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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赌约 ...

  •   混乱之中,岳凌楼早已悄然离开。他要做的都做的,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千鸿一派内部的恶斗,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用不着留在那里把戏看到最后。
      何等相似的情节,十年前的岳家也是自取灭亡;何等相似的仇恨,常家也许会被灭掉吧?谁能够活下来呢?活着去报仇……继续厮杀,创造新的仇恨……
      出常府不远是一条荒径,路边没有花草,只有枯黄干裂的泥土在脚底散发出阵阵焦灼的热气。心里好烦……岳凌楼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动脚步,越走越远……
      渐渐地,那些厮杀声变得模糊,最终消失……
      “我还以为你想救常枫。”一个声音突兀地从岳凌楼的身后传来,那语气里是不可思议的质问。不用回头,岳凌楼知道身后的人是西尽愁。
      果然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甩掉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千鸿一派的内斗已被挑起,没有人可以阻止事态的发展。
      岳凌楼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那你又为什么要害他!”西尽愁跟了上去,真的有股冲动想一把抓住岳凌楼的手腕,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不把常枫带到大堂去,不和戴安提那个陷阱赌局,常夫人也许早已迫于形势交出玉鸿翎,把事端平息下去了……”
      “是啊,的确如此……”岳凌楼的表情有些遗憾,仿佛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他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旁观者罢了。他不允许自己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罪恶——决不允许。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西尽愁加重了语气。
      “我不知道。”岳凌楼彻底忽视他的怒气,风轻云淡地敷衍着。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天翔门?”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
      天翔门这次派来接镖的只有十余人,如果千鸿一派不先起内乱削弱力量,天翔门将毫无胜算,所以岳凌楼先杀总舵主常桐,再把戴安逼到绝路,就是为了削弱千鸿一派的力量,给天翔门创造机会。
      西尽愁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一直跟着岳凌楼走。听到岳凌楼事不关己、悠然自得的语调,他觉得自己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半晌,岳凌楼突然问道:“你跟了我多久?”
      “一直都跟着……”西尽愁终于想起正事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珉珉的下落了吧?”
      “现在……”岳凌楼顿了顿,搪塞道,“还没到晚上。”
      西尽愁自嘲地一笑,仿佛自言自语般摇头低吟道:“我真不该相信你。”
      岳凌楼依旧顺口敷衍着:“的确如此。”
      “你到底知不知道珉珉的下落?”
      没有丝毫犹豫,岳凌楼终于说出实话:“我不知道。”
      照时间推算,天翔门李铨一行人应该正朝兴和城这边赶来,天翔与千鸿的争斗已经不可避免。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没有人有能力扭转乾坤,所以岳凌楼不打算继续欺骗西尽愁了。
      “我真想一刀杀了你。”西尽愁着实被他气得不轻。如果你真想骗我就应该认真布一个像样的局啊,让我跟着你晃了一整天,结果事情办完了就一脚把我踢开,连个安慰的借口没有,换成谁都会不爽的!
      “为什么要说‘想’?”岳凌楼突然站住,回头望着西尽愁,笑得分外妖娆。
      “你自己去想。”西尽愁懒得跟他多做解释,抱住手臂生着闷气。
      烈日正当空,午后无风。荒径上的两人都沉默着,各有所思,却又都不轻易表露出来。良久的注视后,岳凌楼终于再次开口:“其实……我也很想杀了我自己。”
      西尽愁抬眼看他,问:“为什么要说‘想’?”
      岳凌楼对他狡猾地一笑道:“你自己去想。”
      一直到多年以后,西尽愁依然忘不掉岳凌楼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迷茫、痛苦,而又要垂死挣扎的眼神。有种深藏的疲惫,又有不愿放弃的执著。也许,自己真的是着了这小妖精的魔了吧……才会觉得他很特别,难以理解,但却有种很强烈的魅力在吸引着自己。
      “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岳凌楼偏偏头,把发丝掖到耳后。
      “你要赌什么?”
      “赌你会爱上我。”
      西尽愁愣了愣问:“赌注呢?”
      “项上人头。”岳凌楼冲他笑,天真地眨眼,抿了抿嘴。
      “如果赢的人是我呢?”
      “这场赌局,无论输赢,都是你的劫难……”岳凌楼扬起眉,深黑的眸子里没有反光,“你信不信?”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试试……”也许西尽愁的确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

      与此同时,兴和城里扬起一片沙尘。马铃声响彻灰蒙蒙的街道,城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支奇怪的马队。“天翔”的金字旗帜异常刺眼,对江湖门派稍微熟悉一点的人都暗暗皱起眉头皮,低声自语道:“兴和城不太平了……”
      这队人马正是李铨和沈重元,他们出渡口后,立即重金买下马市上所有擒风马,快马加鞭地赶到兴和城。
      千鸿一派总舵主常桐今天早晨死在一家妓院里,这事不消半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街头巷尾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是在谈论这件事。
      沈重元隐隐感到城里有种奇妙的危险和紧张感,气氛十分古怪。下马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千鸿一派出了大事。
      沈重元思忖着:常桐之死和段瑞南失踪,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难道有什么联系?虽然暂时参悟不透,可他立即向李铨建议道:“李镖头,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暂住下来,弄清楚情况再去千鸿一派总舵府也不迟,只怕现在那里乱得很呐……”
      李铨道:“有什么好怕的?他们乱他们的,我们讨我们的人,还要看什么情况?简直是浪费时间!”
      沈重元叹一口气道:“只怕这样贸然前去正好中了别人的诡计。”
      李铨道若有所思道:“有人要设计我们?”
      沈重元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必须让李铨冷静下来,认清事态的诡异。
      李铨见沈重元态度如此坚决便不再多说,省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他一扬手,吩咐手下人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兄弟们都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养好精神再去他们总舵府要人!”

      ◆◇◆◇◆◇◆◇◆◇

      戴安居然是常桐死后第一个跳出来索要玉鸿翎的人,这的确是岳凌楼始料未及的。因为在岳凌楼看来,戴安只不过是千鸿一派里一个不足以成大事的小人物罢了。
      虽然戴安年轻的时候建立了不少功绩,但这些年却耽于逸乐,光小妾就纳了七个。这样的人,即使想当总舵主,也不过是为了敛财享乐罢了,绝不是想振兴千鸿一派,重征南疆。
      不到半个时辰,戴安的手下降的降,死的死,有来无回化作冤鬼,就连戴安自己也在刘以伯刀下送了命。他有勇无谋地跑到总舵府来闹事,结果如同闹剧般匆匆上演,又匆匆收场,最后只便宜了刘以伯。
      常夫人在混乱中被砍杀毙命,常枫又只是个傻子,这千鸿一派里还有谁敢反抗他?这总舵主之位,舍他其谁?想到这里,刘以伯不禁大笑起来。
      但他笑得还太早了,眼前的一切竟使他忘了岳凌楼告诉他的一件事——天翔镖局的人,马上就要赶来了。

      ◆◇◆◇◆◇◆◇◆◇

      这一天,对千鸿一派的人来说是混乱的。首先是总舵主常桐死了,然后常夫人和戴安也死了,连带着无数小卒全死了。岳凌楼说他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事实上的确多得无法计算。
      夜深了,常府前堂里的血腥之气在夜风中渐渐淡去,但怨念还在,仇恨还在,庭院里“沙沙”作响的树叶就像是鬼魂幽怨的哀叫。
      岳凌楼抱住手臂,夜风让他全身变得冰凉。其实令他感到寒冷的不只是夜风而已,还有一个他永远也不想承认的原因——叫做罪孽。这般惨景在岳凌楼看来和十年前岳家被灭门时何等相似。岳家的仇恨有岳凌楼记着,那么常家的仇恨呢?要由常枫记着吗?
      常枫是个傻子,他不懂得辨别仇人和朋友,不懂智谋也不会武功。他不会痛恨那些夺走他家人生命的人,也不会念念不忘要报仇雪恨。即使是在发生了那样血腥的屠杀后,他依然可以沉沉睡去。
      刘以伯并未杀死常枫,因为他要为自己留个好名声,让江湖中人称赞他“狭义心肠,收养着前总舵主的遗子,常家唯一的血脉,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武林豪杰”。
      夜风很凉,即使在盛夏也不例外。常枫翻了个身,猛然惊醒,梦里血红的刀光和尖锐的哀嚎瞬间消失,白天那宛如地狱般的场景再次重现,闭上眼就能看见。
      好可怕,那么多人都倒下了,以各种怪异的姿势扑在地上,瞪大双瞳,鲜血直流……
      常枫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不敢再闭上。突然,他看见窗边有一个影子。那影子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台上,背着月光,看不清脸。
      常枫望着那黑影,那黑影也望着他。
      突然,那黑影变白了。月光清冷,照在来人的白衣上,显得更冷了……
      “哥哥……”常枫兴奋地喊了一声,认出黑影就是中午踢球时碰到的漂亮哥哥。
      岳凌楼把食指靠在唇边,淡淡一笑,示意常枫不要吵闹,然后轻盈地翻身跃下,坐到常枫床边。
      “哥哥……”常枫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小孩子本来就喜欢漂亮的东西,所以常枫对岳凌楼怀有好感。
      可这好感却令岳凌楼有些不知所措,他摸摸常枫的头,像母亲般替常枫盖好被子。为什么不恨我呢?为什么还要对我笑呢?是我害得常家被灭门,是我害得你失去了所有亲人,我是你的仇人啊,你知不知道?
      岳凌楼看着常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一个傻子啊,如果不是傻子,就不会这样安静地任由我这个仇人坐在身边了。
      这种深深的罪恶感是岳凌楼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从来不让自己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是为了复仇,他不惜任何代价。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他曾无数次这样告诫自己,催眠自己,麻痹自己,但是,为什么……
      那些早已泯灭的罪恶感,现在又回来了呢?
      有人恨他时他心安理得、不以为然,但无人恨他时,他却自己恨起自己来。
      矛盾的痛苦让岳凌楼一阵晕眩,仿佛听到无数亡灵在耳边哭吼着要他偿命,用力扯住他的衣角,要把他拽入地狱,要他永不超生!
      “哥哥……哥哥……”是常枫的声音,“哥哥你哪里痛吗?”
      岳凌楼摇头。
      “那为什么要哭呢?”常枫着急地抬起衣袖,替岳凌楼擦眼泪。
      岳凌楼还是摇头,不停地摇头,剧烈地摇头,把脸埋入掌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掌心被温热的液体弄湿,顺着手臂滑落下来,溅到地板“滴答”作响。
      眼泪……原来并不曾消失……为什么会哭?这种苦楚,被埋在心底好深好深的地方,连自己都快忘了……是因为憎恨,还是因为悔恨……才再次被唤醒呢?
      慌乱之中,常枫搂住了岳凌楼的肩膀,虽然他只有六岁孩童的智商,但事实上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他有着足够让岳凌楼感到安心的宽阔胸膛和温暖的臂膀。
      “哥哥……”常枫哄小孩似的拍拍岳凌楼的后背。
      “叫我,凌楼。”从岳凌楼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用手捂住心口,微微喘着气。
      常枫听话地改口道:“凌楼哥哥,你现在还痛吗?”
      “不痛了,好多了。”岳凌楼在常枫怀里抬起头,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只有微肿的双眼证明他刚刚的失常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那种象征着弱者的液体真的从他眼里流出来了。
      “抱紧我好吗?”岳凌楼环住了常枫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感受着他的体温,“我好冷,真的好冷……冷得快要疯掉了……”
      “哦。”常枫应了一声,把岳凌楼搂入怀中,自言自语道,“每当我哭起来的时候,娘就会这样抱住我……”
      娘?好遥远的词……岳凌楼闭上眼睛。现在所有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不知为何,在常枫的怀里会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没有任何欲望,只是彼此之间单纯的安慰。
      寂寞无助的滋味,每个人都会品尝到。但在岳凌楼心里却更加深,更加沉。
      耿原修的养子,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顶得上半个皇族。
      但是,那个男人,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替代品么?
      因为自己是慕容情唯一的孩子,是那个温婉端庄的女人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他看着我的脸,抱着我的身体,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唤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不是她!”无数次想要大声喊出这句话,但却受不了那个男人癫狂的表情。
      他是个疯子,不折不扣!自慕容情被岳闲杀死的那天起,他就疯了。后来疯得更加彻底,带自己陷入苦难的深渊……然后整个世界都疯掉了,所有人都不正常!
      岳凌楼环住常枫的手突然收紧,两人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拥抱在一起。
      岳凌楼抬起头,朝常枫靠近,近到令常枫感到了阵阵晕眩。
      “知不知道……”柔和的气息,缥缈的话语,“……大人之间安慰的方法,应该是这样的……”说着,便是四唇相贴,只是贴着而已,良久良久。
      “咳咳。”两声故意装出来的咳嗽从窗外飘来。
      岳凌楼蓦然转头,发现西尽愁已站在窗边。
      “你在这里干什么?”岳凌楼颦眉,满脸不爽。
      西尽愁不答反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岳凌楼笑道:“你难道看不见吗?”
      “嗯……”西尽愁挠了挠下巴,“确实是全都看见了……”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岳凌楼拿出撵人的架势。
      但西尽愁却仿佛听不懂,坏笑着说:“提醒你如果很想做那种事的话,眼前还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岳凌楼彻底无语,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脸皮厚的最高境界。
      其实,连西尽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对那样的人,说出这句话。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他倒在湖边抬眼求救的时候,也许是拥他入怀闻到那幽幽体香的时候,也许是看见骄阳下他抬头迎向阳光半眯起眼的时候,也许是知道他也会在暗夜里疯狂落泪的时候……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挣不出,逃不脱。
      短短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些事仿佛都早已在冥冥红尘中注定下来,不容他去怀疑对他的寸步不离意味着什么。
      西尽愁不是一个懂得压抑的人,所以他说了出来。即使对方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可怕的人,是挚友死前唯一忠告他要小心的人,他也没有掩饰和退却。
      即使是陷阱又如何,望着岳凌楼一步一步移来的纤纤玉影,西尽愁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佳人就在他伸手可以碰触的地方。
      即使只是一次也好,西尽愁是如此渴望得到他,无论代价……

      ◆◇◆◇◆◇◆◇◆◇

      那晚月光朦胧,夜风袭袭,丝丝浸骨,但岳凌楼的身体却异常柔软,异常温暖。
      西尽愁突然瞥见常枫,发现常枫还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他们。
      “没关系,他看不懂的。”岳凌楼的气息自西尽愁的颈项缓缓上升,凑到他耳边轻语,“要我教你吗?”
      “不用,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凭本能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又没说你不正常,那么大声干什么?”岳凌楼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随即目光一沉,用一种带着极度诡异光芒的眼神说,“你知不知道,耿原修就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岳凌楼环住西尽愁脖子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你习惯在这种时候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吗?”
      虽然早就听说耿原修和他的养子有某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但那只是道听途说,江湖上流传的小道消息罢了,西尽愁并没有全信。现在由岳凌楼亲口说出,让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应答。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他的确有些吃醋。
      岳凌楼突然笑了出来,轻声说:“不知不觉就想起来了,也许是受到他的影响吧……”
      每当那时,耿原修眼里只看得见一个慕容情,只记得慕容情这个名字。情儿,情儿……他温柔的呢喃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自己。那时自己心中应该存有嫉妒吧……嫉妒着美丽的母亲,虽然她已经死去多年,但永远彻彻底底地占据着耿原修的心……
      “你是自愿的?”西尽愁不相信岳凌楼会主动投入耿原修的怀抱。一来他们年龄相差太多,二来毕竟是养父子关系,有悖人伦。
      “和你没有关系。”岳凌楼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幽深的眼瞳在黑夜中阴沉沉地盯着西尽愁的脸,“我恨他,非常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对我做过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他,难道你还杀不了他?”
      西尽愁曾亲眼目睹岳凌楼用一根金簪刺破常桐的喉咙,下手之狠毒,简直难以相信。
      这样的岳凌楼难道会杀不了一个不会一点武功的耿原修?
      “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岳凌楼的笑容变得阴冷僵硬,声音平静但又很有魄力,“我要他亲眼看着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灭,他喜欢的一切、拥有的一切、爱的一切,全都要被毁灭,一点不留,生不如死……”
      西尽愁猛然怔住,停止了所有动作,严肃地问道:“这些话你对别人说过吗?”
      如果这些话传出去,岳凌楼根本就无法在天翔门里立足。现在他吃的用的全都是耿原修给的,他的地位和权利也都是从耿原修那里得到的,但他却执意要毁灭耿原修的一切,换句话说也等于自我毁灭。城府如此之深的岳凌楼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没有……”岳凌楼摇摇头,朝西尽愁眨眼说,“你是第一个哦。”
      “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西尽愁挑起岳凌楼的下巴,凝视着他染上淡淡月辉的脸。要毁灭一个门派谈何容易?更何况对象还是独霸江南、傲视武林的天翔门。
      “你不会。”岳凌楼回答得非常肯定。那双浓黑的眼瞳深邃得仿佛灌入了某种魔性,让西尽愁陷入阵阵的晕眩。
      “你这么肯定?”西尽愁皱起了眉,身体微微发寒。他想起岳凌楼说的那句话:“这场赌局,无论输赢,都是你的劫难。”的确是劫难,自己在劫难逃。
      “我当然这么肯定……”岳凌楼笑道,“因为你的身体是这样告诉我的。你不会想让我难过吧?”
      西尽愁叹出一口气,古怪的笑容突然浮现在他的脸上,那表情仿佛是抓住了狐狸尾巴的猎人。他说:“但是,你的身体却告诉我另一件事情……”
      岳凌楼没有回话,隐隐感到事情起了变化,警惕地默默等待西尽愁继续说下去。
      “你腰部的伤口根本就不是被魾鱼咬出来的,而是——剑伤。”
      “你这个畜牲。”岳凌楼立即翻脸,低声咒骂了一句,猛地推开西尽愁,拉好衣襟转身想走。他以为西尽愁刚才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检查自己腰上的伤口,而自己却像傻子一样以为他只是色心大起。被摆了一道的岳凌楼又羞又恼,恨不得一刀要了西尽愁的小命。
      “畜牲?骂得真好……”西尽愁调笑着穿好衣服,翻身越到窗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畜牲,竟然会迷上岳凌楼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妖精——甚至忘了尹昀遗言的忠告。
      天知道他刚才多么想要得到他,但就在手指碰触到他腰部伤口,发觉那是剑伤的时候,心脏却猛然抽搐了一下,迅速恢复理智冷静下来。
      尚未复原的剑伤、刘辰一的头颅、染血的白衣、湖水中泛出的异常颜色……这所有一切突然涌入西尽愁的脑海,联系在一起,令事情的真相变得越来越清晰。
      西尽愁突然发觉自己蠢得可笑,蠢到会为他把亡友的忠告抛诸脑后,蠢到自以为有能力让那个小妖精爱上自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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