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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七章 越狱 ...

  •   时间缓慢流逝,岳凌楼好像睡着了,依旧是面朝墙壁的姿势,已经一刻钟没动了。
      西尽愁有些担心地望着他冷漠决然的背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生气,还是真的病了。
      总觉得这会儿的岳凌楼和平时有点不同,不太对劲……
      这时,水零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见过红叶了?她在哪?安全么?”
      虽然语气仍有些虚弱,但听上去已无大碍,连西尽愁都佩服她的恢复能力。
      “在七宫主的天市殿,目前看上去很安全。”
      “是么……那就好……”水零儿松了口气。
      既然她提起这个话题,西尽愁不由好奇地问:“红叶到底跟紫星宫有什么关系?”
      “呵呵。”水零儿竟冷笑起来,“她是你的妻子,你连这都不知道?”
      西尽愁吓得连忙瞥了岳凌楼一眼,生怕他不高兴。好在岳凌楼依旧一动不动,好像并未听见。即便如此,西尽愁仍像忙着撇清关系似的说:“我与红叶徒有夫妻之名,并无实质关系。况且那时我记忆全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有余力关心其他?”
      他这样讲光顾着不惹岳凌楼生气,谁知却顾此失彼,得罪了水零儿。
      “红叶好歹是与你同床共枕之人,你竟说没有余力关心她?”
      要不是水零儿有伤在身,又被铐住,她早就跳起来揪住西尽愁衣服训责了。
      这种男人,真搞不懂杨鹰为什么会把红叶托付给他,不,也许……水零儿转念一想,也许正因为知道西尽愁不会爱上红叶,杨鹰才会这么做吧……
      “算了……”水零儿扭开头,懒得追究下去,低声自语道,“既然知道红叶平安无事,我也不必继续留在这里了……”
      “什么?难道你还能走?”西尽愁惊讶地问。
      “要不是一直无法确认红叶的安危,我早就走了。这几根铁链怎么锁得住我?”
      哪怕已经遍体鳞伤,水零儿唇边自信的笑容也没有减损半分。
      “喂,大姐姐……”
      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突兀地从对面传来,原来是不甘寂寞的小兑忍不住插嘴了。
      他双手紧握铁栏,恨不得钻出来似的,一本正经地劝阻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偷跑比较好,绝对不会成功的。譬如我啦,已经偷跑过不下五十次了,没有一次成功……还有啊,你伤得这么重,连走路都困难,还怎么跑呢是不是?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水零儿瞥他一眼,用只有西尽愁能听到的声音问。
      谁知这句话仍然被对面的小兑听见了,他连忙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紫星宫司泽之力的护法,你可以叫我小兑哦,姐姐。”
      闻言,西尽愁和水零儿脸色微变,立即对视了一眼。
      这个热情活泼,也不知该说是纯真,还是傻气的漂亮小孩居然是护法?
      水零儿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对西尽愁道:“要不要抓他当人质,也许能逃出去?”
      西尽愁摇头道:“算了吧,都被关进大牢了,恐怕也没什么当人质的价值……”
      “喂喂,你们不要这么说……我只是犯了个小错误,可以当人质的……”小兑边说边抓住铁栏“哐啷”摇动,好像迫不及待想立即送上门去当人质似的。
      算了,他脑子有病,不理他……
      知道他听力过人,水零儿索性不说话了,跟西尽愁对视一眼就已达成共识。
      谁知小兑不死心地依旧吵个不停,闹着要过去给他们当人质,协助他们越狱。再这样闹下去,只怕会惊动狱卒前来查探。
      就在西尽愁刚要发话时,突然听到一声:“吵死了!”竟是岳凌楼开口了。
      他依旧面朝墙壁没有回头,声音却显得极度烦躁凶狠,尾音带着一阵急喘,仿佛在竭力忍耐着身体的痛苦。不仅是小兑,就连西尽愁都因这声暴喝而怔愣片刻。
      “凌楼……”西尽愁愈发感到他不对劲,发出急促的呼喊。
      岳凌楼好像已经耗尽力气,肩膀微微起伏耸动,再也没有出声。
      这时小兑也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立即激动地扑过去,抓住铁栏拼命摇晃,大喊道:“哇,哥哥你声音好好听哦!响亮清脆,震耳欲聋!再说呀,多说点,说给我听呀!”
      小兑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吵得更加变本加厉,然而岳凌楼已经没力气再骂了。
      他紧紧蜷缩身体,双臂交叉抱住自己,可是依然控制不住从体内窜上的高热,痛苦的喘息声已经压抑不住,断断续续地自喉咙深处溢出。
      “欸,这……这喘息声……”小兑忽然想起什么,“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闻言,西尽愁猛地记起,清晨客栈起火时,澡堂门外也来了个听力超群的紫星宫怪人。
      “难道你就是客栈救火的那个……”
      “是我是我!”小兑激动地指着自己鼻子,“你们果然被转移到紫星宫来了!”
      西尽愁总算明白了,原来对方是紫星宫的护法,难怪能做到空间转移这种怪事。仿佛是看到逃生的希望,他急切问道:“既然你能把我们送进来,那能不能把我们送出去?”
      “不行哦……”小兑说着给他看手背上刚画好的兽纹,“现在封印被画在手上,只能剥下这层皮,才能再次启动泽之力……”
      闻言水零儿立即目露寒光,阴沉道:“我去剁了他的手。”
      小兑吓得连忙把手藏起来:“等一下,剁了我的手你们也出不去!我有个办法!”
      可是根本没人理他,水零儿与西尽愁商量起来。
      “马上就快天亮了,要走必须尽快。反正我现在立刻就走,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西尽愁本打算等水零儿体力恢复一点再走,现在见她这么迫不及待,应该早已无碍,加之岳凌楼又似乎染病抱恙,便决定不再等了,马上附议道:“好,那就现在。”
      水零儿点了下头,立即打开手掌,露出掌心一点枣核大小的红色印记,正是可以凝水成剑的天璇印。近来雨水多,空气潮湿,凝剑速度快得惊人,只眨眼间就形成一把长剑。
      难怪她敢夸下海口说“要走”,果然是有本事的。
      水零儿一把握住剑柄,手腕灵活地翻转了几下,便已迅速切断她和西尽愁的手铐脚镣。正当她好心想救岳凌楼时,却被岳凌楼气势汹汹地一声吼住:“别过来!”
      水零儿蓦然怔在,扭头望了西尽愁一眼。
      “凌楼……”西尽愁一把扯下身上铁链扔到地上,疾步冲上前去。
      谁知岳凌楼连他一起吼:“你也别过来!”
      不知为何,西尽愁果然停下不敢动了。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刚才那两声厉喝已经耗尽他全部力气,他抱住微微颤抖的身体,喘得更加厉害了,虚弱地说,“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不走就不走!”水零儿才懒得理他,掉头开锁去了。
      西尽愁拔腿上前,单膝跪下,想要直接把他抱走,可是手掌刚碰触到他的身体,立即感到一股可怕的灼热,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把抓住岳凌楼的衣服撕开,昏暗之中,只见猩红刺眼的花朵早已覆盖整片胸膛,蜿蜒的藤蔓正在向脖子侵略攀爬——竟是毗伽兰华!
      正在切锁的水零儿听到裂帛声后猛然回头,也看到岳凌楼身上绽放的花朵,跟西尽愁 一样都愣住了。刹那间,牢房陷入可怕的寂静。
      岳凌楼重新把衣服拉好,回头对西尽愁淡然笑道:“现在知道了吧?还不快走……”
      西尽愁愣愣盯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欧阳扬音说过的话:“毗伽兰华黎明绽放,小半个时辰后就会自己凋谢,花开得快谢得也快……”
      他早就察觉到岳凌楼不对劲,却没想到是毗伽兰华。
      现在正是黎明时分,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
      花朵已经开遍全身,显然已经毒发很久,难道刚才他一直都在默默忍耐?
      如果不是突然决定要走,他该不会是想把花开的这小半个时辰全都硬忍过去吧?
      “欧阳扬音的解药呢?”西尽愁突然反应过来,立即在岳凌楼身上翻找摸索。
      “早就在洪水中被冲掉了……”岳凌楼转过身去,有气无力地说。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想被西尽愁知道,反正说出来也没人能救他。
      他在艰难的喘息中低声嗤笑道:“我既然让你丢下别人,那就也有被你丢下的觉悟,天意真是讽刺,没想到最后的累赘竟是我自己……你们先走,我有办法自己逃出去……”
      “你怎么可能自己逃出去?”西尽愁一把握紧他滚烫燃烧的肩膀。
      这时水零儿已将门锁砍断,回头急嚷道:“你还等什么?现在锁链已被切断,连不回去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紫星宫发现我能轻易逃脱,破坏天璇印,就再也逃不掉了!”
      “她说得对,机会只有一次……”岳凌楼替西尽愁做出决定,“你立即走,紫星宫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之所以有这份自信,是因为紫巽曾说他“有一股强烈的属于紫星宫的气味”,就连那位来自吕宋的阳宫大祭司也说过“你是我族,亦非我族”这样的怪话。
      见西尽愁没有动静,岳凌楼用尽最后的力气说:“跟她走,我不想看到你……”
      “凌楼……”西尽愁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身体离开冰冷的地面,陷入西尽愁怀抱的刹那,岳凌楼快要消失的意识骤然复苏。
      “你干什么?还不快走?”察觉到西尽愁意图的岳凌楼竟一下慌乱起来,“立刻给我滚啊……”微弱的语气令这句话不像是骂人,倒更像是乞求他尽快离去。
      “怪我,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西尽愁喉咙哽咽,自责地把脸迈进他火热的胸膛,想替他分担这份痛苦。
      也许是因为拿到解药就放松警惕了,也许是因为没想到毗伽兰华发作得如此频繁,反正都怪他,都是他的错。早知会害岳凌楼陷入这种痛苦,他就不该赖在紫星宫拖延时间。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岳凌楼的烦躁不安,急切想要逃出去,可只当那是对红叶和水零儿的冷漠,却没想过他真正在惊慌害怕什么。
      西尽愁很容易就能感受到红叶的求助,因为红叶太柔弱,太需要帮助了,但是岳凌楼善于伪装,从不轻易暴露弱点,令他看上去可靠而强势,所以才往往容易被忽略……
      “零儿姑娘,麻烦你给他切断锁链!”西尽愁抱着岳凌楼,起身转向水零儿。
      “你疯了!带上他是逃不出去的!”
      “出得去,相信我!”
      西尽愁态度坚决,水零儿无可奈何,他们没有争执的时间。
      水零儿怒冲过来,一剑砍断岳凌楼的锁链,瞪着西尽愁警告道:“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陪你们一起死。如果形势紧急,我会自己一个人逃!”
      西尽愁倒是喜欢她这样快人快语,爽快应道:“那就最好。”

      ◆◇◆◇◆◇◆◇◆◇

      发现有人越狱,黎明寂静的大牢里顿时嘈杂。
      狱卒们混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沿着走道传来,被四壁反射的回声抬高,变得尤为洪亮,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整个大牢。他们奔跑着一拥而上,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西尽愁只能抱着岳凌楼向深处逃。水零儿负责断后,阻挡冲上来的狱卒。一把水灵剑在她手中宛如灵蛇般迅猛凶狠,所到之处无不血溅三尺。西尽愁听见身后惨叫不绝,却无暇回顾,径直向前冲去。一路跑下来,发现所有牢房都是空的,唯独一间关了人。
      形势危急,西尽愁只用眼角余光匆匆一瞥,甚至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敢确定,只知道那间囚室确实关了东西。奇怪的是,外面发生越狱这么大的事,那黑影却漠不关心地靠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在一个很短的瞬间,西尽愁与黑影目光相交,突然有种奇妙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不等西尽愁细看,水零儿一掌推来,急吼道:“走这边!”
      她被囚禁的这几天是刑房常客,知道那里有道侧门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带着西尽愁一头冲进刑房后,水零儿马上搬重物堵在门口,拖延时间,然后飞起一脚踢开侧门。谁知正想往外冲时,却被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陡然拉住了。
      回头一看,竟是那个脑子有病的金发小囚犯。
      “你怎么出来的?”水零儿一片混乱,他明明是在牢房里啊!
      “你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跟我来!”
      小兑拉着水零儿的手,朝角落里一个大木箱走去。
      “快进来!我们躲在这里,等他们走了再出去。”说着,小兑立即打开盖子钻进去,还给水零儿让了个位置,示意水零儿跟他一起藏进来。
      外面撞门声越来越响,顶在门口的那团重物已经撑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倾倒在地。
      水零儿看了看敞开的侧门,又看了看箱子,突然明白过来。短暂的犹豫后,她也钻进木箱。虽然是两个人,但好在小兑和水零儿的身材都不高大,勉强可以挤进去,但是西尽愁和岳凌楼就没有位置了。彻底阖上盖子前,小兑指了指旁边。
      西尽愁顺着望去,看到地上有一块污渍斑斑的麻布。
      揭开来,下面盖的是一堆废弃的铁链和枷锁,发出刺鼻的铁臭味,从缝隙中还能窥见大片大片的老鼠屎。他倒是能凑合,就怕岳凌楼受不了,可匆忙环视刑房一圈,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藏,只好解开衣服,把浑身滚烫的岳凌楼裹进怀中,横躺在地,躲在麻布下。
      刚躲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顶在门后的重物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狱卒们冲进来,看到敞开的侧门,想也没想就立即追了出去。
      听到混乱的脚步声远去,刑房中恢复安静,西尽愁默默松了口气。
      怀中,岳凌楼轻轻睁眼,呵着灼热的气息说:“你自己走吧,我会连累你的……”
      西尽愁扣着他的后脑,把他按在怀中,低声说:“我不会丢下你的,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半年前在云南,他也是这样抱着花狱火毒发的岳凌楼却无能为力,最后记忆中只留下那双在暴雨中瞪着他痛哭的眼睛,一直折磨着他。他不想再次重复同样的噩梦了。
      “如果逃出去就赚了,就算逃不出去,我也留下来陪你。不是说了要在一起么?”
      “话是你说的,我又没答应……”在痛苦的喘息中变得含混的声音低哑传来,依旧是那么固执,但是此刻的岳凌楼光是这样断断续续说话就是极限,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西尽愁不松手,忽然笑了一下:“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这么认定了。”
      这时,小兑听见脚步声走远,把箱盖顶开一条缝,确认安全后跳了出来。
      “好了,趁现在我们快走,一会儿他们找不到人,肯定还会回来搜!”小兑一边说,一边窜到侧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窥视外面的情况。
      西尽愁掀开麻布,半蹲在地,扶着意识模糊的岳凌楼坐起来。毗伽兰华已经窜到他的脖子,正在向脸颊蔓延。他虚掩双目,浑身微微颤抖,干燥的嘴唇中不断呵出热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水零儿追上前去,手中水灵剑陡然翻转,抵住小兑的脖子。
      小兑吓得连忙举起双手,委屈道:“救你们还有错了?你们到底想不想走?”
      水零儿瞪着他,无法识破他的意图。
      时间不容许他们拖延下去,眼前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必须迅速做出判断。
      这时西尽愁单手搂着岳凌楼挪步上前,示意水零儿把剑放下来,向小兑说:“如果你真想救我们,就告诉我们该走哪条路出去。”
      其实小兑早就想好了,刚才在牢房水零儿要剁他手时,他就大嚷着“我有个办法”,可那时没人理他。现在西尽愁主动问起,他骄傲地抬起下巴,说:“守护紫星宫门户的四重门徒步绝对闯不出去,所以我们要想离开,只能从天上飞过去!”
      “飞过去?”西尽愁和水零儿对视一眼,显然对着异想天开的提议深感怀疑。
      “是啊。”小兑笃定而自信,点了点头,指着侧门外那片竹林说,“只要穿过那片竹林,就能看到燃航船了。”
      燃航船?从未听过这种东西的西尽愁不由神色警惕地压低双眉。
      小兑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就是一种可以在天空飞行的船,像孔明灯一样。上方有个大罩子,下面挂着载人的竹篮。只要把装置里的燃料点燃,往罩子里面充热气,等到热气充满时,就能载着我们飞到天上去了……”
      不等他说完,西尽愁一笑道:“那就谢谢你了。”说完趁其不备封住他的穴位。
      动弹不得的小兑皱着小脸,急得直嚷嚷:“你怎么卸磨杀驴呀?不对,我不是驴……我还没说完呢!我要和你们一起出去!喂喂,你们不能丢下我啊……”
      在小兑怨恨的哭喊中,西尽愁抱着岳凌楼,与水零儿一起,钻进竹林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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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七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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