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42、第二章 清明

　　变化在不经意间揭开序幕，那是清明节前一天的傍晚。
　　西尽愁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酒菜，说：“红叶，今天加菜了啊……”
　　红叶神秘地笑了笑，在木桌四方都摆上了一副碗筷——比平时多了一副。
　　“有客人要来？”敏感察觉到这一改变的西尽愁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等他到了我再给你介绍吧。”红叶在身上揩了揩手，朝门口走去，自言自语着，“奇怪了，以前这个时候早就到了啊……”
　　说着正想开门出去看看，可就在指尖刚要碰到门扉的刹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西尽愁的一声厉喝：“红叶，等一下！”
　　“怎么了？”红叶奇怪地转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紧张兮兮的西尽愁。
　　西尽愁起身走去，把红叶推开说：“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谁料他刚要迈步，就听见身后杨鹰低沉说道：“你也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语气如古井般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杨鹰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轻呷一口酒，不慌不忙地说：“小杂种自己惹来的野狗，就让他自己去收拾吧……”
　　如果刚才红叶推开门，就可以看到她要等的那个人，就站在门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但西尽愁却阻止了她，因为此时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可怕到连鸟兽都不敢靠近。
　　只要稍微有点武学修为的人，都会被这股杀气震慑，不敢轻易靠近。
　　这气势分明是在警告来人，你一旦进入我的攻击范围，我就教你死无全尸！
　　月摇光停下脚步，仔细凝听四周的动静。有一群人在跟踪他，而且还跟了很久。就像当初在密林中跟踪他的那群狼，妄想啖食他的血肉，却又忌惮着不敢靠近。
　　本来他是不用去理会这群无胆鼠辈的，但马上就要见到杨鹰了，还是应该处理一下。
　　“出来吧，再跟下去你们也找不到机会下手的。”
　　月摇光站在原地等待着。白玉面具稳稳地扣在脸上，令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忽然，树丛中传来一阵响动，楚南阳率领二十多个手下跳了出来。
　　“月摇光，三个月前，你闯入耿府杀我同门兄弟！以为逃得掉吗！”
　　月摇光转身面向来人，白玉面具上寒光一闪而过，连周围空气都快被冻结了。
　　楚南阳不禁打了个冷战，全身僵直不能动弹。只需一个对视他就已明白，哪怕他们人多势众，对方只有孤身一人，而且手上连件武器都没有，却已经在气势上压过他们一头了。
　　月摇光笑着问他：“我就站在这里，你看我的样子想逃么？”
　　“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识相的就交出来，我可饶你不死！”
　　楚南阳话音刚落，月摇光就在唇边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真可惜啊，你这句话说得太晚了……”月摇光隔着白玉面具低声叹气，“现在我跟你阴阳相隔，要怎么谈条件呢？”
　　“你说什么！”楚南阳下意识后退一步，握紧手中利剑，准备拼死相搏。
　　“连这都听不懂么？”月摇光向前逼近几步，直到站在楚南阳面前，声音沉稳却寒气森然，“我的意思就是……”
　　电光石火之间，月摇光右手朝楚南阳的头颅扫去。
　　太快了，快到不像手，而像一道光！光过之后，楚南阳的颈上已经空无一物。
　　“你已经死了。”月摇光提着从楚南阳的头，在他耳边低语。
　　楚南阳双瞳瞪大，却已失去焦距。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身后的手下全都吓得惨叫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南阳就这么轻易被取走首级，而且凶手还可以不以为然、心平气和地继续讲话。
　　鲜血从楚南阳脖子上的切口喷涌出来，溅到其他人脸上。他们在颤抖中嘶吼，瞳孔急遽收缩，恐惧摧毁了他们的思考能力，甚至让他们连逃跑都忘了。
　　月摇光依然站在原地，望着这群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有些遗憾地催促道：“跑呀。”
　　只要这群人一跑，他马上就可以欣赏到一幅残臂断肢满天飞的艳丽画面。
　　因为这群人四周早已被他布下天罗地网，茂密的树枝间全都牵满肉眼难以辨识的千粦丝。锋利的细丝纵横交错，手碰到就切手，腿碰到就断腿，眨眼间就会把他们割成一堆肉块。
　　从窗缝间目睹这一切的西尽愁屏住了呼吸，能看到月摇光怎么出手的就只有他而已。
　　稍纵即逝的一丝白光，早就在楚南阳从树丛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飞快扫过他的脖子。那时他就已经死了，而他本人竟毫无知觉，甚至还讲了好几句话。
　　刚才月摇光走过去，就只是把那颗本就不再属于他身体的脑袋，轻轻揭下来而已。
　　好残忍的手段，这人到底是谁？西尽愁双眉压低，心脏狂跳不已。
　　就在这时，树林上空突然传来一个清脆且凶厉的女声：
　　“别浪费时间了，月摇光，要杀就杀赶紧的！”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树冠中突然跳出一道人影。
　　人影凌空一个翻身，轻松越过林中密布的蛛网，稳稳落在月摇光身旁。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长发高高系成一束，额前绕了三圈混入金银细线的三股辫，发髻里还挂着几串小铃当，一摇头就会叮当作响。
　　别看她长得娇俏可爱，其实跟月摇光一样，也是北极七星之一，天璇星水零儿。
　　她一落地就不耐烦地推了月摇光肩膀一掌，说：“你到底行不行，我都饿了，要吃饭了！”
　　“好好好，我不敢耽误你吃饭。”
　　月摇光很无奈的样子，边说边与她转身离去，并肩向杨鹰的茶肆走来。
　　被留在原地的那群人面面相觑，还以为就这样得救了，谁知背对他们的月摇光右手五指慢慢合紧，做了个抓握的动作。那些牵在树枝间的千粦丝瞬间收拢，将那群人全部绞杀干净。
　　二十多个人，一个不留，就这样轻易被杀光了。
　　西尽愁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杨鹰和红叶。他俩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等待着，仿佛早就习惯了。红叶略有些不安，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敢开口，频频注视着杨鹰的表情。
　　杨鹰轻声叹气，敲了下桌子，唤起西尽愁的注意后，才无奈地埋怨道：“小兔崽子杀了人从不知道要收尸，惹来官府的人就麻烦了，待会儿吃过饭，你去帮他收拾一下。”
　　收尸？不等西尽愁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月摇光和水零儿就已经推门走入。
　　他们一看到杨鹰便立即单膝跪下，恭敬地俯首行礼，齐声说道：“参见教主。”
　　教主？西尽愁再次震惊，扭头看着杨鹰。看来杨鹰的来头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
　　杨鹰轻轻抬了下手，示意他俩起身：“我早已不是什么教主，你们也已恢复自由之身，不必再这样称呼我了。”他语气和缓，但却有一股无法掩饰的威严之气蕴含其中。
　　水零儿看了陌生的西尽愁一眼，又向杨鹰问道：“其他人没来么？”
　　杨鹰说：“青炎楼里有客人，暂时走不开，开阳和庭阁要过几天才到。”
　　这时红叶起身迎上去，高兴地说：“我还以为只有摇光哥，没想到零儿姐也来了，我这就去再加两个菜。”她说着又搬来一个凳子，请水零儿和月摇光都在桌边坐下。
　　“我帮你吧。”见红叶要去厨房，西尽愁跟在她身后。
　　“好啊。”红叶高高兴兴地挽着他，一起向厨房走去。
　　看着他俩的背影，水零儿这才好奇地向杨鹰打听道：“教主，那人是谁啊？”
　　“是红叶的夫婿。”
　　“什么？”水零儿尖叫起来，“你居然把红叶许给他了？他到底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不来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要红叶喜欢他就行了……”
　　杨鹰摆摆手，不愿多谈这个话题。
　　水零儿便没有追问下去，低声道：“对了，我在平安镇看到紫星宫的人了……”
　　“紫星宫？”杨鹰顿时紧皱双眉，有些心神不宁。
　　水零儿神色严肃，凑到杨鹰耳边低声道：“教主，要不要我去帮你杀掉他们？”
　　“不用，”杨鹰摇摇头，抬手打断她，“他们未必就是冲着红叶来的……”
　　月摇光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其实他心里明白，水零儿看到的应该就是欧阳扬音和紫巽。
　　没错，他们的确不是冲着红叶，而是冲着杨鹰手上的北极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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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红叶一起来到厨房的西尽愁当然不是为了做饭。
　　他一边给红叶打下手，一边问：“红叶，外面那两个人是谁？”
　　红叶早就猜到他会问，低声道：“是爹的朋友……”
　　就在西尽愁犹豫是否要问“你爹是什么人”时，红叶却抢先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见西尽愁迟迟没说话，红叶心里已有答案，叹了口气接着说：“是啊，换成是我也会被吓到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是那群人先动的手……”
　　“无论是谁先动的手，那种手段都太可怕了……”西尽愁摇着头，不敢去想现在屋外那片尸横遍地的惨象。他凝视红叶，低叹道：“我真想不到，你会认识这种人……”
　　红叶有些惊慌地抬起头，说：“你也听见了，我爹早就不是他们的教主，已经变成一个普通的茶肆老板，我也一样……时间会慢慢让我们远离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的……”
　　西尽愁依然没有说话，低头沉思着什么。
　　“西大哥，你来日红岭已经半年了吧？”红叶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凝视他，“我知道你也不是普通人，但这半年时光，已经足以令你改变很多……上天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要让你重新开始……让我们都忘掉彼此的过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重新开始可以么？”
　　可以么？红叶的问题不难回答，西尽愁的答案是不可以，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忘记的，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有一双流泪的眼睛在黑暗深处痛苦地凝视着他，教他如何忘得了？光是只能记起这双眼睛，就已经令他无法原谅自己了。
　　“西大哥？”红叶突然轻轻拽了他一下，非常渴望听到他的答案。
　　西尽愁只好开口道：“我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他在等我……”
　　即使在那个没有声音的梦中，西尽愁也仿佛知道他在嘶吼什么。
　　“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人，是不会忘记我的，所以无论有多难，我都必须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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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明节。
　　岳凌楼和江城终于抵达平安镇。找到楚南阳一行人投宿的客栈后，得知马都在，人却没有回来，岳凌楼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江城到外面打探情报去了，他则留在客栈等消息。
　　这几天星夜兼程地赶路，他早已疲惫不堪，只想倒头就睡。
　　可刚要回房休息时，却突然瞥见有两抹熟悉的身影从街上走过。
　　岳凌楼顿时睡意全无，快步走上前去，躲在客栈门后仔细打量。
　　果然没错，那两人正是紫巽和欧阳扬音！
　　一个全身罩着宽大的紫色斗篷，一个美得令人过目不忘，简直太好认了。
　　他们与月摇光约定，清明日巳时上山接红叶，现在巳时已到，他们正要前往日红岭。
　　然而岳凌楼并不知道，他只想弄个明白。
　　没有多做犹豫，在人影消失在街口前，岳凌楼果断地偷偷追了上去。
　　欧阳扬音和紫巽一路埋头前行，没有说话。
　　这对岳凌楼来说是好事，因为他不必为了偷听讲话而冒险靠近了。
　　风中细雨纷飞，吹落的花瓣贴在稀泥里，路上行人稀少，很容易被发现，岳凌楼只能在百余步之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尾随着。
　　突然，紫巽停下脚步，急促地说了声：“有人。”
　　他话音刚落，欧阳扬音还没应声，突然一排石子闪电般破空而来，打在两人脚下，划过之处土石迸裂，在地面砸出一排细密的小坑，整整齐齐地画出一条直线，挡在两人脚尖前两三寸的地方。
　　“什么人！”欧阳扬音猛地抬头，向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
　　顿时一股劲风劈开空气，犹如利刃般划向她的额头。
　　欧阳扬音本能地偏头闪避，那道凌厉的风刃擦着她脸颊飞过，狠狠撞到身后树干上，“啪”一下溅开成无数水滴，有的回溅到欧阳扬音身上，有的顺着树干流到地上。
　　几缕被削下的发丝悠悠飞旋在空中，欧阳扬音憎恨地扭头瞪去。
　　水零儿摇摇脑袋，已经站到欧阳扬音眼前，扬起下巴挑衅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欧阳扬音警觉地瞪着她，阴恻恻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挡路？”
　　“你不用管我是何人，反正这路我是挡定了！”
　　水零儿张开右手，手心处有一个枣核大小的红色印记，如果仔细看就能辨认出是一个满嘴锋利獠牙的恐怖鱼头。就在她说话时，鱼头正上方悬空处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凝结，眨眼工夫就变成一把剑的形状，隔着透明如水的剑身还能看到后面的山林景色。
　　“那是凝水成剑的天璇印，她是北极教的。”紫巽一眼识破水零儿的身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欧阳扬音话只说出一半，三颗毒蒺藜就已出手，顺着风势急速飞出，向水零儿的喉咙窜去。
　　早就看清来势的水零儿不费吹灰之力略一偏头，毒蒺藜只打了个空。
　　“就算你不客气也是伤不了我的。”水零儿看似在笑，但眼神却极为阴翳，“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趁我还没生气，都给我滚！”
　　“臭丫头，好大的口气！”欧阳扬音气得咬紧了牙。居然有人敢当面叫她滚，真是不要命了！顿时手腕一翻，正欲发出第二次攻击，却被紫巽一把拉住。
　　紫巽用眼神示意欧阳扬音向前面看。
　　那个方向，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人端正站在五十米外的地方。
　　月摇光？欧阳扬音立刻认了出来，将手中还未发出的暗器默默握紧。
　　见欧阳扬音和紫巽的表情都怪怪的，水零儿狐疑地转过头，朝自己身后望去。
　　“摇光？”认出来人后，水零儿毫无防备，高兴地跟他打招呼，“你来得正好，帮我把他们收拾掉，我回去帮红叶做饭了。”
　　昨晚她帮忙处理了天翔门那帮人的尸体，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月摇光是来还人情的。
　　可是哪里想到，这是她最失败的一次猜测。
　　水零儿转身正要往回走，突然，她停下脚步，刚才还笑意盎然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月摇光语带笑意，明知故问：“怎么了，不是说要回去帮红叶做饭吗？”
　　“月摇光，你这个畜牲！”水零儿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虽然她和月摇光关系普通，但因为是同门，对他非常信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联合紫星宫来对付自己！
　　“把你的蜘蛛丝给我收起来！你这个叛徒！”
　　水零儿朝月摇光大吼过去，但身体却像被点了穴般僵直不动。
　　月摇光的千粦丝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但水零儿却已发现自己的脖子被四根布成“井”字的细丝套住了。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会立刻被削断喉咙。
　　“只可惜我这个叛徒，马上就要当教主了。”
　　月摇光走到水零儿身旁，对准她的后颈一劈，正中昏穴。
　　水零儿顿时视线模糊，还想再骂几句，可还没张嘴就已经晕倒在地。
　　见他解决了水零儿，紫巽走上前去，问：“红叶在哪？”
　　“先等等，待我拿到北极剑，自会给你。”
　　留下这句话后，月摇光就转身离开了。紫巽和欧阳扬音没有跟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
　　与此同时，就在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地方，躲在暗处的岳凌楼全程目睹了刚才的经过。
　　他不知道他们为何打起来，但却清楚听到水零儿怒然暴喝出的那个名字——月摇光。
　　原来那就是月摇光……岳凌楼不禁倒抽一口气。
　　自己此行要杀的人，果然不好对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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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摇光只身返回茶肆，这里空无一人。因为要进行清明祭祀，茶肆今天不做生意，所有椅子都倒扣在桌面上，茶旗被摘下收好，就连棚子都没有撑起来，到处都静悄悄的。
　　红叶和西尽愁在厨房，杨鹰在屋后劈柴，大家各忙各的，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轻轻掀开门帘，悄无声息地向里屋走去。
　　里屋最深处摆放着一个上下两层的落地式神龛。上层供奉着一块古旧的牌位，上书“宗师山中老人之灵位”，正前方放有贡果，左右两侧点着香烛。这位山中老人便是北极教所有人的师父，教中一切兵器，就连月摇光手上的千粦丝，都是由他亲手打造并传授用法的。
　　神龛下层是一个宽敞的台子，漆黑的剑架上，连刀带鞘放置着一把长剑。
　　剑鞘通体漆黑，剑柄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朴实无华，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这样一把索然无味的剑，怕是放在兵器阁里出售，根本就没人会询价。
　　但这却是月摇光朝思暮想很多年的宝贝，也是唯一能解他奇毒，救他性命的最后希望。
　　月摇光走上前去，一把握住。这太简单了，手心传来的坚实触感，令他兴奋得浑身战栗。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想要立即将剑带走时，却看到杨鹰已横身挡在门口。
　　“你想干什么？”杨鹰冷声问道，盯着月摇光手中的剑。
　　“我要这把剑。”月摇光紧紧握住剑身，不打算放手。
　　“你要它何用？你想重建北极教，自己当教主？”杨鹰摇头问道。
　　月摇光冷笑一声，面具后的双眼迸射出凌厉寒光：“我每年来这里，你当真以为我是来祭师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个骗子？他装出善良慈爱的样子，实则想要我们以命祭兵！”
　　杨鹰与他对视，陷入沉默，许久才垂下目光，轻叹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月摇光憎恶道：“不然你们还想瞒多久？”
　　杨鹰诚恳地说：“我实话告诉你，你拿走北极剑也没用，救不了你的命。”
　　然而月摇光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猛地张开五指，犹如老鹰捕猎般向他抓去。
　　“如果我只有死路一条，也要用你陪葬！”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指尖射出，但是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只能感到一股锋利的气流逼近过来。杨鹰敏捷地向后闪避，抓住他靠近的刹那时机，一把将北极剑从剑鞘中拔出。
　　顿时只见一团银光乍现，刺眼夺目，几乎把昏暗的房间都照亮了。
　　那是与漆黑剑鞘形成强烈对比的明澈皎洁，不像其他兵器锋芒上的寒光，它的光芒温润而柔和，铺满整个剑身，令锋利的剑刃边缘都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北极剑出鞘的瞬间，月摇光被这道强光刺得睁不开眼，露出刹那破绽。
　　杨鹰抓住这个破绽，挥剑从他脸上划过。他匆忙向后避闪却仍晚了半步，待到重新站稳身形，才发现脸上白玉面具已经脱落，被北极剑切为两半掉到地上，已经摔为碎片了。
　　“住手！”就在这时，西尽愁突然出现在门口。
　　“别管我！带红叶走！”杨鹰扭头向西尽愁狂吼。
　　红叶还在厨房，根本不知道出了大事。不等西尽愁做出反应，杨鹰用尽全身力气向门撞去，把西尽愁关在门外，又用身体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出。
　　西尽愁在外面拍门狂喊，但是杨鹰无暇去理，因为月摇光已经再次袭来。
　　数根千粦丝飞快向杨鹰的脖子卷去，已经躲不开了，杨鹰只能抬剑去挡。
　　只听刷刷几声，千粦丝缠住他的手臂，把手臂和剑身牢牢捆在一起。
　　月摇光用力勒紧千粦丝，要是换成普通肉身，早就被瞬间切断了，可是有北极剑挡着，千粦丝根本勒不下去。两人就这样眼对眼僵持了片刻。
　　“交出来吧，你已经守不住它了。”
　　月摇光再次用力，千粦丝勒不断北极剑，但却勒进了杨鹰的手臂。
　　一串鲜红的血珠顺着细丝滑落，滴落脚边。
　　杨鹰无法动弹，也无法再次挥剑，他痛苦地瞪着月摇光，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趁早交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点……”
　　没有面具的遮掩，月摇光脸上散发出的杀气更加恐怖，连杨鹰与他对视都会发憷。
　　“不要……伤害红叶……”杨鹰已经放弃抵抗，仿佛是在交代最后的遗言。
　　“你太令我失望了，直到死前最后一刻，惦记的居然是她……”月摇光冷笑着，伸手卡住杨鹰的脖子，“你根本就不配做教主，从今以后，我才是教主。”
　　说着五指收缩，猛地用力。
　　喉咙无法喘气，杨鹰双眼圆睁，挣扎了两下后，很快就不动了。
　　月摇光松开手，把他扔到地上，蹲下去，从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中抽出北极剑。
　　“终于到手了……”
　　月摇光用洁白干净的袖口仔细把剑锋上的血迹全部擦拭干净，让剑身重新变回之前的美丽模样。光润如玉，皎洁如星，不像是杀人凶器，倒像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他凝视片刻，低声道：“献给紫星宫的见面礼，我的救命物，终于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