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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九章 承诺 ...

  •   岳凌楼正想着,西尽愁正好端着饭菜,推门而入,无意中抬头望来,正好与他目光相接,竟愣在门口不敢走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害怕的……”
      “哦,什么眼神?”岳凌楼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亲切友好,温柔动人,但还是无法隐藏其本质上的谄媚讨好,以及诱惑拐骗的成分。
      “你就直说吧,反正我知道没好事……”
      西尽愁拖了张凳子,在岳凌楼床边坐下,一边喂他吃饭,一边倾听下文。
      岳凌楼从最基本的问题切入:“这是哪里?”
      “幽河寨陈府。”
      “你在这里干什么?”
      “养伤。”
      “你受伤了?”
      “你心疼了?”
      “你咎由自取有什么好心疼的?是谁把你搞伤的?”
      “你想帮我报仇?”
      “你活该,谁让你丢下我,跟欧阳扬音跑了?”
      “那你打听得这么详细干什么?”
      “详细么?我不过只是随口问问,你少自作多情。”
      其实西尽愁不是自作多情,而是想用这些话让岳凌楼放弃追问。他与欧阳扬音之间发生的一切,目前为止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也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岳凌楼。
      西尽愁一手端碗,一手把调羹送到岳凌楼嘴边,但是岳凌楼没有张口,而是严肃地凝视着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太敏锐了,西尽愁动作蓦然凝滞,半天无法移动。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岳凌楼更加肯定他心里有事。
      在岳凌楼怀疑的目光下,西尽愁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和调羹,忏悔般低声道:“是有些事……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岳凌楼没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还以为他在为当日丢下自己离去而道歉,嗤笑道:“你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当初跟欧阳扬音落跑时,怎么没觉得对不起?”
      “别提她了……”西尽愁语气沉重。
      “她怎么了?”岳凌楼察觉到异样。
      “她……消失了。”
      “消失?”
      “用她的话来说,我们再也不会见到她,她永远不会出现了……”
      “难怪你看上去这么消沉,舍不得她么?”
      “我会忘掉她的……”
      “你最好忘掉她……”岳凌楼忽然抬手抱住西尽愁,在他耳边说,“你还有我啊。”
      这样的举动和话语,都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在安慰自己,但是西尽愁心中有愧,觉得自己不配。
      刹那间想了很多,无数念头闪过,但是最终都消失了。西尽愁什么都说不出口,也都不敢回忆。他害怕失去这一切,所以只能选择沉默和遗忘。
      “幸好我还有你……分开这么久,你终于又完好无恙地回到我身边了……”西尽愁轻轻闭眼,在岳凌楼怀中叹了口气,沉迷在他熟悉的体温中,“既然欧阳扬音死了,我不用再帮她做什么事,终于可以离开水寨……就像之前约好的那样,这次我们一起走……”
      他等待着岳凌楼的回答,但岳凌楼只是默默抱住他,什么都没说。
      察觉到岳凌楼的迟疑,西尽愁不安地抬头问道:“你不想走么?”
      岳凌楼这才收回手,放开他,重新与他拉开距离,低声说:“我还不能走……你帮我盯着月摇光,他应该会回青神寨……”
      “又是月摇光……”西尽愁苦笑着凝视他,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西尽愁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扼住,生怕弄丢了,急促说道:“云遮天中月,波深必误身,切须急回头,方可免逡巡……你忘了这首签诗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岳凌楼把手抽走,轻轻摇头,“不行,青神寨那个水潭下面,藏着紫星宫的秘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西尽愁焦急地打断他的话。
      “有关系,”岳凌楼认真说道,“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我与紫星宫到底有何孽缘。”
      沉默中,西尽愁皱眉凝视着他坚定的目光,察觉到已经无法令他改变主意。
      脑海中又回响起欧阳扬音的话语:
      “紫星宫自立派以来,一直在等待一颗妖星的出现……”
      “妖星现则必降灾劫,毁天灭地,殃及十方,可至四极倾塌,清浊相融,天地闭合,重归混沌……如果真是这样,不如让他早点去死!不然将会有更多人,注定因他而亡……”
      真的会是他么?这就是他的命格么?如此柔弱的人,怎能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
      西尽愁心疼不忍,抬手抚摸他的头发,说:“好吧,那就再多留几日……”
      即便能逃出水寨,也无法逃出宿命。既然这是他的决定,那自己只能舍命相随。
      明明并未过去多久,但在孤岛上的一幕幕画面,还有他在水中说出的动人话语……
      此刻回忆起来,仿佛都已变成遥远恍若隔世的记忆了。

      ◆◇◆◇◆◇◆◇◆◇

      西尽愁离开后,天色已经很晚,岳凌楼却迎来今天的第三位客人——紫巽。
      紫巽阖门而入,坐在房间中心的木桌旁,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言自语般道:“幸好你平安无事,月摇光这次还算机灵……”
      岳凌楼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桌上的瓷瓶。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紫巽轻笑道:“这是毗伽兰华的解药。听说你被水寨中人救出时,浑身滚烫,意识不清,我便猜测是花开所致……主公上次给你的药,应该吃完了吧?”
      岳凌楼没搭理他,转过身睡觉去了。
      “你不能让我白救你,收了解药就该乖乖听话。”紫巽放下茶盏,走到床沿边,坐下说,“告诉我你在那里见到了什么?你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也知道该说什么……”
      岳凌楼窝在被子里,依旧背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当初就是紫巽对他种下毗伽兰华之毒,害他几经折磨,现在居然用解药威胁他,他气都气不过,又怎会乖乖听话?
      语气生硬地说:“你去问月摇光好了,他才是你的狗。”
      紫巽笑道:“月摇光和你一样,也才苏醒不久,双脚刚能走路,就跑到你这来了,我都没能逮住他。现在你又让西尽愁盯着他,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是你自己逼我来找你的。”
      岳凌楼蠕动了两下,依旧一声不吭,打定主意沉默到底。
      盯着床上那团胀鼓鼓的小山,紫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是很难让你开口了……”随即眼中一丝寒光乍现,沉声道,“不如换个你感兴趣的话题好了,关于西尽愁的……”
      “你想干什么?”听到西尽愁的名字,岳凌楼立即掀开被子坐起来,厌恶地瞪着紫巽。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紫巽露出惊讶的笑容,说:“原来要这样才能让你开口。你让西尽愁去盯月摇光,也不想想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现在的他今非昔比,恐怕难以胜任了。”
      “你什么意思?”
      “你失踪的这几天西尽愁也失踪了。你和月摇光在青神寨,而他,则和欧阳扬音漂流在淅川河上。你和月摇光被送到这里时都被冻得奄奄一息,而他,刚被发现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内力尽失,经脉被断,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废了……”
      “他到底怎么了?”岳凌楼听不下去,高声打断紫巽的话。
      他想起刚才西尽愁说,是为了养伤才被送到幽河寨,可究竟谁有那个本事重伤他?
      紫巽摇摇头,“没人知道,他不肯说……”
      “那欧阳扬音呢?”岳凌楼始终觉得西尽愁提到欧阳扬音时的态度非常奇怪。
      “依旧下落不明……西尽愁应该知道点什么,因为他是最后见过欧阳扬音的人,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闻言,岳凌楼又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不同于之前的逐客,而是在担心和思考,甚至还有些慌乱。
      想起刚才西尽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受过重伤啊……
      这时紫巽又说:“虽然西尽愁表面伪装得不错,外人都以为他已无大碍,但事实却是,现在的他——柔弱得就像一只羊。而月摇光是狼,你所做的一切,就是推羊入狼窝。只要西尽愁露出一点破绽,被月摇光察觉到他已形同废人,你认为月摇光会轻易放过他么?”
      岳凌楼微微一怔,蓦然想起当初在淅川河上,月摇光说过的话。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乖乖成为我的人,二是我逼你成为我的人。你选第一个,自然皆大欢喜。你选第二个,就有人会死……”
      既然他说出这种话,就对西尽愁动过杀念。
      如果他发现西尽愁如此虚弱,说不定真会趁机下手。
      “他人呢?”意识到事态严重,岳凌楼语气急促起来。
      紫巽不急不徐地答道:“不是去盯月摇光了么?”
      “那月摇光呢?”岳凌楼一把揪住紫巽的衣服。
      “难道你会不知道?”紫巽冷笑着拂开他的手。
      闻言,岳凌楼眼神慌乱。没错,他的确知道,月摇光绝对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青神寨禁地中的寒潭。必须在月摇光还没发现之前,把西尽愁找回来!
      思及此,岳凌楼看都不看紫巽一眼,跳下床摔门离去。

      ◆◇◆◇◆◇◆◇◆◇

      岳凌楼离开很久以后,紫巽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起身向外走去。
      他去的那个地方光线很暗,而且还在地下,沿着逼仄的台阶走下,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刺鼻的腐臭味,没人会喜欢那种地方,但却有两种人被迫待在这里。
      一种是狱卒,一种是囚犯。这里正是幽河寨地牢。
      屏退一干狱卒后,紫巽推开一扇牢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幽长而恐怖的声响,牢房里那个黑沉沉的影子抬起了头。
      那人上衣被扒去,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伤口。由此可见,他刚被关到这里不久。
      随着紫巽阖门而入,牢房里的光线倏然暗淡下来。
      那人全身再次被笼罩在一片凝重的黑暗中。他的脸正对着紫巽,脖子和背脊都挺得很直,但就是看不到任何表情,只觉得有两道犀利的视线从那里射出。借着从天窗缝隙漏进的几丝可怜光线,依稀可见他四肢都被铐上了粗重的锁链,呈十字型吊在刑架上。
      “等我很久了是不是?”紫巽一边笑,一边慢慢踱近。
      黑影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除了你,应该没人会这么对我。”
      “听你说话的声音,精神还算不错?”
      黑影笑道:“不过看到你之后,精神就差多了。”
      “不要紧,”紫巽半眯着眼,嘴角笑意越发阴冷,“我给你带来两个可以令你精神振奋的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我要先听好的。”猜到他接下来会问什么,黑影索性先选出来,节约时间。
      “好的就是,那个人还算在乎你,一知道你可能有难,就立刻跑去通知你,可能现在已经在渡口找到月摇光了吧?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即使他找到月摇光也救不了你,因为你根本没在月摇光身边——而被关在这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要打断我说话,西尽愁!”紫巽突然一声暴喝,手中软鞭应声扬起,只听“啪”的一声,鞭如长蛇卷过,伴随着几点飞溅出来的血珠,西尽愁脸上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紫巽抖动着落地的长鞭,冷笑道:“你现在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囚犯,还是少说废话,留着力气等我的大刑伺候吧!——欧阳扬音到底在哪里?”
      怒吼后得到的回答,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西尽愁被刚刚那一鞭抽得偏过了头,本就凌乱的发丝更加乱七八糟,遮住了大半张脸。
      阴暗之中,那道鲜红的鞭痕印在他的侧脸上,先是泛红,后又慢慢凸起,不多时就渗出血来,“滴答” 落在脚边。
      “如果你说实话,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
      “如果我告诉你‘不知道’就是实话,你会怎么样?”
      西尽愁缓缓抬眼,平静地注视着面前持鞭而立的紫巽。
      “连说谎也懒得花力气编个好的,只靠‘不知道’三个字就想打发我,我会认为你根本没有说谎的诚意,会抽到你有诚意为止!”
      “所以……”西尽愁苦涩地干笑两声,“我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至少显得比较有诚意,是不……”
      最后一个“是”字刚要出口,尾音就被鞭声吞没!这次抽的不是脸,而是胸口,鞭痕从左胸一直延伸到腰部。没有立刻见血,但乌青的淤伤却清晰可辨。
      紫巽冷声道:“如果我问不出我想要的答案,下次岳凌楼见到你时,你就是一堆白骨!”话音未落,就又是“啪”的一鞭抽了上去。
      难得这时候西尽愁还有闲心给紫巽出主意,“如果你真想见欧阳扬音,我教你一个办法,把我打得半死不活的,她看着心痛,自然就会现身了……”
      “你闭嘴!”受到刺激后,紫巽甩下的鞭子更加残忍粗暴。
      在一顿急雨般的抽打中,西尽愁果然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必须花更多力气咬紧牙关忍受躯体四肢传来的剧痛。
      不多时,消耗过多体力的紫巽开始微微喘气,冷笑道:“即使你今天被我打死在这里,岳凌楼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他只会以为是月摇光动的手。西尽愁,你最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说完又是一鞭,伴随着暴吼声猛抽下去,“告诉我,欧阳扬音到底在哪里!”
      “她死了。”
      “啪”的一鞭飞向西尽愁抬起的头,紫巽发疯般嘶吼道:“你胡说!”
      “她真的死了。”
      “啪”的又是一鞭。“闭嘴!”
      “事实如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欧阳扬音了。”
      不同于紫巽的狂躁,西尽愁显得平静多了。
      他再次把头摆正,目光中闪烁着由不得人不信的坚定。
      欧阳扬音曾经说过,她只有十天的时间。十天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欧阳扬音。现在十天时间早已过去,那么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欧阳扬音了。

      ◆◇◆◇◆◇◆◇◆◇

      “你是来给我送行的,还是想与我同行?”
      淅川河边,月摇光站在船头,朝不远处那抹慢慢走近的白影问道。
      他脚下是一只幽河寨的小木船,乌黑的篷子下只有很小的一块空间,挤死都只能坐下五个人。这会儿木船的缆绳已被解开,只等月摇光长篙一撑,就能漂入河心。
      慢慢走到岸边的岳凌楼却不理月摇光。
      不仅不理,还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似的,径自转身又朝河滩走去,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河水不说话。望累了,就在原地踱几步,反正就是不看他一眼。
      岳凌楼以为西尽愁就在附近,这样做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西尽愁看到自己来了,知道事情有变,等月摇光离开后,就会主动现身相见。
      没想到看到岳凌楼来了,月摇光竟不急着走了,还亲切地招呼道:“要上船就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待会儿被幽河寨的人发现了……”看来他已认定岳凌楼是想跟着一起走了。
      谁知岳凌楼竟转过头,对他非常甜美地抿嘴一笑。
      下一秒,头稍向右偏,抬起右手在耳边挥了挥,跟他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再见”,而那笑容里的含义就是:“你走好,我不送。”把月摇光搞得莫名其妙。
      岳凌楼继续眺望远处的河水,偶尔原地转两圈,跺跺脚,搓搓手。
      虽然时节已是初夏,但河边的夜风吹起来仍有些许凉意。
      刚才出门时走得太急,连件外衣都没披,跑起来时还不觉得,这会儿一停下来,才感到浑身上下冷得哆嗦,只盼月摇光快些走,他早点见到西尽愁,也好早点回去。
      突然,岳凌楼感到什么东西向自己飞来,刚要偏头躲开,却被结结实实地盖住脑袋。
      那东西柔柔的,软软的,热乎乎的……
      他愤怒地从头上抓下来一看,发现竟是月摇光的衣服。
      这会儿,月摇光带笑的声音也已传来:“拿去穿吧,被冻死的滋味可不太好受,这点我们两个都已经深有体会了。不过,衣服还回来时,记得帮我洗干净。”
      说完,长篙破水,清亮的河面霎时泛起几道涟漪,月摇光脚下木船已经缓缓离岸。
      岳凌楼还站在河滩上,把月摇光的衣服提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收下吧,他又不想洗;扔了吧,又有点对不起月摇光的一番好意。
      “如果你改变主意,愿意跟我走,就跳上来吧,我还要你。”
      在河中离岳凌楼十多米远的地方,月摇光停止撑船,开玩笑似的发出邀请。
      岳凌楼不屑地抖肩笑道:“你以为我稀罕你要?”
      “不来就算了……”月摇光倒不执著,又道,“不过我告诉你,我会在青神寨待上一段时间。如果你想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青神寨在幽河寨下游,如果你在幽河寨待不下去了,就往河边逃,即使没有船,你只要跳河,运气好的话应该也能漂过来……”
      “我才不会惨到需要跳河被你救!”
      “那可说不定……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说完,月摇光笑着撑船离开了。
      岳凌楼目送他背影远去,看到他手中长篙入水处有圈圈波纹向外扩散。
      盯着那波纹看了片刻,竟看得有点出神。岳凌楼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月摇光会用手中那支长篙令波纹越变越大,扩散向越来越远的地方……
      届时不仅是淅川河,甚至是天下,都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岳凌楼有些不敢深想,回过神时,月摇光已经撑船离开好久了,只留下很小一点影子,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最后,就连那点影子都消失在淅川河中,再也寻不到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岳凌楼对着空气说:“西尽愁,你可以出来了。”
      不同于以往,这次西尽愁并没有出来。
      “西尽愁?”岳凌楼有些奇怪,又叫了一声,朝四周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地方弄错了?西尽愁没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的话,又能在哪?
      因为没有头绪,岳凌楼显得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旁树丛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
      蓦然回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西尽愁?”
      然而对方没有应答,只是那“沙沙”的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西尽愁!”岳凌楼下意识朝后退开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拨开重重树枝,出现在岳凌楼眼前。
      光线很暗,来人披着一件漆黑的斗篷,从头到脚都被斗篷包裹着,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除了身形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仅从身形上就已经可以辨认出,这人绝对不是西尽愁!
      足足比西尽愁整整矮了一个头,并且骨架更加纤细。不像男人,倒像是个女子……
      “你是谁?”岳凌楼再次后退,右手已经按住腰间的短剑。
      然而黑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步一步慢慢逼近。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非常均匀,不仅是步长,就连节奏,从头到尾都是一致的——诡秘到令人感到恐怖!
      岳凌楼不再说话,拇指抵住剑镡,“噌”的一声,已有半寸青光出匣。
      就在这时,黑影说话了。那声音仿佛干枯的树干,感觉不到一丝水润,苦涩得就像长满根根利刺:“我来,只是为了一个约定……”
      “你是……”岳凌楼怔住了。短短几个字已经令他听出来人的身份。
      熟悉的名字就在嘴边,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来人无视岳凌楼的震惊,继续靠近,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继续道:“这个约定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如果你能在我身边留十天,我就帮你根治岳凌楼身上的毗伽兰华之毒……虽然男人中途想要毁约离开,但是最后,女人强迫他留够了十天……”
      “你不要过来!”岳凌楼怒吼威慑,蓦然拔剑出鞘,指向黑影。
      然而黑影毫无惧色,依旧不断逼近。
      那朽木般的声音又响起来:“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那个男人总算是遵守了约定……所以,现在该轮到那个女人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话音未落,斗篷已被扬起,一只乌黑的手爪,闪电般朝岳凌楼的肩膀抓来!
      岳凌楼敏捷地旋身躲开,不断后退。黑影穷追不舍,运步如飞。
      随着斗篷的翻飞起伏,招招攻击都以绝对优势朝岳凌楼袭来!
      渐渐,岳凌楼的脚步开始混乱。不仅是脚步,就连他的心也如同乱麻。
      只因他已猜出此人的身份——她就是欧阳扬音!
      “欧——”岳凌楼刚想喊,颈侧就被利爪划破,顷刻间淌出血来。
      “闭嘴!”黑影显得怒不可遏,招式更加狠毒。
      刚才她只想抓住岳凌楼,虽然出手很快却没有误伤一处,但在听到那个“欧”字后,性情突然大变,出手也变得阴毒起来,招招都要见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岳凌楼的脑袋也转不过来了。
      他只知道不断躲避,不断抵挡,不断寻找退路,但实力上的差距逐渐使他居于下风。即使手中握有武器,也根本伤不到那黑影一分一毫。相比之下,黑影则显得游刃有余,而且并未全力以赴——因为她并不是想杀岳凌楼,只是想要活捉而已。
      突然,黑影一把截住岳凌楼的手腕,用力一扼,只听“锵”的一声,短剑坠地!
      黑影身形微微偏移,眨眼就已跃到岳凌楼身后。
      随着这个动作,岳凌楼的手臂也被扭向背部。
      随之而来的就是手肘对后背的沉重猛击,岳凌楼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黑影压在岳凌楼背上,反拧他的右臂,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明知道逃脱无望,岳凌楼还是拼命挣扎了几下,但换来的却是肩膀如被捏碎般的剧痛。
      “欧——啊!”只发出一个音节就听到一声脆响,被折向后背的手臂以更加扭曲的角度弯曲着,岳凌楼痛得说不出话。
      “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我就杀了你!”黑影沉声威胁,绝不是在开玩笑。
      岳凌楼被按倒在地,依旧固执地扭头望向背后的黑影,想要看清她的脸,但因为背光,她的脸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岳凌楼的视线落在那只压住他的手臂上。近在眼前的手臂几乎碰到岳凌楼的鼻尖,令他闻到一股浓烈的刺激性气味,差点被呛得流出眼泪。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不仅皮肤是紫黑色的,还密密麻麻地鼓着无数半透明的小泡。在刚才的激烈动作下,一些小泡已经破裂,流淌出脓状的液体。
      黑影反拧着他的那只手,手掌没有任何血肉的感觉,只觉得那不是手,而是一块干巴巴的木板,而且上面还生满小刺,被抓一下,就会破皮流血。
      她真的是欧阳扬音么?岳凌楼不禁怀疑起来。
      这时,黑影又说话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你平安无事。我既然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用害怕,不过只是换血而已。如果你死了,我的命也赔给你。”
      岳凌楼嘴唇翕张,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欧阳扬音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下一秒,岳凌楼双瞳收缩,即刻便失去焦距,身子软软地倒向河滩,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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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九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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