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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孩童 ...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离阳镇的一间客栈里,失踪一天的尹珉珉已被江城五花大绑,扔到床上。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边盘算着逃脱计划,一边把江城咒骂了千百遍。因为嘴里被塞了破布,发不出声音,只好用眼神警告江城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江城既不看她也不理她,弄得她一头雾水,心想:这人为什么绑架我?既不像是要杀人灭口,也不像是要绑架勒索。
      江城和刘辰一此次受贺峰之命跟随岳凌楼来云南有两个任务:一是劫断段瑞南的镖银,二是监视西尽愁是否进入黄泉巷。而这第二个任务贺峰并没有让岳凌楼知道,只可惜刘辰一却早已对岳凌楼泄了密。
      江城和刘辰一赶到离阳渡口客栈与岳凌楼碰面之前,就已经跟踪了西尽愁数日,在确定他进入黄泉巷后就遵照贺峰的命令离开了。所以,即使那天没有尹珉珉的飞镖,江城和刘辰一也不会像西尽愁计划的那样命丧黄泉。
      那天晚上,他俩就把西尽愁已入黄泉巷的消息飞鸽传书告知于千里之外的贺峰。
      现在,江城接到的两个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他本应该立即启程回杭州复命,但他却仍然逗留在离阳镇。原因有二:一是刘辰一下落不明,江城不好丢下他独自回去;二是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超级麻烦、难以处理的包袱——就是尹珉珉。
      对一个只有十多岁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挺乖巧的女孩子,江城实在不忍心痛下杀手,只好暂时把她绑牢了留在身边,打算等天翔门的人离开离阳后再放了她。这样既不会破坏原来的计划,又可以留这女孩一命,一举两得。为此江城还暗暗表扬了一下自己。
      不过,尹珉珉可完全不领情。她已被江城绑走了整整一天,这一天一夜里,她赌气不吃不喝,一有机会就给江城脸色看,但这招丝毫不起作用。只被瞪几眼一不会掉肉,二不会要命,吓唬不了人,况且江城早就被岳凌楼的白眼给翻惯了,所以也不怕尹珉珉的眼神攻击。
      最终,江城没有一点妥协,反倒是尹珉珉自己饿坏了肚子,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听到尹珉珉肚子咕咕叫的抗议声后,江城本想好心喂她吃些东西,但每当江城拔出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时,她总是趁机大叫“救命”,吓得江城连忙又把布条给塞回去,生怕惊动了店家和其他客人,把自己当成采花大盗扭送官府。
      现在正是午膳时间,空气里弥漫着菜肴特有的香气,引得尹珉珉的肚子又是一阵不满的咕咕怪叫。她不好意思地瞅了江城几眼,噘噘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桌边的江城。
      江城叹了一口气,端起饭菜朝床边走去。
      菜是小二哥不久前才刚送来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这次你可不要再叫了,不然又要饿你一顿。”江城坐在床边,警告了一句。
      尹珉珉急忙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江城想:她现在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哪还有力气尖叫?取出布条应该不碍事吧……
      想到这里,江城动手把布条向外一拉,谁知就在这个瞬间,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超高分贝的尖叫。这叫声内力浑厚,宏亮无比,所以当然不是尹珉珉,而是江城发出来的。
      尹珉珉狠狠咬住他的手腕不放,尖锐的牙齿嵌入肉里,几股鲜血顺着手臂一下流了出来。
      “放开我!”江城掐住尹珉珉的脖子,强迫她松口。但尹珉珉下了狠心,任凭江城怎么拉扯,就是死死咬住不放。
      但是这股狠劲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尹珉珉已经没多少力气咬人了。正因如此,江城才能成功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不然,即使不被咬断动脉而死,也会被咬断筋骨而残。
      这时,被叫声引来的店家敲门喊道:“客官客官,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江城应了一声,重新把布条塞回尹珉珉嘴里。心想这小丫头的牙齿是不是打磨过的,怎么咬起人来这么厉害?
      正在江城以为没事了,按住伤口止血时,房门突然被店家打开了。
      江城猛一扭头,暗叫不好,难道刚刚自己忘了锁门?
      “客……”店家的“官”字还没出口,江城急忙弹到门边,用身体堵住门口,生怕店家看到房间里被五花大绑的尹珉珉。
      可那店家的眼神真够敏锐,眨眼间就把房间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是青年男子,一个是妙龄少女,绳索捆绑再加上暖香床榻,想不想歪都难啊。于是店家一边摇头,一边离开,还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江城杵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被堵住嘴巴的尹珉珉在心里暗骂道:“笨蛋……”
      突然,尹珉珉眼神一凛,头微微偏过一个角度,把左耳朝向窗口——她听到一阵很意外的声音,是从街道上传过来的急促马蹄声。
      如果只是几匹马从街道经过并不足为奇,但怪就怪在不是几匹,而是十几匹。
      马蹄声整齐有力,落地沉稳,听声音就知道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好马。再加上那带有浓厚异域气息的马铃声,更让尹珉珉肯定那是来自西域民族的战马——擒风马。
      现在天下太平,边疆少有战事,况且这里是云南,就算要打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边来。这些名声显赫的擒风马在大型马市上可以看到,但是价格昂贵,一般人只能摸摸它们的鬃毛暗叹囊中羞涩,现在居然有这么多匹擒风马来到离阳这个小地方,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这些马到底是谁的?要知道能负担起这支马队昂贵价钱的人并不多,谁出手这么豪气……
      耿原修!这个名字一下子蹦到尹珉珉的脑袋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难道是天翔门的人到云南来了?能够把云南和天翔门联系到一起的事物,尹珉珉的脑袋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玉鸿翎。
      早就听说玉鸿翎流落到江南杭州。耿原修收购后,答应归还千鸿一派。既然是归还,用不着这么铺张地命马队横踩过来吧?难道事情有变?千鸿一派和天翔门闹崩了?
      尹珉珉的脑袋转个不停,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跑到窗口一看究竟,但是江城可以。
      听到马蹄声后,他急忙冲到窗边,只见镶有金边的天蓝色旗帜迎风招展,气势不凡,威风凛凛。旗帜上“天翔镖局”四个斗大的金字在正午烈日灼热的光线下更显刺眼。
      江城一眼就认出马队最前方的人是李铨——荆君祥手下的一名强将。“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呢……”江城自言自语了一句,望着马蹄扬起的阵阵黄尘,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好一会儿,他突然对尹珉珉说:“我马上给你松绑,你可以走了。”

      ◆◇◆◇◆◇◆◇◆◇

      同一时间,与李铨一行人的目的地——千鸿一派总舵府,同在兴和城的刘府里,岳凌楼正在给分舵主刘以伯解释刘辰一的死因。
      “想必大人也知道吧……”岳凌楼的眼神飘了飘,幽幽开口道,“天翔镖局荆君祥一直想要收降贵帮,在云南建立势力区,但却一直没有得到贺堂主的支持。这次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以‘拒付酬金,扣押镖师’为由,派人来千鸿一派生事,想以武力强征千鸿一派……”
      说到这里,岳凌楼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刘以伯一眼,发现他已经满脸恚怒后,不易察觉地轻轻一笑,接着说:“贺堂主一向反对武力镇压和强行逼迫,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即让刘辰一跟着镖队监视动静,没想到中途却被段瑞南发现,惨死在段瑞南的刀下……”
      听到这里,刘以伯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狠狠骂道:“没想到那群人竟然如此狠毒!段瑞南呢?我要取他狗命!”
      “段瑞南早就坐船回杭州了。”岳凌楼当然不会说段瑞南已经被自己杀了,并且尸体就埋在渡口附近。
      面带不安,岳凌楼小心地推测道:“大概再过不久,天翔镖局的人就会找到贵府来要人了吧……”
      刘以伯早已怒火中烧,激动道:“他们还敢来找我要人?我们千鸿一派可不是好欺负的!只要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不过……”刘以伯突然顿住了,怀疑地打量着岳凌楼问,“不知道公子是何人?辰儿的人头为何会在公子手上?”
      岳凌楼笑道:“我既然来给分舵主你报信,自然不是你的敌人。”
      刘以伯只笑不语地看着岳凌楼。岳凌楼低头喝茶,思索着最合适的托词。本以为刘以伯早已被自己挑起怒火,让气愤冲昏头脑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地盘问自己的身份来历。
      岳凌楼在心中暗暗骂道:“这只老狐狸,真是麻烦死了……”
      见岳凌楼突然不说话了,刘以伯又紧逼一句道:“不知公子要如何证明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岳凌楼低声答道:“你可知道段瑞南送来的玉鸿翎……是个假货?”
      “假货?”刘以伯着实吃了一惊。
      “没错。”岳凌楼点头解释道,“荆君祥从未想把玉鸿翎交还贵帮,一心只想吞并你们。因为担心在冲突中玉鸿翎再次遗失,所以他私藏了玉鸿翎。想要知道我所言虚实,只要大人你验一验那玉鸿翎的真假,答案就自见分晓了……”
      “你为何不去见总舵主,而是来见我?”刘以伯虽然已经信了大半,但还是对岳凌楼存有一点疑虑。
      “因为……”岳凌楼突然抬眼,毫不避讳地盯着刘以伯答道,“我觉得大人你才是真正有资格统领千鸿一派的人,只有你才能平息下这场即将到来的事端!”
      闻言,刘以伯狡黠地一笑,低头淡淡道:“你这些话我权当没听到。千鸿一派的统帅是常桐公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如果没有常桐公子的吩咐,我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岳凌楼扁扁嘴,心想装得还真像,但嘴上却答道:“我当然不是怀疑大人你的忠心,不过你可知道,总舵主常桐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刘以伯大惊,差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一个时辰前,死在翠微轩……”
      刚说到这里,就见一名家仆匆匆撞门闯进来。刘以伯正想责骂,却听那家仆气喘吁吁地报说:“老爷大事不好,总舵府那边出事了!”
      一听是总舵府出事,刘以伯急忙追问:“出什么事了?”
      那家仆嚷道:“戴安带了一帮人聚集在总舵府里,想逼常夫人把玉鸿翎交出来,重选总舵主!”
      戴安是千鸿一派晴澜城的分舵主,曾经辅佐过前任总舵主常萧,他的大名岳凌楼也听过。虽然他做事冲动,但的确有些本事,刀法尤其出色,所以在千鸿一派坐上了分舵主的高位。
      如果对方是戴安,刘以伯这边也不得不当心了,如果晚去一步,只怕常家真的会交出玉鸿翎。到时只怕戴安会对外宣称说是常家心甘情愿委任他当总舵主的。
      刘以伯火速决定:“他是想反了不成!快!召集人马,我们也赶过去!”说完便匆忙地径自走出,仿佛忘了岳凌楼的存在。
      岳凌楼低头饮茶,一边整理头绪,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做法,不经意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啊……”

      ◆◇◆◇◆◇◆◇◆◇

      关于云南千鸿一派的事情,岳凌楼大部分是从刘辰一那里听说的。前任总舵主常萧有两子,长子常桐,次子常枫。常桐是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而常枫却是一个傻子——真正的傻子,只有六岁孩童的智商。他没有一点能力去统帅一个帮派,对刘以伯和其他觊觎总舵主宝座的人来说,就没有一点威胁。
      “花皮球,圆又圆。踢一脚,弹起来……”
      千鸿一派总舵府的后花园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像孩子般踢着皮球。看着花皮球在自己脚上一弹一落,那人露出满足的笑脸,天真得仿佛没有任何哀愁。
      那人几乎和常桐一模一样,俊美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发丝和完美的体形,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脑子。此人就是常枫——常家的那个傻儿子,也就是常桐的孪生弟弟。
      “踢八脚,弹起来。踢九脚……”
      常枫用他那孩童般的声音数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因为那颗皮球被他一脚踢歪,“骨碌骨碌”朝着墙角滚去。
      “喂,小皮球,你不要跑,不要跑……”常枫一边喊,一边在后面追赶,焦急地皱起眉头。青色的衣衫向后飞扬,那温和的颜色和他的气质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滚着滚着,那皮球突然停住了,因为它碰到了一只脚,那只脚把皮球稳稳地踩在脚底。常枫愣了愣,注视了那双白色的软底鞋一会儿,然后慢慢把视线向上移动。他看到一袭轻盈的白衣,纤细的颈项,还有一张超尘脱俗的脸,不过那张脸上现在没有任何表情。
      岳凌楼俯下身子,捡起那颗皮球,递给常枫。
      常枫用两手接过球,笑着对岳凌楼说:“谢谢,谢谢哥哥。”常枫傻归傻,但却一眼看出岳凌楼的性别,这眼神比西尽愁好多了。
      岳凌楼朝常枫点头笑笑。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叫哥哥,觉得怪怪的。不过,正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竟使他心里升起一点暖意。
      常枫突然拉过岳凌楼的手,偏头问道:“哥哥来陪常枫踢球吗?”
      岳凌楼摇头。
      常枫一脸失望的表情:“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不陪常枫踢球?”
      岳凌楼没有回答常枫的问题,反问道:“常枫乖,如果常枫的妈妈和家人都死了,常枫该怎么办?”
      “常枫的妈妈没有死啊?”
      “我是说‘如果’……如果常枫的家人都被坏人杀了,常枫该怎么办?会去报仇吗?”
      “报仇?怎么报仇?”
      “就是去杀掉那些坏人啊。”
      “要这么做吗?”
      岳凌楼点头。
      常枫又道:“可是……被杀掉应该会很痛吧……”
      是啊,是很痛。岳凌楼忘不了母亲被利剑刺破胸膛时脸上扭曲的表情,她当时的疼痛没有半点折扣地传到岳凌楼的身上。他感到自己仿佛也被刺穿,血液和母亲的交融在一起,不断流淌。
      “不过,你知不知道……”岳凌楼的眼神黯淡下去,“有的时候,活着却会比死更痛……更痛……”
      常枫当然听不懂岳凌楼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但此时此地,却有另一个人听得懂。这人正站在屋脊上,可以同时看到常府的前堂和后院,这人便是西尽愁。
      岳凌楼本以为摆脱了西尽愁,却没想到还是被他寸步不离地跟着,从分舵府跟到了总舵府。西尽愁知道有自己跟在身边,岳凌楼办起事来一定不方便,所以他决定让岳凌楼以为自己被千鸿一派的人带走,再伺机逃出来,好看看岳凌楼在方便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如果说岳凌楼去分舵府找刘以伯挑拨离间的确有必要,那他现在不去关注常府前堂的一片混乱,而跑到这后花园里来和一个傻子聊天,就非常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捉摸了。
      此时,常府前堂早已乱成一锅粥,分为三派对峙着。一派以常夫人为首,一派以戴安为首,还有一派以刘以伯为首。前面两派剑拔弩张,一不小心就要打起来,而刘以伯却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常府上下所有人几乎全都聚集到前堂去了,而千鸿一派总舵府偌大的后院里,就只有常枫、岳凌楼、西尽愁三个人。
      “花皮球,圆又圆。踢一脚,弹起来……”
      岳凌楼闭起眼睛,享受着庭院里淡淡的花草香。
      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到底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也像常枫一样……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没有丝毫察觉……
      “踢两脚,弹起来。踢三脚,弹起来……”
      常枫兴致勃勃的数数声在岳凌楼的耳边萦绕着,但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是宛如哀歌般的声音……

      ◆◇◆◇◆◇◆◇◆◇

      “常夫人,现在常桐公子已死,常家已无人可以统领千鸿一派,你还是把玉鸿翎交出来,重新选个总舵主吧……”说话人提着一把雁翎刀,虽然语气还算客气,但表情却是凶神恶煞。
      “戴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总舵府来生事!”常夫人的声音虽不大,但可以听出她已经非常愤怒。常桐刚死,这般恶徒便凶相毕露了。常夫人跟随先夫多年,虽然不懂剑法武功,可好歹也见过不少大场面,所以此时她依然非常镇定,没有被吓乱阵脚。
      其实常夫人心里明白,如果戴安真的要反,常府上下只怕无力阻拦,甚至可能遭来灭门之灾。即使如此,常夫人也依然威严赫赫,仿佛仍居于优势地位。她决不能在戴安面前低头。
      不久前,刘以伯也带着手下赶到了总舵府,但却只是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并不发话。这时,他心里正盘算着:“如果常夫人交出玉鸿翎,答应重选总舵主,也正和了自己的意思;如果戴安硬抢玉鸿翎,那么自己就能借‘讨逆’之名,出手杀了戴安,并且以此为功,登上总舵主之位。”无论怎么发展,他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果然是一只老狐狸。
      戴安见常夫人坚决不肯妥协,冷笑道:“常夫人迟迟不肯交出玉鸿翎,难道是想让你那二儿子继承总舵主之位吗?”
      常夫人气得咬紧牙根,既无法忍受戴安话里的讽刺也无法反驳。常枫是个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会服从一个傻子的命令,也没有人会让一个傻子统领一个帮派。
      戴安冷笑着,得意地看着常夫人铁青的脸色。
      “没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他吐字清晰,音量正好让前堂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只是两个字,却令众人脸上都露出异色。所有人都扭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笑容的白衣公子,负手跨过门槛,向众人走来。
      刘以伯一眼就认出他正是不久前赶到分舵府送人头的那名公子,隐隐预感到一丝不祥,纳闷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前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懂这名俊美的陌生公子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信口开河说要让常枫继承总舵主。
      岳凌楼走到三派人的中央,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常枫。
      戴安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干什么?”
      岳凌楼道:“你不用管我是何人,只要知道我身旁这位是常枫公子就行了。”
      戴安大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常枫,而且我还知道他是个傻子。”
      “既然如此……”岳凌楼的双眉一挑,“那你可知道他现在是千鸿一派的总舵主?”
      “他?”戴安的鼻子一哼,不屑地瞟了常枫一眼。
      常枫吓得连忙向后退缩,却被岳凌楼给拽住了衣角。
      见状,人群里有人发出几声冷笑——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总舵主?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常夫人心急地皱紧眉头,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望着岳凌楼。岳凌楼故意不去看她,反问戴安道:“不是他,难道是你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戴安怒气冲冲地转移了话题。毕竟他不能当场承认自己有当总舵主的野心,即使在场所有人都已看出来了。
      “总舵主之位当然是能者居之……”岳凌楼斜了戴安一眼,把话题拉开了。
      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环顾了堂内一周后,最后视线落回到戴安的脸上,说:“不知道戴大人你敢不敢和常枫公子比试一下?谁赢了就听谁的……”
      “和他比?”戴安冷笑着,“怎么个比法?”
      岳凌楼扬了扬头,甜笑着说:“比踢皮球。”
      “荒唐!”戴安立刻大声叱喝。他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傻子比试踢皮球?这种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有什么荒唐的?”岳凌楼垂下了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那颗皮球,把它支到戴安面前说,“其实你不比也可以,不过,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刘以伯半眯起眼睛看着岳凌楼,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从这白衣公子踏进常府前堂开始,戴安的脾气就越来越暴躁。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激怒戴安,并且自己始终保持淡然,丝毫不受对方情绪的影响,让戴安自乱阵脚。真是有点意思……刘以伯继续静观其变。
      “你要怎么个赌法?”戴安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透着些杀气。
      岳凌楼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赌常枫踢到的球是单数还是双数。你若赢了,玉鸿翎就归你;你若输了,就把你的人头留下。对吧……常夫人?”岳凌楼偏头对常夫人扬了扬下巴,毕竟要不要交出玉鸿翎这件事必须要常夫人点头,这个赌局才能生效。
      没有辜负岳凌楼的期望,常夫人沉着地点下了头。她面色十分凝重,仿佛交出玉鸿翎就像交出生命一样。她虽不知岳凌楼的身份和来意,但见他一直维护常枫,就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了。
      闻言,戴安大笑道:“你不觉得我的赌注太大了一点吗?”
      “你怕输啊?”岳凌楼淡然回了一句,戴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笑话,我怎么会怕输!”
      “那你赌单,还是赌双?”岳凌楼一脸严肃地问,还一把拽住常枫的手,把他从自己的身后拉出来,让他立在大堂中央。
      戴安脱口而出:“单!”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赌赢了得到玉鸿翎自然最好,即使输了也可以毁约把玉鸿翎硬抢到手,常府上下绝对没人可以挡得住他。不过,戴安唯一顾虑的人就是刘以伯——他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其实这件事只要再向前追溯一点就不奇怪了。刘以伯已经知道天翔门送来的玉鸿翎是个假货,怎么会费力去抢呢?他现在正巴不得戴安和常家动手,最好两败俱伤,他就可以收拾残局,一统大势了。
      “单么?”岳凌楼轻声重复了一遍,把皮球塞到常枫手上说,“常枫乖,常枫不是要踢球吗?现在在这里踢好不好?”
      常枫把球抱在胸口,不停地摇头。他早就被这些凶神恶煞的人吓破胆了,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什么踢球了。
      岳凌楼摸摸常枫的头,对他嫣然一笑,说:“常枫不怕,就像在后院那样踢就行了。”
      也许这个世界上可以抗拒岳凌楼笑容的人还没有出生,所以常枫也抗拒不了。他痴痴地盯着岳凌楼看了好半天,从来没见过有人笑得这么好看,像是一个妖精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好吗?”见常枫竟然呆住了,岳凌楼又劝诱了一句。常枫这才默默点头,把皮球踢到半空,数道:“花皮球,圆又圆。踢一脚……”
      赌局开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那颗球一上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岳凌楼手指微小的动作,他双指一曲一弹,一个白点便急速朝常枫单立在地的左脚打去。
      “啊!”常枫轻叫一声,摔倒下去。皮球从半空落下,打到地板,然后弹起,划出一条象征着死亡的曲线。所有人都在这个瞬间蒙住了,不知该怎么反应,此时只听一声——
      “你输了,把你的人头留下来!”喊话人是常夫人。
      戴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二话不说挥刀向常夫人的脖子砍去。
      事端已被挑起,数道刀锋出匣,大堂里顿时响起混乱的兵刃相接声。粘腻的鲜血溅上墙壁,溅到每个人脸上。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疯狂的,在刀光中寻求着杀人和逃命的机会。
      血肉被利刃割开的声音,混合着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惨叫。
      听着这些声音,常枫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害怕得缩到墙角,身体瑟瑟发抖。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把他当成敌人,他好端端地蹲在墙角里,没受一点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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