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43、第三章 苏醒

　　“跟我走！”西尽愁冲进厨房，一把拉走红叶。
　　红叶吓得差点把过锅打翻，边跟他往外跑边惊慌地问：“怎么了？”
　　西尽愁没说话，拉着红叶向与杨鹰和月摇光相反的方向跑去。
　　转过身的刹那，他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身后动静，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随风传来，提醒他那场打斗并未结束……不，也许已经结束了。
　　没有时间停留和解释，西尽愁必须立即带红叶离开。
　　他深刻铭记着不久前的那个晚上，杨鹰对他说过的所有话，还有那句郑重的托付。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用生命去保护红叶。”
　　“红叶救我一命，我便欠她一命。我答应你。”更没忘记自己做出的承诺。
　　“西大哥！西大哥……”红叶跟不上他，跑得气喘吁吁，步履蹒跚，“到底怎么了？”
　　这时他们已经离茶肆很远，正在通往山下平安镇的直路上。
　　天上飘着毛毛细雨，眼前雾蒙蒙一片。隔着这层朦胧的雨幕，西尽愁隐约看到前方路旁伫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披着厚重的深紫色斗篷，兜帽深垂，遮住面孔，另一人戴着遮雨的斗笠，面容隐藏在纱幔之下看不清楚，可两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冷峻的寒意。
　　就在西尽愁看到他们脚边还倒着一名女子时，猛地停下脚步，把红叶挡在身后。
　　可红叶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惊叫道：“零儿姐！”
　　没错，那便是被月摇光击昏的水零儿。
　　红叶的尖叫声引得那两人猛地扭过头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西尽愁已经拉着她飞快钻进旁边的树丛，可脚步声还是暴露了行踪，欧阳扬音和紫巽立即追赶过去。
　　“站住！”欧阳扬音一把抓住西尽愁的手，而紫巽则飞身去抓红叶。
　　就在西尽愁转身的刹那，欧阳扬音猛地愣住了。
　　“西尽愁？”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下意识握得更紧。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欧阳扬音屏住了呼吸。短暂的惊诧后，她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突然笑了一下，毫无疑问是惊喜的。
　　然而西尽愁注视着她，没有说话，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和茫然，但很快镇定下来。
　　欧阳扬音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斗笠，连忙把遮面的薄纱掀开，向他抿唇一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连我都认不出了？”
　　她以为这样就能与西尽愁相认，可谁知西尽愁接下来的回答几乎令她昏厥过去。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是谁？”
　　这时，被紫巽臂弯牢牢箍在喉咙的红叶惊叫道：“西大哥，救我！”
　　西尽愁立即上前，一边抓住紫巽的手，低喝道：“放开她！”
　　紫巽并没有放开，两人狠厉的目光隔空交锋，毫不遮掩地散发出凛冽的杀气，惊起藏在树冠中的鸟雀纷纷振翅高飞，窜入空中。
　　就在欧阳扬音想要上前阻拦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他失忆了。”
　　所有人扭头望去，只见月摇光带着北极剑缓步走来。他脸上已经没有面具了，俊秀的面容在蒙蒙细雨中显得更加柔和，然而那双早已洞悉一切的晶亮眼眸却闪着冷光，锋利如刀。
　　红叶从河边救到西尽愁的事，杨鹰昨晚就告诉了他和水零儿。
　　“失忆？”欧阳扬音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不敢相信月摇光给她的这个答案。
　　紫巽猛地挣开西尽愁的手，依旧箍着红叶的脖子不松，向后退开半步。
　　他憎恨西尽愁，恨不得杀他而后快，无论是为了报当日的断臂之仇，还是欧阳扬音紧张他的态度。可现在他既已失忆，杀掉也没有报仇的快感，更何况欧阳扬音绝不会坐视不管。
　　“摇光哥！救命啊！”红叶向月摇光喊去，声音嘶哑而痛苦。
　　紫巽猛地夹紧臂弯，红叶脖子都快断了，发出一声闷哼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没看到月摇光袭击杨鹰的一幕，还拿月摇光当救命稻草，可月摇光却无动于衷。
　　直到西尽愁说：“他早就背叛我们了。”红叶眼中才瞬间染上惊恐和绝望，当她目光下移，看到月摇光手中握着杨鹰的北极剑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滚烫的热泪从脸庞滑落。
　　“恭喜月大教主达成夙愿，那么红叶我就带走了。”
　　紫巽话音刚落，月摇光突然扭头向身后一声低喝：“谁？”
　　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人，已经站在他们眼前。
　　细雨无声飘落，将他身上白衣微微浸润，雨滴溅起的细小水珠笼罩在周身轮廓，仿佛一圈薄薄的淡光将他包裹。他匆忙赶来，轻声喘着气，濡湿的发丝贴在额际和脸颊旁，显得些许狼狈。就连神情也有些惊慌无措，不再是平时就算被利剑指喉都不为所动的镇定从容。
　　他也知道这时现身并非明智之举，本可以躲在远处看场好戏，但是他没有。
　　只因他也认出了西尽愁。
　　西尽愁的出现只是刹那，而且离他很远，隔着天地间迷蒙的雨雾，他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可就在目光所及的那个刹那，他根本不用看清他的样子，就已经知道那就是他！
　　理智告诉他，他们不可能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再次重逢，但是一种超越理智的情感和本能，却让他将他一眼认出。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兀，令他措手不及。
　　此刻山路上站着六个人，月摇光、紫巽、西尽愁、欧阳扬音、红叶都盯着岳凌楼，岳凌楼看了西尽愁一眼，随即就把目光移向月摇光。而欧阳扬音看了岳凌楼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向西尽愁，发现他紧绷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软化……果然，他还没忘……
　　岳凌楼看懂了现在的局势。月摇光、紫巽和欧阳扬音是一边的，西尽愁孤立无援，没有武器，而且还要保护一个柔弱可怜的女人，根本就不是那三头猛兽的对手。
　　他知道就算自己出手相助，也依然敌不过，可他可以试试别的法子。
　　“你是什么人？”月摇光第一个打破沉默，好奇地向岳凌楼问道。
　　他从其他人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好像都认识这个人，可唯独他不认识。
　　“天翔门岳凌楼。”平静的声音做出回答。
　　听到这个名字，月摇光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我知道你。”
　　不仅是知道，他还两次差点被错认成岳凌楼，当然对本尊的真容更加好奇了，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起来。的确是有一种藏在灵魂中的相似，从气质上散发出来，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这时岳凌楼接着他的话道：“我也早就对你久仰大名了，特别是在你闯入耿府滥杀无辜，还窃走重要物品之后……”
　　听到这里，月摇光好心打断道：“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吗？别怪我没提醒你，昨天那群找我报仇的人，已经全都死光了。”
　　闻言，岳凌楼心中一沉。楚南阳那群人果然已遭毒手，而月摇光却毫发无损，甚至在提起这件事时都难掩不屑之态，他就已经明白月摇光与他在实力上无法逾越的可怕差距了。
　　月摇光竖起一根手指，正色说道：“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贺峰，别再派人来送死了，不然我就杀他图个清净。”
　　岳凌楼见他把自己当成贺峰的走狗，不由冷笑道：“你们的恩怨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偷了什么。”
　　月摇光被逗笑了，肩膀轻抖一下：“你就这样问我，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你听我说完。”岳凌楼逼视着他，从容不迫地徐徐讲道，“三个月前，贺峰封锁全城要捉你，你却悄无声息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了。就算你本领再高强，可以轻易杀出包围圈，也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而你之所以做到了，是因为你有内应……”
　　听到这里，月摇光不再打断，脸色出现细微变化，他知道岳凌楼已经猜到谜底了。
　　果不其然，岳凌楼紧接着就已问到要害：“耿奕是不是还没死？”
　　月摇光略作沉默后，说：“你既然敢问这句话，难道心里还不清楚么？”
　　得到这样的答复，岳凌楼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猜错，继续往下说。
　　“耿奕还没死，他在你手上，所以他的母亲长夫人便是你的内应。当初耿奕和那个紫星妖人掉下的是同一条河道，你既然发现了紫离，窃走他的力量，也就有可能会发现耿奕。而你要说服长夫人做你的内应，那你就一定向她证明耿奕还活着。”
　　“没错，都对。”月摇光笑着点了点头，凝视岳凌楼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莫测了。
　　岳凌楼接着问：“这样你闯入耿原修书房的理由就不难猜了。你是不是从耿奕口中听说了什么，所以对花狱火产生了兴趣？”
　　这次月摇光没有做声。因为紫巽就站在旁边，他不想当着紫星宫的人承认这件事。
　　可岳凌楼就是要当着这群人的面说出来，只有把水搅浑了，才能找机会逃出去。
　　“无论你从耿府偷走什么都没用，因为只有我见过吕宋接头人，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闻言，月摇光突然凑近几分，凝视他的双眼问：“我听懂了，你是不是想跟我交换情报？”
　　岳凌楼回眸望他，蛊惑道：“那你换不换？”
　　“你刚才说的我全都不感兴趣，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月摇光猛地一把卡住岳凌楼的喉咙，贴着他耳边问，“你是不是想杀我？不管你嘴上说什么，心里都在琢磨怎么杀我吧？”
　　岳凌楼痛苦而震惊地扭头瞪着他。
　　听了那些话后，绝对不可能杀自己，但月摇光偏偏是个例外。
　　“你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对我下套，你想杀我。一个想杀我的人，无论他多有价值，讲话多有道理，多么杀不得，我统统都不管。因为我只认一个道理，谁杀我，我杀谁。”
　　闻言，岳凌楼不由想笑，这句耳熟的话他几天前刚对贺峰说过，原来他们是同一种人。
　　就在月摇光的五指开始用力时，紫巽立即上前，低声阻拦道：“住手，这人你杀不得。”
　　月摇光这才松开了手。岳凌楼重新恢复呼吸，捂着浮现红痕的脖子向后退开几步。
　　紫巽挡在岳凌楼身前，对月摇光说：“这人是我们紫星宫的。”
　　虽然被他所救，但是岳凌楼一点都不领情，不屑地冷笑道：“你说是就是？”
　　紫巽回过身来，不知何时拇指和食指间已经夹着一粒药丸。
　　他把药丸凑近，放到岳凌楼眼前：“我说是……”
　　不等岳凌楼反应过来，手指突然用力，猛地将药丸捏碎：“就是。”
　　药丸被捏成粉末的瞬间，一阵妖风迎面吹来，粉末顷刻间全部灌入岳凌楼的口鼻。
　　如果是药还可以吐出来，但这样随呼吸强行侵入体内，岳凌楼根本无法反抗。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心脏骤然紧缩，紧接着就是头晕目眩，视野昏花。
　　很快，意识就彻底被黑暗吞噬，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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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光线透过眼皮照射下来，岳凌楼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抬起。
　　哪怕只是一道缝隙，阳光也立即挤进来充盈视野，霎时将眼前照亮。岳凌楼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不等意识完全清醒，身体就已做出本能反应，敏感地向后缩了一下。
　　“你醒了？”头顶传来的声音，又令他一阵惊颤。
　　蓦然抬眸望去，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脑海中刹那间空白一瞬，随即才涌入无数片段。
　　岳凌楼终于想起昏迷前的一切，想起与他意外的重逢，以及紫巽手中散开的粉末……
　　“你没事吧？”西尽愁突然探手摸他额头。
　　现在已是翌日清晨，灰白的光线柔和冷清，是个阴天。窗外传来清脆的莺啼，空气中有股山林特有的草木香，混合着雨后的潮湿，清新中带着丝丝寒意。
　　所以西尽愁的掌心是那样温暖，贴在皮肤上，这久违的触觉令岳凌楼很快平静下来。
　　这是真的，无论还是眼前的人，还是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确信这一点后，刚从昏睡中苏醒的岳凌楼才真正回到现实。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尽愁，发现他温和的眼神中藏着一些疲倦，应该是昨晚没有睡好，一直迷迷糊糊地守着自己。
　　西尽愁也看着他，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轻轻向后抚摸，将挡在脸庞边的发丝全部拨开，让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完完整整地显露出来。他们长久地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说话，仿佛所有精力都已用在仔细辨识对方神情中的每个细节，还有令自己保持冷静上。
　　就是这双眼睛，在被闪电劈开的暴雨中流泪不止，倔强地盯着自己。
　　梦境深处的画面又在西尽愁脑海中浮现，那样铭心刻骨，难以忘却，可所有记忆都在那惨烈的一幕中戛然而止，与现在眼前这个平静淡然的他有些接不上。
　　他与他之间，就这样出现了一段长达半年的空白，让彼此都变成了属于过去的人。
　　西尽愁有很多话想问，但是没有开口，因为一旦开口就会立即将记忆拉回半年前那场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中。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岳凌楼肯定不想让人记得他那时痛苦崩溃的模样，所以西尽愁忍住什么也没说，岳凌楼也是一样，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很久。
　　最后是岳凌楼开口将之打破：“那些人呢？”
　　西尽愁知道他问的是紫巽那几人，回答道：“走了。”
　　临走前带走了红叶和水零儿，却放过了岳凌楼。紫巽还给西尽愁留下一句话：“放心吧，他死不了。”但仅仅是死不了，怎么能让西尽愁放心？那药丸到底是干什么的，会造成什么伤害，治不治得好，有没有解药？什么都不知道，西尽愁怎么可能放心？
　　他仔细检查了岳凌楼的身体，没有发现中毒迹象，好像只是普通昏迷。本想抱去找大夫，又觉得普通大夫肯定拿紫星宫的毒药没办法，去也白去，只好把岳凌楼抱回茶肆照顾。
　　在岳凌楼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清洗了房间中的血迹，但却没发现杨鹰的尸体。他答应杨鹰要保护红叶，最后却眼睁睁看着红叶被带走，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更不能丢下岳凌楼不管。如果紫巽要杀红叶早就动手了，应该只是想活捉，所以红叶不会有生命危险。
　　权衡之下，西尽愁只能暂时放弃红叶，而选择先救岳凌楼。
　　“好端端的，装什么失忆？”
　　岳凌楼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扯过挂在墙上的外衣，开始穿衣服。他目光打量着西尽愁，从那精明清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西尽愁分明什么都记得，可月摇光为什么说他失忆了？
　　西尽愁苦笑着，也从床上坐起来，说：“那可不是装的，在日红岭的这大半年里，我的确没有之前的记忆，只不过昨天突然被欧阳扬音叫出名字后，才一下恢复过来……”
　　当初红叶凑巧喊出一个“西”字，把他从昏迷中叫醒。红叶曾说“如果有人能叫出你的全名，也许你就可以恢复了吧”，没想到居然被她说中了。
　　“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西尽愁见岳凌楼穿好衣服又开始穿鞋，好像马上要走的样子，连忙这样挽留。
　　“好啊。”食物的诱惑还是有用，岳凌楼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于是西尽愁勤快地张罗起来，茶肆常备糕点面食，还有卤肉和腌鱼，随取随吃，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两人对面而坐，岳凌楼心事重重的，吃得很快，依旧是急着要走的样子。
　　西尽愁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想去哪啊？”
　　既然过去的事不能提，那就只能问问接下来的打算了。
　　可是岳凌楼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回答。
　　往好的方面想，没有直接怼他“跟你没关系”，已经很给面子了。
　　其实西尽愁能猜到他在心烦什么，又问：“你是为了月摇光才来的吧？”
　　昨天岳凌楼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想知道月摇光到底从耿原修那里偷走了什么东西。
　　在那场生离死别中，西尽愁让他投靠名剑门，而如今他却还在为天翔门办事。西尽愁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他根本不屑于遵照自己的嘱托，依旧固执地我行我素，但见他指尖还戴着那枚血红色的扳指，又觉得是有那么一点惦记和在乎自己的。
　　西尽愁暗自琢磨着，忽然有点心疼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死都为他死过了，可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不过光这样静静望着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谁让自己偏偏就爱上了呢？
　　因为爱上了，所以知道他这次冲着月摇光而来，就不得不多说几句。
　　“我劝你早点回杭州，月摇光不是你能对付的人，更何况你现在还中了毒……”
　　西尽愁本是一片好意，谁知却抚了岳凌楼的逆鳞。
　　“有没有中毒我心里清楚，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么？”
　　“现在好端端的，不代表一直都好端端的。”见他态度生硬，西尽愁不由也加重了语气，“不如我带你去找欧阳扬音，她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也许还能救你。”
　　“救我？”岳凌楼不禁冷笑起来，“对不起，我高攀不起。”
　　当初在千鸿刘府密道中，欧阳扬音想用七刃镖杀他的画面，他至今想起来都会做噩梦。
　　“如果我真心实意去求她，她多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西尽愁边说边在心里盘算下一步的安排。
　　忽然，岳凌楼嘴角微微翘起，说：“不用去求她，我知道那是什么……”
　　就在药粉吸入口鼻的刹那，他尝到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那是花狱火的味道。
　　既然是花狱火，那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都已经与之共存多年，早就习惯了。
　　“你知道？”西尽愁惊讶地抬起头，急切地追问，“那到底是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岳凌楼冷漠地说：“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果然又是这句话，彻底跟西尽愁划清了界限。
　　岳凌楼愿意留下来，已经给了他机会，可是他几句话就不负众望地把天聊死了。
　　岳凌楼不喜欢别人管，可他偏要管；岳凌楼不喜欢别人说他不行，可他偏要说他对付不了月摇光；岳凌楼也不想去见欧阳扬音，可他偏要他去见。
　　所以岳凌楼能不烦躁吗？换成以前的脾气，早就直接翻脸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岳凌楼反正也吃饱了，放下筷子，擦了嘴就要起身离去。
　　“我是为你好。趁欧阳扬音现在离开不久，应该还能找到，如果再晚就来不及了……”
　　“要找你自己去，我还有其他事。”岳凌楼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背刚要离开时，却又留下一句，“放心吧，那人总说我是紫星宫的人，多半是不会杀我的……”
　　岳凌楼指的是紫巽，他能猜到紫巽只是想用花狱火控制他而已，只是不知紫巽是否知道他早有药瘾，这种控制法是根本不起作用的，所以他才一直对西尽愁的担心不屑一顾。
　　西尽愁觉得他刚才那句话仿佛是在宽慰自己，可又不敢太自作多情。
　　眼看岳凌楼已经走到外面去了，想也没想就立即追了上去。
　　“别跟着我。”岳凌楼听见脚步声追来，连头也懒得回。
　　“你找月摇光，我找欧阳扬音，反正他俩在一起，我们不是正好顺路么？”
　　很好，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岳凌楼竟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