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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九章 唯一 ...

  •   又是一片绚烂的桃花,粉红的花瓣飘零在翠绿的枝叶中……
      融融暖日下,和煦春风中,地面晃动着白色的斑点,那是阳光投下的碎片。
      树荫下,一只持扇的手轻轻摇动,柔若无骨。
      指尖艳红的丹蔻把手指衬托得晶莹柔润,就像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珍珠。
      “小楼……”美人朱红色的嘴唇轻轻翕动,柔声低唤。
      头顶繁茂绽放的桃花在风中摇曳生姿,飞舞的落英弥漫在天地间。
      “小楼……”美人身边又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紫冠朱袍,背脊笔直。他的声音仿佛隔着数道墙壁,悠远而空灵,就像是佛寺里浑厚深沉的钟鸣。
      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连气都喘不过来。
      娘……,薄透的罗娟团扇轻轻摇动,花瓣缤纷飞旋在她的四周,美人唇边始终蕴含着温柔的笑意,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最后却只字未提。
      她的脸庞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十多年来不曾淡去。
      想要向他们跑去,但是不能动,一抬脚就听见锁链晃动的“哐啷”声,响亮得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唯一的声音。
      美人突然站起来,和身旁的男人一起,张大嘴,皱紧眉,不停地摆着手。
      他们在大声喊叫,但是喊的什么却无法听见。
      突然有火苗从脚尖窜起,如流淌的岩浆,遍地蔓延;如熔炉中喷溅的铁汁,直冲天际。所有一切都消失在烈火中,脚下地面也变得不真实,剧烈地摇晃起伏着,裂成无数碎片。
      火焰被拉扯成诡异的线条,紧紧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炽热的高温燃烧着肢骸,就在快要昏迷时,又有一股馥郁的芬芳传来。即使闭上眼睛,依然能看见一片灿烂的花田,开满硕大的花朵,花色鲜红,像血像火——那是花狱火。
      “唔!”岳凌楼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狂跳不已。
      他无法大叫出声,因为他的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堵住。
      梦中一切灰飞烟灭,只有那股花香仍然缭绕鼻尖。
      “醒了?”伴随着这甜甜的声音,趴在岳凌楼身上的女童抬起头,两人相贴的嘴唇分开一段很小的距离。女童眉眼弯曲,笑意很浓,嫣红的嘴唇妖气四溢。
      “我看见你的梦了……”女童甜蜜地笑着,指尖轻轻点在岳凌楼蹙紧的眉间,“是花,还有火,都是红色的,好夺目的颜色啊……那么残忍,那么美丽……”
      “以前还有血,也是红色的。”岳凌楼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
      “大祭司。”女童指尖轻点岳凌楼下唇,“紫星宫阴宫大祭司,你可以叫我主公……”
      “主公?我又不是你的手下。”岳凌楼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身体扭动着,想摆脱女童的压制,却发现双手已被铁链反绑,连脚上也戴着镣铐。
      除去性别不谈,女童的容貌与半年前他在广州见过的紫乾一模一样,就连纹画在额头的兽形图腾都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眼角下的紫晶宝石,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岳凌楼环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圆形软垫上。
      一大片薄如蝉翼的轻纱悬挂在头顶正上方,它们笼罩着软垫,隔开外面的空间。
      岳凌楼上半身的衣物均被褪去,赤裸地袒露着。绽放在皮肤上的花朵已经消失不见,但是依旧残留着一点火烤般的余热。仔细看会发现红润的肤色中埋藏着血管状的脉络。
      “那是毗伽兰华绽放后留下的痕迹……”女童狐媚地笑着,指尖沿着那些脉络轻柔移动,“它们潜藏在你的血液中,流经四肢百骸,与你融为一体,你至死都无法摆脱……”
      岳凌楼翻身躲开她的手指,厌恶地低声道:“放开我!”
      紫坤缩回指尖,轻笑道:“把你锁起来是怕你挣扎中误伤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她边说边把锁链打开,朝纱幔外吩咐道:“拿出去。”
      纱幔被掀开,进来的竟是常枫。他恭顺地低着头,接过紫坤递去的锁链,一语不发,甚至没看岳凌楼一眼。就在他要退出之时,紫坤突然笑了。
      “怎么,不认识了?还是不好意思认了?竹林中所有人都听见那声凌楼,你不会听不见吧?你记得这个名字,所以才下令停止放箭,眼睁睁放走那艘逃逸的燃航船……”
      “请主公恕罪。”常枫转身下跪求饶,“我定将小护法捉拿回宫。”
      “我知道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紫坤以手指挑起常枫的下巴,令他望向自己,“如果换成别人,我可以成全你们,但是他不行。他是我族,亦非我族,不是你能奢求之人。你以前想他,我不怪你,但是从今天起,你连想都不许想……”
      捏着常枫下巴的手指突然用力,常枫吃痛皱眉轻哼。
      紫坤逼近他耳边,狠毒地威胁道:“如果你忘不了,我的蛊虫会帮你,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话音刚落,常枫体内的蛊虫立即躁动起来,钻心刺骨的剧痛遍布全部。
      “住手!”岳凌楼一声低喝,窜上前去,扶起满头冷汗的常枫。
      常枫抬眸望他,眼中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无奈。不等岳凌楼再开口,常枫就已将他推开,忍着剧痛对紫坤说出一句“遵命”,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
      岳凌楼盯着他的背影,忍住没追上去,扭头瞪着紫坤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紫坤以袍袖微掩嘴角,娇笑道:“干什么?对他还是对你?……对他,只是主从间的正常管教;对你,我要暂时保密……你暂且在此休息一下,我稍后回来再与你细说……”
      岳凌楼从那妩媚的笑容中只能感到恐怖的寒意,片刻未再开口。
      紫坤阴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无声掠过,转眸望向账外,扬臂唤道:“坎。”
      脚步声靠近,一个全身笼罩在紫色宽袍中的高挑人影掀开纱帘。
      紫坤将指尖轻轻搭在紫坎伸来的手上,紫坎熟练地将她打横抱起。她便顺势趴在紫坎肩头,微微侧头,在紫坎耳边柔声吩咐道:“我要去天市殿,见一见七宫主……”

      ◆◇◆◇◆◇◆◇◆◇

      “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让她单独和西大哥在一起?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山路旁的一间小客栈里响起尹珉珉奋力拍门的声音,震得房子都快塌了。
      水零儿劝也劝不住,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又一遍:“这位姑娘,你不要‘女人女人’地大声乱叫,她是大夫,正在给你的西大哥包扎治疗。算我求你,你安静一下行不行?”
      “是啊,小宫主……”小兑拽住尹珉珉的袖子,把她往别处拖,“你再这样吵下去,只怕待会儿里面的人治好出来了,我们就要被抬进去治疗头疼耳鸣了……”
      “滚开!”尹珉珉猛地甩开小兑,又向门口冲,却被另一个人抓住手腕。
      “大小姐,你就别折腾了……”说话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右臂缠着一圈厚厚的红绫。他油嘴滑舌地劝道:“里面那人是我姐,我不仅对她的医术有信心,对她的人品更有信心。我向你保证,你西大哥怎么进去的,待会儿一定怎么出来。进去时是个处男,出来时也一定是个处男,就算一不小心不是了,那也一定不是我姐干的……”
      “啪!”他话未说完,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少年捂住痛处,双眼含泪,呜呜咽咽地说:“零……零儿姐……”
      水零儿叉腰训斥道:“这一巴掌是替庭阁打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我哪有胡说……”
      这少年便是北极教的开阳星——沈开阳,也就是水零儿的同门师弟。他们口中的大夫则是庭阁。几天前,他们曾与西尽愁在平安镇见过面。
      说来也巧,西尽愁等人乘燃航船逃出紫星宫后,没走出几步就在山路上碰到这对姐弟。
      上次庭阁骗到岳凌楼的毒血后就逃走了,再次见到西尽愁本有些心虚,但水零儿与他们是旧识,顺口说让庭阁帮西尽愁处理手臂的箭伤。庭阁见西尽愁不像要追究的样子,便大起胆子答应了。于是几人就近找到间茅店投宿,没想到尹珉珉却一直在门外大吵大闹。
      “西大哥!西大哥!”趁沈开阳被水零儿教训,尹珉珉又开始拍门。
      她与西尽愁分离半年,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如今意外重逢,她片刻也不愿与他分开,即使只是一扇门的阻隔也无法容忍!
      这时水零儿教训完沈开阳,冲过去一把抓住尹珉珉的手,以目光威胁道:“够了,有些话我本来想等西尽愁亲自告诉你,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
      尹珉珉不甘示弱,怨恨地瞪着她问:“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跟西尽愁认识很久了,不过也有很久没见了吧?”水零儿冷笑着,声音突然变得残酷起来,“我要告诉你,在你跟他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事情都会变……东西会变,人心也会变……”
      听到这里,尹珉珉全身蓦然僵硬,仿佛已经预感到水零儿接下来的话。
      “我不管你以前跟西尽愁什么关系,但现在你不能再纠缠他……因为他已经成亲了。”
      “你说什么!”尹珉珉这声狂吼惊天动地,盈满泪水的眼睛瞪得像要燃烧起来。
      “我说……”水零儿不惧不怕,挑衅般用手指戳了她的胸口一下,冷脸威胁道,“你不要再纠缠他,他已经有妻室了。”
      尹珉珉一把握住水零儿的手指,猛然把她推到墙上,神色疯狂地质问道:“是谁?他娶了谁?岳凌楼?怎么可能?”
      “岳凌楼?”这次轮到水零儿吃惊了。为什么岳凌楼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水零儿脑筋飞快运转,立即想起在紫星宫牢狱时西尽愁对岳凌楼的态度就暧昧得很,但毕竟岳凌楼是男子,她只是略加讽刺,并未深究,现在听到尹珉珉的话才恍然大悟!

      ◆◇◆◇◆◇◆◇◆◇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一门之隔的房间内,庭阁斜坐在床沿上,一边笑着寒暄,一边替西尽愁裹缠绷带。
      不仅是右臂被箭刺伤的地方,就连手指也牢牢裹住,不留一寸皮肤在外。
      她边裹边说:“手臂上的箭伤虽然避开了重要筋脉,但是入肉太深,伤了骨骼。还有你的手指,五指都被磨破,就连手掌的皮肉也脱落大半。你若不想被截肢,一个月内必须勤加换药,不能沾染污物,也不能拿取重物,连剑也不许碰……”
      不知是吓唬西尽愁还是实话实说,反正庭阁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
      她唏嘘着蹙眉问道:“你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手指是坠崖时磨的,手臂是被人戳的……”西尽愁稀松平常地说,靠着卷起来垫在背后的被子,忽然将目光投向庭阁,“上次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急着逃跑?”
      庭阁动作稍微停滞,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心想:完蛋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若不解释清楚,小心我恩将仇报……”
      “反正又没伤害到别人,你那岳凌楼不是好好的么?”
      “毗伽兰华之毒尚未解开,他怎么可能好好的?”
      “毗伽兰华无药可解,只要活着就已算是好好的了……”
      从庭阁这句话中,西尽愁听出最令他担忧的事:“难不成那种毒花还能要命?”
      “毗伽兰华与宿主同生共存,若宿主死掉,它无所凭依,也会随之堙灭,所以要命倒不至于,但却可以夺舍,抹杀宿主的意识取而代之,令宿主成为它的傀儡……”说到这里,庭阁轻叹一声,“真要发展到这一步,宿主灵魂与死无异,不过徒留躯壳罢了……”
      西尽愁倒抽冷气,好半天没再说话,只把拳头攥得更紧了。
      “总而言之,会不会被吞噬,全由宿主的个人意志决定。如果意志坚强,可以克制毗伽兰华倒还好,一旦输了,便会彻底丧失自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时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隔着门都清晰可闻。
      庭阁扭头瞥了一眼,戏谑道:“每次见你都有美人相伴左右,上次是病恹恹的岳凌楼,这次是泼辣的小宫主,你的涉猎范围还真广泛,为什么桃花运好得这么惹人妒呢?”
      “你想要就分给你好了。”西尽愁苦笑道,“有时桃花多了,是会犯劫的。”
      “这话不假,”庭阁立即点头同意,“我看你的劫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水零儿一脚把门踹开,闯进房间。
      “西尽愁,你给我老实交代!”她一把揪住西尽愁的衣襟扯到面前,恶狠狠地喝问道,“你跟岳凌楼到底什么关系!你若敢有半句隐瞒,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你被疯狗咬了?”西尽愁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你才被疯狗咬了!”水零儿揪住西尽愁的衣领不放,手腕慢慢绞动半圈。
      领口骤然收紧,西尽愁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以前怎么风流浪荡我不计较,但既然你娶了红叶,就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再敢到处拈花惹草,我警告你,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个……”西尽愁扯开她的手,终于恢复呼吸,可以正常说话了,“我和红叶的事情有些误会,我以后会跟她解释清楚,你……”
      “没有什么误会!”水零儿一句话把西尽愁吼得哑然失声,“你给我听清楚了!只要红叶认你为夫,你就不能背叛她。除非红叶先抛弃你,不然你休想辜负红叶!”
      “零儿……”庭阁见气氛越来越紧张,急忙把水零儿拉开,“他还有伤在身呢……”
      “有伤了不起啊!”水零儿嘴上不依不饶,但还是把西尽愁松开了。
      她狠瞪西尽愁一眼后转身离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西尽愁伤口已经包扎好,此地离紫竹林很近,仍在紫星宫势力范围内,不宜久留。一行人决定立即离去,于是山路上便出现这样的景象——
      西尽愁走在中间,庭阁作为大夫,在右边搀扶着他。水零儿为了不让尹珉珉接近西尽愁,抱住他的左膀子,占据左侧空间。尹珉珉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但不论怎么移动,都近不了西尽愁的身,急得直跺脚。而他们身后跟着两名模样俊俏,但却备受冷落的小男生。
      “为什么女生都喜欢围在他身边呢?”
      小兑望着西尽愁桃花缠身的背影,终于提出这个千古谜题。
      “唉……”沈开阳摇着头,一口接一口地叹气,“因为他是桃源乡的人嘛……”

      ◆◇◆◇◆◇◆◇◆◇

      天市殿内,七宫主依旧蒙着眼,斜坐在殿内偏厅里一张软榻上。斜对面的红叶瑟缩着蜷成一团,盈满泪水的眼睛惊惧地注视着想要靠近的七宫主。
      “你不要过来!”红叶每吼一声,殿内就响起重重回音。
      七宫主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红叶,别怕,我不会害你……你不要吵,你忘了一些事,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红叶哭吼着,推开她伸来的手,不让她碰触自己。
      “我只是……”七宫主哽咽着,还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我想你冷静下来,然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声音自门口传来,稚嫩而妩媚,妖气四溢。
      红叶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眼角嵌有紫晶宝石的小妖女,正靠在一名紫袍男子怀中,被抱入殿内。小妖女勾起嘴角和眉眼,露出盈盈浅笑。
      “你来干什么!”听出是紫坤后,七宫主霍然站起,挡在红叶身前。
      紫坎抱着紫坤来到七宫主面前。紫坤轻抬指尖,隔空点了红叶一下,说:“我是来带她走的。”
      “不行!”七宫主横挡在两人身前,毅然拒绝,不留余地。
      紫坤掩嘴咯咯笑道:“你这样横断专制,难怪红叶怕你……”说着目光转向一旁凄楚可怜的红叶,柔声道,“走与不走,不如由红叶自己做主。”
      七宫主转身扑向软榻,一把握住红叶的手,急切说道:“红叶,我把你留在这里,不是囚禁你,而是保护你……”
      谁知红叶却猛然把手抽出,手脚并用向紫坤爬去,激动地问:“你……你要带我去见谁?”她怀着侥幸的心思,以为能听见西尽愁的名字。
      紫坤故意卖关子,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红叶忙又追问:“他是昨日与我分开,又被关进大牢的人么?”
      紫坤微笑着凝视红叶,沉默片刻后,忽然点头道:“对。”
      红叶顿时双眼发亮,立即爬起来要跟她走。
      “红叶,她在骗你!”七宫主转身一把抓住红叶,抱住她的肩膀,不停对她摇头。
      但红叶却不管不顾,跳下软塌后直扑紫坤,半跪着乞求道:“求求你快带我去吧!”
      “红叶,你不能相信她!”七宫主紧紧扯住红叶的衣角不放。
      紫坤向紫坎递了个眼色,紫坎立即扯开七宫主的手,把她推开。
      七宫主跌坐在软榻上,起身再想去抓红叶时,红叶已经躲到紫坎身后。
      紫坤倨傲地蔑视七宫主道:“既然是红叶自己的意思,七宫主你就请放行吧……”
      说完吩咐紫坎:“走。”
      紫坎抱着她转身离去,红叶急忙快步跟上,三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天市殿。
      殿门合上的瞬间,七宫主气得浑身发抖。她骤然捏紧十指,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她将红叶软禁在天市殿内,以为可以保护红叶周全,谁知依然逃不出紫坤的掌控……
      紫坤确实没有欺骗红叶,她要带红叶去见的,正是昨日与其分开,还被关进大牢的人。只可惜不是红叶日思夜想的西尽愁,而是与西尽愁同在一起的岳凌楼……

      ◆◇◆◇◆◇◆◇◆◇

      天亮了,但是竹林深处看不见天空,只能看见从竹叶缝隙间漏下的缕缕光明。竹杆底部依旧笼罩在幽暗中,连风都是阴森冷清的,但耸入云霄的竹梢却被阳光洗去暗沉,恢复鲜嫩的碧翠,那样生机勃勃,明艳动人。
      起风时,叶上露水像细雨般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长着五彩羽毛的鸟雀在枝叶间飞舞嬉闹,婉转的啼鸣声不绝于耳。
      饶是四周景致美如仙境,陷入思索的岳凌楼也无暇欣赏。他舒展四肢,平躺在软垫上,出神地凝视着从头顶垂下的帷幔,任青丝凌乱地铺散着,自紫坤离去后就一直没动。
      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才漫不经心地扭头去看。
      只见常枫悄无声息地挑帘走入,手中端着一个矩形漆盘。盘上盛放两只暗紫色的花瓣纹琉璃盘,一盘累叠着七八块精致的鲜花糕,一盘是还挂着水珠的新鲜葡萄。
      “吃点东西吧。”把漆盘放在岳凌楼身旁,常枫留下这句话,转头要走。
      岳凌楼立即坐起来,叫道:“站住!”
      常枫转头望来,岳凌楼与他对视,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抬起双手,露出手腕处被铁链捆绑后留下的痕迹,说:“我的手很痛……”说完瞥了一眼那漆盘,又抬眸凝视常枫。
      “喂我。”他上扬的唇角勾起笑意,语气却有点强硬。
      常枫站着没动,岳凌楼一把将他拽到面前,重复又道:“我要你留下来喂我。”
      他不但拽着常枫不松,还横身挡住退路,目光笔直凝视过去,像是无形的拷问。
      常枫依旧不说话,但是心中已经明白,他想借此留下自己。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岳凌楼从盘中拿起一粒葡萄递过去。
      常枫接过来,知道那是让他剥开的意思,但他只是拿捏着,半天不动。片刻后,才困扰地低声道:“她马上就回来了……”
      岳凌楼不讲理地说:“回来又怎么样?你只是喂我吃东西而已。”
      常枫无奈,只好低下头,仔细剥开葡萄皮。
      岳凌楼注视着他的动作,忽然凑近过去,附耳轻声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常枫并不抬头,依旧专注地撕下葡萄的薄皮,少顷后才低声道:“是……”
      岳凌楼垂眸轻叹,却又带着几分笑意说:“你这人真是有趣,不记得常枫,却还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什么?”
      这时常枫已把果皮剥完,又去掉中心的籽粒后,才将剩下的干净果肉递到岳凌楼微张的唇边,喉咙哽咽了一下才答道:“只有你。”
      他神色分明很平淡,声音也轻,但这诚恳质朴的三个字却莫名带着沉重的分量,猝不及防地砸落在岳凌楼心中。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却又仿佛在对视中交谈了很多很多。
      岳凌楼是常枫残破记忆中,关于过去的唯一痕迹。
      岳凌楼知道常枫对自己有种莫名的依恋,却没想到会深到这种程度……
      我是你的仇人啊……最后是岳凌楼无法面对那双过于坦诚的眼眸,心虚地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帷幔被人猛地从外掀起,明亮的光线涌入进来,两人立即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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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九章 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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