说话，首先应该给他饭吃，才有力气。”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身后传来，萧辰清蓦然回头，看见紫巽带着一丝冷笑站在牢房外。
　　萧辰清不发话，紫巽却推开牢门，走了进来，一把把岳凌楼从地上抓起来，想要带走，但萧辰清却急忙上前拦住。
　　“护法大人不要多管闲事，他是我们幽河寨的犯人。”
　　“幽河寨的犯人？”紫巽冷笑一声，笑容里又添几分阴寒，“你可知道在这之前，他是我们紫星宫的人？”
　　“紫星宫？”萧辰清怔了一下。
　　“连我们紫星宫的人都敢动，你是不是太嚣张了？”
　　留下这句话后，紫巽肆无忌惮地带走了岳凌楼。
　　身后，萧辰清气得脸色发青，捏紧双拳。
　　嚣张？恐怕这里最嚣张的人应该是你，紫巽！
　　萧辰清不明白，为什么唐碧如此惧怕紫巽，事事都听他吩咐。
　　这次紫星宫踏上幽河寨的人，除去月摇光等，就只有尹珉珉和紫巽两个。一个是丫头，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而他们水寨则是成百上千人，用得着怕他们么？
　　越想越气，萧辰清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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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的牢房只有紫巽一个人会来，但今晚却来了另一位客人。
　　来人全身都用一块厚重的黑布裹着，不仅是脸，就连四肢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团漆黑的影子什么都看不到。
　　来人身手矫捷，轻功不凡，所经之处不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来人一间囚室一间囚室地搜索着，最后找到西尽愁这间，一脚踢开。
　　听到响动的西尽愁微微抬眼，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漆黑的影子罢了。
　　来人靠近几步，却在认出西尽愁后蓦然怔住。
　　虽然西尽愁看不见来人的表情，却可以看见那人笼罩在黑暗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你认得我？”西尽愁苦笑一声。他现在这副遍体鳞伤的模样，恐怕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但这位神秘的访客却认出了他。
　　来人什么话也不说，把头垂得更低，转身要走，却突然听见“啊”的一声，西尽愁竟惨叫起来。
　　“你……”来人蓦然回头，一个音节难以自抑地从喉咙跳出，即使很轻很淡也依然无法逃过西尽愁的耳朵。
　　刚刚那声惨叫是假的，是西尽愁为了试探来人身份而使的诈。
　　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人不仅认识他，而且关心他，还是个女人。
　　一个把全身藏在漆黑斗篷下，见不得光的女人。
　　在幽河寨，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
　　“欧阳？”西尽愁轻唤一声。
　　虽然已经在心里确定来人的身份，但理智上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欧阳扬音的声音，但那声音已经改变太多，不再是以前那般清亮，而是嘶哑低沉，如同枯木般粗糙不堪。
　　在听到西尽愁叫出“欧阳”两个字后，来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走，但却走不开！
　　今夜她来到这里，只为带走被关押在此的岳凌楼，但哪里料到岳凌楼早已被紫巽带走。
　　更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西尽愁！
　　她想逃，想躲，但西尽愁却猜出了她的身份，叫出了她的名字。
　　“欧阳！”见欧阳扬音愣住了，西尽愁又喊了一声。
　　这时，欧阳扬音的身体才稍稍转动一下，示意她已经听到了。
　　囚室里静悄悄的，可以清晰听到欧阳扬音身上黑布摩擦的声音。她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不然也不会弄得斗篷“沙沙”作响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西尽愁却没有再说话。她有点失望，又有点心痛和不舍，但终于把头一埋，眼看就要离开时，却听见身后西尽愁又喊住了她：“欧阳！”
　　只因为这两个字，她的双脚好像都已不再属于自己。
　　无法移动，她走不了。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她已经不再是欧阳扬音，告诉自己欧阳扬音早已死在淅川河的那条漂流船上。在她投河的那一刹那，欧阳扬音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是如此希望自己还是欧阳扬音，还是那个有资格去争夺他的女人！
　　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想为他上药，抚平他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但是……
　　自己还有那个资格么？
　　失去一切，不再是欧阳扬音的自己……
　　真的还有资格去爱他么？
　　曾经想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去赌一场，但还是输得无法翻身。现在的她，不仅失去以前的容貌，就连内脏也在一天天腐化。她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她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但至少还希望能做成一件事……
　　她要完成欧阳扬音许给西尽愁的一句承诺——她要救岳凌楼！
　　本来想把“西尽愁”这三个字彻底从记忆里抹去，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让她再看见他？上天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反复不断地折磨她？
　　“欧阳……”西尽愁早已虚弱不堪，每说出一个字都微微喘气，但这时他的脸上却有一丝释然的微笑，“果然是你……”
　　那一刻，欧阳扬音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她不想让西尽愁认出自己，但却在听到西尽愁叫出自己的名字时，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幸福。
　　欧阳扬音转身向西尽愁走去，不敢靠西尽愁太近，害怕西尽愁看清她的脸。
　　她掏出一个小药瓶，洒在西尽愁的伤口上。
　　那不是毒药，是止血药。她看着清亮的液体从瓶口流出，流到西尽愁的肩膀，流得到处都是，但她不敢伸手去抹，怕西尽愁感觉到自己手上的皮肤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光滑。
　　她就站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但她不敢碰他，不敢看他。
　　“谁下的手？”欧阳扬音干涩地问了一句，声音还算镇定。
　　“还能有谁？”西尽愁苦笑一声，又道，“那个男人以为你死了，发疯似的拿我出气……你快点去见见他，让他放心，也好早点放了我……”
　　欧阳扬音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其实……”西尽愁低声道，“他会把我关起来全是为了逼问你的下落，他对你……用情也很深……为什么你就不能……”
　　“闭嘴。”欧阳扬音非常平淡的两个字一出口，西尽愁果然闭嘴。
　　“你只想跟我说这些？”欧阳扬音问。
　　“不，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问吧。”
　　就在这三个字出口的刹那，欧阳扬音想了很多，也期待了很多……
　　谁知西尽愁沉默片刻，问出的却是：“这五天，岳凌楼……怎么样了？”
　　只听“嗒”的一声，欧阳扬音手中的药瓶坠地。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杂草，不然只怕瓶子会因此碎掉。
　　欧阳扬音站在西尽愁背后，所以西尽愁看不到此时的她身体抖动得如何凄惨可怜。她想要抑制住身体的颤抖，所以紧紧抱紧了肩膀，但却抖得更加厉害。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怜！可笑！
　　欧阳扬音闭上眼，双腿轻轻晃动了几下，差点昏厥过去。
　　“好，西尽愁……你很好！你知道问我他怎么样了，为什么就不问问我！你知道我怎么样了么？”
　　西尽愁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翻脸，奇怪地低声道：“你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么？”
　　“我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
　　欧阳扬音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她已变得不再是自己，但是西尽愁关心的永远只是岳凌楼。无论她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取代岳凌楼在西尽愁心中的地位。
　　“你不爱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我知道我不该问你，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问谁……”
　　西尽愁提问之前也曾犹豫过，但是他别无选择。
　　欧阳扬音是他这几天见到的除了紫巽之外的第二个人，他选择伤害欧阳扬音，只为从她口中打听到一点关于岳凌楼的消息，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欧阳扬音突然狂笑起来，低吼道：“那我告诉你吧……他很好，不久之后，还会更好……因为我会帮你解开他身上的毒！”
　　“你到底怎么了？”西尽愁听出欧阳扬音今天非常不对劲。
　　“我很好啊……”欧阳扬音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不好！”西尽愁烦躁地低吼起来。
　　“我非常好！”欧阳扬音大吼一句，盖住西尽愁的声音，推开牢门冲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双眉紧锁的西尽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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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淅川河下游的青神寨内，月摇光还未入睡。
　　他站在淅川河边，河风拂动着他的长袍，那般清逸脱俗。
　　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唇齿间淡淡流淌出的几声唏嘘，却显出他此刻心中并不平静。
　　他低声问道：“也就是说，幽河寨还是没能抓到凶手？”
　　“应该是了。”沈开阳站在他身后，回答道，“虽然他们带走了岳凌楼，但谁都看得出来，那些人不是岳凌楼杀的。我也去那个洞穴查看了一下，只听到几声毛骨悚然的怪叫，就是找不到人。我想……那个洞里八成是住了什么杀人魔，把人骗到洞里杀死！”
　　对沈开阳的猜测，月摇光不置可否，沉吟道：“如果真是这样，幽河寨可就热闹了。”
　　沈开阳一听有热闹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有什么热闹事么？”
　　“是啊……”月摇光冲他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向淅川河平静的水面，淡淡道，“这不是个大好机会么？反正这起失踪案的凶手查不出来，正好可以利用。即使再失踪几个人，别人也只当那是神秘凶手所为罢了——多好的一个杀人机会啊。”
　　“不会吧，教主，难道你想……”
　　沈开阳还以为月摇光想要趁机大开杀戒呢，谁料月摇光却说：“不是我，我可没兴趣去争那个总寨主之位，不过陈凌安和陈商南，这两个人……难免要死一个……”
　　“啊——”沈开阳终于听明白了，接着月摇光的话说，“也就是说，不是唐碧趁机除去陈商南，就是陈商南趁机除去陈凌安？他们都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对方下毒手！”
　　月摇光点点头，轻笑道：“如果我是他们，就一定不会沉默，必然有所行动。”
　　“果然热闹了……”沈开阳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声音低沉下去。
　　“是啊。”月摇光还是望着淅川河水，虽然河面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但是他却说，“我听见波涛的声音了……”
　　沈开阳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月摇光好似没有察觉似的，出神得到凝视着水面，继续道：“再过不久，风浪就会掀起……幽河寨，甚至整个十三水寨，都会被这股激浪席卷……”
　　他淡淡一笑，笑容里有些期盼，声音比刚才更加沉稳：“我期待那些激荡的浪潮，变成北极教重现江湖的最好献礼！十三水寨、紫星宫，还有天翔门……”
　　整个中原武林，朝野天下，总有一天，会由我月摇光号令！
　　天地琉华你看着，虽然你是圣天婴转世，注定拥有不凡的天命，但我不会比你差。
　　我会拼命活下来，并且用自己的全部人生向你证明，我才是更有资格活下来的那个。
　　我会腾空化龙，呼风唤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