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37、第七章 乾坤

　　岳凌楼随洛少轩、北岳司杭一起离开时，西堂已经乱作一团，应该是杜万方的尸体被人发现了，不过暂时还没人知道是岳凌楼干的，所以他轻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
　　一出门就看见黎雪。天翔船务局与镇南镖局就在一条街上，相隔很近。
　　黎雪牵着三匹马，马儿气质昂扬，迎风抖动鬃毛，原地踏蹄，迫不及待想要撒蹄狂奔。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马，而是站在她身后的十多个身壮如牛的年轻男子。见洛少轩走出来，个个眼神凛冽，杀气汹汹地瞪过去，吓得洛少轩不敢迈步，一阵胆怯和茫然。
　　北岳司杭一看这形势不对，立即凑到洛少轩耳边，幸灾乐祸道：“你惨了你惨了，你得罪人家大小姐，他们一定是来讨说法的，你就等着被群殴吧。”
　　“我被群殴，难道你还逃得掉？”洛少轩拿剑柄狠狠捅了他的腰窝一下。
　　北岳司杭惨叫一声，捂着痛处□□不止，洛少轩却已走到黎雪面前。
　　“喏，给你。”黎雪把手上的三股马缰交给他，笑了笑说，“这可都是从大宛买来的汗血宝马，一日千里，千金难求，现在是借给你，不是送给你，你不要脸皮厚，私吞了不还。”
　　“我哪有这个胆子？”洛少轩恭顺地接过缰绳，递给岳凌楼和北岳司杭。
　　他俩都立刻翻身上马，只有洛少轩还贴在黎雪耳边问了一句：“你弄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不把马还你，就要我横尸街头是不是？”
　　黎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不是我要他们来，是他们自己跟来的，说是对能让我归还匾额，还借出汗血宝马的人很是好奇，无论如何都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有几条胳膊几条腿。”
　　“那可要让他们失望了，我就只有两条胳膊两条腿，没多的。”
　　“还贫嘴？快走吧。”黎雪推了洛少轩一掌。
　　身后那一大群男子皆死死盯着两人的亲密举动，憎恨的眼睛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虽然洛少轩已经尽量不往那边看，可还是浑身不自在，心想：这些人究竟怎么回事？难道都喜欢黎雪？……可怎么都是些五大三粗水桶腰的壮士？黎雪的烂桃花真可怕……
　　这时岳凌楼和北岳司杭已经骑到前面去了，正往回望，洛少轩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一路顺风！”黎雪站在他们身后，用力挥了挥手。
　　骑走人家的马，该有的礼数不能丢。洛少轩本也想挥手道个别，可是一回头，立即就被黎雪身后那些杀气汹汹的视线吓得不敢吱声，表情僵硬地弱弱把手收了回来。
　　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逃似的匆匆溜走了。
　　三人策马而行，穿街过巷。明明是洛少轩力排众议，坚持要立即回京的，可这会儿他却慢吞吞地落在后面，一点也不像归心似箭的人。
　　北岳司杭回头吆喝道：“喂，你快点行不行？不是你急着要回去吗？”
　　“知道了……”洛少轩闷闷不乐地答了一声，追上两步。
　　岳凌楼放慢马速，与他并辔而行，带着点取笑的意思，说：“你这人可真有趣，昨晚想了一整夜，把我的事想明白了，可怎么没把自己的事想明白呢？”
　　洛少轩抬头看他，见他又是那副没安好心的古怪神情，立即猜到他的弦外之音。
　　“再不快点，人就走了……”岳凌楼朝身后扬了下头。
　　洛少轩望着他，会意一笑，突然拽过马缰，调转马头，竟向来路奔去！
　　“喂，你干什么！”北岳司杭吓得扭头惊呼，正想回马追去时，却被岳凌楼拦住了。
　　“不要紧，他马上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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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在黎雪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身后那群壮男全都变成了缩头乌龟，没一个敢上前。
　　他们畏畏缩缩地低声讨论着：“这都第几声了，大小姐怎么还不走啊？”“是啊，要不你去说说？”“我……我会害羞，要不你去吧。”“我？我不会安慰人……还是你去吧。”
　　于是乎，那群看上去人高马大、威风凛凛的壮汉们，这会儿竟都变成了娇羞的姑娘家，互相推搡着，半天都派不出个代表去跟黎雪讲话。
　　洛少轩一行人早就看不见了，可黎雪还一直留在原地，向他们离去的方向长吁短叹。
　　这一走，不知到何时才能再见面……
　　黎雪垂下头，望着脚尖的石子，无聊地踩了踩。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马蹄声！顿时神经绷紧，抬头一望。
　　只见不远的地方，洛少轩高高骑在马上，下巴一扬，喊了一句：“臭丫头！”
　　“你、你回来干吗？”黎雪大惑不解地盯着马背上满脸怪笑的洛少轩。
　　洛少轩策马靠近，停在黎雪面前，问道：“你说这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是不是？”
　　“当然是啊，你不信么？”
　　“不是不信，而是怀疑。我听说汗血宝马都是日行两千里，即使驮着两个人，也依然四踢如飞，追风逐日。我对此深表怀疑，想要测试一下，看是不是传闻太过夸大其实……”
　　话说到此，洛少轩朝黎雪伸出一只手，邀请道：
　　“如果你对你们镖局的马有信心，敢不敢来测试一下？”
　　黎雪怔愣片刻，随即便哼出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输了可不要抵赖。”
　　说罢，竟低头腼腆一笑，上前握住洛少轩悬空伸出的手。
　　“只怕现在想赖也赖不掉了……”洛少轩微笑着，手臂用力一拉，黎雪便已落在马上，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洛少轩的双臂之中——换句话说，就是怀里。
　　“坐稳了。”洛少轩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四踢飞扬，眨眼工夫就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镖师们，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等等，你要去哪啊！”一伙人急冲冲地朝前追去。
　　黎雪回头向他们用力挥手，高声喊道：“我到京城见爷爷去了，你们回去吧！”
　　“大——小——姐——”惊天动地的呼叫声还是没能让黎雪回头。
　　镖师们望着两人有说有笑，恩爱远去的背影，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总觉得……大小姐这一走，就不容易回来了，就算回来，也得改口不叫大小姐，而是某某人的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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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翔门南堂，校场台楼房间中——
　　两个手下把失魂落魄、浑身瘫软的庄敬架到荆希唯面前。荆希唯瞥了一眼庄敬手上提的那包东西，认出是岳凌楼的衣服，也看见渗出的血迹，不用打开就全明白了。
　　荆希唯对庄敬说：“你叔叔死了，你不用难过，以后你可取而代之，升任船务局总管，从今以后听我命令。”他掌管陆路镖局，对船务的事一窍不通，必须留个懂行的帮忙打点。
　　这应该也是岳凌楼没杀庄敬的原因之一。
　　“还不快叩谢堂主不杀之恩！”两个手下粗暴地把庄敬推到地上。
　　庄敬全身伏地，半天爬不起，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只是嚎哭不止。
　　荆希唯被他吵得头疼，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把他带走，再哭就把舌头割了。”
　　一听这话，庄敬顿时吓得噤声，直到那两人上前要拉他走，他才惊恐地大喊起来：“堂主饶命！堂主饶命啊！”可荆希唯不为所动，一脸冷漠地望着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庄敬在挣扎中歇斯底里地哭吼道：“我、我有要事禀告堂主！求堂主不要杀我！”
　　听到这话，荆希唯脸上才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抬手示意两名手下把人留下。
　　两名手下立即把庄敬拖回去，重新扔到荆希唯脚边。
　　荆希唯俯身看他，目光阴沉至极，嘴角微扬，低声道：“有话就说。”
　　庄敬吓得屁滚尿流，哆嗦着说：“禀、禀告堂主，我刚接到消息，贺峰马上就要派人杀到广州来了，你、你赶紧带人逃吧……”
　　荆希唯不慌不忙地问：“还有什么？”
　　庄敬被他问得一懵，马上把知道的和盘托出：“还、还有，岳凌楼身边那两人都是锦衣卫！他早就做了朝廷的走狗，要把天翔门搅得天翻地覆，趁机查抄花狱火，我们都被他耍了！”
　　庄敬恨得咬牙切齿，但荆希唯依然平静泰然，仍然问：“还有什么？”
　　“还、还有……”庄敬一下慌了，以为说不出有用的情报就要被灭口，绞尽脑汁地搜刮着，惊慌说道，“还有岳凌楼已经见过花狱火吕宋的接头人，但那些人已经返航了，他们不与天翔门做生意，只认耿原修……南堂入不了货就收不到钱，只怕要亏空了……”
　　“原来如此……”荆希唯点点头，神态从容不迫，仿佛早已知晓。
　　他挥挥手，让手下把庄敬拖走了。
　　其实他并不知晓，不过在听了庄敬的告密后，却突然想通了前几日岳凌楼留下的话。
　　“贺峰不但不杀你，还会感谢你。到时候两条路在你脚下，走哪条你自己去选吧。
　　原来岳凌楼早就勾结了锦衣卫，当然不能在荆希唯面前明说。
　　朝廷调查花狱火，而花狱火又是通过南堂流入国境的，荆希唯接管南堂就必须要背花狱火的锅。要是他在广州自立南天翔，那么贺峰远在杭州的北天翔就能捡个清白了。
　　天翔门南北分立，可以让贺峰轻易撇清与花狱火的关系。为了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贺峰不会立即消灭南天翔。这样荆希唯就有时间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直到能与贺峰势均力敌地一较高低。
　　被朝廷盯上的花狱火是个烫手山芋，贺峰可以选择壁虎断尾，将之割弃，但是荆希唯却没得选，再烫也只能接住。
　　不过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庄敬说了，吕宋不是与天翔门交易的，而是只认耿原修。如果朝廷查得仔细点，南堂反倒成了清白之身，霸占耿府的贺峰却引火上身了。
　　荆希唯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岳凌楼啊岳凌楼，你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
　　庄敬说的那些岳凌楼肯定都知道，他既要南北天翔门共处，又要南北天翔门对立，仿佛野心勃勃地在筹备一场大戏，必须舞台够华丽，戏子够分量，戏份够精彩，他才看得过瘾。
　　“说什么两条路在我脚下，由我自己选，可这哪是我选的？”
　　荆希唯不禁捂脸苦笑。虽然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只能被岳凌楼牵着鼻子走。
　　他打开庄敬送来的那包东西，久久凝视杜万方惨死的人头。
　　透过那双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惊恐眼睛，仿佛能看到岳凌楼杀人的刹那。
　　“有点意思，”荆希唯低吟道，“不知道下次见面，又是何时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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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通往广州的官道上扬起漫天烟尘，一支三百人的马队疾驰而来。
　　前方还有二十里就是广州城门，照理说南堂人马应该会来这附近接应，可他们一路行来，却没见到半个人影，不由心生疑窦。为首一人下令放慢马速，缓慢前行。
　　未过多时，突然有人指着路旁一棵枯树喊道：“头领，你看那边！”
　　所有人扭头望去，只见粗壮的枯枝上悬挂着一个散发出阵阵恶臭的东西，几只乌鸦停在上面啄食，被呼声吓得振翅高飞。一群人这才得以看清，那竟是一个被啄得面目全非的人头。
　　人头下挂着一幅白底黑字的字条，在清冷的林风中摇摆不定。
　　头领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翻身下马，摘下那幅字条，递到头领手上。
　　白底早已沾满血污和鸟粪，不见原本颜色，可黑字却清晰如旧，刚猛有力。
　　上面写的是：“杜万方人头在此，荆希唯敬告夕日同门手足：再进半步，必无归期！”
　　头领盯着字条看了反复两遍，气得咬牙切齿，最后一把握紧。
　　“好你个荆希唯，下手如此歹毒。”
　　所有人都看着头领的脸色，可头领思忖片刻后，却突然调转马头，朝向来路。
　　“广州不用去了，随我返回杭州。”
　　杜万方一死，广州已无人接应他们，南堂已经彻底被荆希唯控制，他们不必再去送死。
　　贺峰之所以敢派这群人来广州，就是想与杜万方里应外合，一举消灭荆希唯。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广州形势远比杜万方传书告知他的更加凶险。
　　南堂被荆希唯霸占这么丢脸的事，杜万方一个字都没有禀告，只是再三催促贺峰拨钱增援。杜万方要是说了，就等于让贺峰拿钱给荆希唯养兵，贺峰断不会做这种傻事。
　　不久之后，荆希唯整合南堂和西堂的残余力量，宣布脱离贺峰，挂天翔门匾额于门楣，在广州自立门户。从此天翔门南北分立，贺峰与荆希唯各据一方，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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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一间垂挂着紫晶珠帘的房间里，尹珉珉一把扯下桌布。所有东西“噼里啪啦”落到地上，一片狼藉。丫鬟们吓得缩起头，躲在墙角里不敢吱声。
　　这房间装饰华丽，无论是梁木墙柱、门扉窗棂，还是家具器皿，全都是用紫竹制成的。上面雕花刻凤，镶珠嵌玉，十分精巧华丽。墙面挂古琴，画屏写诗书，柜几置香炉，紫烟缭绕生。住在这里的人，本应是志趣高雅、性情温和的大家闺秀，可尹珉珉却截然不同。
　　“没听见我的话吗？”尹珉珉蓦然抬眼，瞪着墙角那群瑟瑟发抖的丫鬟，指着门口尖声叫道，“都给我滚出去！叫欧阳扬音来见我！你们都是聋子啊！到底要我说几遍才懂！”
　　“真是好大的脾气啊，小宫主……”
　　一个低沉而优雅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丫鬟们就像见到救星似的，都朝门口涌去。
　　紫巽走进房间，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当初他被西尽愁砍掉右臂已经接回去了，如今他双臂俱在，重新恢复健全之身。
　　“你来干什么？”尹珉珉没好气地瞪了紫巽一眼，问，“欧阳扬音呢？”
　　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她脾气稍微收敛了一点，不敢再乱砸东西了。
　　“她不在这里。”紫巽缓缓走到桌边坐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说，“她已经离开紫星宫五年了……紫星宫没有原谅她，她也没打算回来。”
　　“什么？她不在？”尹珉珉气得蓦然拔高音调，“那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们把我关起来想干什么？放我出去，我还有事要做！”
　　紫巽单手托着下巴凝视她，不慌不忙地问：“什么事？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忙。”
　　“我才不要你帮忙！”尹珉珉厌恶地一口回绝。
　　紫巽并不生气，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后，淡然说道：“你是找不到他的，因为他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西尽愁这个人……”
　　“住口！”尹珉珉大叫起来，身体颤抖不已，“他没死！他不可能会死的！”
　　“他已经死了。”紫巽又说了一遍。
　　“你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紫巽一声大吼，令尹珉珉怔在当场。
　　反应过来后，她双拳握得极紧，连手臂都跟着颤抖起来。
　　如果是在一年前，不敢有人这样吼她！可就在她走出黄泉巷，跟西尽愁离开云南后，一切都变了……不再有人在乎她，不再有人关心她，所有人都可以对她横眉怒目，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西尽愁是这样，欧阳扬音是这样，就连这个叫紫巽的人，也是这样！
　　尹珉珉深吸几口气，眼眶红了起来，哽咽着说：“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到底把我当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略带颤音，仿佛一下就会哭出来。
　　几个月前，当西尽愁说要带她离开黄泉巷时，她没有一点不安，因为她相信他会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对她好……但后来他竟把她托付给欧阳扬音，然后一走了之！
　　现在竟连欧阳扬音都不在了！她又被托付给了紫星宫！所有人都把她推来推去！
　　就算是对待一只捡来的狗，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见尹珉珉要哭了，紫巽重新恢复温和的语气，说：“还能当你是什么？当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小宫主啊……”
　　尹珉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她受到的待遇哪一点尊贵？
　　就在西尽愁跳崖当晚，她以为自己会彻夜失眠，可意外地睡得很沉，睁眼才发现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华美舒适，高雅清幽，却美得十分空洞，仿佛一间囚牢。
　　想来那夜她是被人下了迷药，不是欧阳扬音就是紫巽，更有可能是他俩合谋的。
　　尹珉珉尝试通过各种方法逃跑，但都没有成功。
　　一是这里看守极严，侍卫警惕性高，要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走简直难如登天；二是这里道路凌乱，错综复杂，走不到几步路就迷失方向了。
　　最后她只得放弃，气愤至极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嘶吼、骂人、砸东西。
　　“我、我要出去……”尹珉珉嘴唇微微蠕动两下，有些畏怯地对紫巽说，“如果我真是小宫主，你们还有一点拿我当主子的话，就不该把我软禁起来！”
　　紫巽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说：“你想出去也行，只要一个人点头，你立即就能出去。”
　　“是不是……七宫主？”尹珉珉小心翼翼地问。
　　她从欧阳扬音那里零碎听来，紫星宫的宫主之位是世袭的，从三百年前紫星宫创立算起，到现在一共经历了七代。现任的七宫主正是尹昀的姐姐，也就是她的亲姑姑。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唯一血亲，尹珉珉不但不觉得亲切，反而还有一丝恨意。
　　十六年前，不留一点情面，一句话就把尹昀逐出紫星宫的人，就是那个七宫主！
　　谁知紫巽听到她的猜测后却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她。七宫主这些年身体抱恙，一直闭关天市殿中潜心调养，已经不再过问宫中诸事了。”
　　“那是谁？既然不是七宫主，为什么要我这个小宫主去见他，而不是他来见我？”
　　紫巽忍着嗤笑，装出恭顺的样子，说：“因为紫坤染有腿疾，不能走动，只好委屈小宫主屈尊去见了。”
　　尹珉珉低头想着：紫坤、紫巽，都以八卦卦象为名……乾为天，坤为地，听上去紫坤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好，你带我去见她！”
　　虽不知那紫坤是何方神圣，但如果这是离开紫星宫的唯一办法，就算是阎罗王她也要去见一见！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找到西尽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