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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十章 夺车 ...

  •   竹林中天色愈发阴暗,连最后一丝残光都消失不见,彻底进入黑夜。
      聚集在悬崖下的活尸渐渐散去,低吼声徘徊在看不见的远处。
      天空微微飘着细雨,被玩得筋疲力尽的西尽愁沮丧地说:“完了,这下就连江城都找不到我们了……”
      本来还寄希望于江城凭借千里蝶发现他们的行踪,这下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西尽愁脱下外衣,搭在他和岳凌楼的头顶。
      无声的雨丝细如牛毛,轻柔地落在发丝上,凝聚成小小的水珠。岳凌楼抬头看他,他便趁机摸了岳凌楼的头一下,笑着说:“遮着吧,别把你软蓬蓬的头发淋湿了。”
      “别摸我头,又不是狗。”岳凌楼转开头,拨走他的手。
      “那我让你摸回来,小气。”西尽愁歪着脑袋,把自己的头顶凑过去。
      乱摸我还说我小气?岳凌楼才不稀罕摸回来,一掌推开他说:“拿开。”
      可就是这一推,掌心贴到他的头顶。
      硬硬的,像是某种大型犬类的毛发……刹那间的触觉令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果然是不一样,从内而外,所有的细节,全都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这时,远处黑夜中次第亮起许多微小的光芒,很快便连成宽阔的一片。那不是活尸荧绿色的眼瞳,而是火苗般亮黄色的斑点,像萤火虫似的轻盈优美地飞舞着。
      “是火燃虫……”西尽愁轻声说。
      那就是四重门之一的“阴溪火燃虫”。明明是那么可怕的虫,此时看来却如此美丽。
      在紫竹茂密的枝叶遮蔽下,绵绵细雨犹如水雾般浮在溪流上空。火燃虫的光芒依着水,排成线,蜿蜒着粗糙描绘出溪流的方向。像是银河坠落竹林,星星点点的光斑汇成一条带子,浮在半空。朦胧的雨幕又为光芒描了边,令这片光景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了。
      “真美啊……”西尽愁忍不住感慨,眼眸被映衬得微微闪耀,亮起小小的光点。
      岳凌楼却冷声说:“有什么美的,那可是四重门之一,危险得很……”
      西尽愁笑了一下,转头认真对他说:“我也知道危险,但美的就是美的……”说着又把目光移向远处火燃虫聚成的那道灿烂星河,有点出神地望着,“你看,这地方终年被竹林遮蔽,外面人看不到,此时此刻唯独你我二人才能看到这幅秘境美景,不该庆幸么?”
      “庆幸只有我们两个被困在四重门中活活等死?”岳凌楼冷笑。
      “你不能凡事总盯着坏的一面看,难怪整天总是闷闷不乐的。”
      “那也比你成天傻乐强……”
      西尽愁被他呛到,顿了一下,突然拉过他,问:“我发现你看事情好悲观,那你平时看到太阳想什么?”
      “晒。”
      “看到雨呢?”
      “烦。”
      “你的思想有问题啊。”
      终于破案了,西尽愁正色凝视他,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
      岳凌楼不服气,扭头看着他,反问道:“那你看到太阳想什么?”
      “阳光啊。”
      “雨呢?”
      “凉爽呀。”
      “你的思想才有问题。”岳凌楼很嫌弃、很不解的样子。
      哪怕身在同一个世间,看着同一处风景,经历同样的事情,人与人的感受也是千差万别。原来他俩竟是这般不同,不仅是身体发肤这些细节,甚至从意识根源上就是不同的。
      西尽愁很是好奇,缠着他又问起来:“那我再问你,你看到风呢?”
      “冷。”岳凌楼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依然回答了。
      “雪呢?”
      “冻。”
      “山呢?”
      “累。”
      “水呢?”
      “湿。”
      “我呢?”
      岳凌楼顿了一下,瞪着他说:“滚。”
      西尽愁低声笑了起来,有点失望般说:“原来没把你绕进去啊?”
      “你真的很幼稚。”岳凌楼转开头,顿时不想再聊了。
      明明是紫星宫用来守门的杀人虫,顷刻间就能夺走闯入者的性命。看到这么危险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庆幸和开心的?但他偏偏却能安静地眺望,出神地欣赏许久。
      其实岳凌楼早就知道,西尽愁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人。
      无论是被称为毒君子的尹昀,还是心狠手辣的欧阳扬音都绝非什么善类,却偏能与他和睦共处,而且还是称兄道弟、红颜知己的那种深交。他行走江湖,结交朋友从来不问对方出身,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就连世人眼中的恶人,他也不困于成见,真诚坦然地对待。
      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招惹上自己了……
      岳凌楼知道自己的名声也很差,被无数人背地里憎恨唾骂。
      不过,只要不当着面骂出来,他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他本就是如此,所有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所有说出来难听的事,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倒也怪不得别人轻慢鄙视。
      西尽愁明明知道,也看得真切,可为什么却还是执意靠近呢?
      他不是简单的温存就能满足,而是非要渴求深探心底的那种侵入。
      前者岳凌楼早已习惯,后者却是非常抗拒。他希望西尽愁放弃,接受他更习惯的方式,但西尽愁却有自己的坚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在暗中较劲,将是一场持久且困难的角逐。
      望着远处雨幕下光华浮动的银带,岳凌楼眼底也被映上了零星的光芒。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一幕在西尽愁眼中是美的……
      看着看着,竟也有几分出神,好像依稀间也渐渐能感受到几分美丽。
      忽然想起西尽愁之前问过的话,会不会觉得有他在就安心一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不是其他人,而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哪怕面对危险和绝境也不再慌乱和不安……
      正想得入迷时,忽然听到西尽愁在耳边说:“这次是你在偷笑了。”
      思绪陡然中断,岳凌楼直起身,心情顿时不好了。
      要不是听到这句话,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有笑意,更不知道为什么。
      人开心就会笑。莫名其妙地,忽然想起西尽愁这样说过。
      这算是开心么?这种处境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可西尽愁偏就笑得出来,甚至连自己都被影响了。
      想着想着,岳凌楼忽然有点明白他眼中的世间了,然而这种明白并不真切,只是一点模模糊糊的领悟。也并不清晰可见,只能凭借揣测和猜想去试着感受……
      但是,西尽愁一定看不到他眼中的世间。
      雨只会让他想起房门被撞开后逆光站在闪电下的身影,雪会想起蓉姨被埋葬的尸体和眼角那滴泪水凝成的冰,水会想起清儿溺死前像海藻般漂浮缠绕在指间的发丝和慕容情若隐若现的魂魄……这些东西有什么美丽的?一切都是那样暗淡、凄凉和恐怖。
      雨雪山川,日月星辰,世间万物,芸芸众生,包括自己,都是如此。
      岳凌楼并不喜欢自己,但西尽愁喜欢他。
      他不知道在西尽愁眼中,究竟看到的是怎样的他。
      也许是连自己都不曾知晓,从未见过的模样。
      如果自己也能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他眼中不同意义的世间,是否也会对这红尘有所眷恋,也能从风雨中感受到值得吟诗作赋的美好,也就可以更喜欢、更善待自己一点了?
      他不知道答案,越是深想,越是迷茫。
      忽然,西尽愁冷不防凑过来偷亲了他一下。
      岳凌楼蓦地回过神,嗔然怒瞪他。
      他却笑着问:“你又想什么呢,魂都飞走了?”
      他说话时眼中有柔和的光,比火燃虫更明亮夺目,对视时会有一种奇妙的心悸。
      “虽然以前你想的都是什么冷啊冻啊烦啊厌啊,但是下次再经过竹林,淋着雨,望见银河,听着风,想起我亲过你,不就有开心的事可想了么?”
      这有什么开心的?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时,岳凌楼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西尽愁伸手拉了一下搭在岳凌楼头上遮雨的衣服,两人靠得更近了。
      “人生只要一点点往前走,就会慢慢把过去覆盖掉。”
      他凝视着火燃虫飞舞的地方,洒脱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深沉。
      岳凌楼也随他望去。黑暗中那条耀眼的光带,被风抚摸,被雨亲吻,轻柔无声地变化着形状,时明时暗,时近时远。看着看着,视野就变得模糊了,意识也随之恍惚起来。
      也许是夜太深,人有些困倦,岳凌楼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再动了。
      天地间万籁俱寂,淅沥呜咽的风雨声仿佛是罩在耳边的幻听,在这杳无人烟的秘境深处,除了他俩互相依偎的这块岩石,周遭万物好像都被夜色涂黑抹去,消失不见。
      这样的静默持续了很久,就在岳凌楼昏昏欲睡时,突然响起一阵笛声。
      笛声拖得很长,凄厉而尖细,仿佛一根注入魔性的毒针,将人从昏倦中陡然扎醒。
      西楼两人同时睁眼,神色警觉起来。
      这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带着潮气。来自黑暗尽头的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马上就要来到面前。忽然,远处火燃虫的光带裂成两半,好像在为什么东西让路。
      西楼两人屏息凝视着那个方向,迎面拂来的夜风变得狂躁起来。
      风中夹杂着一阵辚辚萧萧的马蹄声和车轮声。
      “无论发生什么事,待在我身边。”
      当西尽愁说出这句话时,那辆幽灵般的马车已经冲破黑暗,近在眼前……

      ◆◇◆◇◆◇◆◇◆◇

      浑身漆黑的挽马身后拖着一个车厢。车厢上饰有紫色的兽纹图腾,上有顶棚,四周的薄纱帷幔被夜风扬到半空,形同虚设。悬崖上的西尽愁一眼就看到里面没人,是辆空车。
      “怎么会有马车?”西尽愁双眉压低,疑惑不解。
      “是紫星宫的……”岳凌楼霍然站起,紧盯着马车驶来的方向。
      只弹指间的工夫,马车已经来到他们身下,转了个弯,沿着悬崖边缘继续向前行驶。
      这时悬崖下早已没有活尸聚集,西尽愁还没反应过来,岳凌楼就径自跳了下去,刚好落在马车尾部,抬头向还站在岩石上的西尽愁招手喊道:“快上来啊,你不想走了吗!”
      他声音短促,带着命令的语气。西尽愁没时间考虑,只能跟着跳下岩石,疾步追去。
      “你干什么?说了别离开我,你又擅自行动!”追上马车后,西尽愁急得低吼道,“这马车是紫星宫的,你不要命了?”
      “命当然是要的,待在原地横竖是被困死,倒不如碰碰运气,也许能逃出去……”
      岳凌楼朝西尽愁眨了下眼,悠然自若地坐下。
      “算了……”反正上都上来了,西尽愁也懒得多说。
      马车上虽然空无一人,但座椅正中却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嵌有琥珀色万字纹的木盒。
      “你说这是什么?”岳凌楼好奇地拿起木盒放在腿上。
      西尽愁见他想要打开,连忙抬手阻拦道:“你别乱碰……”
      话音未落就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居然被岳凌楼打开了。
      看着缓缓向上翻起的盖子,西尽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霎时笼罩了整个车厢。盒中装的都是三脚莲花纹的铜香炉,里面放有暗紫色的块状香薰。虽然尚未被点燃,却早已香气四溢,浓得令人窒息了。
      岳凌楼急忙阖上盖子,轻咳着挥手驱散空中的残香,重新把木盒放回原处。
      “看来这辆马车就是送这东西出宫的,恐怕前面有人接应,我们不能久留。”
      西尽愁边说边扯下四周迎风招展的帷幔,紧紧地绑在栏杆上,这样就能稍微遮掩一下他俩的身影。在这浓如墨染般的黑夜中,只要不凑到近前,就不会发现车上有人。
      “万字纹代表轮回,是佛祖再世时胸前浮现的图案,有永恒连绵之意。”西尽愁盯着那余气缭绕的木盒,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沉吟道,“估计不是用来干好事的……”
      任何吉祥如意的东西,只要和紫星宫扯上关系,就会变成令人望而生畏的邪物。
      这时西尽愁面朝岳凌楼,而岳凌楼面朝前方。他好像突然看到什么,表情一下紧张起来,滑下座位的同时还拽了西尽愁一下。两人一起埋低身体,蹲在马背投下的黑影中。
      西尽愁抬起头,目光透过马车缝隙向前望去,发现前方路旁站着四道人影。
      人影伫立在幽暗的竹林中,看不见面孔,但西尽愁依然一眼就将他们认出,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了,不知是该硬冲过去,还是立即跳下车,但是时间根本不容他多想。
      眨眼之间,马车离那四人已不足十米。
      西尽愁更加确信,那是欧阳扬音、月摇光和青炎,还有……常枫。
      不得不承认,光看脸那人的确就是常枫。不知这半年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他产生这种仿佛被彻底改造过似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来这辆马车是来给他们送木盒的。
      西尽愁看了岳凌楼一眼,岳凌楼也早已认出四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抓紧我。”他压低声音,突然拽着西尽愁腾空跃起。
      指间光芒闪过,利落地切断左右两边的车辕,疾驰中的挽马与车厢瞬间分离。
      两人稳当当地落在马背上,而失控的车厢却在剧烈颠簸中倾斜,向月摇光等人压去。
      没想到车上有人的月摇光等人都大吃一惊,加上又要躲避倾倒下来的车厢,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岳凌楼就猛地一夹马腹,从他们眼前飞驰掠去,眨眼间就已逃到十数米之外,但是这个距离还不够,仍在青炎追魂链的攻击范围之内。
      青炎右手挥出,五指张开,三根交错的锁链仿若飞蛇般朝西楼两人追去!
      他的目标是挽马的后腿,只要扯住马腿,西楼两人就会坠马。
      可就在那三道白光即将缠住马腿的刹那,光线却骤然合拢,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短暂的怔愣后,青炎回头望着常枫,倒也不动怒,只是非常不解。
      常枫低下头,默默松开紧捏住那三条锁链的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可就在刚才电光石火的刹那,脑海中无端闪过一个要救他们的念头,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
      他这一打岔,西楼两人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月摇光走上前来,不满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把他们放了?”
      常枫捡起掉到地上的木盒,用袖口轻轻擦拭着尘土,说:“盒子已经被动过了,他们逃不掉的,交给我吧……”说着把木盒递给月摇光,“你们留在此处做好准备。”
      月摇光冷笑着接过木盒,忽然想起青炎说过,西楼两人似乎认识鬼鸢,还叫他常枫。
      思及此,月摇光凝视常枫的目光愈发阴沉,话中带刺道:“好,我们留在这里,让你去追。你可千万别为他们背叛了你的主子。”
      “不劳教主费心,我知道该做什么。”常枫淡然说完,转身离去。
      他们身后的欧阳扬音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月摇光手上的盒子。
      盒盖上那个琥珀色光泽的万字纹,已经让她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遗骨招魂,不知梦蜃,西尽愁这次完蛋了……

      ◆◇◆◇◆◇◆◇◆◇

      另一边,策马逃脱的西楼两人已经冲破竹林,沿着山路向前疾驰。
      岳凌楼负责驾马,西尽愁搂着他的腰,频频回头望风。
      没见到有人追来,竹林也已被甩到身后,他们总算是成功脱困了。
      “好险啊……”西尽愁长舒一口气,把头靠在岳凌楼肩上,享受着这一刻大难不死还有美人入怀的幸福,“可是这么顺利反倒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岳凌楼倒是想得开:“只要他们不追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想好对策,你担心什么?”
      “担心你这么冲动,又喜欢自作主张,我应付不来……”
      西尽愁还为刚才岳凌楼擅自夺下马车,又打开木盒的事耿耿于怀。
      “那我们趁早分道扬镳,你去找你的欧阳扬音,我对付我的月摇光。”
      “那我还是跟你在一起吧,我怕你死太快……”说着又把岳凌楼抱紧了几分。
      岳凌楼冷笑道:“别以为你多厉害,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五花大绑押到紫星宫去了。”
      西尽愁昏倦中随口应道:“我正求之不得呢……”
      闻言,岳凌楼忽然沉默了一下,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多想。这时,他不经意地低下头,看到西尽愁环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诧异地问:“你手上的布条怎么没了?”
      之前包得像熊掌一样的右手已经破茧而出,恢复自由了。
      西尽愁靠在他背后没有动,说:“可能没系紧,刚才掉了吧……”
      岳凌楼低头又看了一眼,见他指尖已经结满乌红的血痂,磨损的指甲依旧向外绽开,样子惨不忍睹,不由啧了一声。
      “别担心,早就好了……”
      说着好像为了证明这句话似的,他五根手指突然又灵活地在岳凌楼腰窝处挠了几下。
      “你居然还敢来!”岳凌楼剧烈扭动,差点从马鞍上滑下去,气得想咬人。
      西尽愁呵呵低笑,及时住手。谁让他的反应这么有趣,忍不住想对他动手动脚……
      不等岳凌楼开口,西尽愁就主动领罚:“不如找个地方让你继续玩我呀?”
      “你还上瘾了是吧?”岳凌楼气得用手肘向后把他顶开。
      西尽愁嬉笑不止,赖着不动,非要贴着他。
      两人就这样在马背上推来扭去,半天不休。察觉到岳凌楼越来越用力,快要爆发了,西尽愁赶紧转移话题,指着路旁说:“凌楼,你看那边!”
      岳凌楼随他望去,只见路边有家酒肆。半夜三更的,早就关门打烊了,但是门口有桌椅,露天的凉棚也还支棱着,可以挡风遮雨,暂时歇脚。
      两人下马敲门,果然无人应声,想必店家早就睡下歇息了。
      西尽愁放下倒扣在桌上的长凳,坐上去,发现桌上摆有酒壶和酒碗,便倒出一点尝了下,说:“酒倒是好的,正好可以暖身。”
      岳凌楼坐在他身旁,不声不响地支了个碗到他手边。
      “你也喝?”西尽愁有点惊讶。
      “你看不起谁啊?”想当初他也曾在洛少轩大婚上喝吐过镇抚司局王。被困在四重门一整天滴水未进,他早就渴极饿坏了。
      “不是看不起你,是怕你喝多了乱性,有失体统……”西尽愁不敢怠慢,边笑边给他倒酒,可是说最后半句话时却忽然转眸望向身后,收起笑意,“因为我们有客人来了。”
      岳凌楼循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果然看见山路上站着一人。
      依旧是那一身凉薄的青衫,被夜风鼓动着翻动飞扬。他神色淡漠地望着他们,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好像已与夜风黑夜融为一体,悄然无声,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常枫?岳凌楼微微颦眉。这个名字在喉咙中哽了一下,最终却没能叫出来。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坐下喝一杯吧?有些事只有当面才能问清楚……”
      三人中首先发话的是西尽愁,他能感到常枫身上并无杀意,便主动邀请。
      常枫向他们走去,在木桌对面坐下,目光直直盯着岳凌楼。
      西尽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引他看向自己后,连忙紧搂着岳凌楼的肩膀,好像生怕被抢走似的,颇为认真地宣示道:“别看了,我的。”
      岳凌楼气得扭头瞪他,想要推开,他却偏不松手。于是两人就用眼神和小动作狠狠较着劲,看得对面的常枫阵阵尴尬,发出一声轻咳。两人这才松开手。
      常枫抬眸正色凝视他俩,低声问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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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十章 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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